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川吹灭油灯，冷漠道：“爹爹也睡了。”
黑暗中小葡萄坐在床上，他无措地揪揪手指头，躺在爹娘中间。
早就过了他平日的睡觉时间，没人搭理他，那股兴奋劲儿过去后，他张开小嘴打了个呵欠，脑袋在爹爹身边蹭了蹭，闭着眼很快睡着了。
等他睡着了，顾川起身把他移到小床上，推推身旁的苏筝。
没反应？
顾川侧耳细听，听到她平稳的呼吸声摇头失笑，敢情装睡变成真睡了？
……
“爹爹，你要去哪儿？”
清晨顾川打算上山割点草回来喂马，小葡萄看见爹爹要走，扔下吃了一半的饭跑出来。
顾川：“去割草，回来喂马。”
“我也去！”小葡萄不理解割草是什么，但是并不妨碍他要跟着爹爹。
苏筝端着他的小碗出来：“不行，你的饭还没吃完。”
小葡萄拿起汤勺，稀里哗啦的把粥喝了，喝的太急，粥顺着他的下巴滑下，他也不在意，匆匆忙忙的喝完跑向爹爹，大声说：“我吃完了！”
顾川垂眸看兴致冲冲的儿子，左右只是在山脚下割点草，带上他也无妨，于是他把儿子抱起来放进背篓里背在背上，带着他一道去了。
小葡萄第一次坐背篓，他搂着爹爹的脖子，兴奋地看来看去，两只眼睛都不够用。
“哇！爹爹！”他一兴奋胳膊就用力，顾川扭头看了他一眼，见他指着天上，顾川抬头一看：“是鸟。”
“鸟…”小葡萄眼睛眨也不眨地看，嘴里学着爹爹的话。
“嗯。”
到了地方顾川把他放下，叮嘱他不能乱跑，开始割草。
小葡萄根本不跑，他好奇地看着爹爹的动作，偷偷捡了一棵掉在地上的草放在嘴里咬。
“呸！呸！”他一脸嫌弃地吐出来，嘴角沾着绿色的草。
顾川侧头一看，清冷的眼底闪过笑意：“什么都吃，蠢死了。”
他大手提起儿子，后面有几棵野葡萄，上次来已经结果了，现在应该有成熟的葡萄了。
葡萄已经熟了，有的被鸟儿叨了，顾川挑了几串完整的摘下来，剥了外皮塞进小家伙嘴里。
葡萄略酸，更多的是甜，小葡萄三两下吃完，意犹未尽地舔舔嘴唇，冲爹爹张张嘴，示意还要。
去年他也吃过葡萄的，只是那时他才一岁，记不得事。
顾川又剥了一个喂他，告诉他：“这是葡萄。”
葡萄？
小葡萄拍拍自己：“我是！”
顾川：“…它也是。”
小葡萄跺跺脚，着急的重复：“我是！”
他是小葡萄！
顾川：“……”
他闭上嘴，不跟傻儿子争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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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七章
顾川手里拎着竹筐, 里面装的是新鲜的草, 身上背的背篓里装的是傻儿子, 步伐稳稳的下山。
背篓的高度到小葡萄胸前, 他站在背篓里，唇红齿白，眉眼精致, 像年画里的漂亮小娃娃。他手里拿着爹爹给的一串葡萄, 在眼前晃来晃去, 嘴角不自觉的流出口水。
他刚想摘一个吃，顾川背后好像长了眼睛一样：“不准偷吃。”
顾川压根没看见儿子的动作，只是出于对儿子脾性的了解，才说了这么一句话。他自己又不会剥皮, 葡萄都没洗。本来葡萄也不准备给他拿的, 他闹着非要拿，不给就要哭, 这才给了他一小串拿着玩。
小葡萄瘪瘪嘴, 却听话的不敢吃了, 他怕爹爹把这串葡萄也收回去, 嘴边的口水滴得长长的, 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紫红色的葡萄。
一到家他就迫不及待地找娘。
“娘！”从院门就开始喊，迈着两条短腿，一路喊到里屋。
苏筝放下手中的铜镜：“你回来了？”
“娘吃！”小葡萄扑到娘亲腿上，把葡萄往前递。
一只脚踏进里屋的顾川：“……”
他发现了，这小子特别爱对苏筝献殷勤。
顾川大步走过去拎开儿子, 顺便拿走葡萄：“还没洗，我去洗洗。”
小葡萄眼巴巴的看着爹爹手里的葡萄，跟着爹爹走，葡萄去哪儿他去哪儿。
吃葡萄时小葡萄学着爹爹剥皮，然而他的小手指又短又胖，动作笨拙地很，怎么可能剥得好，他想了想，把葡萄放在嘴里啃，又拿出来，吐出嘴里的葡萄皮和…葡萄肉。
终于把一颗葡萄啃成了他满意的模样，他巴巴地递给苏筝：“娘吃…”
“呵，原来这个是为你啃的啊？”顾川开口道，声音里带着笑，眼底满是促狭。
苏筝看着儿子手里又是口水又坑坑洼洼的葡萄，哼了一声道：“好歹这是儿子的一片心意，而你呢？”
她对小葡萄说：“儿子啊，这种，你还是自己吃了吧。”
小葡萄并不嫌弃自己，见娘不愿意吃，他一把塞进自己嘴里，啊呜啊呜吃了。
顾川把剥好的葡萄推到苏筝面前：“吃吧。”
白瓷盘里的葡萄一个个晶莹剔透，泛着水光，苏筝捏了一个放进嘴里，满足的双眼微微眯起。
“挺甜的。”
“明年种的葡萄应该也要结果了。”苏筝怀孕那年，顾川找村长买了一块地，种了一些果树，明年已经第三年了。
苏筝捏了捏儿子的小脸：“明年带你去摘果子。”
小葡萄任由娘亲捏他，看着爹爹剥好的葡萄，贪心的伸手一抓，小手捂得严严实实，却只抓到了两颗葡萄。
顾川看着模样相似脾性相似的娘俩摇头，继续干剥葡萄的活。
……
晚饭后顾川在厨房洗碗，苏筝搬了个小马扎坐在院子里乘凉，傍晚有风，抬头是橘红色的晚霞，小葡萄撅着屁股蹲在凤仙花那里，也不知道在看什么，入迷的很，苏筝没在意他，让他自己玩。
凤仙花里面有一只癞hama，小葡萄盯着癞□□看啊看。
癞□□被人盯着，整只□□动也不敢动，四肢蓄力，鼓鼓的眼睛警惕地看着这个人类幼崽。
小葡萄伸出食指，好奇地戳了戳癞□□。
癞□□认为这个人类幼崽没有威胁，它放下警惕，颇为不屑的动动前爪，它要换个地方。
小葡萄出其不意的提着癞□□的后腿，把整只□□提起来，癞□□不甘的动动爪子，想跑。
“娘…”小葡萄迈着短腿跑得飞快。
“嗯？”苏筝毫无防备的回头，冷不丁眼前出现一只癞□□。
苏筝：“！！！”
她吓得瞳孔骤然放大，直接从小马扎上摔下去。
那凸凹不平的表皮，鼓起的眼珠，慎人的肚皮，不断挣扎的爪子……
“啊！顾川！”苏筝的声音尖锐。
顾川手也没来得及擦，听到苏筝声音不对赶紧出来，看到眼前这一幕，他颇为无语。
伸手把地上的苏筝拉起来，拍拍她裙摆上的灰尘。
苏筝软着两条腿靠在顾川怀里，有气无力的道：“把那什么，扔远一点。”
“嗯。”顾川干脆把苏筝抱回里屋。
他出来时儿子还傻傻的站在原地，手里拎着那只癞□□，不知道娘是怎么了。
顾川心道：让你献殷勤，献错了吧？
“走，把这个扔了，下次不准拿给娘看了，知道吗？”
“哦。”
顾川带着他出去把癞□□扔了，回来用皂角仔仔细细的给儿子洗了手。
拍拍他的小屁股：“去里屋找娘玩。”
作者有话要说： 屏蔽的口口是lai ha m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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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八章
小葡萄萌萌哒进来, 拖长了小奶音：“娘…”
苏筝心有余悸地看看他的手。
“爹爹给你洗手了吗？”
小葡萄点点头, 把手凑到娘亲跟前让娘看。
苏筝连忙把脸撇到一边, 拒绝道：“不不不, 娘不看。”她只想让儿子暂时离她远点。
小葡萄没有这个自觉性，他快乐的围在娘身边，像个小尾巴。最后还是顾川进来把他拎到自己身旁, 小家伙这才换了个人围着。
顾川已经发现了, 随着儿子的慢慢长大, 他也变得越来越粘人。
“爹爹读书给你听。”顾川拿起三字经，把儿子抱到他怀里坐着。
“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 习相远…”
低沉的嗓音犹如珠落玉盘, 十分动听，然而房间内的两人并不懂得欣赏。
苏筝半阖着眼, 歪歪扭扭的靠在床上昏昏欲睡, 小葡萄的小屁股就像被长了草一样, 在爹爹腿上不安分地动来动去。
顾川卷起书敲了敲他的脑袋：“别乱动。”
他继续读：“苟不教, 性乃迁……”
小葡萄牵牵爹爹的衣袖, 眨巴着乌溜溜的桃花眼，“爹爹，睡觉。”
顾川低头睨他：“困了？”
小葡萄立马把头点得像小鸡啄米般。
“那我们去洗澡，洗完澡你在这里睡觉，知道吗？”顾川指着他的专属小床, 今早他独自在小床醒来时，发现自己没睡在爹娘身边，委屈的哭了大半天。
小葡萄眨巴着大眼睛，乖巧点头。
顾川带他去洗澡。
洗完澡回来他蹬着腿就要往大床爬，顾川一把拉住他，指指小床：“我们不是说好的吗？”
小葡萄看看小床，又看看大床上了睡着的娘亲，他摇摇头，固执的站在原地不动，搅着手指头，垂下肉嘟嘟的脸，不开心地撅起小嘴，他要和娘亲一起睡！
顾川叹了一口气：“既然这样，那我们还是继续读书吧。”
小葡萄瞪大眼睛，不敢置信的看着爹爹，下一瞬，他眼底蓄满了眼泪，瘪瘪嘴，哭声欲来。
顾川眼疾手快地捂住他的嘴，单臂使力把他抱到床上，捂着儿子的嘴说：“不准哭，不准吵到娘亲睡觉，今晚就让你在这里睡，听到了吗？”
小葡萄呜呜两声点头。
顾川一松开他，他就爬到娘亲身侧，依偎着娘亲睡觉，胖脸蛋挂上满足的笑。
顾川：“……”
上一刻哭，下一刻笑，你变化的可真快。
小葡萄躺在娘亲身边，很快就睡着了，顾川并没有睡，他双手枕在脑袋下，借着月光打量傻儿子的睡颜。他在想：如何能让儿子心甘情愿的去隔壁房间睡觉，并且不会闹。
……
“娘，这个是什么呀？”小葡萄扔了啃得干干净净的西瓜，凑到娘跟前，好奇地看着娘亲的动作。
苏筝正在把花瓣细细捣碎，随口回道：“染指甲，你要吗？”
这个陌生的词汇小葡萄听不懂，但他还是忙不迭点头，小奶音脆生生的道：“要要要！”
捣碎的凤仙花放在准备好的小碗里，苏筝捞过儿子的胖爪子，把凤仙花均匀地涂抹在他指甲上，用新鲜的叶子把指甲包起来，最后再用绳子紧紧系上。
很快十个指头都染完了，苏筝道：“你乖乖的，娘亲也要染指甲。”
小葡萄点点头：“哦。”他举着双手，坐在小马扎上低头看自己被裹成粽子的手指。
过了一会儿他动动小屁股：“娘，我想吃糖糖。”
苏筝牙和手并用，咬着线，努力把自己指甲上的叶子绑起来，她含糊不清地说：“等一会儿。”
小葡萄又坐了半柱香的时间：“娘，我想尿尿。”
苏筝：“…等一会儿。”
“娘…”半柱香后小葡萄憋不住了，他着急的叫娘，坐在小马扎上不安的动。
苏筝为难的看看还差三个就好了的指甲：“儿子啊，你再忍忍。”
……
顾川回家时发现这娘俩谁也不理谁，苏筝独自坐在一边，小葡萄背对着苏筝，勾着头动也不动，用屁股对着门口。他挑挑眉，两人这么安静还是头一回。
“我回来了。”顾川开口打破宁静。
小葡萄听见爹爹的声音立刻转头，小屁股在小马扎上转了一个圈：“爹…”
声音里隐隐带着哭腔，肉肉的胖脸上写了委屈，嘴巴撅得能挂油瓶。
“这是怎么了？”
不问还好，爹爹一问，小葡萄就委屈的哭出来了：“娘亲让我尿裤子！”
苏筝拍了拍桌子：“喂，你不要断章起义，明明是你自己憋不住的。”
她转头冲顾川说：“我在染指甲，他也要染，我就给他染了，染好了他要尿尿，害得我指甲都白染了。”
由于两人都染了指甲，动作都很笨拙，裤子还没来得及脱，小葡萄就憋不住尿裤子了，她染好的指甲也全毁了。
顾川看了看委屈流泪的儿子，又看看噘着嘴生气的妻子，咳了一声：“咳，小葡萄裤子怎么没换？”
刚刚没注意，说到尿裤子了，顾川这才发现儿子的裤子颜色深浅不一样，显然是湿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