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也骗人。”
李元澍疑惑的问道:“朕如何骗人?”
李陵痴痴地直视皇帝的眼睛,说道:“……可是荣华夫人只活了三十四岁,二皇兄也只活了二十五岁,他们都身体康健,却都没活到五十岁。”
作者有话要说: 李元澍:没想到你竟然演我?!
第24章 精进
李元澍浑身的血顿时冷了,瞪着李陵的眼神如同一只发狠的野狼:“住口!你懂什么?!黄口小儿安敢胡言乱语!”
李陵作出一副被吓得不轻的样子,在昭阳殿里瑟瑟发抖,李元澍冷冷地看了李陵一眼说道:“还不快滚?”
李陵这才擦了擦眼泪,迅速起身离去了。
等李陵走了,李元澍猛地从龙椅上站起来,背着双手不停踱步,脑子里一直回响着李陵说出的话,眉头紧锁。
祁王和萧氏都是去年走的,两个人一前一后,李陵对祁王或许没什么感情,但对萧氏一定是感情深厚,一个刚死了母妃的孩子,还沉浸在哀戚的情绪里,说出这种话,也不算太出奇。
李元澍停下脚步,嘴角撇了撇,抬眼望着昭阳殿威严的七十二根承重大柱,忽然有些后悔刚刚对李陵太凶。
于是皇帝招来太监说道:“去赏宁王黄金五百两,再赐荣华夫人一份哀荣,加孝懿谥号……”李元澍停下来思考了一阵,似乎也不能再为死者做些什么了,于是只好长叹了口气,“就这样吧,你赶紧去办。”
太监走了之后,整个昭阳殿的内殿便只剩下皇帝一人,安静下来之后,李元澍细细回想刚才的事,生出了几分感慨。
李陵虽然年纪小,却也懂得孝悌之道,太子虽然稳重,但与宁王一比,就显得冷血了些。
李陵从小在冷宫长大,太子与他不亲近是正常的,但太子与祁王从小一处玩耍,如今祁王去世了,太子竟也不伤心。
李元澍目光数次变幻,思维不禁越走越远。祁王死了,太子不伤心,那是因为少了一个竞争对手。今日自己提起陵寝之事,太子也应对从容,便是因为父皇死了,他就能理所当然的继承皇位。
想到此处,李元澍的眼神更加深邃了几分。
等李陵失魂落魄从昭阳殿出来的时候,李景还没走远,见到李陵这满脸的泪水,诧异了一下。
“弟弟这是怎么了?可是父皇把你训了一顿?”
太子殿下表情揶揄,内心十分愉悦。他的这个弟弟,从小在冷宫长大,据说识文断字都是九岁了才开始,学问肯定是很成问题。现在哭成这个样子,肯定是父皇把他留下来单独问了功课,发现宁王殿下胸无点墨,这才发火把人一通大骂。
对于自己父皇骂人的难听程度,李景是深有体会的。
还没有回到长乐殿,也就意味着自己的表演还没有结束,于是李陵十分弱气的说道:“皇兄说的是,弟弟学问还需精进,希望皇兄能多多指点。”
李景从鼻子里哼了一声,看着李陵这副样子越发讨厌,不阴不阳地说道:“我有时间一定好好指点弟弟的学问。不过你自己也要多用功。”
“是。”李陵看了看四周,正是一处开阔的场所,于是快步上前,跟在李景身边,“太子殿下,其实父皇不是因为学问才苛责我的。”
“哦?那他还能问你什么事?”李景有些好奇,李陵在父皇面前一向不得脸,又没担任任何职务,除了功课还能有什么事让父皇责备他?
李陵把李景的这句话掰碎了咀嚼一番,发现李景还是跟前世一样傲慢,这句话里的优越感都快要冒出来了,于是心底翻了一个白眼。
“刚刚父皇对我说人不能活一万岁,可能五六十便到头了,我便提起了母妃还有二皇兄。父皇大怒,呵斥了我。皇兄一贯能让父皇满意,弟弟想向皇兄请教,如何才能不让父皇责备?”
李陵的表情十分真诚,李景看着李景的那张妖精脸又心里嫌弃了一番,他便是用这张脸骗了徐国公府嫡小姐的身子,陆茂才那个不成器的东西,诉苦都诉到东宫了。
“你好端端的,提你母妃和祁王做什么?你母妃因为不敬太后被打入冷宫,虽然放出来了,也还是这后宫的罪人。祁王敬献的汗血马让父皇受伤,被关进宗人府查问,也是戴罪之身。就算他们二人都已经死了,罪过也没洗脱,你提起这两个人岂不是在为罪人可惜?父皇又岂能不生气?”
李陵听了李景的一番话,装出恍然大悟的神色,随即又做悲伤状,冲着李景说道:“可是他们二人都不是被父皇赐死,若是现在还活着,说不定以后还能翻案呢,父皇仁慈,不会真和我生气的。”
“哼,父皇教导你一贯都很严厉,你说这话未免太侥幸了吧。”
李景把李陵的话琢磨了一番,觉得他前后矛盾,但也没察觉什么,只留下一句话就倨傲地甩了甩手,走了。
李陵从怀里拿出了一方手帕,又抹了抹眼泪,准备回长乐殿。
萧南在宁王殿下的耳边小声说道:“殿下,您演技又精进了。”
李陵点了点头,仿佛萧南只是说了一句晚膳用什么,一直跟在二人身后的侍卫这才缓缓消失。
………………
“太子当真这样说?”
李元澍坐在内殿,听着内卫的汇报。所谓内卫,就是皇帝专门培养出来刺探各种消息的侍卫,这些人的存在李陵是当了皇帝之后才知晓。
“是,这是太子殿下的原话。”
内卫将李景和李陵的话原封不动的给皇帝演了一遍,李元澍犹疑的皱眉,脸色终于还是阴沉了下来。
——父皇仁慈,不会真和我生气的。
——父皇教导你一贯都很严厉,你说这话未免太侥幸了吧。
这两句话在李元澍的心里不断回荡,显然在李景和李陵的心中,自己这个父皇的形象是截然不同的。
太子竟觉得自己严厉?李元澍眼神凌厉了几分。
李元澍用内卫刺探百官动向,自然完全能掌握下面人私底下对自己的评价,苛刻这两个字是最多的。严厉这两个字,可以等同于苛刻。
李元澍并不想从太子的口中听到这种评价,一个儿子说父亲苛刻,寻常父亲只会认为这是一句抱怨。但李元澍深知李景为人,太子并不是会抱怨父亲管束严厉之人,因此这句话只能是对君父的不满。
至于不满什么,李元澍只能冷笑一声。
“虎为百兽尊,罔敢触其怒。惟有父子情,一步一回顾。哈哈……”
李元澍缓缓念出了去年李景所作的一首题画诗,颇感讽刺。那时候太子每每向自己虚心请教诗道,自己也乐意和儿子探讨这些,所以看到太子的这首题画诗,李元澍是感动的。
如今想来,当初太子题的诗也十分耐人寻味。一步一回顾的老虎,可以说是看顾幼虎,也可以说是提防幼虎。想必那时太子便对他这个父皇的管束如芒在背了,不然也不会作出这样一首诗。
“唉,还是宁王让人省心,虽然爱哭,却也单纯。”
内卫听着皇帝的话,大气也不敢出一口。
皇帝在内殿来来回回踱步,最后终于把手中修佛用的串珠往桌案上一扔说道:“你去叫工部的人来,就说朕有要事相商。”
“是。”
………………
李景回到东宫,越想越不对劲,刚才李陵问自己的问题,分明就是想套话。
但是李景并不明白李陵这样做的目的何在。
正费解之时,太子妃忽然走了过来,为李景沏了一杯茶。
李景今日跟李陵聊了几句,本就气不顺,看到太子妃,更是心情不佳。
李景这么多年身为太子,依旧战战兢兢,其中很大一部分原因是自己还没有子嗣。
李景膝下唯一一个孩子是一个女儿,太子妃所出。但女儿不是继承人,不顶用,唯有生出男孙,大虞的江山才算后继有人。
但太子妃是杨家人,早就被太后还有皇后惯坏了,背靠娘家树大根深,东宫那么多的侍妾,竟一个怀孕的都没有。
李景就是再蠢也该猜出是他这个太子妃动的手脚了。
作者有话要说: 李景:你妖精脸。
李陵:哼。
第25章 出逃
半年前礼部侍郎家才送来一个庶女,相貌可算是美艳无双,但也被杨氏折磨的脱了形,李景敢怒不敢言,只能在心里暗骂杨氏是个只知道拖后腿的无脑后宅妇人。
若是东宫一直不出男胎,父皇要如何传位于自己?太子妃也不知道替自己多着想,只知道吃干醋,全无政治上的远见和气量。
但偏偏这杨氏是太后安排的人,轻易不能得罪,自己几次在母后面前旁敲侧击,奈何母后也万事不管,不能劝一劝太子妃。
李景把茶杯往桌上一磕,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动,把杨氏吓了一跳。
“你怎么了?这么大气性?”
李景瞪着杨氏说道:“你还好意思问?!如今李陵也同我一起到父皇面前回话,俨然就要成为第二个祁王,若是他生出一男半女,更成了气候了!”
祁王过去之所以能和太子互相抗衡,除了昭华夫人受宠,还因为祁王有一个儿子。如今这个孩子在何处教养,唯有皇帝知晓,可见是防着自己还有杨家人了。
杨氏把眉毛一横,说道:“殿下是怪罪我无嗣?”
李景看着杨氏的这副德性,再也无法忍耐,冷笑一声说道:“你也不必摆脸子,今天晚上就把礼部侍郎家的女儿从佛堂里放出来,若是年底东宫还无所出,我便去母后那里问问,杨家还有没有其他适龄女子,即刻送到东宫!”
杨氏的脸色难看极了,又不能当真顶撞太子,只能毫无礼法的跑了出去,故意在门外大喊:“去把佛堂里的小蹄子放出来洗刷干净!太子殿下晚上要用呢!”
李景冷眼瞧着门外杨氏泼妇一般的叫骂,心里冷笑了一声,若是有朝一日自己当了皇帝,第一个便把这杨氏废了。
就在东宫一片嘈杂之时,皇帝的旨意忽然传到了东宫,杨氏正发着威,见到使者急忙跪下,李景也跪了下来。
传旨的太监看了太子殿下一眼,缓缓说道:“太子接旨——朕闻之百年后必为安寝之所,因思修建皇陵,定陵寝于华京北郊,嘱宁王主管修造事宜,太子督办。钦此。”
听到宁王二字,李景努力控制自己的表情,恭敬的接过了圣旨,然而心里早就天翻地覆。
太监走了之后,太子妃在一旁一句话都不敢说,李景大怒,把圣旨扔到了杨氏身上,吼道:“你自己看看!如今小杂种也上来了!你还在整治东宫的姬妾!你自己生不出来,还不许别人生,等哪天李陵成了婚,生了男胎,我这个太子将置于何地?!你这个太子妃还当不当的安稳?!”
李景平时很少跟杨氏发火,今日这一吼把杨氏也吓到了,杨氏委屈的说道:“我哪知道父皇会让李陵修陵寝,这件事父皇不是一直都让你来负责的吗?”
杨氏不提此事还好,一提太子更是生气,想不通父皇为何忽然变了心意。
该陵寝地址的借口是自己想出来的,旨意里也说陵寝修在华京,一切都顺顺当当。若是让他来主管修造,就多了一个赚钱的营生。给皇帝修陵墓,一切钱款都供给充足,随便在哪儿用点力,就有大把的金银来了。
李景心里的小算盘响了一下,这里面要是能插手,少说能发一笔几百万两的横财。
然而现在这一切都让李陵毁了。
这种事情但凡有一个不是自己人经手,便十分危险,更何况李陵是自己的政敌,错一点儿便会被抓住小辫子。
李景坐在红木椅子上,呼出一口闷气,杨氏也跟着不高兴,但她想的却是后宅里的事。太子本就不喜欢自己,再来一个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艳妖,更了不得了,以后哪还能有自己的位置?说不准还没等当上皇后,先成了下堂妇。
李景实在是不想理会杨氏,看了看天色也差不多了,便去了卧房,想起美人儿还在卧房里等着,脚步总算是轻快了几分。
太子的卧房里点着灯,杨氏的眼线就在门柱后面看着动静,李景推门进去,等看清了床上人的脸,顿时皱起了眉。
“你是谁?袁氏呢?”
床上的女子妆容不整,头发也乱糟糟的,身上更是散发着一股怪味儿。虽然脸看着还算清秀,但跟精致美艳的袁氏比起来,还是差了不少。李景仔细想了想,东宫似乎没有如此平庸的姬妾,这女子很是可疑。
“太子殿下,请您一定要收留我!我是徐国公府的二小姐!”
“徐国公府的二小姐如何在本宫这里?你怎么混进来的?”李景疑惑的问道。
徐湘兰满脸焦急道:“太子殿下,小女不得已才到此处,我被李陵的人囚禁起来,他们想让我死!”
李景更加疑惑了,徐国公府的二小姐也就是徐沅芷的妹妹,按理说算李陵没挂名的小姨子,怎么反让李陵的人追杀?
“徐国公府好歹也是世家大族,你这样形容狼狈,谁知你是真是假,来人——把这个女人赶出去!”
李景正叫着人,徐湘兰慌了,急忙拦住李景。
“我可以证明自己的身份!太子殿下,您别赶我,我还知道不少李陵和徐沅芷的秘密,我可以帮您登上皇位!”
徐湘兰眼角渗出泪水,脸上的神情近乎疯狂,她无论如何也要抓住太子,不然被李陵抓回去,绝没有好下场。
这些时日徐湘兰在地牢里受尽了折磨,虽然李陵并没有用什么大刑,但连日的审问也够徐湘兰受的。徐湘兰是世家小姐,没吃过苦,轮番审问加上一些不见血的折磨足够让她喝一壶了。
好在收服袁于令得了一些积分,徐湘兰用500分买了“群体洗脑”,能在一个时辰之内同时迷惑身边最近的十个以内的人。徐湘兰直接指挥侍卫打开牢门,然后让那些被洗脑的人护卫自己逃出生天。
徐湘兰思来想去,这世上只剩东宫能保护自己,所以拼了命混进了李景的地盘。
李景听到“皇位”二字,顿时目光变得阴鸷,起了杀心。
徐湘兰就算再傻也看懂了李景的眼神,不明白自己明明是想为太子卖命,为何太子要杀自己。慌张之下,徐湘兰再次选择向系统求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