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后成了权臣掌中珠——归去闲人
时间:2020-06-10 08:15:05

  “是我交给清澜送去的。”甄氏稍加斟酌,命人去请女儿。
  魏鸾坐在圈椅里,掌心微微潮腻。
  自打嫁进曲园,她曾跟心肠歹毒的章皇后过招,曾与不择手段的镇国公夫人交锋,也曾弹压屡屡生事的梁王妃,半点不曾迟疑退缩。但这回是在娘家,面对血脉牵系、荣辱与共的亲人,若拿捏不好分寸,极容易生出龃龉,不宜将动静闹得太大。
  这也是她孤身来找伯母,暂时没惊动魏峤夫妇的原因。
  她忍不住喝了口茶,缓解喉间干燥。
  甄氏瞧见,目光一软,起身朝她走过来。
  “别担心,伯母心里有数。”她轻拍了拍魏鸾的肩,目光从隆起的小腹缓缓挪过,温声道:“我虽不在朝堂,却也知曲园防守严密,不逊于玄镜司。这种毒物混进去,但凡稍有闪失,公府跟曲园就得结仇。别说是清澜身边的人,就是老夫人跟前的嬷嬷,但凡有嫌疑,也得禀明了查问,不必顾虑。”
  金钗乌髻下,她的神情近乎宽慰。
  魏鸾微微勾唇,“鸾鸾知道,伯母一向明事理。我也是怕府里被人钻了空子,有疏漏,若能及早查出来堵住,往后可少生祸端。”
  甄氏颔首,怕她坐久了难受,陪着起来走动。
  慢慢在厅里溜达了两圈,外面魏清澜匆匆赶来,身边两个侍女,皆是常随左右的。进屋瞧见魏鸾,魏清澜似颇诧异,旋即露了笑容招呼,贴到甄氏身边道:“母亲急急的找我过来,可是有事要说?”
  “过来瞧。”甄氏膝下就她这个独女,就算为婚事发愁,见了女儿也面露慈爱,带着姐妹俩过去,屏退随从后,将那鹿茸取出,道:“这鹿茸里头被人掺了毒物,徐太医察觉了,你妹妹又找曲园里极擅解毒的人瞧过,确信无疑……”
  她的话音未落,魏清澜顿时皱眉,“有毒?”
  “是啊,冲着人性命去的。”
  “怎么会!”魏清澜先前打着送药的旗号,数次登门都被避而不见,本就憋了不满,听到这话,更是不悦道:“母亲费心寻来的东西,怎会有毒?既是如此,曲园里多的是好东西,将这鹿茸丢了便罢。”
  “你这是什么话!”
  甄氏未料女儿会出此赌气之言,忙将她喝止,续道:“这药寻来时并无差错,既被人动了手脚,定是往后的事。叫你过来就是想问问,这药送去曲园时,都曾有哪些人经手?不论亲疏,都好好回想。”
  她的神色颇肃,语气郑重。
  魏清澜目光闪了闪,随即不屑地转身,“母亲让我送去的东西太多,这又是好些日子前的事,我哪记得详细?倒是鸾鸾金贵,住在曲园里比诰命还威风,流水似的补药送过去,还要挑三拣四的,当真是狗咬吕洞宾……”
  “清澜!”
  一声厉喝,甄氏面色微变。
  魏清澜甚少被这样呵斥,声音顿时卡住,偷瞥母亲脸色。
  甄氏盯着她,气恼又无奈,“鸾鸾挺着这么大的肚子过来,可不是为了听你胡说八道。药材既出了岔子,难保不是有心人蓄意挑唆。你在婆家吃了那么些亏,怎么就不长记性!鸾鸾虽年纪小,却比你识大体!这事必得查问清楚!”
  极严厉的语气,连魏鸾都不自觉地绷直了身子。
  魏清澜原就看不惯魏鸾事事得意,如今又当着面这般呵斥,脸上哪里挂得住?不敢跟母亲顶嘴争吵,便只冷声道:“我忘了。”
  “你仔细想!”
  “我就是忘了。好些天前的事,我又尝尝出门会友,哪能记清。”魏清澜语气更冷。
  厅中的氛围,仿佛霎时跌成了寒冬腊月。
  魏鸾这时候不好出声,站久了劳累,先由染冬扶着坐下。
  甄氏则虎着张脸,亲自掩上殿门,一副魏清澜想不起来,大家就耗着的模样。
  不知僵了多久,外间忽然传来仆妇的声音。
  “夫人,盛统领来了。”
  说话之间,男人刻意放重的脚步声由远及近,迅速往敞厅而来。
  厅中三人俱是诧异,齐刷刷望向门口。
  ……
  敞厅外,盛煜脸色沉黑,神情阴沉。
  他这趟远赴白兰,前后耗时两月有余,原本是打算跟着使团一道回京,因永穆帝临时又安排了差事,又孤身绕道去了趟朔州,而后折返回京。轻装简骑,脚程比使团回京的车马快了数倍,为给魏鸾个惊喜,他在家书中还瞒了归期。
  今晨抵京后,先去麟德殿面圣交差,过后便飞驰回府,兴冲冲去看娇妻。
  谁知到了府里却不见魏鸾的人影,问过春嬷嬷,方知是魏清澜送来的补药出了岔子,魏鸾怕被有心人挑唆生事,揣着八个月的孩子就那么回娘家查问去了。据春嬷嬷所言,被掺在鹿茸里的那毒药已由江通和蔡安瞧过,能取人性命。
  盛煜闻言,登时大怒。
  连风尘仆仆的衣裳都没来得及换,他大步出了曲园,纵马直奔敬国公府。因魏峤今日不在,他先去魏夫人那边,结果魏夫人对此毫不知情,盛煜猜得缘故,来不及多解释,径直就冲着长房来了。
  果然抹春侯在荷池外,说少夫人在厅中。
  盛煜哪还等得及仆妇禀报,径直迈腿就往里走。
  他怒容而来,浑身气势威冷慑人,又是府里的姑爷,仆妇就算想拦也拦不住,只能赶紧高声朝里头禀报。在盛煜疾步走近屋门时,听见动静的甄氏亦诧然开门,瞧见这位消失许久的不速之客,微微愣住,“盛统领?”
  “伯母。”盛煜冷然拱手,迅速望向屋内。
  紫檀雕成的桌案旁,魏鸾一袭宽松的海棠红锦衣,云鬓化颜,面色沉静,腰身却比他离开时粗了两圈。她原就生得修长轻盈,腰肢纤细,一眼瞧过去,只觉那肚子危危的悬在那里,让人想伸手帮着托住。
  盛煜目光紧紧黏在她身上,快步上前。
  “怎么亲自来了?”
  “在府里也是闲着,过来走走,也好活动筋骨。”魏鸾口中说着,目光只管在他脸上打量——她打死都想不到,盛煜抵京的日子会比家书里提前将近半月!而此刻他从天而降,赶路后的风尘仆仆显而易见,冠帽之下,胡茬都比寻常浓密了些,显然是急着回京,无暇修整。
  而他的神情……
  他望向她的目光是温柔的,但神情却阴鸷得如同黑云压城,似憋了满腔怒气。
  魏鸾有点忐忑,“夫君这是?”
  “查问清楚了吗?”盛煜不答反问。
  这所谓的查问是指什么,在座众人已无需猜想。
  原本负气的为魏清澜在瞧见盛煜英姿魁伟,抬步而入时,愣神了好半天,此刻听见这暗藏怒气的询问,不由悄悄地往后缩了缩。
  倒是甄氏开口道:“稍安勿躁,正查问呢。”
  “问得如何?”盛煜沉声,目光越过甄氏,径直落在魏清澜身上。
  在玄镜司这么些年,他查问案子时目光极为敏锐,在确信魏鸾无恙,目光从娇妻身上挪开后,他几乎在一瞬间,便从面前母女的神情里瞧出了端倪。这话虽是在问甄氏,锋锐冷厉的目光瞧过去时,却令魏清澜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这是她头回见识玄镜司统领的威仪。
  从前只是耳闻慕名,听说他重权在握、杀伐决断,冷硬手腕令人敬畏,却从未真的见识过。毕竟,她初次见到盛煜时,那位已是她的妹夫,姿容峻整,威冷外表下,待魏鸾却颇为温柔——那也是魏清澜所贪恋的,如同猛虎细嗅蔷薇。
  而此刻,盛煜阴鸷的目光如同刀锋,剐骨透髓。
  她下意识躲到甄氏身后。
  甄氏岂能不知盛煜的手段?敬国公府能安稳脱身,多赖盛煜照拂,这都是盛煜看着魏鸾的面子罢了,与这公府的爵位并无干系。长房在这位姑爷眼里有多少分量,甄氏清楚得很,也知道,倘若触怒这尊煞神,情形定会极为糟糕。
  她下意识揽住女儿,是保护安抚的姿态,劝道道:“快说吧,理清了来龙去脉,咱们才能有的放矢,查问源头。鸾鸾是为咱们好,别跟这儿使性子!”
  “我……”魏清澜讷讷。
  甄氏催促,“听话!”语气虽温和,神情却已严厉。
  魏清澜毕竟不曾见过风浪,偷偷瞥见盛煜刀刃般的目光,终究不敢尝试去触他的老虎须,只低声道:“鹿茸送去曲园时,我都是让红樱带着,到曲园后,也是她亲自交给染冬。”
  “没旁人经手?”甄氏觉得诧异。
  魏清澜轻轻摇头。
  盛煜何等老辣的目光,便是藏之极深的老狐狸都瞒不过他眼睛,魏清澜这点把戏几乎稚嫩得可笑。照顾着魏鸾的颜面,他并未立时作色,只冷声道:“药中下毒,等同谋害性命,曲园不比别处,可交玄镜司深查。堂姐此言属实便罢,若有欺瞒,就得到玄镜司受刑问话。”
  玄镜司的名声,令人闻风丧胆。
  而“受刑”两个字落入耳中,更是让魏清澜心胆俱寒。
  负气消弭殆尽,代之以恐惧。
  魏清澜从未如此刻般清晰地意识到,眼前这男人不止是她的妹夫,更是玄镜司里说一不二,决断生死的煞神。曾令她羡慕嫉妒的温柔不过是表象,他真正安身立命的是强硬冷厉的手腕,歹毒狠辣的心肠。
  那是她绝难承受的。
  恐惧迅速蔓延,冷意从脚底直冲到脑门顶,她终于撑不住,紧紧握住甄氏的手,“还有、有旁人经手。”
  “谁!”这回出声的是魏鸾。
  “新安长公主。”魏清澜眼底的挣扎迟疑尽被畏惧掩埋,低声道:“先前我去长春观喝茶,提到母亲寻了上等鹿茸,给堂妹产后补身。长公主说她想瞧瞧,若成色可入眼,她也寻些来用。我想这是好事,就顺道拿去给她瞧过。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声音微微颤抖,她始终没敢抬头。
  甄氏皱眉,“刚才为何不说?”
  这回魏清澜却不敢开口了。
  她与长公主交往的事,其实并未瞒着魏峻夫妇,之所以瞒着不说,是因做贼心虚。
  ——长春观一会后,魏清澜便知道,长公主对魏鸾的张扬做派颇为不顺眼。先前她三番四次地挑唆夫妻,多少也是被长公主怂恿的,这些事情她并不敢让母亲知道。如今鹿茸出了岔子,魏清澜即便再蠢,也隐约猜到这是跟长公主有关。只因怕扯出萝卜带出泥,她在曲园的行径败露,才想竭力隐瞒。
  然而终究功亏一篑。
  她没敢跟母亲说隐情,目光只瞟向对面的夫妻俩。
  魏鸾的神情已是洞然。
  果然,她这堂姐是被人当了刀子。否则,借魏清澜几个脑子,也未必寻得到那样隐蔽的毒药,更没胆量用这等凶恶手段。这京城内外,敢肆意地利用敬国公府,向曲园伸出黑手的,除了地位颇高、居心叵测的长公主,还能是谁?
  事已至此,后头的事几乎已然明了。
  魏鸾将当日的情形问清楚,抬眉看向盛煜,“夫君,咱们回府吧,我知道该找谁算账了。”
  她的语气极为笃定,显然把握十足。
  盛煜未再逗留,先带她回府。
  次日,盛煜孤身造访长春观,随身还带了份足以令人胆寒惊惧的重礼。
  作者有话要说:  明晚要更肥~~
 
 
第136章 吓疯
  长春观里夏浓天凉。
  新安长公主近来过得甚是惬意。
  幼时身为先帝幼女、身份尊贵的公主却饱受章氏的欺压, 这些年里她也过得束手束脚, 直至章太后薨逝,压在她头顶的那座山才终于挪开。送章太后出殡的那日,新安长公主的心情格外松快——因那老妇终要埋入地宫,再也不见天日,更没能耐对她明枪暗箭。
  更令她愉快的,是那日碰见了魏清澜。
  敬国公府的嫡长女儿, 魏鸾的堂姐, 和离回京后觊觎盛煜姿容的寂寞妇人。
  简直是老天爷赐给她的礼物。
  长公主很快将魏清澜请到了长春观, 言语之间,对魏清澜这位公府嫡长女甚为推崇, 对于魏鸾则颇有微词。知道姐妹间的龃龉, 长公主一出手便往死穴上戳, 直言魏鸾是靠着跟章家沆瀣一气才有昔日的风光,如今章家倒台,定会时强弩之末。
  毕竟是宫里长大的女子,不过两顿茶的口舌,便轻易挑起了魏清澜的嫉妒之心。
  可惜,这招似乎无甚大用。
  曲园里风平浪静, 非但没有期待中的夫妻离心,盛煜甚至还陪着魏鸾去燕子岭散心养胎,整整两三日未去衙署。于身负重任的盛煜而言,这般行径,多少有些从此君王不早朝的意味。亦可见, 即使章氏罪孽深重,盛煜也没打算追究到魏鸾母女头上。
  新安长公主见状,心中愈发不快。
  她的身上没有半点章氏血脉,对章氏可谓恨之入骨,虽无力对抗偏安一隅,内心里却恨不得跟章家有干系的人尽皆踩进淤泥。如今章家分崩离析,定国公府也撑不了多久。剩下的人里,周骊音是永穆帝的女儿,可不遭牵连,魏鸾母女算怎么回事?
  昔日众星捧月,名冠京城,靠的不就是皇后宠爱,太子倾心?
  如今凭什么安稳无事?
  嫉恨之下,难免生出得寸进尺、赶尽杀绝之心。
  先前魏清澜抱怨她常往曲园送药时,新安长公主便思量起了对策,只因孕妇用药格外谨慎,她就算想插手也无能为力。听闻有鹿茸之事,当即触动心思——上自高门贵户,下至平头百姓,但凡生育后,阖府上下都会放松警惕,且多了个孩子分心,照料魏鸾的事难免疏忽。
  鹿茸是敬国公府送去的,以魏家两房之亲近,很容易蒙混过去。
  届时隔了数月,想算账都晚了。
  好比精心挖了陷阱后拿茅草遮好,只等着人往里跳,新安长公主甚至有些期待。
  为避嫌疑,她近来甚至不曾再找魏清澜说话。
  是以听说盛煜孤身造访时,长公主颇为诧异,还当他是为在观中受磋磨的章念桐而来,忙命人请入奉茶。
  ……
  浓荫遮蔽的道观,香烟袅袅。
  盛煜身上是玄镜司的那套官服,虎豹绣纹狰狞,腰间蹀躞上海悬了长剑,沉目而来时,脚步带风。随着侍女的指引登上凉台,瞧见仙衣飘飘扮作道姑的长公主,他也未行礼,只将手里托着的木盒“砰”的一声仍在石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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