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后成了权臣掌中珠——归去闲人
时间:2020-06-10 08:15:05

  这些既非谣传,可见章氏篡权窃国,并非虚言。
  消息迅速传遍京城内外,章氏早年靠战功积攒的名声很快只剩满地狼藉。
  而陇州和朔州的兵马,也迅速向肃州围拢。
  曲园里,盛煜整装待发。
  在周令渊逃出皇宫后,君臣已数次商议过应战的事,南朱阁里,关乎肃州战事的舆图和山川地形也被盛煜翻了数遍,乃至从前肃州一带战事的打法、成败都烂熟于胸。而今战事既起,阻拦包抄的兵马从肃州周遭调派,永穆帝又从南衙选了常元楷和李慈两员大将,并派禁军和京畿守军中的精锐数千,动身北上。
  盛煜以先锋之职,与常元楷同行。
  这一日,夫妻俩都清早起身,迅速梳洗用饭后,魏鸾帮盛煜穿戴盔甲。比起玄镜司那身官服蹀躞,锁子甲沉重而寒凉,她头回碰这东西,陌生得很。好在有盛煜指点,挨个找到锁扣,帮他穿好。
  而后带上偷窥,扶得端正。
  成婚至今,这是她头回看盛煜穿盔甲,比起锦绣官服,这般装束更衬出冷硬气势,颀长峻拔的身姿愈显威仪,沉稳而又英姿勃发。十数年筹谋隐忍、暗中前行,这应是最后一场拼杀。比起从前的刺杀与宫变,这是沙场上万千兵马的搏杀,牵扯的不止朝堂与肃州兵马,还有万千百姓、边境安危。
  两代帝王励精图治,成败皆系于此。
  盛煜的神情凝重而坚决。
  魏鸾则满心担忧。
  沙场征战毕竟与玄镜司不同。
  从前盛煜走南闯北,便是遭遇邓州那样的刺杀,对方不便明目张胆地调动兵马,动辄也只百余人,可迂回转圜。沙场之上万千兵马,刀枪箭雨尽数无眼,却是另一番景象。而盛煜既已调了玄镜司的人手北上,必定是打算潜入章家的地盘,从内里瓦解的。
  那无异于钻进敌营谋事,极为凶险。
  上回盛煜北上,将魏知非带回京城时便曾遭遇刺杀,在定国公部署的穷追猛打中负伤而归,如今定国公麾下有从前的虎狼之师,也有镇国公的残余势力,烽烟燃起时戒备森严,定要艰险数倍。
  且镇国公不战而屈,周令渊母子失势困顿,肃州一带军政皆握在定国公手里,颠倒黑白的鼓动之下,军中士气必定高涨。
  虽是重兵围剿,却也是极难啃的骨头。
  昨晚魏鸾费尽口舌,想劝盛煜带上卢珣随身护卫,却未能令他更改主意。此刻晨光熹微,她的目光落在男人冷硬脸庞,胸中万千叮嘱,归根结底也只是一句盼望平安。
  她握住盛煜的手,摩挲到手腕。
  那串从云顶寺求来的佛珠就在他腕间,触手温润。从前最嫌累赘的男人,自打戴了这串佛珠后就没摘下来过,时日渐长,偶尔看他沐浴时腕间光秃秃的,反而会令她不习惯。她捧住那只手,勾出暖融笑意,“遇难成祥,逢凶化吉。”
  她定会进香礼佛,祈他平安归来。
  盛煜凝眸,郑重颔首,“放心。”
  隔着铠甲拥抱彼此,魏鸾踮起脚尖,在他唇上亲了下,“再去看看阿姮吧。”
  肃州兵强马壮,想要平息叛乱,绝非一朝一夕之功,两地相隔时,襁褓里软乎乎的女儿定会令人记挂。盛煜抬步去厢房,原以为只知道吃和睡的小阿姮应还在睡觉,谁知到了跟前,她竟然刚醒过来,也没哭闹,刚由奶娘换完尿布,躺在小摇床里任由摆弄。
  盛煜盔甲冷硬,没去抱柔软娇小的孩子,只躬身俯首,在她额头亲了亲。
  小阿姮眨巴眼睛,挪了挪脑袋。
  “乖乖等爹回来。”盛煜低声,哄得耐心。
  腿脚像是被禁锢在那里,有些挪不开,他忍不住又侧脸,去蹭她脸蛋。小阿姮裹在襁褓里,两只小手轻轻攥着,大概是刚睡醒肚子饿了,看到有东西凑过来,忽然咿咿呀呀的张嘴去咬。可惜那张脸硬硬的,也没多少肉,不是熟悉的温柔香软。
  她瘪瘪嘴,嫌弃地偏过头。
  唯有盛煜脸上残留奶香的口水。
  旁边魏鸾忍俊不禁,吩咐奶娘先喂将小阿姮喂饱,而后抬袖将女儿糊在盛煜脸上的口水擦去,送他出府。
  ……
  将士出征之日,永穆帝亲自送行。
  京城里的百姓起初还有些惶然,怕曾经蹄铁收复边疆的章家会势如破竹,南下攻到京城,听见陆续传来的好消息后,倒渐渐安生。于是除了朝堂忙着调运粮草、安稳边境,寻常百姓的日子仍过得安稳富足。
  因重阳时满城风雨,未能尽兴登高,趁着这两日秋老虎驾临,天高云淡,纷纷登高赏秋。
  皇宫里,淑妃也办了场赏秋宴。
  其实按从前的惯例,每逢秋高气爽时,永穆帝会銮驾出宫,率群臣将士去京郊射猎。不过去岁此时,正逢朝局动荡,周令渊母子暗谋篡位,永穆帝忙着应对宫闱之祸,只字未提。今年即便京城里还算安稳,外头却打仗呢,那还能秋郊射猎?
  遂由淑妃出面,在北苑办场赏秋的小宴便罢。
  除了公侯重臣的女眷和诰命外,出征肃州的将士女眷亦受邀赴宴,魏鸾自然不例外。因永穆帝数月没见阿姮,又不好再次微服出宫探望臣子住处,便让淑妃传了口谕,许将士女眷带子嗣入宫,共沐皇恩,算是额外的恩典。
  魏鸾听得口谕,只觉永穆帝煞费苦心。
  不过既已猜出盛煜的身份,皇帝如此行径也在情理之中。
  待得秋宴之日,便抱了阿姮入宫。
  算起来,魏鸾已有许久没去北苑了。出阁之前,北苑几乎是她跟周骊音最爱去的玩耍之地,每月里能跑三四回,后来嫁进曲园后,每回入宫都是以盛少夫人的身份,便甚少再踏足。事实上,自打去岁从东宫被盛煜救回后,她也一年没入宫了。
  而今再踏宫门,感受多少是新奇而轻松的。
  至少,无需再朝章氏姑侄行礼。
  魏鸾脚步轻快,高堆的云髻间装点了精致花钿,簪了盛煜送她的那支极华贵的凤衔珠钗,耳畔垂着红玉磨成的耳坠,黛眉杏目下,双唇点得娇艳。国丧将尽,穿戴上已无太多忌讳,名贵锦缎裁剪得合身,环佩压住玉白的襦裙,上面拿金线绣了菊花暗纹,秋阳下华彩摇漾。
  许久未赴宴席,甫一露面,仍明艳照人。
  宫里不像在外随意,她既带了染冬随行伺候,又有奶娘抱着小阿姮,卢珣便不好进去,只在宫门外候着。同样受邀的魏夫人与伯母敬国公夫人结伴而来,瞧见魏鸾身旁的襁褓,忍不住过来,先逗弄小外孙女。
  而后相伴入宫,途中尽是熟人。
  虽说章氏与太子齐齐获罪,镇国公府和定国公府都已倾塌,魏家却在前年的阴霾后拨云见日,仍岿然而立。甚至在不久前,永穆帝因颇赏识魏峤的学识,还给他升了官职,虽说不及先前在兵部的品级,但敬国公府门楣不倒,女眷便仍尊荣。
  到得北苑设宴的永宁楼,淑妃亦含笑招呼。
  永宁楼建在高台上,周遭视野开阔,可俯瞰北苑大半的景致。今日既是赏秋之宴,且秋阳高照颇为和暖,淑妃便命人将周遭的槅板尽数拆去,摆上长案蒲团,坐在楼里时,四面阔朗,可将周遭景致尽收眼底。
  魏鸾的位次在魏夫人下首。
  论理,盛家并无半点爵位在身,魏鸾亦未册诰命,身份不及周遭侯府、伯府的夫人们。不过她毕竟出身优渥,且有公主伴读的身份在身,淑妃有意抬举照拂,将她安排在近处,旁人亦无异议。
  盛家添丁后未能亲自去府中道贺的人,便借机道喜,逗逗孩子。
  满楼秋光,言笑晏晏。
  仍是贵重威仪的皇家宫殿,上首主位却悄然换了人。章氏被废于冷宫,后宫之事悉由淑妃打理,昔日原就跟淑妃亲近之人不免暗自得意,笑容最为畅快。曾围在章氏身旁的人如今抹把脸,恭维之词放在这位美艳淑婉的后妃身上,照样闻之悦耳。
  而淑妃仍如从前温婉,即使独宠后宫,也半点不摆架子,待人接物与从前并无异处。
  便连梁王妃沈嘉言都水涨船高。
  明眼人谁都知道,章氏走到这地步,再无翻身的余地。
  永穆帝膝下只剩梁王和卫王,输赢几乎无需猜测。
  有淑妃在后宫深得圣心,两位相爷在朝堂助力,等章氏自取灭亡、永穆帝年事渐高时,东宫之位定会落到梁王手里。而这位以才情名闻京城,被沈相精心教导的梁王妃,定也能凭着祖父的助力,得无双荣宠。
  ——毕竟,梁王虽也纳了侧妃姬妾,夫妻的感情却很好,去年腊月还生了孩子。
  这样的锦绣前程,谁不羡慕恭维?
  锦绣绮罗往来,倒衬得旁边的周骊音颇为孤单。
  从前被帝后和太子捧在掌心的小公主,如今虽不曾被母兄连累,也仍被永穆帝宠爱着,到底遭逢剧变,没了从前天真烂漫的笑容。进来后与周华音并排坐着,脸上笑意也极淡,似不欲应付这般场合。
  只在魏鸾过去时,才握住她手笑意微浓。
  魏鸾怕她触景伤怀,特地将襁褓里的小阿姮抱过去,逗周骊音开心。
  这般人影往来,渐渐宾客聚齐。
  满殿锦绣里,还添了个甚少露面的稀客——新安长公主。
  自打迁居长春观后,她几乎从未赴过宫宴,便是章太后寿宴那样的场合,也不过派人送贺礼前来,本尊并未露面。反正她跟章氏间仇恨深亘,彼此都心知肚明,有永穆帝承了先帝的遗旨照拂,章太后奈何不了她,便连面子功夫都懒得做。
  如今章氏姑侄倒台,这又是国丧后头次宫里设宴,她似迫不及待。
  年近三十的女人,自有成熟妩媚的风韵,长公主修眉美目,钗簪华贵,那身朱色滚了细密金边的衣裳穿出来,气度轻易盖过旁边两位侄女。淑妃待人本就和婉,处处以永穆帝的心意为重,见她露面,自是十分热络。
  新安长公主亦以皇嫂呼之。
  过后整衣落座,姿态甚是端庄。
  不过魏鸾看得出来,她比在章太后丧礼上碰见时瘦了许多。想来盛煜血淋淋的恐吓虽没能吓得她魂飞魄散,那场卧床不起的重病也将她折腾得够呛。永穆帝明知此事是盛煜所为,却未过多理会,仍器重栽培,不知长公主看了作何感想?
  魏鸾抬眸,正好撞上那位的目光。
  两人都不闪不避,亦无虚假客气的笑意,片刻停顿后,各自垂眸喝茶。
  没多久宫人添酒开宴,有乐舞演奏。
  魏鸾随便吃些糕点,坐到中途时,果然见有嬷嬷缓步走来,绕到她身后,低声道:“今日宴席,淑妃娘娘特地请了各位夫人携子赴宴,以示皇恩浩荡,鼓舞将士之心。此处演舞奏乐,怕是会吵了孩子安睡,不远处的流华殿已另备了歇息的静室,少夫人可抱孩子过去安睡。”
  极熟悉的一张脸,是永穆帝御前伺候的人。
  魏鸾心领神会,加之小阿姮醒了半天后确实露出困顿之态,若因乐声太吵而哭闹起来,未免难办。遂没耽搁,同魏夫人说了一声,命奶娘抱了孩子,悄然起身出了永宁楼,随嬷嬷往流华殿去。
  作者有话要说:  永穆帝:看个小阿姮还得偷偷摸摸,朕太难了。
 
 
第143章 挟持
  比起宴席上的舞乐热闹, 槐柳掩映的流华殿里确实安静。
  魏鸾过去时, 果然遇见了永穆帝。
  比起在朝堂上运筹帷幄、威仪端贵的姿态,他这会儿倒带了几分笑意,正逗弄跟前的小孙子周昭蕴。这孩子是章念桐与周令渊所出,虽有太医和天底下最贵重的补品养着,生出来却呆呆的,多少太医都无能为力, 说话认字都比同龄的孩子慢。
  不过他承袭了周令渊的清秀骨相, 长得好看, 性情很乖巧。
  永穆帝对他也十分偏爱。
  ——大概是这辈子在前朝后宫耗尽心力,见惯了种种尔虞我诈, 周遭尽是七窍玲珑心的聪明人, 时刻戒备提防, 碰上这般有点呆却天真良善的孩子,便会视若珍宝。自打他被抱到宫里后,永穆帝几乎每日都要亲自探望,比去淑妃宫里还勤快。得空时,也会亲自教他读书认字,就算昭蕴开窍慢, 也不曾流露半分焦躁。
  而此刻,昭蕴坐在他膝头,手里攥着块糕点。
  “弟弟睡了,我能念诗给他吗?”
  他歪着小脑袋,童声稚语。
  “等他醒了再念, 不然弟弟被吵醒,会哭的。”永穆帝摸摸他脑袋,答得耐心。昭蕴如今会念的其实只有极简单的诗句,像周令渊兄弟几个,两岁时即便未必领会其意,也能在教几遍后背出,这孩子学得慢,永穆帝前后教了好多遍才记住。
  不过他也有长处,但凡记住了,便是隔许久再问也没忘记。就像他学走路,虽学得慢,却一步步走得稳当,甚少摔跤。
  这多少让永穆帝觉得欣慰。
  遂温声让他念给爷爷听。
  昭蕴听了欢喜,掰着手指头真的念了起来。念到中途,听见有脚步声传来,他好奇地瞧过去,目光落在魏鸾明艳的眉眼时,歪着脑袋认真打量,而后朝她轻笑了笑。才刚三岁的孩子,长得粉雕玉琢,笑起来时甚是讨喜。
  魏鸾忍不住也笑了笑。
  即使跟章念桐有深仇横亘,与周令渊也背道而驰,孩子终究是无辜的。生于天底下最尊贵的金楼玉阙,却自幼便没了生母陪伴,待周令渊事败后,更会彻底失了双亲。若不是有永穆帝慈爱照拂,周骊音时常探望,这孩子的处境怕是会极为惨淡。
  也不知周令渊做出那等选择时,可曾想过这孩子?
  魏鸾心中暗叹,屈膝朝永穆帝行礼。
  永穆帝抬手示意免礼,目光落向她身侧的襁褓。
  魏鸾遂恭敬道:“原是孩子困了,听闻此处有静室,便抱过来安顿她睡会儿,免得在宴席上哭闹失礼。却没想扰了皇上与小皇孙,是臣妇冒撞之过。”
  “无妨,抱过来朕瞧瞧。”
  奶娘闻言上前,跪在御前。
  襁褓里的小阿姮被轻轻晃了一路,早已睡着了,粉嘟嘟的脸蛋吹弹可破,长睫轻阖,安静而乖巧。比起刚出生时的样子,时隔三月,孩子的模样着实变了不少。永穆帝细细打量,似乎想从她眉眼间寻找记忆里的影子,见那只小手露在外面,轻轻塞进襁褓里。
  周昭蕴坐于帝王膝上,也好奇地看着襁褓。
  见惯了规矩沉稳和嬷嬷和内侍,这般粉嫩嫩的孩子于他而言显然颇为新奇,没敢打搅呼呼睡觉的小丫头,只扭头向永穆帝道:“弟弟!”
  “这是妹妹。”永穆帝笑着纠正。
  周昭蕴似乎有点疑惑,抱着糕点,似在思索两者的不同。
  永穆帝将阿姮看了片刻,因她睡着不好逗弄,遂流连地收回目光,向魏鸾道:“此处是孩子们午睡所用,里头都有小床,昭庭已抱进去睡了。附近都有嬷嬷照料,你自管随意。”说着,牵了昭蕴的手往外走,到阁楼外散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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