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母噼里啪啦一通话，像甩耳光一样。
打在顾瑾脸上。
顾瑾被打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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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不管顾母说了多少话、打多少次顾瑾的脸，最后顾瑾还是不让顾母跟。
顾瑾以不吃药要挟，如果顾母非要跟他去见荆湘兰父母，那他就不吃药，后期的化疗也不再做了。
做化疗那么难受，不如直接死了算了。
顾母听不得死这个字。
拗不过顾瑾，顾母妥协，拿了保温杯给顾瑾装温热水，叮嘱顾瑾穿厚点，把围巾帽子和手套给顾瑾戴好，才让顾瑾出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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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瑾打车到玉瑾苑大门口，下车后，把手里的保温杯搁在门卫大叔那。
顾瑾来过几次，门卫大叔对顾瑾有印象。
顾瑾按着记忆里的路线上楼。
荆湘兰出来开的门，开门后，淡淡看了顾瑾一眼，和顾瑾拉开几步的距离。
荆湘兰有时候做事挺小心的。
顾瑾刚化疗完，荆湘兰怀孕。
拉开距离，少接触。
荆父荆母就坐在客厅里。
那沙发还是顾瑾之前吐血时躺过的。
荆湘兰引着顾瑾到父母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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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顾瑾第一次见荆父荆母。
和顾瑾想象中的不太一样。
顾瑾一直潜意识里认为，能把荆湘兰生得这般好看俏皮的父母，应该是前卫时尚的形象。
但不是。
荆父荆母把头发梳得一丝不苟，带着黑框眼镜，穿着正儿八经，连坐姿都笔直挺立。
顾瑾脑子里甚至荒唐的想，给荆父配一把拐杖，那真是……
和古板形象更贴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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荆父在顾瑾一进门时就敏感闻到顾瑾身上残留的药味。
顾瑾来到他们跟前，老老实实问了个好。
看顾瑾一身虚，荆父扬音：“病了？”
顾瑾点头：“是。”
荆母接话：“什么病。”
荆湘兰看向母亲。
顾瑾垂着的手下意识半握拳，马上又松开。
顾瑾直视荆父的眼睛，实话实说：“白血病。”
顾瑾明显看荆父颤了下.身。
荆母猛转头看向荆湘兰的小腹。
荆父沉得住气，问顾瑾：“在化疗了？”
顾瑾点头。
荆父：“治病花了多少钱？”
顾瑾直视荆父，“目前两个疗程，花了小几万。”
荆父继续问：“你还有多少积蓄？在A市有房子吗？”
顾瑾这次沉默了。
顾瑾说不上话，荆父从鼻子里冷哼出一股气。就像顾瑾想的那样，要是这时候荆父手里有一把拐杖，那此刻那根拐杖应该会被荆父重重砸在地板上，发出不满的撞击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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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瑾本来就没想过这次见荆湘兰家长会有什么好结果。
顾瑾没待一会儿就被荆母轰出来了。
被轰出来的原因一是荆父问什么时候结婚，顾瑾支吾答不出来；原因二是荆母不让刚化疗过的人接近孕妇。
顾瑾被赶出来了，也没能和荆湘兰说上两句话。
在门口站了小会，顾瑾默默鼻梁，沉默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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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下楼，顾瑾去门卫那拿保温杯。
还有两天就年三十了。
街道上冷冷清清。
顾瑾抱着保温杯，漫无目的地走在这段他住了三年多的熟悉地段。
玉锦苑不远处就是顾瑾和殷兰曾经的家。
顾瑾沿着人行道走。
走走停停，走走看看。
走着走着，顾瑾出神了。
方才荆湘兰给他的感觉和态度，还有荆父荆母的态度……
顾瑾第一次静下来，扪心自问。
自己对荆湘兰……
是真的有情？
还是……
只是暂时的迷恋她的温柔和美貌。
为什么在荆湘兰开门时后退的那几步里，他会觉得……一切索然无味。
是一阵冷风让顾瑾回神，顾瑾停下脚步。
左右一看，顾瑾才发现。
不知不觉走到殷兰小区门口对面的十字路口。
顾瑾抿了下唇，转身要往回走，打车回去。
可刚要走，顾瑾便看到。
殷兰从小区里急急忙忙跑了出来，拦住路过的的士，开门，上车，关门。
一气呵成。
一头短发，一身便装，干脆利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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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瑾离开后，荆湘兰被父母抓住盘问、教育。
要不是考虑荆湘兰怀孕，是要让荆湘兰跪下来反思的。
荆父荆母算修养好，沉得住气，也讲道理，刚才没当场暴揍顾瑾一顿。
顾瑾毁了自家女儿清白。
可自家女儿也欠教育。
一个巴掌拍不响，这种龌龊事，不是你情我愿，不会做到这一步。
荆父气到说不出话。
荆母问荆湘兰：“你知道那种病会遗传给孩子吧？”
荆湘兰点头：“……知、知道。”
“那你怎么还敢怀他的孩子？”荆母抬手要去敲荆湘兰的头，被荆湘兰缩着脑袋躲过去。
荆母也没真要敲下去，放下来手，唉声叹气。
荆湘兰特委屈，刚才顾瑾在结婚的问题上沉默时荆湘兰就想哭了。
这会又被父母骂，荆湘兰眼泪就掉下来了，“我、我、我也不是故意……”
又不是故意要怀孕的啊！
荆父拍桌子，把荆湘兰眼里的泪水吓回去。
荆湘兰抽抽搭搭，不敢大喘气。
荆父问荆湘兰：“你知道白血病最好的治愈手段是什么吗？”
荆湘兰一时没反应过来。
荆父：“是骨髓移植”
荆湘兰用手背擦眼泪，不懂荆父的意思：“那、那又怎么样？”
“你肚子里那个。”荆父指着殷兰肚子：“他的骨肉，要是骨髓匹配度高……”
荆母到底心软，荆父这么恐吓，已经把荆湘兰吓白脸了，荆母打断荆父的话：“那也要看男的能不能活到孩子出生啊……”
荆父把矛头转到荆母身上：“你这话什么意思？你要让她把孩子生下来？”
荆母：“我没、没这么说啊！”
荆父；“那你就闭嘴，我来说。”
荆湘兰看着父母你一言我一语。
刚控制住的眼泪，又忍不住掉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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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以凝把家庭住址发给殷兰。
殷兰打车到林以凝楼下，让林以凝用电话和门卫沟通了后，门卫才放殷兰进去。
明明应该是快过年的高兴气氛。
但今天就像中了哭泣魔咒一样。
那边荆湘兰哭。
这边林以凝也在哭。
这是殷兰第一次见林以凝哭。
在殷兰的印象里，林以凝是女强人形象。
女强人怎么会哭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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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强人也是人啊。
是人，就会有弱点，有软肋，有情感。
情感所控。
林以凝见到匆匆赶来的殷兰，在殷兰三言两语的安慰声下，绷不住，才哭了。
林以凝说：“我爸公司被吞了……那些人卷.款逃跑……我爸气得中风住院……公司亏空，欠了一屁股.债，我妈把房子卖了……我、我、我也要把我这处房子卖了，把我积蓄拿出去……但……但那么大的公司，那么大的债.务窟窿……我们手上的钱只是杯水车薪……我……我……”林以凝说到这里，停了下来。
林以凝说得断断续续，殷兰也断断续续的回忆。
回忆到最初。
林以凝其实还是顾瑾间接介绍给殷兰的。
殷兰隐约记得，顾瑾那时是说，唐士深毕业后就到国企单位上班，然后认识了单位上司的侄女林以凝，闪婚。
殷兰之前只知道林以凝是个律师，在一家小有名气的事务所工作，其他并不是很清楚。
不过按照林以凝是国企上司侄女的身份，殷兰想林以凝家应该也很有钱。
林以凝的遭遇，殷兰拍了拍林以凝肩膀，安慰：“别哭……”
林以凝把刚才停顿的话补充完，打断殷兰的安慰：“我又怀孕了。”
殷兰拍林以凝的动作顿住。
林以凝和殷兰对视，
林以凝的表情不像在骗人。
殷兰哑然，大舌头：“谁、谁……谁的？”
林以凝：“唐士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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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兰其实第一反应是祁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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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殷兰心思不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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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兰手有些抖，要拿手机，“我、那个、唐士深之前有找过我，说如果你有什么事，我就和他说……”
林以凝握住殷兰想打电话给唐士深的手。
殷兰抬眼。
林以凝：“你果然私下和唐士深有往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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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以凝眼里爬上了股狠劲。
但只是那么一瞬间。
林以凝放开殷兰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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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兰整个人乱了。
手还抖着。
手里的电话没拨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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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以凝抽了几张纸把自己脸上的眼泪擦了，和还杵在原地的殷兰说：“谢谢你今天来看我，我有些累了，我想休息。”
下逐客令了。
殷兰还在林以凝方才凶狠的眼神里没缓过神。
林以凝去厨房柜子里提了一箱没拆封的旺仔牛奶和一罐进口儿童奶粉出来，给殷兰：“你后天要回去了吧？儿童奶粉是我给你女儿的新年礼物，另外这箱旺仔牛奶，是给你的。”
殷兰还杵着。
林以凝：“旺仔。”
殷兰眨了下眼。
林以凝半笑，说：“从前我是想，女人一个人生活，不靠别人，是可以的，但想了这么些几年，我还是觉得，如果能遇到真心对你好的人，那就和那个人好好过，一辈子那么长，一个人过多寂寞啊。”
殷兰走过去，手覆在那箱旺仔上，在林以凝的话里，轻轻点了点头。
“但你一定要找一个。”林以凝像托付重任一样，说：“对你非常非常非常尊重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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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人都说，嫁一个爱你的人，比嫁一个你爱的人幸福。
因为那个爱你的人，会爱你、会疼你、会尊重你。
把你当成这世界上最珍贵的宝贝。
捧在心尖上。
用心呵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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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前的顾瑾，是真爱过殷兰。
爱她、疼她。
但还不够尊重她。
顾瑾在还没有离婚的前提下，被这花花世界迷了眼，和其他女人上.床，狠狠打了殷兰耳光。
把殷兰的尊严踩在地上。
任小三责骂撕打诋毁殷兰。
顾瑾在出轨的那一秒，就已经失去了和殷兰这段婚姻的尊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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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日后。
殷兰带着林以凝给丫丫的奶粉回了C市。
旺仔牛奶殷兰暂时留在A市。
老家的年味比大城市浓。
殷兰到家时，殷父正在门口贴春联。
殷母在厨房杀鸡。
丫丫在客厅看动画片。
见到殷兰回来，丫丫跑过来，给妈妈一个大大的拥抱。
殷兰和孩子的接触其实不是很多。
说一句不好听的。
对丫丫，殷兰是只管生不管养。
没离婚前，丫丫让顾父顾母带着，离婚后，丫丫让父母带。
好在小孩子认母的天性在，对殷兰没有排斥，只有想念。
丫丫抱了殷兰好半天才撒手。
殷母事先顿了些肉汤等殷兰回来吃。
殷兰去厨房盛。
殷母左瞧右瞧，看殷父没有注意厨房这边，殷母才神神秘秘地，和殷兰说：“昨天你……顾瑾他妈打电话给我。”
殷兰打汤的动作一顿，回头：“她要干嘛？”
“说要给丫丫包压岁钱。”
殷兰嗤了一声，肉汤打了一大碗，语气尽是不屑：“黄鼠给鸡拜年啊。”
“怎么形容的。”殷母拍了下殷兰的手。
殷兰吐了下舌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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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离婚了，顾瑾还说不要孩子。
殷兰想不通顾母要给孩子红包这种多余的举动有什么意思。
想不通，就不想了。
不要因为讨厌的人打搅了过年好气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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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晚对殷兰来说是团团圆圆的除夕夜。
自从三年前嫁人后，殷兰这三年的除夕夜都是在顾家过的。
和父母，很久没有一起跨年了。
今年。
第四年。
不，是重新生活的第一年。
殷父殷母手艺了得，一桌子丰盛晚餐。
殷兰吃到撑肚子，高兴，还想喝酒。
殷母拦着：“你刚手术完没多久，别瞎折腾。”
殷兰：“就喝一杯。”
“半杯。”
殷兰撇嘴。
不管长多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