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走在去往西林家的路上, 林沐心深深地郁卒了。
到最后她还是禁不住爸妈的请求, 收拾好了自己的心情, 准备去找章豫了。
路过西林村的晒谷场时, 林沐心意外看见了一辆轿车停在这里，不少小孩围在那车边，还有直接坐在车上的。他们眼中没有太多好奇，这车应该停几天了。
谁的车？
林沐心经过时注意了好几眼，心道要是去了市里，她也攒钱买一辆。
不过车这么大的东西不能在系统里换, 来历太古怪了。还是要攒到了钱, 在现实里买, 才有相应的手续。
近日里正是清闲的时候，田里都没啥人, 林沐心倒是见到几个村里的小姑娘在外面走来走去, 穿着漂亮的衣裳，让人眼前一亮。
但林沐心只有疑惑：平日里她们都很少出门闲逛，怎么现在都出来了？
“林沐心！”有姑娘冲她招手，小跑着靠近, “你是去章书记那儿吗？”
“对。”林沐心瞧了她一眼，不是相熟家里的，林沐心也不知道她叫啥。
“我能跟你一起去不？”那姑娘问, “哦，我是张家的，你邻居张丽是我表姐。你喊我玲玲姐就成。”
“哦……”林沐心不解, “你直接去就行，跟着我做啥？”
“这不是……结个伴吗。”张玲玲的眼神朝周围看了看，语气有些掩饰的意味。
林沐心也注意到，一旁看花看草的姑娘们都在往这边看。
这又怎么回事？
林沐心想不出来到底怎么了，只好道：“那你跟着吧。”
“哎！”张玲玲开开心心的应了。
接下来一路，张玲玲都不停地在问问题。
“章书记和你哥哥是战友啊！以前都没听你们提起过。”
“嗯。”
“章书记老家哪儿的？”
“北方吧。”
“具体哪里？”
林沐心瞥了张玲玲一眼，心道她该不会想做我“嫂子”吧？
这么一想，她心里有点不爽。
见林沐心不答，张玲玲又继续追问：“具体哪里的？”
林沐心微微一笑，答道：“上次正好我奶奶问过一次，好像就北方，家里没地，那边地也不能种，爸好像没工作，每天就提着鸟笼子溜达，他自己
没啥学历，干着这个书记还不知道能不能升……”
张玲玲愕然道：“真是这么说的？”
“是真的，”林沐心诚恳地点点头：“上次就这么说的，我应该没记错，要么你亲自去问问章书记？”
“不了不了……”张玲玲摆摆手，表示谢绝。
两人走到了行政楼门外，张玲玲又道：“这几天你是出去看病了，没回家？”
“是啊。”林沐心有些奇怪地看了她一眼，怎么连自己出去几天看病了都知道的这么清楚？
“哦，那你也不知道，有个章书记的亲戚来了，开着车来的呢。”张玲玲一边说着，一边观察着林沐心的神情。
林沐心倒没别的表情，就问：“晒谷场那辆？”
“对啊，你说章书记都有能开轿车的亲戚，章书记能差到哪里去？”
眼见张玲玲一脸憧憬，林沐心后终于明白了，为什么今天她在外面看到了那么多妙龄少女看花看草看天，原来是因为这个啊！
她耸耸肩，对张玲玲道：“挺好的，我还有事，先进去了。”
说罢转身进了小楼。
张玲玲看着她的背影，稍稍放了心，又踮着脚开始往小楼里瞧。
……
会议室正在开会，外面林弘文还等着，见林沐心来，先是问了她身体怎么样，又替她敲了门。
林沐心先是往里面一看，全是村里老人和说得上话的人在开会，急忙缩回了头。
刚要替他们带上门，却听里面章豫道：“进来。”
这声明显是喊自己的，林沐心头皮有点发麻，低着头走了进去，小声道：“叔叔，伯伯，爷爷……你们都好哇。”
“来来，快坐下。”老林头让出一个位置。
林沐心踩着乖巧的小碎步走了过去，低头拘谨地坐在了老林头身边。
“继续吧，林沐心应该是替她爹来的，林茂国同志之前也说过想要认购股份。”章豫说着，敲了敲桌面，示意继续。
一个中年大叔立即道：“既然有分红，那有没有保底呢？咱们投钱进去，至少要多久以后能回本吧？要是一直没有生意，那咱们的钱不都是打水漂了。”
“对，这个我也想过。”章豫答道，“先期预想的是一年后，连本金带分红一起分给你们，但这也
要看砖厂效益才行。”
“一年，太久了。”那大叔十分迟疑。
林沐心偷偷瞄了那大叔一眼，心道这不是村里最有钱的富户张全富吗。家里人又多，分了几十亩地，村子里姓张的几乎都和他们家沾亲带故。
这人辈分高，林家的邻居张丽估计都得喊她一声叔爷。
“一年不算久，任何事情都要有起步的。”章豫反驳了张全富的观点。
老林头接茬道：“的确不算久，之前半年不还分红么？再说章书记说的是一年后本金带分红一起给咱们，而且砖厂开了，从村里雇人，书记还给算工资，这都赚三头的钱了，哪里少了？”
“老林叔，话不是这么说的。”张全富又道，“我要认购十股，那就是三百块钱，三百块你知道一家得攒多久不？现在镇上高级工一个月也就三四十的工资，三百都当他们一年赚的钱了。”
张全富左手边一个年轻人也道：“我拿三百块存信用社，一年下来还有点利息呢。”
林沐心听着兴致缺缺。
三百块都在这里叽叽歪歪，砖厂一开，半年分红估计都能有上百块了。更何况章豫还说了，一年后本金带分红一起还给他们。
偷偷瞄了章豫一眼，只见他面带微笑，似乎听得十分认真。
但实际上，他的眼神也有点发飘。
关于砖厂认股的会议已经开了足足两天，两天，都是张全富带着一批人扯皮，说白了就是想要好处，又不想出钱。
连老林头都想举起拐杖敲这个张全富，把他敲得找不着北才好。
“我觉得张全富说得对！”又一个声音响起，林沐心转眼一瞧，是她家另外一户邻居，林勇。
收回眼时，她注意到老林头握着拐杖的手紧了紧，显然是想揍人。
一抹笑悄悄露了出来，林沐心掏了掏荷包，找出一块从林巧那儿拿到的奶糖，塞进了老林头手里。
老林头面上八风不动，私下里迅速把奶糖包装拆了，接着抬手，就这么自然而然送进了嘴里。
除了林沐心，没人发现老林头这自然的动作其实是在吃糖。
只有章豫眼神一瞟，眼里多了点神采。
林勇见没人说话，立即道：“咱们村里人哪里攒的下钱？现在手里一点钱，
还是以前公社给发的，那也没几块。章书记你张口就是三十块一股，总得给大家一点保障啊。”
章豫心平气和道：“要做生意，总要承担一点风险的。我也说了，一年后连本带红利，都会还给你们。”
“那一年后，砖厂连本金都没赚回来呢？”林勇不依不饶。
“你要这么觉得，那就别参股呗。”一个清脆的声音在会议室响起。
林沐心笑看着林勇，道：“你说对不对？反正钱存进信用社也有利息吃，生意就是有风险的，要是觉得这点风险不能承担呢，那就别参股。反正钱在你自己口袋里，你不伸手拿出来，章书记也碰不到啊！”
“你个小姑娘懂个屁！”林勇张口就骂道。
“林勇，这是开会。”老林头握紧了拐杖，冷淡道，“我觉得这丫头说得没错，你要觉得不行，那就别参股。反正钱在你口袋里，也没人掏得出来。”
“对呀，亲，不买立赚百分百哦。”林沐心笑眯眯道。
林勇根本不知道她说的“亲”是个什么鬼，只觉得林沐心那张笑脸阴阳怪气的，瞧着就不爽。
他豁然起身，道：“这么一个小丫头都敢说话，我看章书记这个砖厂，也赚不到什么钱！算了算了，走了，本来还打算认个一股，现在我看啊，还是算了吧！”
他起身离开，而张全富脸色也明显开始犹豫。
看着林勇貌似果断离去的身影，林沐心嘴角抽了抽。
“不就一股，说得跟拿出了几百万似的……”她小声嘀咕着，旁边老林头听了一耳朵，笑了起来。
“张全富，你怎么说？”章豫又问他。
张全富眼神乱转，最后道：“还是再想想，我再想想。不是几天后才交钱千字吗？我再想几天。”
跟在张全富身后的人陆陆续续一起走了，这下会议室里，就剩下林沐心和老林头，以及和林家交好的几户，还有一些散姓人家。
他们都看着章豫。
会议室内静了会儿，章豫才道：“还是按我之前说的来，要是想认股的，就去找会计登记。这一个星期都会开放登记，等满了，咱们就不收了。”
“合同我会找人拟好，就是半年一次分红，一年后本金交还。”
章豫定了音，
其他人也没什么好说的，各自回家去找家人商量认多少。
不一会儿，会议室走得就剩下林沐心和老林头两人。
林弘文也进来，问道：“书记，怎么样？”
“还不是那样，都开会两天了。”章豫没多说，把手里的文件顿了顿，收起来。
老林头则笑眯眯问林沐心：“是不是替你爹来听会的？你们家打算认多少？”
林沐心伸出三根手指。
“三股啊？不错不错，挺好的。”老林头笑呵呵点头。
作者有话要说：心心:不，三十股。要不是钱不够，我要百分百持股，赚了多少都是我的！
第二更么么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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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林沐心没说话, 只笑着点点头, 算是默认。
要是张口说三十股, 老林头怕是当场要吓得撅过去。老年人不禁吓, 还是低调，低调。
她又问：“林爷爷，你家认多少？”
“我老头认两股，弘文他认个三股吧。”老林头一点掩饰都没有，直接把这个告诉了林沐心。
5%的股份不错了，要是砖厂一年净收益能到万, 那他们家分红也有五百。
不过这年头净收能破万的厂都是国企, 私企还没见过能到这数字的。不然谁拿出三千块去搞一个砖厂, 那不是一年后妥妥就成了万元户？
而且要不是村里的砖窑还没坏，重新烧一烧就能用, 建新的窑也只要就地取材, 那这三千块肯定是不够的。
林弘文道：“心心，叔跟你讲，能认多点认多点，章书记不会坑咱们的。”
一旁收拾文件的章书记忽然得到了一个当面夸赞, 直起身来朝这边看，并道：“林大哥是见过世面的，你这样说我就放心了。其实我心里也没什么谱。”
“哪里的话。”老林头笑了起来, 只觉得章豫可太谦虚了。
章豫笑了笑，没说话。
见状老林头立刻乖觉地拉着儿子要走，一下子, 满满一会议室的人就剩下他们俩。
地方一空，林沐心又觉得浑身不自在起来。
章豫收拾了文件，把小黑板上写的东西擦掉，才对林沐心道：“你家认多少？跟我去会计那边登记。”
“认个三十股。”林沐心小声说着。
说完，她有些紧张。
也不知道为什么紧张，但她下意识地放缓了呼吸，并且感觉手指尖有点发麻。
也许，这就是尴尬的感觉吧……
林沐心都不敢抬头看他，生怕章豫的目光很奇怪。毕竟她琢磨了两天，也没想出到底要怎么朝章豫解释自己对华子珍说他是对象这件事。
解释不了，林沐心只能装鸵鸟。
先把这件事给糊弄过去，过个十天半月，章豫八成也不记得了。
心思转过一轮，林沐心又觉得，章豫怎么不回话？
对他们家认三十股没有任何说法吗？那可是直接认了砖厂三分之一啊……
然而章豫一直都没说话，直到他越过林沐
心，走到门口去，才回头道：“跟上。”
“哦，哦……”林沐心赶紧点头，局促地跟上。
刚才擦身而过的瞬间，微风带起，略过她的鼻端。
一阵带着淡淡烟草味的气息拂面而过，林沐心不由想起了自己生病时，那盖在自己额头上，微凉的手。
其实章豫的手就没凉的时候，林沐心觉得凉，只是因为她烧得太烫了。
但那袖口和指尖的烟草味，还是给她带去了十分深刻的记忆，以至于闻到了相同的味道，就会想起那一刻。
嗅觉是比视觉更为长久的记忆。
那一幕，怕是要永远印在她的潜意识里。就连她自己也不知道的时候，相同的气息，就能唤起她的记忆。
不知怎么地，林沐心忽然就道：“不是说不抽烟了吗？抽烟对身体不好的。”
前方章豫的脚步一停，林沐心听到了一阵低声的笑。
这笑声惹得她指尖发麻，忍不住抬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