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后成了权臣掌中珠——归去闲人
时间:2020-06-10 08:15:05

  说着话,手掌不安分地往她秀背游弋。
  魏鸾一把按住,自忖有了偷懒的挡箭牌,绽出得意的微笑,“太医说了,近日不可劳累,我该歇了。夫君若无事可做,不如去学怎么做酸汤?”
  ……
  迥异于曲园的欢欣涌动,皇宫里今日颇为冷沉。
  永穆帝自登基后,为朝堂政事夙兴夜寐,殚精竭虑,这两年为拔除章家,更是耗尽心血。熬了大半夜后,疲累的身体再难支撑,趁着无需上朝的空暇,径直在麟德殿里睡到了后晌。醒来后,朝臣求见和新递来的奏折皆被搁在一旁,他用了膳,便往玉霜殿去。
  ——昨夜宫变的周令渊母子都关在那里。
  玉霜殿虽也修在太液池畔,比起中宫所在蓬莱殿,却寒碜得多。
  入冬后百草尽调,湖水虽未结冰,风里却有寒意。
  章皇后被关押在侧殿,里面虽笼了火盆,却因无人伺候,冷清之极。她自幼出生在极显赫的门第,从太子妃到皇后,一路尊荣富贵少有人及,何曾受过这般冷待?费心筹谋而一朝事败,太后遇刺后尸骨未寒,她的神情有些呆滞,那袭贵重的宫装上仍可见血迹斑斑。
  永穆帝只稍稍顿足,便命人掩上窗扇。
  对于章皇后,他早已没半分夫妻之情。
  当初的婚事是章太后极力促成,永穆帝既接受了安排,便也未过分迁怒,虽夫妻疏离不曾圆房,却予以她足够的太子妃尊荣。直到最心爱的人死在章氏手里,昔日并不深厚的情分,彻底斩断耗尽。
  过后虽有了周令渊,有了周骊音,不过按部就班而已。
  这些年帝后和睦,中宫尊荣,既是章家势力所至,也是永穆帝看着孩子的面,不欲令周骊音兄妹太过难办。可惜,年少娇憨的周骊音看得清是非,受名儒重臣教导的周令渊,却走上了歪路。
  永穆帝的目光,落在几步外的窗扇。
  紧掩的殿门推开,里面是预料之中的安静,
  今日当值的千牛卫将军是韩奇,怕永穆帝孤身进殿会出岔子,欲抬步跟随,被永穆帝摆手制止,只好躬身退出,在殿外按剑候命。门扇吱呀轻响间,永穆帝抬步往里,在榻上颓然面壁躺着的周令渊听见动静,神情微动。
  他的身上仍是昨夜的冠服。
  不过腰肋被盛煜刺穿,被血染得暗红,太医处理过伤势后,也没敢给他换衣。
  永穆帝看着他背影,在两三步外驻足。
  他记得周令渊很小的时候,也常常这样赌气背对着他。彼时永穆帝虽能按捺仇恨,跟章皇后相敬如宾,到底还没有喜怒全然不形于色的城府,每回踏足蓬莱殿,神情态度难免冷淡,因心底痛恨那个女人,便是对周令渊也很难摆出慈父的姿态。
  想看儿子时,也多半时去他读书的地方,而非蓬莱殿。
  周令渊年纪还小,哪知道这些内情?
  但凡孩子,多半都喜欢爹娘和睦,一家人热热闹闹的。是以每回见着永穆帝,都变着法儿地将他往蓬莱殿里带,一心想让父皇去看母后,在双亲跟前夸耀他刚学到的新学问。后来,看出永穆帝常去看淑妃,冷落皇后,还常常生闷气。
  只是那时永穆帝忙于政务,猜不到他的小心思。
  且周令渊毕竟是长子,永穆帝纵有意铲除章家,却仍对周令渊寄予厚望,延请名儒教导之余,也不想将个顶天立地的男儿惯出娇气的毛病。是以即便明知周令渊在赌气,也不曾耐心哄劝,倒是章皇后颇宠溺儿子,常去陪伴。
  后来有一回,周令渊跟太子太傅请教君臣父子,曾问父皇是否将他和梁王都视为尊卑有别的臣子,才会那样严苛冷淡。
  永穆帝无意中听见,才知父子间已有隔阂。
  也因此,他对周骊音格外慈爱,纵朝务繁忙,亦时时关怀教导。
  可惜周令渊年纪渐长,幼时的心结横亘,加之章皇后有意哄劝他与章家亲近,拿梁王母子的事挑拨撺掇,即使永穆帝有意弥补,父子之间的隔阂终究难以消除。其中种种因果,永穆帝在得空时琢磨过许多回,亦常暗自叹息。
  如今至亲反目,兵戈相见,未尝不是祸根日积月累。
  此刻再谈父子之情,未免可笑。
  永穆帝沉默望着儿子的背影,良久都没见他像从前那样转过身来,只好搬了张椅子坐着,低声道:“有句话,昨夜忘了问你。倘若朕疏于防范,被章孝恭父子取了性命,等事成后长宁回到京城,你打算如何交代?她虽疏远章氏,却是你亲自照看大的妹妹。”
  提起周骊音的名字,周令渊总算有了动静。
  他攥紧手,避开伤处,缓缓转过身。
  作者有话要说:  明晚见吖~
 
 
第120章 无奈
  周令渊的眼底布满了血丝。
  昨晚宫变事败, 被扔进玉霜殿后, 他一直没有合眼。腰肋上伤得不轻,哪怕太医奉命处理过,止住了血,仍阵阵作痛。但比起身体的这点痛处,心里实则如千刀万剐——这一战,周令渊原本胜券在握。
  要不是盛煜父子横加阻挠, 凭顾玄翎的龙武军, 他原本能轻易控制住麟德殿!
  他差点就做到了!
  二十年储君生涯, 周令渊不是没想过坐在御座上的滋味,在魏鸾被赐婚给盛煜后, 深藏在心底的渴求愈发浓烈。昨夜那样瑰丽的星落如雨, 他都笃定皇位即将到手, 谁知道,竟会棋差一招?
  能够查到顾玄翎跟章家往来的,除了玄镜司不会有旁人。亦可见盛煜获罪入狱,盛家阖府绊在乐寿堂,皆是幌子,这件事从头至尾, 都是盛煜在暗处密谋、设圈套!而他,就那么毫无防备的闯了进去!
  然后一夕之间从云端跌入污泥,曾属于他的一切,悉被盛煜毁去。
  周令渊恨不得将盛煜千刀万剐!
  几番交手时盛煜嚣张的举动一幕幕浮现,汹涌的愤怒憎恨中, 他甚至没想过永穆帝在这件事里的所作所为、所感所受。直到此刻永穆帝站到跟前,提起远在京城外的周骊音,他的思绪才被迅速拉回。
  昨夜父子隔窗问答,此刻不过两步之遥。
  周令渊忍着痛坐起身,散乱的头发垂落,那张脸骨相清秀如旧,神情却嘲讽而偏激,“父皇怎么不问问自己,当初我若死在朗州,父皇会如何跟长宁交代?当初是父皇封了储君,在我不懂事时就推到这个位置,如今也是父皇放任奸佞忤逆犯上,谋我的性命。”
  “朕没想要你的性命。”
  “没想?”周令渊冷嗤了声,“倘若不是祖母顾念,迫使镇国公退让,拿庭州兵权换我的性命,父皇会完好无损地放我回京?被困在那座地牢时,我想过母后,想过长宁,想过鸾鸾,也想到过父皇,怕这辈子再也见不着你们。那时候,父皇却在谋我的性命。”
  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过来,愤怒之中,隐隐有几分委屈。
  永穆帝叹了口气。
  “朕若真想要你的性命,何必费事去朗州?盛煜能闯进东宫忤逆犯上,刺杀又有何难?届时朕膝下还有梁王和卫王,只要除了昭蕴,章家还能拥立谁?”永穆帝神情沉缓,运筹帷幄的天子威仪下,露出几分无奈,“可你毕竟是朕的孩子。”
  “朕确实想收回储位,却从未想过杀你。”
  “朕总在盼望你能悬崖勒马,像长宁那样认清储君的身份,明白太子的重担。可惜你执迷不悟,勾结章家无异于与虎谋皮,你便是靠着他们登基,往后定也会被章家裹挟,前朝后宫处处掣肘。”
  “章氏骄横跋扈,尾大不掉,你身为储君,原该助朕拨乱反正,却明知他们的种种恶行,仍引为羽翼,可见善恶不明,是非不辨。为了保住章家和储位,甚至情愿杀父弑君。当初太子太傅的教导,你终归是没放到心里。平心而论,你配不上这储位。”
  永穆帝的声音不高,亦非责备的语气。
  然而那目光却是沉甸甸的,如山岳万钧。
  周令渊侧头避开,十指紧握。
  好半天,他才低声道:“我没有旁的选择,也没有退路。将攥在手里的东西拱手让人,我做不到。何况身在东宫,一切都不由自主,唯有坐到父皇的位子,才不必眼睁睁看着心爱的人被赐到别家,却无能为力。”
  这分明是怪他擅自赐婚的事。
  永穆帝当初已同他剖析过利害,见周令渊并没往心里去琢磨,没再多解释,只沉声道:“就算坐上皇位,也有许多身不由己。太后今日如何对我,你母后将来也会同样待你。”
  说罢,起身拂袖,缓步往外走。
  明黄衣角拂过桌角,永穆帝似是微晃了晃,伸手扶在桌案。
  周令渊抬头,望着他的背影。
  二十年来,他无数次望过这倒背影,幼时只觉父皇君临天下,威仪伟岸,如今却能瞧见鬓边花白的头发,微微佝偻的脊背。宫变之后,父子之情彻底割裂,于公于私,永穆帝都不可能绕过逆贼,这或许是父子间最后的谈话。
  他心底涌起种极复杂的情绪,忽而开口道:“父皇!”
  永穆帝驻足,回头看他。
  “儿臣还有一事相求。”周令渊悄然改了称呼,脸上的偏执阴郁稍敛,带了几分恳求,“儿臣的罪已无可挽回,但昭蕴还小,什么都不懂。他虽是章念桐所生,却也是皇家血脉,恳请父皇能饶恕他。”
  说罢,下地叩首,显然是诚心相求。
  永穆帝没做声,只深深看了他一眼。
  而后只字不发地出了玉霜殿,命人请两位相爷入宫。
  ……
  周昭蕴的性命,永穆帝自然不会去碰。
  这孩子虽生来呆呆傻傻的,却是他的皇长孙,胖嘟嘟的一张小脸儿甚是可爱。且因周令渊夫妻感情不睦,刚出生时颇为周令渊所怠慢,自太子妃被废后又失了母亲的照拂,更是可怜。永穆帝瞧着他,总忍不住想起幼时的周令渊。
  出身何其相似,好在他往后不会被章氏蛊惑左右。
  永穆帝想起章皇后那张脸,皱了皱眉。
  对于心狠手辣又暗藏野心的章皇后,他是深恶痛绝的。不过胜负既分,有些旧事尚未了结,他没打算轻易放过,便颁了废后的旨意,命人囚禁在偏僻冷宫,严加看守。而后将周令渊废为庶人,另行看管,东宫的戍卫也被迅速调换。
  待这些事都妥当了,隔日晌午,才报了太后驾崩的丧讯。
  消息传入曲园时,魏鸾正在跟盛煜堆雪人。
  入冬后天气渐寒,昨晚下了场极厚的雪,今早起来时满院银装素裹,朝阳下晶莹生辉。盛煜今日并未去衙署,同魏鸾去了趟乐寿堂,陪病势渐愈的老祖母说了会儿话,回到曲园后瞧着雪景悦目,遂携魏鸾到后园慢赏。
  招鹤亭前水波荡漾,周遭结的薄冰上覆了积雪。
  周遭亭台廊庑、曲桥松竹,颇有可玩之处。
  自打看望周骊音回来后,夫妻俩便为琐事羁绊,先是盛煜入狱,又是祖母中毒,着实折腾得够呛。今日难得清闲,魏鸾心绪甚好,闲逛一圈后,到招鹤亭旁的暖阁里歇了片刻,魏鸾一时兴起,又跑到雪地里去堆雪人。
  亭前红梅含苞,竹丛如墨。
  她牢牢记着徐太医的叮嘱,出门时格外注意保暖,身上穿着锦缎夹袄,外面还罩了件银红洒金的昭君兜。错落的金丝映照雪光,细白的风毛环绕在肩,衬得脸颊格外柔白。因嫌珠钗晃得碍事,索性连钗钿都取了,只剩青丝挽髻,挽袖弄雪时,颇显散漫娇憨。
  盛煜觉得此举幼稚,抱臂在旁闲看。
  亭前的主仆俩许久没玩闹,将厚厚的积雪滚成雪球当身子,就像在闺中时那样,大小形状各异地堆了好几个,横七竖八地摆在招鹤亭前。后来瞧着散兵游勇不成样子,没多少气势,魏鸾又跑去闹盛煜,“堆出来的雪人傻乎乎的,夫君帮我雕两个好不好?”
  半晌贪玩兴致勃勃,她的脸颊微微泛红,是折腾热的。
  盛煜倚柱觑她,坚定摇头。
  ——这种幼稚的游戏,他六七岁就不玩了。
  魏鸾却不肯罢休,细白的手指拽着他衣袖,拿鸡毛当令箭,理直气壮地道:“夫君还说任凭趋势,原来也就是做碗汤而已。”那双杏眼儿盛了浅笑,见男人神色微松,又晃他衣袖, “夫君最擅雕刻,就雕个雪人好不好?”
  眉眼间满含期待,柔软的声音如同撒娇。
  盛煜有点招架不住,试图往亭子里躲,魏鸾见状,直接将他拽到了雪地里。
  旁边染冬瞧着有戏,不待吩咐便滚了个大雪球,推到面前。
  魏鸾笑而伸手,“夫君请。”
  主仆俩一唱一和,盛煜瞥了眼身畔娇颜,终是无奈答应,吩咐染冬去取把匕首。而后亲自出手,将松软的雪球压瓷实些,堆成一人高,亭前左右各疏一个。待准备妥当,染冬的匕首送来,便下刀雕刻。
  他这本事是少年时学的,虽难得有空暇雕琢,手艺却丝毫不曾生疏。只是从前雕琢器物是为了凝神静心,如今要雕雪人讨娇妻欢喜,心境稍有不同。
  于是手起刀落,轮廓渐成。
  末了,两尊雪白的侍卫站在亭前,一位圆睁双目精神奕奕,一位耷拉脑袋犯困打盹。
  魏鸾拍手称叹,盛煜挑眉得意。
  正想着要不要多雕几尊摆在北朱阁玩,见卢珣匆匆走了过来。走近跟前,瞧见那尊神态各异的白雪侍卫,他明显愣了下,目光瞥见盛煜手里的匕首,没敢多看,只拱手道:“主君,宫里来人,说是……太后驾崩了。”
  章太后的死是盛煜亲手所为,这消息并未在他脸上掀起任何波澜。
  不过,他拿不准永穆帝会如何看待。
  毕竟章氏虽恶贯满盈,却也是永穆帝的亲生母亲,当时他禀报死讯时,永穆帝不知实情,只在眼底闪过痛惜。那剑伤清晰分明,是蓄意而为,绝非不慎所伤,不知宫里事后可曾追查。他收起匕首,淡声道:“怎么驾崩的?”
  “病逝。皇上还传了口谕,让主君即刻南下,接长宁公主回京。”
  这旨意传来,盛煜和魏鸾同时愣住。
  太后驾崩,儿孙自然要回京奔丧。只是,禁军里那么多可用的将才,永穆帝却让盛煜亲自去接周骊音?
  作者有话要说:  以后要让老盛多带着鸾鸾幼稚玩耍,hhh
 
 
第121章 托付
  圣旨既说是即刻南下, 盛煜便未耽搁。
  枫阳谷离京城有数百里之遥, 为免耽误周骊音来赴太后的丧礼,往返皆需日夜兼程,轻装简骑。且两地气候稍异,日夜寒暖各自不同,盛煜单穿这身衣裳并不合适。魏鸾遂让卢珣先去知会卢璘一声,而后陪盛煜快步回北朱阁换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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