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爱花穿着妈妈给做的新褂子,随着新郎官欢天喜地的走进来。礼还未行完呢,一帮人拿着锹把棍子闯进来,叫喊声惊的大家都停下,转头望着这伙明显来者不善的人。
没等人发问,对方一个三十左右的男人指着新郎官满脸的愤怒:“赵卫东啊赵卫东,你改了名字,难道连心都一起改了吗?我妹子在家苦苦的等你,你他妈的居然转眼娶了别人,你知道不知道,我昨晚要晚一步,她就吊死了。
你摸摸自己的良心,你对得起她吗?”
爆炸性的消息,把杨爱花脸上的笑,身上的喜悦给炸的一丝不剩。赵卫东之前有对象,她怎么不知道。
赵卫东无视各色目光,冷笑一声:“我跟你妹子一无介绍人,二无订婚,甚至连口头的婚约都没有。凭什么要我为她负责。她要上吊要跳河,都跟我没关系吧。”
“你……”来人气的青筋暴起,指着赵卫东的胳膊在簌簌直颤“你他妈的,不是你跟她搞对象,她能二十多了不嫁人,说要等你。你如今倒是撇的干净,她被耽误这么多年,你一句没婚约就算了。”
赵卫东暗暗翻个白眼:“我没说跟她找对象,是她一直在给我写信纠缠我好不。你妹子估计有妄想症,你最好带她去大医院看看。”
一个女人冲进来,指着赵卫东破口大骂。“没良心的东西,我妹子有病,你他妈的才有病呢。翻脸不认人的白眼病……”
赵家的人也都过来,两方吵成了一锅粥。眼看就要打起来,依依伸手拽着姐姐,她们四人默默的退回了屋里。
耳边是嘈杂的喊闹声,杨爱花呆呆的坐在炕上,失了魂一般的没反应。赵大妞气的拍了下炕沿:“这都是什么混蛋事儿,原来有对象咋还能骗人呢?”
王爱珍也叹气:“等会儿听听赵卫东咋说,也许是误会也说不定。”这都领了证了,这婚是退不了的。军婚受保护的,只要对方不同意,这事儿也就这样了。
如今情况不明,大家都没主意。依依担心姐姐,直接让大白扫描赵卫东的大脑,看这家伙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滴滴:扫描完成。没什么阴谋诡计,他就是看杨爱花的三叔在部队是首长,想搭个跳板。
依依:这还不算阴谋啊,这家伙太功利了。那之前的女孩呢,他们是在搞对象吗?
大白:这个不敢肯定,他对这一段记忆不深。好似无所谓的样子。俩人交流互动不多,倒是女孩子好像很主动。前年还给他织了件毛衣。不过他没要。
这样倒有点儿像是女孩子单方面的,依依年纪还小,真不懂男女感情的事儿。算了,不想了,只要不是什么阴谋诡计害人之类的,她一小孩子还是别管了,让大人们处理去吧。
外面到底没打起来,被村主任给压住了。来人骂骂咧咧的离开,看热闹的也都散了。赵卫东端了个托盘进来,对着媳妇和娘家人满脸抱歉的笑意。
“真是对不起,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儿。大家先别气,先喝口水,我慢慢给你们解释。”
回家探亲无意中认识的邻村女孩,他真没找对象的意思。是对方一厢情愿的给他写信,送东西。不过他没要。
和大白探到的差不多,不过女孩怎么知道他的地址的,他如果什么回应都没有,她会一头热的等两三年吗?
感情的事儿真是细如发丝,一个扫描是无法确定的。依依默默摇头,端着水静静的在一旁啜饮。
离婚是不可能的,那还多说什么。无法改变的事情没必要多浪费口舌。日久见人心,时间久了,爱花姐姐自己会有主意。等她做了决定,自己才好衡量该怎么帮。
在杨爱花这儿耽误了几天,看人小两口翌日就变得如胶似漆的,邻村的女孩家也再没动静,妯娌俩放下了担忧的心。启程回家。折腾一天到了赵大妞在县城的住处,依依娘俩在这儿休息了一晚,翌日坐上班车往回赶。
还有两天就开学了,依依回家第一件事就是赶快写作业。跟李朝阳说的都是开玩笑,她自己的事儿还是她自己做。
等打开自己的作业本,上面已经密密麻麻的写了各科作业。字迹跟她的一模一样。女孩暗叹一声,这家伙是复印机吗,她写啥样,他就跟着是啥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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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去冬来,年根将近。学校里放了寒假,知青们也都回了家。腊月二十六,林晨踏着冰雪映照的夜色走进阔别一年多的朴实乡村。
连着两天大雪,触目一片洁白,冰雪的世界里他独自前行,踏着一地矜贵的寒冷,好似冰雪中的侠客,孤单而充满了豪气。
杨家街门反锁,少年紧紧背上的包,退后一步一个助跑翻墙进了院儿内。落地踏着厚厚的白雪,发出微微的声响。
屋里的人没有一丝动静,少年将背包放到一角,蹲下把洁白的雪往一起聚拢。大大的雪球,上面放一个微微小一些的,再放个更小一些的……
等王爱珍一早打开门,少年的雪人已经堆好。一个高大,一个略矮,俩人双手交握,好似结伴出游。
女人惊讶后,刚要出声,少年做了个禁声的手势,指指依依的窗户。女人含笑点头,进屋拿了两根胡萝卜,几颗红皮土豆,还有旧帽子,依依的旧围巾什么的。
女孩睡醒爬起来,穿衣服的动作快了不少,兴奋的要去院儿里玩雪堆雪人。昨晚雪下那么大,今儿一定堆个大大的雪人。
家里人都默不作声,等她掀帘而出,俩带着帽子,拿着工具的雪人扑面而来。好似她跟着哥哥的姿态。
眼睛顿时就湿润了,抬腿朝着那个军绿的身影飞奔“哥哥,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伸手接住妹妹,林晨拉着她往屋里走。“很冷的,帽子都不戴就往外跑,等会儿又该感冒了。”
帅酷的少年给人一种生人勿进的感觉,说出这一串碎碎念,他冷淡刚硬的人设崩成了渣渣,若是让他的战友们看到,下巴估计得掉一地。
依依高兴极了,拉着哥哥的手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少年好脾气的一一回答。“你四哥明年春天回。我这回能住到正月初五,等雪停了我带你去滑雪玩。”
“哦……”女孩欢呼,“雪已经不下了。”
“那也得先吃饭。”
早饭一般都是糊糊加窝头,今儿特意给石头做了鸡蛋西红柿疙瘩汤,又烙了烙饼。几个小的都有份儿。
依依喝了两口疙瘩汤,转头问哥哥:“你连夜回来的吗?”我不到八点起床,雪人都堆好了。这下雪天的可没有班车,难道你晚上从县里下火车后走回来的吗?
少年点点头:“嗯,凌晨下的火车,大雪肯定没班车,我就连夜回来了。”
“那等一下你先去睡觉吧!”依依眉头微微皱着,“干嘛不在车站等天亮再走,晚上多冷啊!”
妹妹一如既往的贴心,少年笑笑摸摸她的头发:“没事的,我们训练的时候比这可强度大。我一点儿都不困,你赶快吃饭,等下哥哥带你去玩。”
依依笑笑,咬咬嘴唇:“真的不困吗?我要一晚上不睡觉肯定困的能睡到晚上去。”
少年点头:“真的不困。你快点儿吃饭,凉了要肚子疼的。”
哥哥带着去玩,依依高兴的点头。跟小军他们去玩,上坡都得自己走。跟着哥哥的话,去哪儿哥哥都拉得动她。
给闺女找出大棉袄穿上,围巾帽子包的严实。依依动动胳膊快哭了:“妈妈,我腿都不会打弯了,这还怎么玩啊。”
小二站在门口无良的笑:“你是大狗熊,摔倒都起不来的那种。”
依依这回没跟他斗嘴,转身可怜兮兮的望着妈妈:“我不当狗熊,妈,你就让我把里面那件薄棉衣脱掉吧,不然我真的跟木偶似的动不了。”
王爱珍还未出声,一旁的林晨摸摸她毛茸茸的帽子:“没事,哥哥拉着你,你就坐车上就行。”
哎!依依默默叹息一声。哥哥什么都顺着她,可一到冬天就跟其他人一样,恨不能把所有的棉衣都裹到她身上,唯恐她受了凉。
一出院门,少年就把爬犁放到地上“过来坐下,哥哥拉着你走。”
爬犁上垫着厚厚的羊毛垫子,女孩噘着嘴坐下。少年拉着绳子:“走了,哥哥带你去滑雪。”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支持正版,睡眠时间都牺牲用来码字了
第52章 已替换
欢乐的时光总是匆匆, 过了年没几天, 哥哥背上行囊, 又离开这里去追逐他的梦想与前途。依依失落了几天, 随后李朝阳来了,她才想起自己的寒假作业一字未动,还有一周就要开学, 顿时顾不上分离的难过, 赶快拿出书本奋笔疾书。
小二推开东里间的门, 笑嘻嘻的站在炕沿:“姑姑,你帮我写……”
“不可能。”依依严词拒绝“我自己的都没写完,而且你今年要考初中了,不好好学的话就考不上了。”
“不上正好, 我跟我哥去……”
“去干吗?要赚钱也得等长大, 学好知识才能更好的赚钱。不然等以后你们生意越做越大,却连合同都看不懂, 我看你俩到时候咋办。”
依依看来很多超时代的电影, 她绝不会认为投机倒把是不务正业。反而在担心这俩以后笨的被人卖了还给人数钱。
“什么是合同?”
依依翻个白眼, 一副看白痴的眼神:“就说把你卖了你还给人数钱吧, 连合同都不知道, 以后还有什么发展。难道你俩一辈子走街串巷的讨生活吗?”
小二依旧不太明白,不过他听懂姑姑的意思了。懂得越多以后才越好发展。也对,连人家的话语都理解不了,还怎么投机倒把。
“好吧,我自己学。可是……”
“可是什么?”
“……好多我都不会。”
“臭小二, 你在学校都干嘛了?”依依气的瞪他“哪个不会我教你。”
开始讲题女孩发现,这臭小子半年几乎白上。期末也没考试,这一写作业才发现问题。知识点完全没掌握,语文该背的一个字都不会。
“去把课文背下来,这篇是要求背诵的,你没看到啊!”
被小二气死了。女孩把他赶出门,犹自气的大喘气。连续给这家伙补课,她自己的抄书作业还是让大白代为完成的。等李朝阳将替她写好的作业给她时,女孩严词拒绝。
“朝阳哥哥,这种行为是不对的。”
“反正你都学会了,作业只是应付老师。那由谁写又有什么关系。”
“……那万一我没学会呢?”
“没学会,你的期末分数是作弊得来的吗?”
“当然不是。”
“数学满分,语文接近满分,其他也都不差。全年级第一,你再写这些学过的不是白浪费时间嘛。”
“所以你去年没给我留作业,是因为我成绩好的缘故?”
“对啊!学会了就没必要再辛苦重复。”
“……你肯定做不了老师。我们老师说题都是刷出来的,字也是写出来的。多学多练才能一步步朝前。就算都学会了,也该多抄两遍书。”
李朝阳自小学习书法绘画,当然明白这道理。连书圣王羲之都是写了多少缸的墨水后才开悟的。何况你我凡人。
“好不好又有什么关系,人生在世,最重要的是开心和自己的喜好。快快乐乐的过好每一天才是最重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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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年后,县高中。一个同学得了挺严重的贫血,班长在组织大家捐款。一番慷慨激昂的言论讲完,大家稀稀落落的鼓掌。
班长率先捐了五毛,其余的大多是一毛两毛,如今铁厂的工人才挣三十多块,所有的开资都要从这上面来,家里孩子又多,是以同学们能拿出一毛两毛的就不赖。就这也可能是省下的一天饭钱。
依依捐了两块,面对大家略显诧异的目光,女孩笑笑:“我好几年的压岁钱,这下都贡献出来了。”
前排的一个女孩转过身子:“杨依依,你的压岁钱都自己拿着啊?”
依依颔首:“有些自己拿着,有的得给我妈。”
“羡慕,我的压岁钱全都得上交。”
另一个男生也开口:“别说你个女孩子了,我一个男孩子也得全部上交。我妈说压岁钱都是跟别人家交换的,我们不上交,她就补不上窟窿了。”
依依旁边的杨枝给男生个白眼:“就不爱听你说什么男生女生的,现在是新社会男女平等。难道你认为女孩子就该被没收,男生就可以独占吗?”
男孩子赶快摆摆手:“我可不是这意思,是你想多了。我们家姊妹几个都一样上交,否则我妈说扣我们俩月的伙食费。”这女汉子可惹不起,等一下一顶轻视女性的大帽子给他扣脑袋上,他可受不了班里女生的讨伐。
“哈哈……”大家都笑。如今差不多家家如此,日子过的紧巴巴,哪可能把压岁钱留给孩子自己支配啊!也就杨依依是家中老来女,父母没有负担,这才能留下几个。
二叔一家在县城,依依如今暂住在他们家。晚上背着书包回家,客厅里看到一个陌生的女孩,她愣了一下,从厨房出来的二婶笑着给她介绍。
“云起哥哥的对象,你该叫嫂子的。”
依依冲人礼貌的笑笑,但嫂子俩字一时叫不出口。毕竟没结婚不是,也许对方也不愿被人这么叫。刚这么想着,坐在沙发上的女孩开口了。
“叫姐姐就好。阿姨,这是云起说的堂妹吧。”
赵大妞笑笑:“对,你大爷家的小闺女。”
女孩含笑点头,看着一副乖乖女的模样。可依依觉得心里有些别扭,这种面具型的让人太不舒服。
是时候该考虑住校了,她本来就不想来二叔家,可家里大人一致要求她来这儿住。为了让家长们放心,她也就勉为其难了。二叔一家都挺好相处,跟在家里没多大区别,一样是最小受宠的,连云飞哥哥那混世魔王也不敢招惹她。
不过如今大堂哥要结婚了,且女主人明显的不好相处,她还是尽早做打算。让自己委屈或者让别人委屈都不是让人开心的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