隔壁热——霓虹飞行
时间:2020-06-09 09:00:15

  一起坠落的,还有那本日语书,手机,祈热整个人,连同心。
  祈热下意识低呼一声。
  陆时迦瞬间就将她压倒,圈在自己怀里,细细看她的鼻子、眼睛,然后在惊魂未定的人开口说话前,将自己一个多月来的思念,吻进她嘴里。
  脚上是打翻的牛奶,顺着脚踝滑下去,留下黏腻的一道印记,而口中的胶着状态,让祈热自动忽视了这种不适感。
  嘴里的奶香味,不知是来自牛奶,还是来自少年。不对,这样给人压迫感的人,已经不再是少年。
  陆时迦往下吻,头发有些扎人,蹭在祈热脖子上。
  身前一阵酥麻,祈热尚还有足够的意识,手插进他头发,又将他脑袋推拨上来,印上他嘴唇之前,喊他:“陆老师……”
  陆时迦立时全身紧绷。
  “陆老师,”祈热迷离着一对眼,嘴唇紧贴他的,“我这是在给你交学费?”
  陆时迦喉结连滚几下,埋下去吻住她。
  垫子足够两人来回滚两圈,毯子卷到身上,竟将两人缠在了一块儿。
  陆时迦找回些理智,从她身上侧翻到旁边,再将她卷堆上去的衬衫轻扯回原来的位置,喘着粗气,直至平复一些才说:“花火大会那次,搬家前有些东西没整理,是要你帮忙的。”
  祈热脖子上几片红,久消不去,她故意瞪他:“把我当搬家小工呢?”
  陆时迦以为她没听懂,就见她侧个身靠近,下巴抵他胸前,“什么东西?现在放哪儿了?不会是——”她笑了笑,从牛仔裤后头将那张照片掏了出来,“和这张照片类似的东西吧?”
  陆时迦看一眼上头的布朗熊,伸手要去拿,祈热灵活一闪,人跟着跪起来,再起身,低头笑着看他:“我帮你放回房间!”说着就往开着的那扇门跑。
  陆时迦愣了两秒,看她身影一闪,忍不住笑了笑,这才起身跟进去。
  房间里内容比客厅丰富得多,五脏六腑密密组合。
  进门右手是靠墙摆放的榻榻米,床头竟贴一张电影《初吻》的海报,画面是男主给女主戴上耳机的那一幕。
  祈热一时愣在门口,等感知到身后有人跟过来,她才回了神,没回头,继续盯着那张海报看,“这个,不会是……”
  “嗯,我十三岁生日的时候,你送给我的礼物。”陆时迦的声音就在身后。
  祈热张着嘴说不出话,一侧头,又看见了靠着窗台的书桌上方,缠在一起的那对粉绿御守,正被从窗户缝隙漏进来的风吹得连连打转,缠到最末,又反方向分开,如此循环。
  挂的高度合适,微微一抬头就能看见。
  祈热不自觉地往书桌前走,旁边的网格上夹着照片,第一眼看过去,祈热就笑了。她看见的那张是四人合照,姿势各异且模仿得惟妙惟肖,祈凉是猪八戒,陆时樾被她点名为嫦娥,陆时迦是猴子,她五指摁在他脑袋上,是如来佛祖。
  “好傻啊……”祈热感叹一句,不知是说陆时迦,还是说自己,亦或是在说陆时迦始终保存着这些照片并带来日本的行为。
  再去看第二张,不知是在哪儿,身后是漫无边际的花田,他们站在小溪里头,祈凉只有半个背影。正中间仰头哭的是陆时迦,哈哈大笑的是祈热,两人的联系,则是祈热手中那只挥舞着钳子,夹住陆时迦衣服的螃蟹。
  第三张,第四张……他们小时候的合照倒是不少,到后来陆时迦上了初中,就直接断了层。
  再往后,照片就十分新了。
  一张上头是用樱花铺出来的字:“あいしてる。”
  那个多出来的句号,显然是陆时迦去而复返后,自己添上去的。
  下一张是铺在椅子上的,他的名字。
  再往后,则是花火大会的合照。
  祈热来回看了好一会儿,才将手上那张布朗熊照片夹了回去。
  她在桌前的椅子上坐下,静静看着与她相关的东西,而没有跟过来的陆时迦倚在门口,默默看着她。
  桌旁又有几格柜子,靠着墙。最上头摆那只被陆时迦拿回来的粉红色小兔子,当初他买来给她手取暖,不知还能不能用。
  往下数第二格是那枚神八成功对接天宫一号的纪念币。另外一枚还在她那儿。
  第三格,祈热送给他的Sony PSP。
  是两千年初的电子产品,也是现在在原产国日本都已经十分罕见的东西,吉野进陆时迦房间的时候看见过,吓了一大跳。
  祈热印象深刻,是因为那会儿从班上的日本同学那儿拦截过来,同学抬高价格,她狠心才买下来的。
  书桌两边又有两立低矮书架,坐下后弯腰就能拿到,左边是一溜儿专业书,封面是机械类的图,而右边那一架,又都印上了祈热的名字。
  倪亚达四本系列书,她教他法语时给他的法语教材和笔记本,她给他的那本绿皮“恋爱宝典”,又有活页夹,随便一翻,都是留了祈热名字发表在刊的核心论文。再是,那张在祈凉工作室,她给祈凉朋友留下姓名和联系方式的纸。
  竟然也被他给拿来了。
  她暂时跳过书桌的部分,再去看其他地方,然后,又傻眼了。
  她刚才进门就见到吊在角落的沙袋,以为他只是健身,这会儿再去看,又见到拳套,头盔,甚至是护齿。
  她回身去看陆时迦,陆时迦似是知道她要问什么,“我告诉大家要来日本交换的那次,你带伤回去的,后来……”他顿了顿,接着说:“后来我问过徐云柯……”
  本来不想什么都学她,可到了日本之后,总是看到武道馆,似乎没多大联系,但他总算找到牵强的理由——学其他人锻炼身体,很快就去报了个格斗班。
  一身装备,也是那时候置办的。
  视线落在格斗装备上,再将满室的物件扫一圈,祈热心里一时慨叹不已。他先前回国时态度冷漠,她当真以为他不再喜欢她,后来发现是他戴了面具,现在再看,原来不止是面具,连一身盔甲都具备。再一对比,她当初在阳台上发现的东西,不过是海里一瓢水。
  她扶着椅背,好一会儿没出声,再回头扫过他桌面,目光所及之处逐一是电脑,音箱,专业书上放置的一支笔,垫在纸页上的杯子,和杯子下,纸张上的英文。
  不过是一带而过,看一眼她便略了过去,再到下一样台灯,才恍然发现那几个字代表着什么意思。
  根本不用将杯子拿开,就能看清上面的内容。祈热吓得起了身,与此同时,倒吸一口气,发出惊讶一声。
  头顶孜孜不倦的钢琴练习声始终透过地板传下来,刚才看得太入神,祈热有好一会儿都没听进去,这会儿像从梦中惊醒,耳边便萦绕着熟悉的久石让的《Summer》。
  明明是舒缓欢快的曲子,祈热却觉得尤其吵。
  她转身便往外走,下意识地想要逃离,经过陆时迦时甚至没有去看他,快速丢下一句:“你这太吵了,我回去了。”
  她脚步飞快,竟然记得捡起包,边走边将捞起来的手机、日语书塞进包里,到门口将包带一提,开了门出去。
  楼道也是木地板,她踩上去咚咚作响。心里说不上难受,只是忽然有些难以接受,脑袋里各种想法来回碰撞,等她快步到了楼道口时,想法没撞出结果,却让她冷静下来。
  她倏然转身,又大步子往回走,一副气势汹汹的模样。分明有门卡,分明有门铃,她却用手去敲,用力地敲。
  只敲两下,第二下还是空的,门就开了。
  陆时迦像是要去追她,但更像是知道她会回来,等在门口。
  祈热大口喘着气,一点不惊讶他会守在这儿,开口便是质问:“你去美国,我呢?”
  那堆英语资料,是他申请去美国读研的文书。
  陆时迦接下来的这一句话并不像是预先想好的,“祈老师,我们比一场吧。你赢了,我就不去。”
  祈热一脸疑惑,还没想更多,先问出来:“比什么?”
  “かくとう。”
  (格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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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5章    (park in wb)
  “什么?”祈热没听懂。
  “格斗。”陆时迦说着, 伸手将祈热往里拉。
  祈热被拉进屋,房门在身后关紧, “我哪打得赢你?”
  陆时迦松了她的手, “你没得选。”
  祈热站着没动,肩上包带往下滑, 她往上提了提,抬眼看着他,用了陈述的语气说道:“你早就想这么做了。”
  陆时迦没有否认, “是,不过比预期的早。”
  他原本打算再晚一些,但是想法到了嘴边,就那么说了出来。
  祈热一瞬不瞬看着他,眼神从起初的意味复杂慢慢变得通透, 她往前一步, 衣服是丝绸, 包带又一次滑落,她抬手摘下来,用了些力往陆时迦身前塞, 嘴里说着:“原来你早就想揍我了,一直憋着呢。”
  陆时迦仍旧没有否认, 甚至平淡地说:“祈老师, 你是欠揍。”
  “……”祈热张口哑言,嘴一合,继而去撸袖子, “那来吧。”见他站着不动,解释说:“我就要现在比,鉴于你身体那么长,肉那么硬,你两只手都不准动。”
  陆时迦忍不住笑了,将她有些重量的包往旁边的柜子上放,再低头,看见她抱在胸前的手,纤细的无名指上那一圈银白十分显眼。只看一眼,人就跟着严肃起来,“祈老师,公平起见,我不会让你。”
  他眼神带几分狠劲儿,像是要上街打群架。
  又见祈热动了动嘴唇像是有话要说,知道她好胜心强,以为她临时退缩了,便问:“要先练几个星期么?”
  “不用!”祈热一口咬定,“练不练都没区别,教练都说了,我不是这块料。”
  陆时迦听了没笑,而是问:“为什么要练这个?”
  祈热不甚在意地回:“你不是说了么?欠揍啊。”
  被揍,也算是一种另类的发泄方式。
  陆时迦仍没有笑,看她两三秒,转身往房间去,“我去拿拳套。”
  他步伐随意,背也挺得不直,却透露出一种坚毅,祈热便更清楚地明白,这场格斗的意义不似嘴上那般一时兴起。
  陆时迦出来得很快,早有准备似的,手里的拳套一大一小,小的那副像是特意为她准备。
  小桌子和杯子已经被收走,两人站在被牛奶晕湿了一片的软垫上,陆时迦躬背给她戴上拳套,唇角平直,一言未发。
  祈热也没再说话,低头看他熟练动作,却没有将细节落入眼里。
  头顶学钢琴的小孩浮躁的心暂时得到平定,弹一曲德沃夏克的《幽默曲》,似乎是现在才将正常水平发挥出来,教人安定。
  风从阳台携着绿植的香气涌进来,带着东京夏末的黄昏,带着头顶的音乐和厨房飘来蒜香饭的味道,一齐挤进空旷的客厅。
  祈热看着眼前低眉顺目的人,差点就要以为他们接下来不是要比赛,而是携手跳一支优雅的舞。
  这样一想,画面忽地变得有些搞笑。
  她见他仔细帮她穿戴好,再接着去给自己戴上,手腕处还未拉紧,祈热还没想明白,拳头便朝他身前挥了过去。
  陆时迦却像是猜到她会违规偷袭,手肘迅疾一别将她拳头格开,再动作飞速将手腕处按紧,耳边还是祈热刚才那句低呼,人也还未退回去,他便重心下沉,左脚迅速转体,带动左拳出击,拳头便打在了祈热腹部,又快速收回。
  他力气没用实,且在出拳时稍稍偏了角度,却也足够让祈热往后一退,直接摔坐在软垫上。
  祈热腹部一痛,摔下去的同时,肩上又多两只手将她护住。
  她气恼地捂住肚子,人一侧,挣开那两只手,就听陆时迦蹲在她身后,问她“疼么”,她不说话,好一会儿才缓过来,刚要开口吼问“你怎么来真的”,肩膀上一沉,人又被他扳回去。
  陆时迦刚才还是担忧的,这会儿和祈热眼神一对,脸色立即变得严肃,问她:“你为什么来日本?”
  祈热愣了愣,明白过来,又听他说一句:“我要听实话,祈老师。”
  祈热当初问过他,他当时气恼地回说“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他分明清楚,不过是要她亲口承认。
  “因为你。”祈热认真看着他的眼睛,“知道当初自己想错了,也知道自己放不下你,所以就自私地来了。”
  室内一时只剩钢琴声。
  “你没有告诉我。”陆时迦喉咙一滚,“他们也都不告诉我,祈凉说你要去法国,我知道他在骗我,可是听到的时候还是想打人,后来季阿姨让我给你带东西,我才知道你要来日本。”
  知道她来日本,到拿着东西去东外大找她之前,两三天里,他几乎没阖眼。他说他不知道她为什么来日本,当然是说假的,从季来烟口中得知的那刻,他就明白祈热要来做什么。
  他心情从来没有那样复杂,明明觉得生气应该多一些,气她当初想不明白,气她中间的没事人状态,又气她终于想明白然后追来日本,就如她自己所说,她是自私的;她故意在家门口喊他名字,转眼又说“没什么”,他气她这样耍他;还有她以往说的那些话,给他带来的伤害也突然找了回来。
  可欣喜压过了一切。
  他甚至想好要把房子改租到两人学校的中间,想好要去浅草寺,去看花火大会,去东京塔,然后去附近的城市,名古屋、札幌旅游。
  想得很多很远,最后逼自己清醒过来。
  他清楚地知道,他要祈热,要祈热一直和他在一起,可又害怕她再次离开,所以逼自己不要那么快原谅,要她知道自己做的错误决定,也要她知道,他们彼此离不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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