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件虽然解决了,但是有一个更大的难题摆在了他的面前。
夏洛克的手机信息页面还停留着迈克罗夫特的问题:温斯蒂·亚当斯和她的家人与“自由之门”这个组织有什么关联?
夏洛克没有回复。
他此前之所以让温斯蒂留在身边,答应了她的合租请求,无非是察觉到她接近他别有目的,与那些看似错综复杂的谋杀案一样,她是一个很大的谜团,解谜能让他的大脑兴奋。
如若按照迈克罗夫特的猜测,温斯蒂和她的家人与“自由之门”有密不可分的联系,这个谜团的真相也就浮出了水面。
温斯蒂是为了迈克罗夫特才有意接近他,控制住他就能威胁迈克罗夫特。
夏洛克能为这一个猜测找出合理证明,最大的一个证据就是温斯蒂的甜品手艺,她做出来的甜品绝对配得上“精妙绝伦”这一个词语,他不喜甜食,显然她的好手艺是为迈克罗夫特预备下的更合逻辑。
夏洛克深呼吸一口气,心里有些不愿意认为温斯蒂为了那个胖子才接近他。
窗外树上的蝉叫个不停,夏洛克直觉得吵闹异常,他好久没觉得这么烦闷过了。
亚当斯庄园恢复热闹时已经过了傍晚,夏季的白天本来就比较长,当太阳终于带着最后一抹余晖依依不舍与大地告别时,整个庄园又恢复了活泼。
天一暗下来,佩小姐一声清脆的鸣叫拉开了狂欢的讯号,一洗白天的沉寂。
夏洛克听到了一阵敲门声,这是他今天听到最悦耳的声音,他打开门,没想到站在他门口的会是表叔。
表叔换上了一身全新的燕尾服,配上了一顶夸张的高礼帽,浑身长发显然是经过了打理,夏洛克看出表叔刚刚洗过没多久,露出鼠尾草的芳香,他特意穿了一双高跟鞋,整个人能到夏洛克的膝盖高了。
表叔见了夏洛克,叽里呱啦说个没停:“路西法啊,你的礼服可真好看,但是你的衬衫太单调了,我来给你另选一件。”
表叔极其不满意夏洛克内搭的白衬衫,夏洛克平日的装扮本来就可以随时参加宴会,他今天的礼服虽然好看,但也看不出与往常有什么不同,而亚当斯一家追求的就是与众不同,尤其是在婚礼这种特殊场合。
表叔仔细看了夏洛克带来的所有衣服,都不是很满意,他想把自己的衣服给夏洛克,可八岁的夏洛克穿他的衣服都会撑破。
表叔在屋内转来转去,如一个没有杆的拖把,突然,他有了一个好主意。
“你在这里等我一下。”表叔给夏洛克留下一句话,飞快地跑出房,他所有的头发如麦浪一样往后吹。
最后,表叔给夏洛克带来了一件紫色缎面衬衫。
“我发誓,我不会穿这件衣服的。”夏洛克说。
没有任何通知,亚当斯一族所有人都穿得古古怪怪,古古怪怪多了,也就成了一种意外的和谐,这就是亚当斯一族的默契。
满庄园的人不像是来参加婚礼,倒像是来过万圣节。
已经有十一个人走到夏洛克的身边,夸赞他身上那一件紫色衬衫好看了,表叔非常满意自己的杰作。
夏洛克最后还是穿上了这件他明确拒绝的紫色缎面衬衫,因为表叔认为夏洛克在这么特殊的场合再不穿的特殊一点,就太无聊了。
夏洛克才不愿意“无聊”呢。
所以呀,他最后不但穿上了这件衬衫,而且还没有套黑西服压下紫色的风流浪荡。
“你怎么看待这场婚礼?”
婚礼还没开始,正是闲聊的好时机。
“婚礼……说实话,在我的信念中,婚礼简直就是为了庆祝这个病态的,道德败坏的世界中一切虚伪、华而不实、荒谬、感伤的东西。”夏洛克直言不讳。
听到他说的话,提问的人明显愣了一下。
“可能你不认同我的说辞,但是……”
“不不不,我没有不认同,换句话来说,我简直太认同了,”提问的人激动得热泪盈眶,从来没有一个人能准确无误说出他心里的想法,“病态、道德败坏、虚伪、华而不实、荒谬、伤感,听听你用的词,多美啊!”
他往夏洛克的手里塞了一杯酒,然后自己举着酒杯,喊了一声:“诸位,请听我说。刚才这位先生,”他指了指夏洛克,“告诉我婚礼是为了庆祝这个病态的,道德败坏的世界中一切虚伪、华而不实、荒谬、感伤的东西。”
大家听完,不由得鼓掌,几位童话故事里女巫打扮的妇人还捂住了心口,夏洛克的这番话说到了她们的心尖上。
“来,敬病态、敬虚伪、敬婚礼!”
提问的人率先端起酒杯,随后其他人也举起了酒杯,高兴地欢呼着:
“敬病态、敬虚伪、敬婚礼!”
“敬病态、敬虚伪、敬婚礼!”
“……”
几年后,夏洛克在华生的婚礼上发表他的伴郎致辞时,也说了一模一样的话,当时在场的人的神情并不如此刻愉快,使他猛然间又想起了这个晚上。
夏洛克也端起了酒杯,他的话被当成至理名言呼喊着,他发自内心的笑了,他在这里感到无比自由,有人理解他的思想,有人会为他的发现欢呼,没有人在意他的言语用词,不好的在这里变成了好的,每一个人都那样真诚,一切都像天花板上的水晶灯,亮闪闪的,可爱有趣生动极了。
亚当斯一家的婚礼,弹奏的当然不是传统的婚礼进行曲,当猫王的《Jailhouse Rock》响起来的时候,婚礼的主角登场了。
戈迈兹穿了一件红色的皮衣,里面穿的是一件镂空渔网衣,头发梳成了一个大背头,嘴里还叼了一根雪茄。
戈迈兹走进来时,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大家自动为他让出了一条道,于是他如同一位摇滚巨星一般冲进来,与所有的人拍手,拍完最后一个人,站在婚礼台上等待着新娘入场。
新娘入场的时候,音乐换成了贝多芬的《命运交响曲》。
莫提西亚带了一个黑色的镂空网纱,材质和戈迈兹身上的渔网衣是一样的,嘴唇画得鲜红,穿了一件鱼尾黑色蕾丝婚纱,手里捧着一束剪掉了花朵、只剩枝杆的捧花。
都说把新娘当做婚礼上最夺目的女人,这是宾客最基本的礼貌,可是夏洛克一向不礼貌惯了,他的目光全在新娘身后的花童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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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寻找蝴蝶06
温斯蒂注定逃不过穿上另类花童服的命运, 她提着一个白色的藤花篮,走在盛装打扮的莫提西亚身后, 撒下一片一片玫瑰花瓣。
温斯蒂专注地完成自己的工作,她只有全心投入到撒花瓣这项没有什么技术含量的工作里, 才能躲避夏洛克的眼神。
在她走进门的那一刹那, 她就看到了他, 他穿了一件紫色缎面衬衫,与平常极为不同,站在人群中时, 像一朵傲慢淡漠的紫罗兰, 华贵且像烟雾一样朦胧。
温斯蒂也知道夏洛克也注意到了她, 她走进来的那一刻,两人的视线有一个短暂的交汇, 然后她的灵魂感觉被一根火柴点燃了。
温斯蒂急忙装作镇定的避开他的眼神,像战役里的俘虏明明已经落荒而逃, 却还要维持无用的体面。
轻易获胜的夏洛克盯着新娘身后的花童,他的眼神毫无顾忌, 也装不下新娘、新郎还有另一位打扮成恶龙的花童,哪里还有什么婚礼,不过是遇到火树银花,再没有黑夜。
她宛若被一场灿烂的烟花包围着, 烟花升到了天际处,坠落下来时,包裹了她苍白如雪的皮肤, 她的周身被一道极温暖的莹莹珍珠光笼罩。
平常的温斯蒂也很好看,但也只是小女儿家的好看,此刻越看越觉得波光荡漾,是一尊从山野泉水里幻化出来的女神,露出羞涩美丽的姿态,让人凭空生出些不可逼视之感。
夏洛克轻叹一口气,他觉得有一个东西在搅乱他引以为豪的理智,他需要离开这里。
花童分立两端,新娘新郎开始宣誓了,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婚礼台上,趁着没人注意,夏洛克端着刚才未喝完的酒悄悄从人群里退了出去。
外面的风很凉,正好吹走他脑海内旖旎的想法。
夏洛克来到了那一棵叫“盖里”的樟树下,不同与初见的枯枝败叶,它生长得无比繁茂,根深蒂固,起码有上百年的历史。
盖里垂了一段枝条下来,落在夏洛克的跟前。
夏洛克看了看亭亭如盖的上方,拉住枝条,把酒杯放在了树下:“谢谢。”
温斯蒂曾经告诉过他:“我来伦敦前的大部分时光都是在我家里的一棵大树上度过的。”
夏洛克回忆温斯蒂年少时的模样,一个翠绿的身影从他的脑海里跑了出来,她的五官虽然已经成型,面庞却比今日生涩许多,白玫瑰还未长成,小小的一个人坐在这棵大树上。
他坐在她的位置上,从她的视野所见:宽阔的天空和远方的城镇,她在这里一坐就是十八年,夏洛克总觉得她应该是在等待着什么。
房子里传来了一阵欢呼,新娘和新郎已经交换了誓言,就在此时,庄园里的景观发生了巨变,生机勃勃的花朵和植物全部枯萎,盖里身上的叶子唰唰往下落,没多久,它又回到了光秃秃的样子,活像一个已经掉光了头发的小老头,可这才是盖里最喜欢的样子,长满脑袋绿叶还会惹一堆虫子,难受死了。
夏洛克伸手,接到了一片落下来的叶子。
亚当斯庄园的植物向主人奉献了他们的贺礼,所有的繁荣灿烂都归了他们,以后必定也能甜蜜恩爱。
温斯蒂立在一旁,听莫提西亚和戈迈兹讲述他们的爱情故事,他们是怎样初遇、如何相爱、携手走入婚姻的殿堂。
这些事情她已经听了很多遍,可是再听时还是会鼓掌欢呼,她从莫提西亚和戈迈兹的眼中看到了爱情。
不是每一个孩子都能参加父母的婚礼,所以温斯蒂特意在婚宴上提了一嘴,然后才送上给父母的新婚贺礼。
歌曲的前奏出来的时候,温斯蒂听到了别样的合奏,隐隐约约,从屋外传来,她说不出用的是哪一种乐器,格外清亮。
她在人群里寻找那一抹紫色的身影,无果。
这个清亮的声音陪着她弹完了整首曲子。
一曲完毕,温斯蒂舒了一口气,她把她最爱的曲子送给眼里最好的爱情,然后也悄悄退出了人群。
温斯蒂果然在树上找到了那一抹失踪的紫色身影,她让盖里把她送上去。
“先生,你来这干嘛?”
夏洛克望着身边的女孩,她的眼睛好看又善良,她最擅长用这双眼睛来说谎。
“那你来这里干嘛?”
“我当然是来找你的。”
“来找我干嘛?”
“看一看你为什么要出来,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没出什么事,”夏洛克避开她的眼睛,“你冷吗?”
夜风很凉,温斯蒂穿的这条裙子实在省布料,她的大片肌肤都裸露在夜风中。
“还好吧。”
夏洛克弯唇笑了一下。
“好吧好吧,我确实有一点儿冷。”
他虽然没有说话,但是温斯蒂清晰地能听到他所表达的——你说谎很容易被发现。
“去加一件衣服。”夏洛克说,他一直低着头看着地面。
身边的人一点儿动静都没有。
“如果你再不去加衣服,明天一定会头晕、鼻子堵塞,打不出喷嚏,一边眼睛流眼泪。”
他描述出温斯蒂感冒的迹象,可是她依旧没有动静。
夏洛克终于抬起了头,温斯蒂正一动不动地盯着他。
她说:“我总觉得你今天特别奇怪。”
“哪里奇怪?”在说到“奇怪”这个词时,夏洛克也感受到,今天他的确特别奇怪。
他主观想让温斯蒂离他远一点,可是她如果要靠近,他一点儿也不反感,反而非常乐意。
夏洛克哪里奇怪?
温斯蒂不自觉歪着头思考,她觉得他很奇怪,但又说不出他奇怪的任何表现,这就叫只有主观猜测,没有确凿证据。
夏洛克的眼神由她的身上移到了远方的城镇上,在高空让他产生一种身处天堂俯瞰人间的错觉。
夏洛克:“想出来了吗?”
“你让我再想想。”
“这如果是一桩谋杀案,在你想明白凶手作案哪里奇怪时,他早就逃之夭夭了。”
这又不是一桩谋杀案,夏洛克怎么什么都能往谋杀案上扯?
温斯蒂打量着他,非要从他身上看出哪里不一样。
夏洛克的眼睛里印着远方城镇的灯光,像深蓝的海水藏了一道艳火。
“噢,我知道了。”
他没想到,缓缓地说:“你……能发觉?”
夏洛克听不出任何情绪的语句在温斯蒂的耳中变成了惊奇,他似乎是在说“就凭你也能发觉我有什么奇怪?”这是讽刺、嘲笑、看不起。
“当然了,”温斯蒂其实心里一点儿底都没有,她瞎猜道,“你为什么不看我?”
反正都已经说出来了,不如说得再直白一点。
“我今天这么好看,你都不看我,难道不是很奇怪?”
夏洛克沉默了。
他沉默的这段时间足够温斯蒂胡思乱想。
不会吧,他不会觉得压根就没有什么吧,会不会认为我太自恋了,跟希腊神话那个因为欣赏自己的美貌而溺死的美少年一样?
还是他压根觉得就很平常,也不应该啊,爸爸妈妈都说漂亮得很,帕格斯里也是这么觉得的……噢,对,他们是亲人,这种话不应该信。
“先生,就算你觉得不怎么样,按照一个绅士的礼仪,你也应该夸赞一个精心打扮过的女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