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后成了权臣掌中珠——归去闲人
时间:2020-06-10 08:15:05

  晚饭是宫宴,章皇后召了不少人入宫赏灯,再加上宗室皇亲,和着舞乐济济一堂,魏鸾掺在其中即可,不必跟那两位周旋。宴后歌停舞罢,一路往宫门城楼走,两侧都是各地进贡的花灯,流光溢彩,花样百出。
  魏鸾除了问候外祖母身子外,竭力不去搅扰章皇后姑侄。
  好在那两位被众人簇拥着,无暇管她。
  初春的夜晚寒意料峭,宫里年节热闹,宫外更是满城鱼龙,火树银花。护城河边的柳树上皆缀了彩灯,朱雀长街笔直延绵,两侧商户店铺街悬了各色灯笼,街上衣香鬓影,皆是出来观灯的百姓。
  宫门口的空地上,则由能工巧匠费数月之工,扎了座四丈高的灯楼,搜尽各地奇巧花灯。
  丹凤门的城楼不许人轻易踏足,也就这等节庆盛事,皇亲贵眷才能虽帝后登楼。
  数丈高的城墙巍峨肃穆,站在上面,几乎能俯瞰整座京城的灯景。
  彩灯逶迤,流光交错,令人沉迷的盛景繁华。
  魏鸾手扶城墙,不知怎的就想起了盛煜。
  京城里热闹如斯,不知他在做什么。
  陇州是章家盘踞近百年的地方,查办兴国公阖府上下,自会令官府百姓震动。为军权而生的朝堂博弈,藏了太多凶险,盛煜日夜兼程地深入虎穴,也不知是否安好。
  她有些怅惘,看向陇州的方向。
  十数步外,隔着交错的人影,周令渊的目光端端落在她的身上。
  皓月银辉之下彩灯绚烂,她穿着玉色绣折纸梅花的披风,外头罩了件薄纱,比起从前惹眼的银红装束,颜色清雅了许多。然而那张脸仍是惹眼的,眉目如画,侧颜秀致,乌发高堆的螺髻间珠钗轻晃,两粒嫣红欲滴的宝石缀在末尾,在她耳畔轻晃。
  风吹动鬓发,她抬手捋了捋,俞见柔婉。
  周令渊的目光挪不开,牢牢黏着她。
  数月之间,他见她的机会屈指可数,每次都还有碍眼的盛煜在旁,唯有此刻,她站在皇亲贵眷当中,一如旧时,与他同度元夕,共赏花灯。周令渊忍不住抬脚,便想往那边挪过去,旁边章念桐察觉,借着宽袖遮掩,死死拽住他。
  身旁众人皆被花灯吸引住注意,魏鸾收回望向陇州的目光,觉得不大对劲。
  很快她就找到了缘故——
  隔着数道交错的身影,周令渊与章念桐并肩而立,夫妻俩齐刷刷都看着她。
  不用猜都知道是何缘故。
  魏鸾转身往更远处挪,周骊音觉得奇怪,正想说话,却被章太后身旁的宫人拦住,说太后有话要问,请她过去。如此一打岔,便唯有魏鸾独自走开,离周令渊远远的,独自观赏满城灯火。
  记忆里有几回,她和母亲在元夕时被召入宫赏灯,也曾登楼赏玩。彼时章皇后欲魏夫人姐妹情深,魏鸾觉得热闹又欢快,惊叹于灯海的壮观绚丽。
  如今却已物是人非。
  满城灯火盛美如旧,她却已不太想站在这里。
  魏鸾瞧着城楼下的璀璨长街,有些出神。
  不远处沈嘉言瞧见魏鸾落了单,眼底浮起讽笑。她今日入宫时,曾无意间听到蓬莱殿的侍女议论,一位侍女说魏鸾今日被章皇后罚跪,实在是罕见的事,另一位则说其实魏鸾前阵子已被皇后呵斥过多次,早就失了宠爱。
  这消息着实让沈嘉言惊讶。
  这些年间,她屡屡被魏鸾压着风头,皆是因魏鸾有章皇后撑腰。如今她已是王妃之尊,而魏鸾先是父兄获罪,又在蓬莱殿吃瘪,早已不复往日尊荣。此事不加以弹压,扳回一城出出气,更待何时?
  沈嘉言打定主意,便往魏鸾走去,盛装华服,环佩轻响。
  周遭人被长街驶过的灯车吸引走目光,她在魏鸾身侧驻足,声音压得颇低,“没想到出了这样大的事,你还能进宫观灯,可真是皇恩浩荡,羡煞旁人。”
  “王妃不也是么。”魏鸾淡声。
  沈嘉言笑了笑。
  她这个年节过得很快活,章家的事闹得沸沸扬扬,满京城无人不知。自建国后,章家便权势煊赫,烈火烹油,如今皇帝能迎着后宫边塞的数重压力,对章家的大人物动手,背后含意不言而喻。
  这对于梁王母子自然是好事。
  毕竟皇上正当盛年,往后日子还长,谁知道东宫会否易位。
  而至于魏鸾……
  沈嘉言端着王妃的架子,含笑缓声道:“令尊在玄镜司关了半年,落得丢官革职,着实叫人惋惜。只是没想到盛统领先前那般维护于你,结果碰见大事时,竟是半点都不留情面,说捉人就捉人,说定罪就定罪,半点也不心软。果真盛名不虚,令人敬佩。”
  言语之间,不掩幸灾乐祸。
  魏鸾本就心绪欠佳,闻言愈发不快。
  沈嘉言穷追不舍:“怎么,我说得不对?”
  “当然不对。”魏鸾眸光微厉,语气很差地道:“人情之上有法理,玄镜司得皇帝信重,就是因其决断刚直,堪为表率,王妃身在皇家,难道不知轻重?能说出这番话,当真是鼠目寸光,浅薄无知!”
  声音不高,却骂得沈嘉言脸色骤变。
  魏鸾索性抬眉,“怎么,嫌这灯赏得太顺心了?”
  这话近乎威胁,颇有要把口角闹到帝后跟前的意思。
  沈嘉言原只是打算落井下石出出气,压一压魏鸾往日的气焰,哪料魏鸾竟会这么快就撕开面具骂她,反倒愣了。穿鞋的毕竟怕光脚的,片刻后,沈嘉言偃旗息鼓,道:“就算想破罐破摔,劝你也找对地方。”说罢,自往梁王那边去了。
  衣袖之中的手却悄然握紧。
  时移世易,今非昔比,她当真以为这王妃是纸糊的不成?
  沈嘉言回头看了眼魏鸾,眸底泛起寒色。
  这点动静尽数落在寿安宫的侍女眼里。
  待赏灯结束后回到寿安宫,她便将沈嘉言铩羽的事说了,道:“那梁王妃果真是个色厉内荏的,白占着身份的便宜,竟没讨到半点好处。我看她走开时气得不轻,反倒是魏鸾气定神闲,没事儿人似的。”
  “淑妃绵里藏针,挑儿媳的眼光却实在不行。”章太后叹息,似颇失望。
  侍女便笑起来,“娶了个无能的王妃,这是好事,太后该高兴才对。”
  章太后笑着摆摆手。
  作者有话要说:  明晚见吖~
 
 
第39章 借刀
  盛月容接到沈嘉言递的口信时, 正在赏茶梅。
  她今日是随盛夫人慕氏出门, 到京兆府少尹徐家赴宴赏花。已经过了正月二十,年节的热闹氛围却余韵未尽,徐家因跟皇家沾些亲,在京郊有处园子,里面千百株茶梅姿态各异。这会儿春光渐暖,茶梅未败, 设宴赏花正当其时。
  因盛闻朝就在京兆府做事, 徐家自然邀了慕氏。
  盛月容随同前来, 却还有旁的缘故。
  ——她今年已满十六,亲事尚未议定。
  盛家算是官宦门第, 对亲事颇为看重, 盛月容十四岁时曾议过一门亲事, 对方是梁州刺史胡损之子,少年及第,品貌出众,加之父辈交情深,原本是门好婚事,连庚帖都换了。谁知婚事还没成, 胡公子却在游历时命丧江中。
  胡家为此悲痛万分,亦退还盛月容的庚帖。
  盛闻朝深为惋惜,为告慰胡家,去年整年没提盛月容的婚事。但姑娘家毕竟要出阁,慕氏虽不提婚事, 却没少带着女儿出门走动,暗里留意各家才俊。前阵子听闻永平伯府裴家的夫人曾在别处问及盛月容,慕氏哪能不高兴?
  永平伯府适龄未娶的是嫡幼子,虽不袭爵,却品貌周正,是打着灯笼都难找的婚事。
  听闻今日裴夫人也来赴宴,母女俩格外精心。
  只是伯府毕竟尊贵,裴夫人对众女一视同仁,盛月容既生了高嫁的心思,却瞧不见对方的青睐示意,心里难免忐忑失望。这会儿她站在两株茶花前正自出神,忽听有人叫她,转过头就见是沈嘉言身边的小侍女。
  自沈嘉言嫁入王府后,陪嫁的几位侍女也跟着有了身份。
  盛月容诧异,含笑道:“你怎么来了?”
  “王妃许久没见盛姑娘,今日正巧碰见,想请过去一叙。”
  “王妃也来了?”
  侍女笑着点头,在前引路,将盛月容带到远处的临水暖阁。这地方离今日设宴之处颇远,周遭也没几株茶花,倒是清净得很。盛月容进去时,见沈嘉言穿着常服坐在窗边喝茶,不由喜笑颜开,“拜见王妃殿下。”
  “客气什么,还是叫沈姐姐。”沈嘉言轻笑,将她搀起。
  因沈嘉言在外多是谦和有礼的清雅姿态,相爷孙女才学出众,名声颇好,加之对沈嘉言热情招揽,两人交情很不错。先前盛老夫人不许孙女跟沈嘉言多来往,盛月容固然依从,到底心里不舒服,后来被沈嘉言抓着时机请到王府坐了两次,感情更甚从前。
  盛老夫人对此并不知情,盛月容更是瞒得密不透风。
  在沈嘉言的刻意引导下,她甚至觉得,祖母为魏鸾而逼她与旧友断交,着实不讲道理。
  此刻相逢,沈嘉言半点不摆王妃的架子,仍跟闺中似的玩笑,盛月容愈发觉得她温柔可亲。闲谈片刻,沈嘉言话锋一转,忽然道:“我瞧着永平伯夫人今日也在,你该见过了吧?”见那位面色微红,续道:“可惜了,今日人太多。”
  这话戳中盛月容的心事,她却不敢多说,只默然啜茶。
  沈嘉言续道:“家父与永平伯交情甚笃,梁王殿下也颇看重他。我想着,过几日抽空请她到王府坐坐,喝喝茶,赏赏花,倒比在这里清净。到时候派人请你母女二人过去,永平伯夫人瞧见你必定会喜欢。”
  这话背后的意思可就太明显了。
  盛月容红着脸,低声道:“沈姐姐……”
  “在我跟前害羞什么,谁不是这样过来的。”沈嘉言轻笑。
  盛月容低眉,眼底却有欢喜浮起——盛家若不是盛煜的缘故,跟高门贵户的来往其实不太多,便是老夫人亲自出面,也未必能请得动永平伯夫人。沈嘉言如此安排,着实是帮了她大忙。
  她心中满是感激,聊了片刻,因沈嘉言问及魏鸾近况,便答道:“她还是那样。沈姐姐也知道曲园不让人轻易去,我跟她也就在祖母那里碰见罢了。听闻前阵子她入宫赏灯,想必沈姐姐也瞧见了?”
  “确实是瞧见了,只是……”
  “怎么?”盛月容瞧着她神色,猜得是有不愉快的事。
  果然沈嘉言皱眉道:“你也知道,从前她跟我有点过节,只是如今各自都嫁人了,她似乎还没放下旧事。都在京城里住着,又常出入宫廷,这样实在尴尬。只是宫里不便说话,我也不好去曲园找她,想来想去,唯有请你帮忙。”
  “沈姐姐有用得着我的,尽管吩咐。”盛月容答得爽快。
  “其实也没什么。过阵子我会去因果寺进香,附近有片木棉,到时候应该也开了。若是魏鸾也能去赏看,那样好的风景,又没外人叨扰,多少话都能说开,往后碰见也不至于尴尬。”
  “这有何难,我去跟她说就是了。往后大家尽释前嫌,也是好事。”
  沈嘉言笑瞥她一眼,道:“若说了就能去,请她到王府坐坐,岂不比这容易?我只怕她心里有芥蒂不肯来,你若真想帮我,就先瞒着这事,等她到了那里,我自会找她。到时候解了怨结,我自会领你的情。”
  这般一说,盛月容恍然大悟。
  她还指望沈嘉言能在婚事上帮一把,且若魏鸾跟沈嘉言和解,她夹在中间也少些尴尬,遂满口应了。
  待她辞别走远,沈嘉言身边的谨鸢才迟疑道:“王妃当真要动手?”
  “盛煜不在京城,盛月容又毫无防备,这是难得的机会。放心,我会布置周全,不留痕迹。”沈嘉言缓缓啜茶,“相爷的孙女奈何不了她,难道成了王妃也要忍气吞声?争来争去的没意思,这次一并把账清了,往后各不相扰,我也得个清静痛快。”
  ……
  盛老夫人的乐寿堂里,魏鸾听见盛月容邀请她同去赏花时,颇感意外。
  毕竟就在前些日,小姑子还对她不冷不热的。
  倒是盛老夫人听了欢喜,笑道:“因果寺外的木棉确实开得早,我记得那里能有上百株吧,开的时候满树橙红,漂亮得很。我是折腾不动,你们姑嫂俩都还年轻贪玩,有空去瞧瞧倒好。闷了整个冬天,是该散散心。”
  “到时我折些回来,给祖母插瓶。”盛月容笑得乖巧。
  盛老夫人见旁边还坐了慕氏婆媳,随口问:“不如你们也去?”
  春暖花开,踏青赏景,慕氏还真意动了。
  还没开口呢,盛月容便撒娇道:“若这么些人去,难免兴师动众,叫父亲知道又该说我贪玩瞎折腾。不如这回我跟嫂嫂悄悄去,过些日子桃花坳的满坡桃花开了,母亲再带咱们去岂不好?”
  她是家中独女,慕氏笑得无奈,“好,依你。”
  魏鸾陪坐在祖母身侧,瞧着满室融融,也不扫兴致,自是应了。
  从乐寿堂出来,才进了北朱阁,旁边染冬便憋着满腹担忧,低声道:“少夫人怎么答应了?二姑娘前阵都不冷不热的,还偷偷往梁王府跑。如今突然说要去赏花,又不让旁人去,奴婢瞧着,这里头是有猫腻。”
  “我知道。”魏鸾淡声。
  “知道还答应呀。”染冬嘀咕着倒茶。
  魏鸾捧了茶杯在手,也不急着喝,道:“盛月容的性子,这半年里能摸出来些。她确实跟我不亲近,容易受人挑唆,却也是个喜怒容易都写在脸上,不太会作伪的人。看她今日神情,未必是要害我。倒是沈嘉言藏在暗处,着实麻烦得很,不如顺水推舟,引蛇出洞。”
  “可奴婢还是担心。”
  “无妨。”魏鸾抬眉,往南朱阁的方向努努嘴,“卢珣可不是摆设。”
  ……
  二月初三那日,紧跟着龙抬头的喜气,盛月容与魏鸾去因果寺赏木棉。
  临行前,魏鸾特意去了趟南朱阁。
  卢珣自打被盛煜拨给魏鸾后,便比从前清闲了许多,这阵子盛煜外出办差,他便协助曲园周遭的布防巡查,听闻魏鸾要出门,当即仗剑随行。魏鸾如今惜命,虽说染冬和卢珣都身手出众,为策完全,还是让卢珣多挑了两位帮手,换布衣远远跟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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