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阳先生跟杨铁槛认识,否则如今这年月可不敢干这活儿,被人举报搞封建迷信,他得吃不了兜着走。
人家批了白单走了,独留他们这些孝子发愁。如今这年月,一无空调,二无冰棺,三无防腐。也不能说无这些,只是老百姓无法拥有。
依依这回尚未出声,大白已经开口建议:给老人使用防腐吗?否则大夏天的一天后就会臭的无法近前,三天出殡,估计已经开始流液。
依依:防腐?不会有什么影响吧?
大白:不会,这个在后世是常规操作。只要是天气不允许,大家都会使用。
依依:那就用吧。
当晚入殓,近亲全部到齐。翌日一早移材到灵棚,原先都是要请人描画棺木的,如今风口浪尖,这工序也省了。
这天停灵一天,第三天上午就会起灵送葬。大家想了半天没办法,只能在周围放了几桶水,以求可以降温。
结果到第三天起灵的时候,棺木一丝味道都无。众人都不禁庆幸,有人说老太太一生行善积德,临了也走的干干净净。好回手,好福报。
家中亲戚也都感叹、惊讶,不管如何吧,这给他们送葬减轻了不少负担。
锣鼓声响,唢呐凄厉、哭声悲恸,依依拉着妈妈的手,第一次深切的感受了死亡。姥姥走了,再也回不来了,再也听不到她亲切的唤宝贝了。
大人在声声呼唤母亲,真情也好假意也罢,听的路人不由掩面。依依自有记忆就跟老人一起生活,只要她说的事情,老人从未反驳过。什么好东西都惦记给她们留着。是以不仅她哭的眼睛红肿,杨家的孩子一个个都悲痛万分。
连最小的小四都哭太姥姥回来,小四想你了。
孩子真挚的感情更富感染力,一时间送葬的哭声更大,声嘶力竭的哭喊在昭示着对老人的不舍爱戴。
作者有话要说: 依依想念哥哥了,是不是该让哥哥回来了?哈哈。凌晨我会发一章防盗章,翌日九点替换。
第51章 哥哥回来了
姥姥走了, 依依情绪低落, 原定计划要疯玩的暑假也提不起兴趣。主动开口要求上课。
李朝阳自然无异议, 做些事情分散注意力也好。这孩子心太重, 长此下去不利于身心健康。
初中增加了课程,依依原本是说学主课就好,李朝阳笑笑:“带上副课吧, 我最喜欢历史, 多给你讲讲这个。李世民曾说过, 以铜为镜可以正衣冠,以人为镜可以明得失,以史为镜可以知兴废。读史使人明智,多学学有好处。”
依依点头, 假期又变成了课堂。不过这回这个小老师却不像之前那么严厉, 反而经常歪楼,讲着讲着就开始说起了故事。《三言两拍》《聊斋志异》……正史野史什么都来。有时惊险刺激, 有时荒诞不羁, 说的妙趣横生, 把小姑娘逗的或咯咯直乐, 或惊讶无措。终于不复之前郁郁的模样。
暑假结束, 学校又恢复了秩序。依依通过考试直接上了初中。初中在公社,倒是可以住校。不过那环境实在是不敢恭维,夏天蚊子跳蚤,冬天冷的墙面都能结冰。伙食就更差了,油水基本别想, 玉米碴子里飘着白色的米虫,芥菜疙瘩有可能已经腐烂。
小军之前就已经抱怨过多少回,他们仨后来都是骑自行车来回跑的。如今轮到闺女了,住校是不可能的,可她一个小姑娘,个头将将一米五,那小短腿根本够不着脚蹬,骑个二八大杠也不安全啊。
王爱珍寻思了一下“要不给闺女买辆二六车?”
杨铁槛还没来得及开口呢,李玉萍已经反对了。“去公社得过老南河呢,依依哪能推动那车子。”
王爱珍点点头,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让闺女自己骑车去上学,她得担心死。
杨国庆指指大儿子:“让小军接送,中午给带上饭就行。”
杨铁槛抬头望着大孙子,小军赶快点头:“没问题,我接送老姑。就是到初二会增加晚自习,会回来的晚一些。”
“那没事,你早点儿去,别让你老姑放学等你,这样不浪费时间。”
李玉萍说完,小军点点头。依依也没更好的办法,她骑车大家都不放心,只好先这样,等她再长高一些,估计大家就放心了。
走读,她算班级里的异类。如今的家长们对孩子读书都不咋上心,初中可是需要考试的,能进来的都是喜欢读书的,家里只要愿意付学费生活费,孩子们已经感激涕零,可不敢有后世那种让家长陪读的想法。且如今住房紧张,几乎没有出租房子的。
中午下了课,大家在食堂打了饭,端着在教室里吃。依依同桌的女生个性爽朗,掏出自己带的辣子炒豆角放到中间:“依依一起吃,我妈放了猪油可香了。”
依依已经闻到辣子的香味,抬头冲同学笑笑:“谢谢,不过我最近嗓子有些发言,不敢吃辣的。”她说着话,把自己的小碟子给她推过去一些:“尝尝我的茄子,加了肉丁的。”
依依声音极低,女孩已经闻到了肉香,馋的咽了口口水。班里依依最小,她挺喜欢这个漂亮的小妹妹。接受对方的示好,算是正式交个朋友。
夹了一筷子茄子,带着肉香的味道满足了味蕾,杨枝满足的眯起了眼睛。依依看她喜欢,就让着她吃。加上俩人同姓,倒是很快熟悉起来。
中秋节加国庆,学校放了半个月的假,老师同学都回家收秋。晚上出了校门,居然是李朝阳等在校门口,依依颇为惊讶。
“小军呢,怎么是你来?”
少年接过她的书包,“小军今儿差点被逮,跑的时候崴了脚,所以我自告奋勇来接你。”
“那我大哥呢,还有我爹,我大嫂也会骑车啊!”
少年转头,一脸的落寞“那么嫌弃我嘛,谁都可以就是不想看到我?”
依依愣了一瞬,“谁愿意跟老师待一起啊!”
李朝阳哈哈大笑,之前的落寞不见了踪影。大长腿支着地,指指前头横梁上包裹的棉垫子“上来,大家等我们吃饭呢。”
依依噘噘嘴,一屁股坐到了后座。“走吧。”
少年摇头失笑:“那你抓紧我的衣裳,千万别掉下去。”
女孩翻个白眼,小声的嘟囔“废话真多。”
少年一踩脚蹬,车子超前移动。左右摇晃间女孩一把揪住他,“啊!”
“拽紧,天儿不早了,咱得赶快回。”
幼稚,跟小军一个德行。骑得快,我看你能骑多块,能飞过老南河才叫你有本事。女孩腹诽一通,好似刚才被惊吓的尴尬就不存在了一般。
昨天刚下过雨,老南河水流不小。俩人在河边下了车,少年把车子抗上肩膀,转身嘱咐女孩:“你在这儿等我,我把车子扛过去过来背你。”
“不用,我帮你在后面打着手电。”
“不行,今儿水流挺急,石墩好多都被淹没看不着。我过去后再来接你,”
依依晕水,望着湍急的水流腿有些软。也不再逞强,点点头:“好吧,我等你。”
少年胳肢窝夹着手电,扛着车子那坚实的背影看着忽然高大了起来。他身形颀长,刚来的时候看着单薄的很,这才一年多,已经宽肩窄腰,有了男子汉的模样。
依依:大白,有什么办法克服晕水吗?
大白:我用空间瞬移送您过去不就好了。
依依:你到底是不是智能?
大白:?
依依:你想让人以为我是鬼啊,飘着走的嘛。
大白:看不到飘,是瞬移。
依依:……忽然出现的,不是鬼是什么。
大白:那就没办法了,晕水是生理现象,药物没多大作用,且起效很慢。
俩人沟通的功夫,少年返回来了“害怕吗?”
暮色四合,天空无月无星,没有手电的话伸手不见五指。他刚才一直在担心女孩,懊悔着该多拿一盏手电,急匆匆的跑过来却看到女孩含笑带嗔的容颜。
“你胆儿挺大,荒郊野外的都不怕啊!”
女孩脸上清浅的笑意荡漾开来:“我跟着哥哥去过好几次老林子里,我四哥还招呼过狼呢。没什么好怕的。”
少年面色不变,没再多问。转身在她面前蹲下:“上来,我背你过去。”
他步伐不快,但安稳坚定,到对岸放下她后开口:“林晨是不是很厉害?”
“对啊,石头哥哥好厉害的。他能一脚踹飞野猪,还会在两棵树之间搭吊床,可好玩了。”
女孩的声音欢快极了,等车子启动她不自觉的俩手拽着他腰际的衣服。声音也低落起来“大骗子,一年多了都不回来。”
“……也许过年就会回来了,部队年底有探亲假的。”
女孩的声音有些闷闷的:“不知道,他都快俩月没给我写信了。”说是参加封闭式集训,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结束。
俩人顺利到家,王爱珍给闺女打了水,让她到里头去洗漱。“妈妈给做了鸡蛋面,现在给你煮,洗好了赶快出来。”
“嗯。妈,石头哥哥来信了吗?”
“没。你三哥之前不是说在集训嘛,仨月不许跟外界联系。”女人说完走了几步又返回来:“对了,你爱花姐姐要结婚了,八月二十一的日子,我跟你二婶去看看。你去不?”
“怎么这么突然?”女孩算算日子,时间正好来得及“我去。”
“谁知道呢,说是嫁了个当兵的。对方正好回来探亲,这就急匆匆的典礼,说一走又是一年两年的,不好挑日子。”女人说着叹口气“听说三十了,估计是男方家里着急结婚,怕夜长梦多。”
“差的好多,爱花姐姐才不到二十吧。”
“虚二十了。倒是也到了结婚的年纪,只是这俩人刚认识就结婚,对方啥脾性都摸不清,总觉得不踏实。你二婶急的起了满嘴大燎泡,急着去看看啥情况。”
依依点点头:“啥时候走,我给姐姐准备点儿礼物。”
“后天一早走。”女人靠近闺女声音压的低低的“礼物可千万别出格。”
“知道。”女孩笑嘻嘻的亲妈妈一下“我有分寸。”
王爱珍乐的眉开眼笑,闺女是贴心又乖巧,真是爹妈的小棉袄。她起身往外走:“洗了快出来,妈去给你下面。”
大家已经吃了饭,依依和李朝阳分坐两侧,面前都是一样的鸡蛋西红柿面。少年吃饭动作看似慢条斯理,可很快一大碗就进了肚子。
依依吃了两口觉得没胃口,她下午的时候吃了两口蛋糕,如今根本不饿。害,刚才忘记跟妈妈说,如今面都做好了,不吃多浪费。
女孩四处寻找小二,对面的少年小声的开口:“给我吧,我没吃饱呢。”
“可……我都吃过了的。”
少年微微翘起嘴角:“就不能拿我当哥哥吗?”林晨,狼孩,他们都跟你没血缘关系吧。
“你……”
“我在你们家待一年多了。”说完少年苦笑“我到底做什么了,你对我好像有成见似的。”
“你是老师啊!要尊师重道的。”
少年撑着头低低的笑:“那从今天开始把我当哥哥。”
一个屋檐下生活一年多,俩人其实已经很熟。女孩眯着眼睛笑:“好啊,那你帮我写假期作业。”
少年做个OK的手势“一言为定。”
依依咬着牙:“你的为人师表呢?”
少年已经把她的面倒进自己碗里:“此一时彼一时,我给人当哥哥,得有个当哥哥的样子啊!”
“当哥哥就是帮着作弊?”
“当哥哥要解决妹妹所有的烦恼,比如你吃不完的面。”
在家休息一天,依依给姐姐准备了一包礼物。稀罕的没敢放,只放了布料和一块儿女士手表,各种花色的布料够她几年做衣服的,万一结婚生了小宝宝,也可以给小宝宝用。
到县城跟二婶汇合,来回倒了好几趟车。如今车少,光等车就费不少时间,等到村子天早黑透。
打听着到了杨爱花暂住的人家,大门口正好碰上女孩出来倒水。惊讶的把盆都掉了,上前搂着妈妈:“您怎么来了?”
赵大妞拍她一下:“结婚这么大的事儿,我能不来看看嘛。”
其实好多知青嫁给当地人,或者知青们自己看对眼了组建家庭,那都是俩人铺盖卷搬一块儿的事儿,家里人那么老远,如今交通不方便,也就写信告知一声就完。
激动够了,女孩一手拉着妹妹,一手拽着大妈。“走,一路累了吧,快进屋歇歇。”
进了院子,双方介绍过。她们才明白,爱花要嫁的就是这家的儿子。男子身形倒是挺拔,只脸面晒的黑黝黝的,比老农民不遑多让。
家里人热情的给准备了晚饭。捞面条就着凉拌黄瓜,这年代倒是挺好了。家里院儿里收拾的干干净净,看着倒是一家勤快的。
晚上安排她们在西里间睡,这里是新房,通盘大炕睡她们几个没问题。不放心闺女,赵大妞仔仔细细的问,依依今儿累了,也不嫌吵了,在大人们的谈话声中很快进入梦乡。
翌日,大家又坐着村儿里的拖拉机去了公社,赵大妞来时带了票,又给闺女买了些日用品当陪嫁。
依依把带的东西给姐姐,女孩以为布料是大妈攒的,搂着大妈谢了又谢。“布料我就收下了,留着做衣裳。不过这表我可不能要,留着给依依吧。”
王爱珍笑着给她往手上戴:“这是庆余给依依寄的,依依送你的礼物。她还小呢,以后再买。”
杨爱花看看这漂亮的手表,搂住堂妹使劲儿亲她一口:“姐姐爱死你了,等你结婚姐姐一定给你备份儿大礼。”
她老娘在一旁,伸手就是一巴掌:“别光说大话,一定记心里。”
爱花呵呵笑笑:“知道了,知道了。”
翌日,大家都早早起床。中午准备了大锅饭,前来贺喜的都粘粘喜气。之前已经领了证,如今新娘子跟新郎官一起从外面进来,然后到堂前行礼,婚礼就算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