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姑娘?”
“伯母……”
“孩子,发生什么事了?”直觉告诉高氏,她这次哭不是因为嚼舌根的事儿了。
方瑞珠泪光闪烁看看她又看看沈既白,“岭平公主让我们一起在地上摔,很多次。”
“一起在地上摔?”高氏一时没听懂,“摔什么?”
方瑞珠的侍女开口,“就是让姑娘她们站着倒在地上,如此反复……”
高氏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什么?!为什么这样?”
“冯姑娘自己摔倒,我们就没忍住笑了一下,公主说她也想笑,让我们摔给她看。”
“这真是太……”高氏终是忍着没把可恶二字说出口,用手帕给方瑞珠擦擦眼泪,“好孩子,别哭了。你且去伯母的院内,让婆子给你好好补个妆,正好既白回来了,回头在这吃午饭。”
苏云欢见方瑞珠带着侍女走远,也想留下吃饭,但高氏不提,她只能自己主动提了。
不过,以自己的名义提不太好,自然是要用别人的。
“沈夫人,皇姐肯定累了,可否让人准备一间房和餐食给她呢?”
既要准备肯定不能只给苏提贞准备,自己必定也有份。
第37章
高氏应下, 让管家安排上好的客房给两位公主, 再给闺秀们安排休息吃饭的地方。
“只给皇姐一人安排便好, 我不用享受特殊待遇,跟大家一起便好。”
说完这话, 见沈既白看了自己一眼,苏云欢心里有些沾沾自喜。
高氏心想,同样是公主,真是高下立见。
“既然公主这么说了,那妾身便遵从了。”
等高氏走开,苏云欢想跟沈既白说几句话,刚要开口就见他走了。
苏提贞还以为这是沈家自己的安排,见管家恭敬诚恳, 她也就没推辞,今儿身上来月事了,这会子的确是不太舒服。
给她安排的房间与其她人不在一个院内, 见只有自己在这, 苏提贞问管家:“河临公主不在这歇脚吗?”
“河临公主要自己要求跟闺秀们一起。”
苏提贞哦了一声, “她倒是平易近人, 显得我高高在上了,不用准备餐食,我歇会就离府了。”
管家应答:“是, 公主。”
阿妩将手炉拿在手上,“公主,奴婢再去装些炭火。”
“去吧, 你顺便告诉冯姑娘一声,让她等会与我们一道走。”
“好的。”
苏提贞从袖袋中拿出月事带,刚要去茅房换就被后方突然出现的沈既白吓了一跳,手中的东西也跟着掉落在地。
他弯身捡起,“这是什么?”
苏提贞瞬间红了脸,一把将东西从他手里夺回藏在背后,“你管是什么,你是怎么进来的?”
“从窗口翻进来的,窗外隔道墙是我的院子。”
“那怎么没声啊。”
“在你来之前我就藏屋里了。”他又重新问了一遍,“你手上那个白色粉带子的东西究竟是什么?蒙眼睛用的吗?”
苏提贞怀疑他在明知故问,他又不是三岁小孩,怎么可能不知道?
然,沈既白还真不知道,老师讲学不会对男子说这个,市面上也没卖的,都是女儿家自己手缝的。平时不管是洗还是换都避开男子,即便是成婚的妇人,若是被夫君瞧见问起才会羞答答的说,不会主动告知。
就沈府而言,此类规矩更严,高氏下令不管是婆子还是丫头,但凡让爷们主子瞅见此类东西,一律杖责三十打发出府。
他从来没见过这类东西,哪里会知道。
只当她来的路上小眠用来遮挡眼睛光线的。
但又看她面色绯红,又不像是……
苏提贞不答反问,“前天晚上你走路还需沈斐扶着,怎么这么快就行动自如了?”
见她避答,沈既白更断定自己的想法错误了。
“看着行动自如,个中滋味也只有自己知道了,不过你送的药甚好,挺有效用。”
“那你就坚持用,我出去一下。”
等从茅房回来,屋里已经没有他的身影。
她一拍脑袋,怎么把要对他说的事儿给忘了。
阿妩拿着手炉过来,“公主,给。”
“给冯姑娘说了吗?”
“说了,她说一刻钟后在前院等公主。”
“嗯。”苏提贞把扎好口的黑色布袋给她,阿妩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伸手接过。
苏提贞把手炉放在肚子处,暖暖的,舒服多了。
坐了一会儿主仆两个出门,侍卫跟上。
沈府下人本就不是很多,不知是不是都去闺秀那边了,这边竟没什么人。
快到前院的时候,苏提贞的脚步突然刹住,后面的人自动停下脚。
阿妩伸头朝拐角处看去,只见方瑞珠将一个绣有竹子的荷包双手递给沈既白。
一旁的侍女与沈斐表情不一。
“不知大人喜欢什么颜色,只知道大人喜欢竹子,便绣了这个,希望你喜欢。”
沈既白看去,荷包绣的很精致,可以看出有很好的绣工。
“我素来不爱佩戴这个,给我也是浪费,方姑娘请收回。”
方瑞珠被拒绝,心里难受,咬唇道:“专门为大人绣的,你若不收,也没道理继续被我收着,只好丢掉了。”
“方姑娘的东西,自然随你怎么处置,不必与我言说。”
他嗓音清冷,面无笑色,讲完便直接走了。
望着他与沈斐走远的身影,方瑞珠把荷包扔在地上,狠狠用脚踩了踩。
“姑娘,这可是你一针一线绣出来的呀。”
“再费心又有何用?!”方瑞珠眼泪掉落,“他根本不要。”
侍女将荷包捡起来擦了擦上面的灰,“沈大人面冷心热,起先不愿意与姑娘你的婚事,这不也同意了,姑娘不必烦忧。以后成了婚再有了孩子,都会好起来的。”
方瑞珠羞恼嗔道:“什么孩子,远着呢。”
“再远不也会有那一天吗?”
“再说这样的话我可饶不了你。”
等主仆俩说着话走远,苏提贞才继续前行。
到了前院,冯仪娴与侍女已在等着了,见她们过来立刻走上前。
“沈夫人,今儿打扰了,我们就不在这多留了,先回去了。”
高氏假意挽留,“公主吃了饭再走也好啊。”
“不了,希望沈夫人把我的话听了进去,不要责罚沈四姑娘。”虽然没单独跟沈既白说,但碍于他就在跟前,借高氏说给他听也好。
高氏没想到她会重申一遍此话,“妾身不会的,公主放心。”
“我相信沈夫人不会阳奉阴违的。”
苏提贞没立刻走,而是面向冯仪娴拉住了她的手,“以后但凡这样的活动冯姑娘就不要单独出席了,怪没什么意思的,闲暇进宫陪我说说话不是很好么?”
“仪娴记下了。”
任谁都看的出来,她这是故意说的,为的就是以后可以让冯仪娴光明正大的拒绝参加,也让其她人识相不要再对她发出邀请。
这个时候,苏云欢心底如翻山倒海,她根本没注意听苏提贞说了什么,因为全部的心思都放在了沈既白身上,她发现了一个问题,一个对她来说天大的问题。
沈既白看苏提贞的眼神跟看其她人都不一样。
可是为什么?
没听说他们之间有什么来往啊。
沈家更是苏慎言的追随者,怎么会?
不管怎么说,那眼神不是假的,他莫非对苏提贞有不该有的心思?
苏云欢脸色渐渐青了起来,手不自觉的握拳。
从梅园回来的路上兰若离就对苏提贞说了晚些回去,因此苏提贞她们走的时候,兰若离没有一起离开。
她之所以晚回去倒不是自己想留下,而是高氏在她刚到沈家的时候私下就对其说了。
这边苏提贞一行人刚走,那边兰若离就被高氏叫到了自己内室。
“我可听你母亲说了,你搬去岭平公主的倾云宫住去了,平白无故的,她为何要让你往那住?”
“公主原先是半天的学习,现在只要空闲就要训练,怕我住的远传话不方便,就让我暂住一段时间。”
高氏不信,“我看她是没安好心,若离,她一定是想利用你做什么事。”
“姨母,我有什么可利用的?”
“只有岭平公主自己知道了。”高氏冷笑,“她能藏什么好心思,无恶不作,你今儿又不是没瞧见她是怎么对待这一众闺秀的,真是胆大妄为,欺负人欺负到这个地步!”
“姨母怎么不说那些闺秀先欺负冯姑娘的。”
“谁敢欺负冯焕东的女儿啊,她父亲在官场上那么厉害,现在连陛下都拿他没办法。”
听她这么说,兰若离就知道了今儿这场活动就是为冯仪娴准备的。
邀请她又把苏提贞请来,许是知道苏提贞不会坐视不管,定会损伤众位闺秀的颜面,待她们回家告诉家人,势必会更引起对苏提贞的愤怒。
尽管猜到了这些,但她却也不敢说出口。
每个人都有各自的立场,只看谁才是最后的赢家。
不过,她丝毫不认为苏提贞在利用她,一个跟夫君和离带着孩子的女人,母家也不是很有权势,自己在母家更没什么说话的分量,能被利用什么?
“姨母不会责罚四表妹吧?”
“即便我不责罚她,等你姨父回来她也难逃一顿,小丫头片子,不分场合乱说话,不给她长长记性,以后不知道闯出什么祸事来。”
“大家都在外面等着,姨母出去吧。”
“嗯。”
从吃饭到离开,苏云欢等其她闺秀们都没有再见到沈既白了。
他一直在自己的院子里待着,始终未走,晚上跟沈家人一起吃了个饭。
沈可茂得知他回来,心里多少是有些高兴的,不过听说小女儿的事儿后,又给气着了。
忍不住要动手打沈希音的时候被沈既白拦下了。
“父亲三思,你这一巴掌下去,希音要是一气之下离家出走了得不偿失。”
沈可茂放下手,冲沈希音说:“不说话谁把你当哑巴了吗?平日里我是怎么教导你的,言多必失,你可倒好,全给我当耳旁风,改天见着西平候被问起,你让为父怎么说?”
沈希音低垂着头,一句不还嘴,静静地听着他的训斥。
“父亲,这事怪不着希音,她也是不想家里出什么乱子。”沈既白正色道,“她平时是什么样的孩子,您不是很清楚吗?这事源头在于方姑娘,错不在希音。”
沈可茂沉了沉气,“这方姑娘也真是的,之前私下说也就说了,今儿不是没事找事吗?”
“老爷,方姑娘这事儿过去就过去了,话说岭平公主今儿闹这么一出,此时各位大人肯定已经都知道了,相信很快也会传到陛下的耳中。”
沈既白皱眉,“这是母亲做的局?”
高氏微笑,“要不然我怎么会邀请岭平公主来咱们家呢?要不是她,你姐夫的太医院院使位置能丢?我就是要让这些朝廷重臣更讨厌她。”
沈希音呆愣的看着她,“那您为何不早些告诉我?”
“你知不知道又有何干系?”
沈希音放下筷子,哼了一声起身走了。
她不在,高氏说话更无所顾忌,“江绍刚一上任,婉妃娘娘就迫不及待想把河临公主下嫁给他,幸而他早已有了未婚妻,不然这婚事要是成了,以后在她们母子的心中,江家岂不是压制我们家一大截?对了老爷,有一事我想问问你的意见。”
沈可茂问:“何事?”
“这江大人丧妻也有两年了,不如给他说个续弦,你看若离怎么样?她母亲正着急她的婚事,这样一来她嫁的好,咱们跟江家也是亲戚了,两全其美。今儿她临走前我试探了一下,没说是想把她说给江大人,就问问她可有再嫁的打算,她说以后若是遇到好男人会考虑。”
沈可茂一听就觉得不行,“江尚书跟我是同辈,若离小了一辈,辈分都乱了,这不胡闹吗?怎么做亲戚?我不用去问江尚书,他是不会同意的。”
“这个问题我想过了,江大人介意的话我们双方可以互相不喊,若离只是咱们的外甥女,再者咱们跟江家又没血缘关系,这有什么呢?”
沈可茂始终觉得不妥,“说出去岂不是让人笑话?再者,从去年开始到现在已经有不少人给江尚书说媒了,都被他拒绝了。”
“他拒绝是没碰见可心的女子,若是介绍个好的给他,怎么会拒绝?江家不能一直没主母,全靠他那个上不了台面的妾室打理家里家外也不是回事。”
“就你能介绍好的,别人介绍的都是歪瓜裂枣?”沈可茂让她不要多事,“督察院张御史两个月前把内人母家的表妹介绍给他了,听说那女子是个美人儿,说话柔柔弱弱的,顺从的不得了,他连人面都没见,丝毫没给人面子。你也想让我丢回老脸是不是?”
高氏只好作罢,“不张罗了还不行吗?”
*
皓月当空,清辉倾洒。
衙门里繁忙,江鸿回到家中已经戌时。
他进门就见江遮月一脸不高兴的坐在餐桌边,范氏在旁边安慰着她。
“怎么了这是?”
范氏起身接过他的官帽,“今天不是去相府了么,被岭平公主给教训了,气一下午了,这会儿都没消。”
“这么大气性?”江鸿笑着坐在女儿身边,伸手将江遮月脸边的发丝拨一边,“跟父亲说说究竟是因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