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畔笑笑,拿她没辙。
一会儿一屋子的人四散开来,两个爸爸提了食材进厨房忙活,方才去超市就计划好了,中午吃西餐,做芝士焗饭跟猪肋排,还特意买一个烤箱,用来做华夫饼。两位妈妈聊着天重新布置房间,剩下四个小的,一人一个游戏手柄,坐沙发上开始对战。
大鱼对小鱼,大鱼里还有只满身技能的神鱼,小鱼干们自然要被吃掉。
几盘下来,小鱼不乐意了,“不行,不公平!时樾哥那么厉害,我们肯定打不过。”
祈热听出里面的重点,推一把祈凉的肩膀,“什么意思?我就不厉害了?”她伸手抓住身后人的衣领,“你跟我一组,把他们给灭了!”
被拎住的陆时迦来不及答应,好朋友祈凉已经跃跃欲试催着开始,要反灭他们的企图在脸上写得明明白白。
陆时迦便稀里糊涂地加入了四人大战,连续几盘被对方打得落花流水不说,最后还替队友背上一口黑锅。
祈热连续拍他的肩,“你怎么打这么烂!刚才我连赢,怎么跟你就连输呢?”
祈凉看不惯好朋友被打压,“那我刚才连输,现在连赢啊,说明是时樾哥打得好。”
祈热钻空子,“对吧?你跟他一组连输,我跟他一组也连输,说明什么?说明他打得烂啊!”
祈凉比自己被说还气,讥讽道:“你刚才打那么烂你还好意思说?”
“我有他烂吗?”祈热挺胸抬头,活一只雄赳赳气昂昂的…母鸡。
祈凉要反驳却没有底气,光张嘴不出声。
祈热瞬间气派了,黑锅移开顿感轻松,手柄一丢,跑去厨房凑起热闹。
祈凉忿忿看一眼他姐的背影,小声朝好朋友嘀咕:“你怎么打那么烂?我都说不赢她,明明她也烂。”
陆时迦捏着游戏手柄没动,直到祈热拿着一块烤好的华夫饼出来,直接往他嘴里一塞,他才被动地伸手去接,一咬,烫得咧嘴。
舌头一直隐隐作痛,害他在午饭桌上连喝几杯冰镇饮料。
好在话题一直在他哥身上,柳佩君也没空管他。
柳佩君关切地对陆时樾问东问西,最后落到她先前提过一回的话题上,“公司那么大,平常接触的人也多,就……没遇上合适的姑娘?”
话一出口,其他人纷纷抬起头看向陆时樾。
“这才上了几个月,公司的人都没认全呢吧?”陆正午自然地帮腔。
柳佩君不乐意,“我也不是催,就是想着,要是有好感,可以慢慢处,人要知根知底,多处几年总没有错。”
“现在正是拼事业的时候,上升期,孩子年纪也还小,感情的事慢慢来,顺其自然,你看热热,还在读书,不也没急么?”陆正午似有安抚柳佩君的意味。
柳佩君一句“女孩子跟男孩子不一样”未说出口,对面季来烟也出了声,她直接岔开话题,“时樾,你们公司饭做得怎么样?”
陆时樾舒口气,接下话头,“挺好的,荤素搭配,营养互补。”
“肯定老得加班吧?工作再忙,饭一定记得吃。”祈畔接一句,见陆时樾点头,又看向自家女儿,“作业多,饭也得按时吃,上回是肚子痛,下次止不定就轮到胃了。”
祈热连连摆手,“您放心,上次是吃坏了,又不是没吃。”
那回是冰激凌作的怪,偏在一顿麻辣香锅之后吃的,一辣一冷,弄坏了肚子。
季来烟忍不住敲她脑袋,“你不吃的时候也多,不说我们也猜得着!”
祈热干脆摊手,“那有什么办法嘛,饿肚子可比写不完作业被花教授批评来得好。”
话题这么顺延下去,柳佩君也语重心长提醒祈热几句,不再说回刚才的话题。
一顿西餐吃完,刚才没出力的几个小的负责收拾,两个中学生负责收、扔垃圾,祈热站厨房池子前洗碗,陆时樾将碟子刀叉一齐收了过来,站她旁边,憋了好一会儿的话这时才问出来,“平时作业很多?”
祈热把洗好的一只盘子递给他,“也没那么夸张,就是有时候作业赶一块儿了,又急着交。”
“饭也没时间吃?”他皱着眉没有接,担忧由口中透露出来。
他不接,祈热便自个儿开了水龙头把洗好的盘子冲洗一遍,“说了没那么夸张嘛,也就那么一两次。”
“开学也才一个月……”
“哎呀——”祈热打断他,把盘子直接塞他手里,索性学她妈妈,利落地挑起个新话题,“鹿小诗跟我说,她在你公司对面实习?”
“嗯。”陆时樾应一声,把盘子放架子上沥水。
“你们平常见面机会多么?”
问题的答案,祈热其实知道,鹿小诗说了,她几乎每天都会在对面楼看准了陆时樾收拾东西下班,再跑到楼下跟他“偶遇”。
她知道情况也问出来,是想随便扯个话题聊下去。
“天天见。”陆时樾实话实说。
鹿小诗是在她家自己的公司实习,外企,她给她爸当翻译。这些都是鹿小诗主动说的,在每一次她制造的“偶遇”时零星透露给他。
祈热“哦”一声,“那……”
转移话题大概会传染,陆时樾猜到她要问什么,打断一句,问:“明年要不要去看奥运会?”
祈热关了水龙头,“能去?”
“月底有第二轮售票。”他不看她,将她轻轻往旁边推,拿起洗碗布洗剩下的餐具。
祈热甩着手上的泡沫,“肯定很贵吧?那么热,在家看就好了。”
陆时樾无非是把事情拿出来当挡箭牌,听她一说,也没再多言,点点头继续清洗。
国庆假期结束,祈畔照旧送几个小孩去学校。陆时迦终于拿回自己的iPod,其实他不急,他一直觉得,这是祈热送他的,她有权随时使用,只不过确实答应借给季桃,不能屡次食言。而那只装满了法语听力的MP3,也回到了祈热的手里。
那日陆时樾的一句“开学才一个月”似乎成了魔咒,接下来几个星期,祈热每日忙得晕头转向,除了写各个老师布置的论文,还有花自酌时不时临时起意提出的小课题等着完成,她紧着查资料看文献,再写一篇篇小论文。又额外给自己找了活儿,跟出版社合作,翻译书籍赚一点外快。
“百”忙之中又领来一份快递,打开来是一箱子的干粮,祈热叹口气,给陆时樾发消息,告诉他东西已经收到。
除此之外,每周一的晚上,学校食堂外,祈凉会给她送来家里做好的饼干面包。
连续几回都是祈凉送来,祈热觉得奇怪,“你不打球了?”
祈凉没好气,完成任务后话也懒得多说,“陆时迦没空。”
“你们晚上不是没课么?”
“他有事!”三个字一丢,掉头走了。
没过多久,祈热算是知道陆时迦是“忙”什么去了。
那天是祈凉生日,逢上周四,祈热手头的作业写得差不多,下午下了课便往隔壁的胡桃里中学走,她没去教学楼找人,直接等在了食堂门口。
放学铃声一响,再等一会儿,在乌泱泱的人群里寻出她要找的两人来。
祈凉满脸不高兴,仍是那副避之不及的样子,“你来干嘛?”
“我来干嘛?我都等在食堂了,当然是来吃饭的。”祈热揪着他领子不让他走。
祈凉嫌弃地拍开她手,“别拉!”
祈热猜这个年纪的小男孩都好面子,自觉松了手,“走吧,去外面,请你们吃大餐。”说着往外走,见身后两人站在原地不动,她发威了,面色一板故意吓人,“走不走?”
祈凉这才翻着白眼拉了拉陆时迦跟上去。
到了校外,祈热把两人带去临街一家小饭馆,菜她早前来已经点好了,这会儿直接上菜。
吃了几口,祈热朝门口招手,陆时迦跟祈凉一起回头,门口进来个人,手上提一个盒子,看包装显然是蛋糕。
“明天回去季老板会给你补过,我这周不回去,先给你过了。”祈热拆开蛋糕,冲着祈凉解释。
祈凉一时没说话,他姐点好蜡烛催他,他倒配合地一口气全给吹灭了。
祈热中午没吃饭,出来时垫了个小面包,这会儿吃不太下,她看一眼闷头吃饭的陆时迦,想了起来,便问:“你最近都干嘛去了?”
陆时迦抬头,眼下乌黑一片,是淡淡的黑眼圈。
“又看那些杂书去了?”不见他回应,祈热便当他默认,“那也别熬夜看啊,你回去照照镜子,都成小熊猫了,而且晚上一直看书,眼睛要坏……”
眼见她要继续念下去,祈凉刚才那点感动被磨掉,语气不耐:“他没看书,是去游戏厅打游戏了!”
祈热伸出去的筷子一滞,“打游戏?哪儿?”
陆时迦哀怨地看一眼背叛了自己的好朋友,祈凉才觉说错了话。
“你去游戏厅了?”祈热看向陆时迦,“下午放学去的?”
这回还是祈凉回答,怨念听来很深,“还不是你说他游戏打得烂!”
他倒是忘记自己也说过这话。
祈热一愣,随即“噗嗤”笑出声,“你跑去游戏厅练?”
陆时迦困窘地微微埋下头,对面祈凉索性破罐子破摔,一溜儿供了出来,“他还买了书研究,笔记都做了几十页,我们班人都借他的看。”
祈热听完更乐了,“现在练得怎么样了?”
祈凉当代言人:“我们班的人都打不赢他。”
祈热故意装作不信,看一眼没什么精神的小熊猫,“真的假的?”
陆时迦慢几拍点了头,“真的。”
“光说有什么用?待会儿一起去游戏厅,跟我比。”祈热提议。
祈凉立即斩钉截铁地拒绝,“你们去,我不去。”
祈热笑,“被打怕了?”
祈凉放下筷子,“谁怕谁?我是约好了跟人打球!”一说,人就站了起来。
也没说要走,径直往饭馆里去,祈热看过去,听见他跟老板借厕所才回过头来。
等人出来,冷冰冰说一句“我走了”,便真的迈腿出了饭馆。
祈热也没喊他,低头叮嘱陆时迦多吃点,吃完,她起身去付钱,老板却告诉她:“刚才那个小孩付了啊。”
付过了……祈热算是服了,对自家正处叛逆期的弟弟有了进一步的认识。
出了饭馆,祈热要送陆时迦回去,陆时迦站着没动,见她似乎忘了,小声提醒一句,“不去游戏厅了吗?”
祈热闻言回头,憋着笑,“真要去啊?”
陆时迦毅然点头,“去。”
祈热不知他当了真,脸上俨然一副决绝的样子,她都不好开口拒绝。
于是由陆时迦带路,两人去了游戏厅。
陆时迦的表现如祈凉跟他自己所言,连续几轮,祈热都被打得趴在地上爬不起来,屏幕上显示着一“WIN”一“LOSE”,她气呼呼往后一靠,“你就不能让一让我?”
陆时迦咋舌,他刚才一心只顾着证明自己已经很厉害,没有怎么注意祈热的反应。
祈热倒不是真气,苦口婆心地教育:“你跟我一组,你得像刚才那么厉害,但是你跟我对打,你厉害也得装得不会,懂了?”
陆时迦一头雾水,摇着头问:“为什么?”
祈热自然不是教育他要让着女孩,不过是她自己连续被打趴在地上,十分不爽,想尝尝赢的滋味。
她不直说,蛮横地回:“不为什么,自己悟。”
陆时迦“哦”一声,“那下盘我让你。”
祈热立即笑了,美滋滋地刚要说行,兜里手里一震,她拿出来,点开一看,是徐云柯发过来的短信——
“今天色戒上映,一起去看?”
祈热想也不想,直接回:“不去。”
徐云柯迅速发一个颜文字表情过来,问:“跟人约好了?”
祈热看一眼旁边等着开局的人,按着键盘打出一个字发出去,“对。”发完,冲旁边的人说:“不打了。”
陆时迦松了手,观察她的表情,郑重其事地承诺:“我一定让着你。”
祈热忍着笑,站了起来,脸上严肃,“晚了,打不动了。”
陆时迦急忙跟出去,祈热没出大楼,转个弯上了旁边的楼梯,陆时迦跟她身后,小心翼翼地问:“你要去干嘛?”
“看电影,你要看么?”徐云柯的一条短信倒是提醒了她,她先前看了通知就决定要看,只不过档期一推再推,她又忙,没有怎么关注,现在正好有空,楼上又有电影院,天时地利兼具,剩下的“人和”,就看眼下小孩要不要一起了。
陆时迦分辨不清她是不是生气,她一问,他也就点了头。
到了电影院,祈热往凳子上一坐,从兜里掏出张纸币,一伸,指挥陆时迦,“去买两张《色,戒》。”
陆时迦没接纸币,直接转身去了售票处。
一部时长158分钟的电影删减到145分钟,且删减处明显,虽然已经通过新闻知道,祈热也看得十分来气。
她全程看得专注,并没有因为旁边坐了个未成年小朋友而尴尬,出了大楼后还问他:“你觉得汤唯漂亮么?”
陆时迦记得电影里的王佳芝,也记得荧幕上写的演员汤唯,猜这两个应该是同一个人,他实话实说:“挺漂亮的。”
“挺?就只是挺漂亮?”祈热当初被另一版海报里的汤唯击中,觉得她性感自持,美丽而不自知,这会儿在她心里,汤唯就是最美的那个,胜过王祖贤跟林青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