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摄心之术。”老妇人心头一颤,身形险些因此而直接坠落。
贺清之异术再催,唇角不断的溢出鲜血。
此妇人竟然有如此坚定的意识,倒是他不曾遇到过的。
老妇人本能倒退,双臂展开身体向后滑行,可很快她只觉神识飘忽,浑身一麻,再想要做抵抗却终究找不回自己的意识。
她像是卷入了奇异的旋涡之中,这好像是她的识海,她竟然见到了曾经被自己摒弃的过往。
历历在目的景象如走马花灯一般出现在眼前。
老妇人的身躯“砰”一声,倒落在地,扬起一阵泥沙,她眼神迷茫,口中呢喃道:“珠玛,我叫珠玛。”
目的已成,贺清之收回摄心术,咽下喉头即将喷涌而出的鲜血,他抬手拭去唇角的血迹,垂眸看着跌落在地的老妇人。
“前辈,得罪了。”贺清之拱了拱手,又道,“不知前辈可曾听过,褚爱国雍王,他姓秦名桓。”
贺清之说完看着圣女一禾焦急地跑过去扶起老妇人,神情带着一丝不满,看向自己的眼眸尽是怨怼。
“璟瑄,你怎么能对珠玛奶奶这般无礼!”一禾挽着老妇人的手,眼眸红红地。
贺清之没有理睬,他已经捉住了老妇人眼中一闪即逝的心惊。
果然,这老妇人知道雍王的名号。
看来他离唐晚泠的身世真相又近了一步。
所以,贺清之转向唐晚泠,她的小阿泠一脸震惊,他需要安抚她。
感受到贺清之的视线,唐晚泠才回过神。
刚才那老妇人叫她孙女?
这是怎么一回事?
唐晚泠动了动唇,却不知道该怎么问。
“别担心,一切有我。”贺清之的语调轻柔,让唐晚泠的心逐渐安定下来。
她点了点头,可视线却移不开了,贺清之的双唇血色尽褪,气息也变得微弱了许多,他的胸膛剧烈的起伏着。
像是拼了命才能吸入一口生存之气。
“阿湛。”唐晚泠低喃。
贺清之轻轻抚着她的背,微微摇了摇头。
此刻老妇人已经转过身,走向村长,站了约莫有半盏茶的时间才低声说道:“阿古仑,让人把他弄下来,送到竹屋,我有话问他。”
听到这句话,贺清之才稍稍放松了一些。
他该是争取到了生机,不用动用排下的布局,那倒是省了他不少心力。
不再动用玄天之术,他该是能撑到离开之时。
老妇人本已打算走了,可脚步突然又顿了顿。
她转过身,恰好见到唐晚泠的手扶着贺清之的后背,独龙正背着那看起来未及弱冠的男子。
“苏勒圣是你什么人?”珠玛注视着不良于行的年轻男子。
她没听过璟瑄这个名字,但却看得出他一身本事,如同当年那个在凌华村中令人敬佩无比的人。
彼时,她还是个蹒跚学步的孩童,而那男子像是天边的霞光一样,是世人永远无法触及的。
后来他离开了凌华村,再也没有回来。
就连她偷溜出村,都没有机会见过他。
苏勒圣?
贺清之没有回答,但心头的疑问却盘旋不去。
苏勒乃是他师尊的名讳,可这圣代表什么意思?
是这凌华村这个神秘的族群特有的称呼吗?
见贺清之拧着眉,珠玛又叹了口气道:“他是我族百年得一的奇才,被封为圣子,可他却背叛了族规,涉足红尘。”
贺清之心中惊讶,他从来不知道恩师竟然是这凌华村中之人。
然而,贺清之虽然心有疑虑,却不急着了解,毕竟是他已故师尊的过往。
眼下他更想知道关于唐晚泠的身世之谜,故此他有心反问道:“前辈何尝不是背叛族规,涉足红尘?”
“哼,满嘴歪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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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028感谢订阅
贺清之到也没再出声反驳, 因为他更想将气力留着安慰他的小阿泠, 他想知道唐晚泠是怎么出现在凌华村的。
莫非她又跳崖了?
贺清之心中惊疑不定, 看着身边的唐晚泠。他的小阿泠可是不懂武学,而且她曾经还是郡守之女,这万丈悬崖她要如何下来?
一想到唐晚泠可能经历过的危机, 贺清之的心就无法平静。
贺清之被独龙背着, 约莫行了有一盏茶的时间, 就见到圣女一禾推着一架木质轮椅从另一头的木屋走来。
只是, 小姑娘的脸色并不好, 两颊鼓鼓地,看起来对于之前贺清之以她要挟村长的举动还是十分生气。
见有人送来了轮椅,唐晚泠立刻就走了过去, 这木质轮椅看起来虽然粗糙, 甚至有些残旧,比不得贺清之平日里用的,可唐晚泠知道贺清之并不喜依附他人行动。
他向来高洁, 不喜陌生人亲近。
所以,唐晚泠觉得,这一次坠崖, 贺清之一定是受了许多的委屈。
“这是珠玛奶奶让准备的。”一禾把轮椅往唐晚泠面前一推,转身就走远,完全不似之前救人之时的热络。
唐晚泠看着一禾,心里有些愧疚,她虽然不知道昨日发生的事情, 但从村民的只字片语中也能听出些细节。
这个圣女应该是救了堕崖的贺清之,看起来还给贺清之准备了应急之物,贺清之身上的衣物肯定是这圣女给的。
然而,刚才贺清之为了救自己,竟然挟持了救命恩人……
是她害了贺清之的名誉,他原本是那么温润的人。
唐晚泠原本想道谢,可圣女一禾已经走远了,她回过头看向贺清之,只见他面容沉静,似乎并不在意他人的想法。
贺清之当然看到了这一幕,只不过在他眼中只有唐晚泠,他并不想因为自己的举动让唐晚泠陷入一种愧疚的情绪。
贺清之的低呼了一句:“阿泠,过来。”
他是为了打断唐晚泠的思路,不让她过度自责。
唐晚泠一听,立刻就推着轮椅回到贺清之身边,她看了看贺清之,又看了看那背着贺清之的男子。
很显然对方没打算有什么动作。
“帮我。”贺清之的声音很低,似乎还带着细微的颤抖。
一瞬间,唐晚泠感到自己的心脏像是被看不见的手扼住了一样,有一种揪紧的感觉。
她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接着唐晚泠把轮椅推至贺清之身后,见贺清之侧过身向后看,用右手支撑在轮椅扶手上,稳当了之后,唐晚泠才对独龙说道。
“有劳,这位大哥。”
贺清之知道,这村子里的人对他不会有好脸色,独龙放下他的时候也不会考虑他的身体情况,所以他需要唐晚泠。
果然,独龙直接就松了手,好在唐晚泠就在身边,已经做出了保护的姿态。
对唐晚泠来说,她也没有经验,她和贺清之相处不过短短几日,在别院都是朱桦伺候,之后贺清之能站能走,这就让唐晚泠一时有些手足无措。
扶住贺清之腰腹的手因为紧张而变得僵硬。
贺清之费了好大的劲,才没有让自己摔倒。接着他伸出左臂,以唐晚泠的肩头作为助力,右臂一直扶着轮椅扶手,调整一下后,贺清之双臂发力,在唐晚泠的协助下坐上了轮椅。
一气呵成的配合,让两人心中皆是意外。
四目相交的一幕,恰好落在不远处,站在竹林之外的珠玛眼中。
老妇人皱了皱眉,眼神中有着许多复杂的情绪。
贺清之不用人背了,凌华村的人也就不跟着了,前方是老妇人且行且停的背影,唐晚泠则推着贺清之紧跟其后。
山间小路不好走,唐晚泠又缺乏经验,不一会便已经手足酸麻,额间渗出细密的汗珠。
好在竹林小径景色极好,满目都是清脆怡然的碧绿,耳畔是潺潺地水流声,缓解了贺清之和唐晚泠两日来紧迫压逼的心理状态。
同时,贺清之也注意到,他们此刻离刚才的村中广场已有一段距离了,这样看来老妇人珠玛平日里习惯独居,还特地找了一个隐秘又安静的地方居住。
进了竹屋,唐晚泠就立刻蹲下身,神情焦急的很。
贺清之心知唐晚泠的忧虑,抬手就要抚上她的肩头,可珠玛的手臂一横,挡住了他刚伸出的手。
“你将我的孙女,当做什么人了?”珠玛语带怒意,显然不准贺清之再接近唐晚泠,“是婢女?或是?”
贺清之没有回答,只是微微仰起头,注视着面带怒容的老妇人。
“前……前辈。”唐晚泠一时不知道怎么称呼,毕竟这老妇人称自己孙女,可她对着老妇人却陌生的很。
甚至没有和贺清之来的亲近,面对贺清之,她反而可以自然应对。
所以情急之下称呼就有些尴尬了。
“公子是阿泠的救命恩人,就算要阿泠为奴为婢伺候,阿泠都是心甘情愿的。”唐晚泠是怕这老妇人还会对贺清之出手,忍不住握住对方的手,“何况,是公子买了阿泠,阿泠本就是奴隶。”
“我骁越族圣女一脉,岂可为奴为婢!”珠玛眼中皆是恼怒的神情,只是都压抑着没有对唐晚泠发作。
“骁越族?”贺清之没有在意珠玛对自己的举动,倘若唐晚泠当真是珠玛的孙女,那她不愿唐晚泠与自己接近也是意料之中。
谁也不愿家中晚辈和他这样身有残疾又不久于人世的男子有任何牵连。
珠玛双眼一瞪也不搭理贺清之,转头就把双手搭在唐晚泠的肩头:“你身上可有一个金锁,金锁上有一个泠字。”
唐晚泠一惊,但还是点了点头。
珠玛流露出喜悦,之前恼怒的神情也逐渐收敛了,迫不及待道:“快给我看看。”
贺清之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这一幕。
唐晚泠下意识按住了胸前,她记得儿时母亲将这个看似普通的金锁交给她时说过的话。
“我们阿泠是最有福气的孩子,若是有朝一日有人让你拿出金锁,阿泠不要害怕,那人定不会害你。”
唐晚泠回忆着,当年她不觉有异,如今回忆唐夫人的话,她觉得曾经疼她爱她的母亲似乎知道些什么。
“咳咳……”贺清之猛地咳了几声,身体也因为腰腹无力差一点滑落,全靠意志和手臂的力量才保持能端坐的姿势。
“阿湛。”唐晚泠立刻又俯下身,手掌轻轻地抚在贺清之的胸口。
贺清之露出笑意,让唐晚泠不用担心。
老妇人冷眼瞧着,面有不善,贺清之感到那犀利的视线,一抬头便对上那看透世事的双眼。
“有你在,他还死不了。”珠玛说完,视线转向了贺清之,嘴角噙着冷笑,“阿古仑虽然顽固,但有一点,他没有说错。”
贺清之倒也不慌,直视珠玛的视线丝毫没有移开,俨然是一副,你说我正听着的神情。
“你煞费苦心跳下悬崖来到凌华村,就是为了冰晶莲。”珠玛走上了前,微微俯下身紧盯着贺清之的眼眸,“因为,你活不了多久了。”
贺清之心口猛然一痛,本就惨白的双唇顿时溢出涓涓鲜血,他的双手用力握住了轮椅扶手,指甲几乎都要扣入木料之中。
唐晚泠一听,顿时浑身如坠冰窟,刚才这老妇人说了什么她都记不得了,她只知道贺清之不能死。
她舍不得他……
“前辈,求你救救阿湛。”唐晚泠立刻就给珠玛下跪了,不管这个老妇人和自己什么关系,只要能求她救贺清之。
要她做什么她都愿意。
“起来。”珠玛一把拉起唐晚泠,更向后退了两步,“骁越圣女血脉最是高贵,你这成何体统。”
可贺清之却从她的眼神中看出了,难以描述的情绪。
似乎有愤怒,也有期许,更有一丝捉摸不透的钦佩。
所以贺清之忍不住想要确认:“在下有一疑问,万望前辈不吝赐教。”
珠玛居高临下,还微微仰起头道,神情高傲道:“你问,但我不一定答。”
贺清之不以为意,拭去嘴角的血迹,神情不卑不亢,似乎并没有再在意珠玛刚才的话,他的心虚波动,皆因唐晚泠。
因为唐晚泠神情悲恸,她惧怕自己的死亡。
所以,贺清之心中更是坚定早先的计划,冰晶莲,他不能要!
那他,唯有一条路可以走。
“前辈两次提到骁越族,不知可是古籍中曾有记载的,古越后裔?”
贺清之说完,注视着老妇人,在她眼中又一次看到一闪即逝的惊讶。
他又猜对了。
果然老妇人并没有回答,反而将贺清之与唐晚泠隔开了,口中还道“我警告你,别打阿泠的主意。”
贺清之见此情景,也只是淡然一笑,随后将双手移至木质轱辘,接着缓缓推动了轮椅向后退了一段距离。
唐晚泠不明所以,本想上前,却见贺清之对她摇了摇头。
所以,她脚步一顿,回过头,就见老妇人瞧着自己。
“他救你,只是因为你是他的药。”老妇人一脸恨铁不成钢。
“不是,我与公子相遇实属偶然,公子并不知道我是谁,何况我是人,怎么可能是药!”唐晚泠拼命摇头。
却看着老妇人缓步向自己走来,并伸出手道:“你还不知道,这金锁有何寓意吧。”
唐晚泠一愣,接着自颈间取下一直带着的金锁,她确实不知道这金锁有什么秘密,但却见过这金锁特殊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