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后成了权臣掌中珠——归去闲人
时间:2020-06-10 08:15:05

  淑妃久在宫廷,心思细密,又养出几位厉害的爪牙,暗处的手段叫人防不胜防。
  若她当真寻到解药,救下盛老夫人的性命后,定会坏了她令盛家父子丁忧之计。
  章太后对那位绵里藏针的女人多少忌惮。
  为免迟而生变,断然决定将所谋之事提前。她原就仗着手中权势肆无忌惮,先前放任章氏父子坐牢,不过是时机未至,不欲打草惊蛇而已。如今既需人手,当即矫传圣旨,以提审刑讯之名,趁夜将章孝恭父子从刑部大牢挪了出来。
  母子俩早已撕破脸皮,今夜背水一战,她已无所顾忌。
  反正,今夜若事败,章氏父子在狱中只能任人宰割,不若趁早脱身,还可到定国公的地盘东山再起。若能事成,周令渊登临帝位,这等细枝末节没人敢计较。
  是以此刻,章孝恭父子披甲执剑,蠢蠢欲动。
  听闻麟德殿前的内侍求见,周令渊当即命人带进来。
  那小内侍躬身垂首而入,瞥见上首的章氏父子,丝毫没觉得意外,只跪地道:“启禀太子殿下,千牛卫已过了轮值的时辰,盛将军因府中有事,告了假,并没入宫。韩将军已当值许久,皇上念他疲惫,许他今夜暂回府中歇息。”
  “韩榷出宫了?”
  “已下值半个时辰。”
  周令渊闻言,暗暗松了口气——麟德殿前除了巡查的侍卫外,悉由千牛卫值守,韩榷和盛闻天皆忠心耿耿,若拼死护驾,难免棘手。今夜两人皆不在值,倒是天赐良机。遂问道:“父皇还在批折子?”
  “是,听里头说,今日奏折甚多,怕是又得到后半夜。”
  周令渊同章孝恭对视一眼,命他退下。
  耐着性子等了片刻,外出探消息的章氏旧属也归来复命,说盛家如今仍愁云惨淡,曲园的人忙着四处寻药。据他从盛家外围仆从嘴里打探到的消息,自昨夜起盛家阖府都守在乐寿堂里,今晚用饭时各自歇了片刻,又去守着老夫人了。
  据说,已有人在张罗丧事的东西。
  这般消息,足以让周令渊放心。
  舅甥俩商议了片刻,又派亲信到后宫,将事情禀明章太后,只等夜深了动手。
  半年筹谋,一朝行事,章孝恭戎马一生见惯风浪,神情稳如泰山。周令渊毕竟年轻,虽因形势所迫,与母亲和祖母合谋篡位,想着这些年的父子之情会在今晚彻底断送,甚至可能背上杀父弑君的罪名,心里到底是忐忑,微微不安。
  章绩怕他临阵退缩,陪他到殿外吹风。
  初冬的夜,风吹得寒凉。
  东宫里殿宇峥嵘,翘角飞檐,站在殿前中庭,风吹得衣袍鼓荡,亦令脑海清醒。
  苍穹如墨,有星辰陆续点缀上去。
  周令渊望着麟德殿的方向,想象永穆帝伏案处理政事的模样,嘴唇紧抿,身体微绷。
  忽然,旁边的章绩惊呼了声,促声道:“快瞧!”
  周令渊闻言,随他望过去,便见夜幕浩瀚,东南方向忽然有天星如雪散落。像是无数熠熠生辉的珍珠划过黑绸,缤纷夺目,晶莹璀璨。那瞬间的光芒耀眼夺目,奇谲美丽得让周令渊忍不住也赞叹出声。
  殿外侍卫中,不约而同地惊叹指点。
  原本站在门口的章孝恭见状,赶到廊下时,正好瞧见天星散落的尾巴,炽烈光芒迅速消失在夜空,那转瞬的壮观景象却令他心潮澎湃。章孝恭很快将目光转向周令渊,低沉的声音里藏着难以遏制的激动。
  “天意,这是天意!”
  他大步走到周令渊身边,用唯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道:“今上诛杀功臣,倒行逆施,并非明君所为。如今天象如此,殿下就该顺应天意,另立乾坤。时辰已然不早,咱们该动手了!”
  这般劝言,于周令渊而言无异于蛊惑。
  出生至今二十余年,他还从未见过那么多划过夜幕的粲然星辰。
  今夜注定不凡!
  他再不迟疑,派人迅速往宫内联络好的各处报信,而后带了章孝恭父子和亲信卫率,径直奔向皇宫。监门的侍卫认得章孝恭,也知道这位煊赫威风的国公爷被关进了牢狱,诧异之下意欲盘问,被章孝恭手起刀落,径直斩杀在门口。
  两人的身后,章绩与东宫卫率亦悍然拔剑,将其余侍卫尽数斩杀。
  攻袭来得太快,监门侍卫不及报信,便气绝身亡。
  安静夜色里,甚至无人察觉这场屠杀。
  周令渊既已拔剑,便再无回头的余地,那张清秀温润的脸上笼了寒意,疾步往里冲。他从未走得这么快过,脸上夜风冰凉,胸腔里却如擂鼓似的猛烈跳动,为筹谋许久的事即将来临而激动,亦为宫里暗伏的危机而心惊。
  一行人闯过宫廊,在临近太液池的光武门前驻足。
  不远处,章太后与章皇后亦端然而来。
  她们的身旁是统率龙武军的顾玄翎,后面有各自宫殿的执剑护卫,更有银盔银甲的龙武军近千人,一路横冲直撞而来。这样大的阵仗,定会惊动永穆帝,不过此处离麟德殿已然不远,不过隔了一道门而已!
  周令渊看了眼年迈的祖母。
  章太后穿着黑底织金的端贵宫装,金钗装饰的云髻之下,那张脸笼了杀意,唇角下弯,是他从未见过的凶悍。居于高位手握重权几十年,她此刻手握利剑,依稀是当年随先帝征战的姿态。
  在周令渊出声前,她一马当先,走在最前。
  身后随行的侍卫虽只近千,但顾玄翎麾下的其余数千兵士早已整装着甲,只待一声令下。先前被盛煜斩除的爪牙不过是马前卒,精锐势众的龙武军才是她最后的杀手——北衙禁军里以龙武军战力最强,就算宫外重兵围城,只消擒住永穆帝拿下传位的诏书,即便众军将不服,也可凭强力镇压。
  不过是再费些功夫而已。
  章太后神情坚毅,奔赴沙场似的,率众直奔麟德殿。
  仓促应战的巡查侍卫闻讯,禀报永穆帝后尚未来得及调派人手,便被汹涌而来的龙武军斩杀在原地。章太后一副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的气势,轻松突破宫门的防守,冲到灯火通明的麟德殿前。
  那里,千牛卫执刀拱列,护着殿宇四周,严阵以待。
  意料之中的,盛闻天和韩榷都不在。
  群龙无首,乌合之众而已!
  章太后执剑驻足,仗着有章孝恭和顾玄翎两员大将左右护卫,笃定胜券在握,就着殿前的空地站稳,摆着睥睨天下的架势,沉声道:“去把皇帝叫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  老盛:狗贼,来战!
  命苦的老盛终于能体验双喜临门的滋味啦~
 
 
第116章 报仇
  麟德殿里, 永穆帝此刻正襟危坐。
  御案上的文书奏折皆已挪开, 只在玉盘里放了一副茶具,袅袅热气腾起,老皇帝花白的鬓发下神情几位肃重。千牛卫皆被布置在殿外,深宏阔朗的殿内,由盛煜带了赵峻、卢璘和玄镜司的高手贴身护卫。
  ——这些都是走南闯北,身经百战的狠角色, 伪装成千牛卫的身份进宫, 极擅应对危局。
  殿门口则矗立着两位盔甲严整的猛将。
  千牛卫将军盛闻天, 和负责宿卫宫廷的神策军将军薛敬。
  章太后的话透窗隐约传进来,守在殿外的小内侍亦惶恐推门而入, 小碎步走向御案。比起旁人的镇定如山和严阵以待, 他原本只是如常上值, 哪料竟会碰见这样兵戈相见的阵势,跪地时腿肚子微微哆嗦,竭力克制着不表露,只俯首道:“启禀皇上,太后请您出殿相见。”
  永穆帝阴沉沉地看了眼,却没说话。
  旁边站着的贴身内侍赵恪陪了他半辈子, 猜得永穆帝的意思,只朝小内侍道:“退下吧。”说罢,请示般瞧了眼永穆帝,见那位颔首,便快步出殿。到得外面, 碰上殿前乌压压的人群,神情丝毫未变,只躬身道:“不知太后驾临,有何吩咐。”
  “皇帝呢?”
  “皇上在殿里批折子。”
  章太后似笑了下,神情阴恻恻的,“这等时候还有兴致批折子,他倒是勤勉。既是他不肯出来,你便替哀家传个话。皇帝一意孤行搅得朝堂不得安宁,着实有违先帝遗训。走到这地步,摆在眼前就只有两条路,要么皇帝逊位,要么兵戈相见,今夜须有交代。”
  说罢,斜睨了眼赵恪,嘱咐道:“如实转述,不许漏半个字。”
  赵恪恭敬应命,仍回殿中。
  意料之中的两个选择,但听在永穆帝耳中时,仍令他心底微寒。
  曾经感情至亲的母子,如今却落得反目成仇的田地,他伸手捏住茶杯,在指尖缓缓打转,沉声道:“来的都有谁?”
  “太后娘娘、皇后娘娘和太子殿下都在。还有龙武军的顾玄翎,章孝恭和章绩。”
  倒是挺齐全,难怪有恃无恐。
  永穆帝抬头看了眼紧阖的窗扇,道:“传朕的话,太后既不可登基称帝,也不可垂帘听政,朕即便逊位也是给太子。这件事,朕要听太子亲口说,若朕不逊位,他真打算杀父弑君?推开窗扇,让他亲自说。”
  赵恪应命,推窗出殿,如实转述。
  在场众人里,章孝恭父子只欲杀永穆帝而后快,对此不以为意;顾玄翎身在皇家姻亲之外,即便觉得父子反目着实可悲,亦不动声色;章皇后与永穆帝早已无半点夫妻情分,只冷嗤了声;章太后久经风浪,最重权势,对此也置若罔闻。
  相较之下,周令渊毕竟年轻。
  且他自幼顺风顺水,即便有斩除政敌的手段,却不曾真正杀人见血过,哪怕有了承担弑父之罪的准备,被赵恪那双眼睛盯着,心里也是一颤——赵恪年事颇高,与永穆帝年龄相近,这些年伴随君侧,深知帝心,即便身份低微,眼里仍藏有壮阔波澜。
  夜风寒凉,年轻的太子哑然未语,只握紧双拳。
  旁边章皇后低声道:“别忘了朗州的事。”
  周令渊当然没忘。
  彼时他被盛煜挟持囚禁,在昏暗密室里关了许多日夜,孤立无援。自幼优渥尊贵,那是他生平从未尝过的苦头,其中艰难煎熬,绝非外人所能得知。而回京后,章太后却告诉他,指使盛煜囚禁他的,是亲生父亲。
  永穆帝曾拿他的性命威胁太后,迫章家退让。
  若当时章家不肯听从,他此刻会身在何处?
  周令渊盯着那扇半敞的窗,眼神渐而阴鸷冷漠,片刻后,端然跪地。
  “儿臣既已来了殿前,就没打算回头。若父皇肯逊位,往后定能安享太上皇之尊荣,儿臣必会孝顺恭谨,承先帝遗志和父皇雄心,营出清平盛世。若父皇不肯,儿臣已无半分退路,也不愿后退,唯有自保!”
  他有意抬高了声音,声音坚定而森冷。
  所谓自保,自然是要你死我亡。
  夜风将他的声音送入窗中,音色是永穆帝所熟悉的,那其中的寒意与决然,却令他忍不住心底发寒。他与周令渊一样,生来便是太子,享尽尊荣,亦曾被章氏蛊惑笼络。不同的是,他选了站在先帝身旁,这么多年守拙藏锋,一步步经营,是为雄心壮志,也是为全先帝遗志。
  而周令渊,却选了屈从章氏。
  堂堂太子之身,国之储君,明知后宫干政肆无忌惮,章氏国之贼蠹野心勃勃,却仍无视他的数次告诫教诲,仍与章氏沆瀣一气,打着与虎谋皮的主意。
  这般懦弱姿态,即便得了这皇位,将来如何震慑章家?
  不过是形如傀儡,任人拿捏罢了!
  永穆帝起身,缓缓踱步至窗扇四五步外,隔着窗户,看到殿外火把映照得通明,周令渊冠服贵重,跪在冷硬地砖上,清秀的脸上尽是冰寒阴冷。
  而他的母亲,他的妻子,就在其身后。
  原该是至亲之人,却合谋取他的性命。
  永穆帝哂笑,命守在窗畔的玄镜司护卫关上窗扇,而后给门口的盛闻天和薛敬递个眼神。
  两人拱手,仗剑而出。
  ……
  麟德殿外,章太后眉目威冷。
  夜风吹动衣袍,她站得笔直端然,气势比跪地的周令渊更盛,瞧见门扇推开时,还当是永穆帝不再当缩头乌龟,肯出来露面了,谁知火把映照下,出来的竟是两个盔甲俱全的武将?薛敬便罢,旁边那人……
  她的眸色骤然收紧。
  盛闻天?他怎会在这里?
  那一瞬,章太后的脑海里轰然一声,直觉今晚情势有异。而殿门外的盛闻天手执利剑,越过护在殿前的千牛卫,剑锋抬起时,指向她身侧的顾玄翎,“顾将军身受皇恩,却为逆贼所惑,擅自闯宫。玄镜司此刻已包围顾府,连同你在邓州的岳母,跟章家联络的私宅都有人查办,若此刻弃暗投明,还可免你附逆之罪。”
  说着,袖中甩出一物,径直掷向他怀中。
  顾玄翎面沉如水,却在瞧见那东西时神情微动。
  那是他岳母用过的东西,玄镜司既已取了此物,显然是早就察觉他跟章家藏之极深的往来,不动声色却有所防备!亦可见盛闻天所谓包围顾府的言辞,并非虚言。
  这状况着实令他震动。
  旁边章孝恭见盛闻天露面时便知永穆帝这老狐狸使计诓他,哪会再坐视顾玄翎动摇?不容分说,铮然拔剑道:“少跟我磨嘴皮子,众将士,给我杀!”说着,径直挥剑扑向盛闻天。
  身后众将士原就是一路冲杀过来,见状亦纷纷拔刀。
  顾玄翎便是想退,也没可能了。
  遂拔剑冲杀,被薛敬拦住。
  龙武军中多是精锐,千牛卫身负御前守卫之责,身手亦非等闲。两边交了手,刀兵相见,震动前朝。
  永穆帝立于殿内,脸色沉寒。
  争杀无可避免,最后半丝不忍也在周令渊的决然言辞中彻底断裂。顾玄翎的叛变既已在预料之中,外围的龙武军那里,永穆帝早已布置了旁人应对。先前疏忽而不堪一击的神策军此刻也该重整盔甲,阻断了章氏后援。
  剩下的,便是瓮中捉鳖,看谁手腕硬了。
  他回过头,看向岿然而立的盛煜。
  君臣齐心谋划了这场引蛇出洞的宫变,如今章氏入彀,麟德殿前青砖染血,只差打破章氏最后的幻想。而盛煜自始至终,都是那把直逼章氏命门的利剑,果决而勇武,所向披靡。永穆帝取了悬在壁上的长剑,亲自交到盛煜手里。
  “生擒太子,活着就行。”
  盛煜郑重捧了剑,与赵峻一道出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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