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含泪点头,答应了他。
沈既白把她按在自己怀里,用手轻轻拍了拍其后背,“我不在京都,你要好好照顾自己,万事都要小心,不可鲁莽行事。”
“我知。”
“万不可减什么肥,回来我可要查验。”
她摇头,“不会了,你不是说你喜欢我胖些吗?”
“希音那边五月底放她出宫就可。”
他不停的交代着她什么,这也不放心,那也不放心。
沈斐与他同行,沈宅里由沈斐的堂弟沈歆掌管着。
回宫的路上,苏提贞脑袋歪在车厢上,双眼无神。
阿妩与紫屏均默不作声,静静地待着。
回到倾云宫后接连几天她都没什么精神。
林嬷嬷五月初三早上给她准备好了月事带,一般情况下她是初四来月事,偶尔早点的话会初三发动,晚些总归不超过初六。
因此到初五早上还未见来,苏提贞也没多在意,想着今天总归会来。
今天是端午节,仲夏第一个午日。
旭日东升后,苏提贞跟着慕氏回慕家过节。
苏清修本来想跟她们一起,被解除禁足已几天的婉妃软磨硬泡缠住了脚。
她的争宠无形中帮慕氏解决了一个难题。
好不容易盼到了端午节,她可不想再被苏清修给搅和了。
已怀孕六月有余的她早已没了纤细的腰身,脸也跟着胖了一圈,高高隆起的肚子让她行动多了几分不便。
见到久违谋面的家人,慕氏心情是很好的,陪伴他们吃了午饭后她已按捺不住想去九华山了。
梁嬷嬷见她实在待不住,便说:“娘娘此时去也见不上江大人呢,他下午散值后才能过去。”
“我知道,但我想先去。”
梁嬷嬷依从了她,为她重新梳头打扮。
她因为实在不放心慕氏单独去,怕她有个闪失戴帷帽跟一路,直至上了九华山放下食材才放心的离开。
慕氏进了门,一手撑着腰一手抚着肚子喘气。
她走了一路,只觉得疲累不已。
得到了足够的休息,慕氏将面和上醒着,蔬菜与肉也都一一切好。
上次来九华山见面还是去年的十二月十八日,这都多久了。
虽说中间也见了面说了话,但毕竟不能与这里相比。
想着他定然跟自己一样特别想见面,慕氏做饭的时候心里满满都是幸福。
她自行先吃了饭,火一直没完全熄灭,将饭菜温着,只为他来的时候能吃上热乎的。
山里阴凉,慕氏靠坐在床上盖了一层薄被,静候着他来。
可左等右等,等到天都要黑了,仍然不见他的踪影,在这等待的过程中,她的心也在不断的下沉。
慕氏觉得他要么是因为什么事耽搁了,要么是出了什么事。
在她看来,除了这两样,根本没第三种可能。
窗外彻底落下黑幕,许久未动的她往下躺去,睡是睡不着的,只是觉得时间漫长了起来。
似乎过了一个多时辰,外面终于传来了动静。
慕氏撑着身子坐起,掀开被子便下床。
门被推开,挑着灯笼进来的正是她朝思暮想的人。
她上前走近,“怎么现在才来?”
江鸿把灯放桌上,“酉时我母亲因摔倒多处骨折了,故晚来了。怎么没点灯?害我以为你生气走了。”
“我知道你不会无缘无故迟到或者不来。”慕氏温柔说,“我给你留了饭,这会子都凉了,你去热热。”
他嘴角的笑意直达眼底,拉起她的手握着,只觉得格外舒心。
“你大着肚子做饭这么不方便,怎么没在慕家吃了饭再来?”
“我过了午时来的。”
江鸿讶异,“真是让你等久了。”
“你来了就好,易之可是在家已经吃了?”
江鸿以为她在慕家吃过且又不想让大肚子的她给自己做饭,便在家吃了。
只是吃过归吃过,现在他可不会承认,不然她留的饭不是白留了吗?
“没,快别站着了,去床上躺着。”
慕氏被扶到床边坐下,他将屋内的蜡烛点亮,后挑着灯笼去了厨房。
心情由阴转晴,她取了衣裳惬意的躺着。
等到他再来,慕氏闻到他身上有清香的气息,便知已洗漱了。
“你母亲情况怎么样了?”
“她身子骨一直都不太行,这又摔着了,得好好养着了。”
慕氏躺在他怀里,主动解释:“苏清修下旨让裴尚书成为太子的老师,因为我却不是为了我。那天我算着时间,等他快到内室门口的时候,极力赞扬了裴尚书的种种,对梁嬷嬷说我很看好他,这些都是故意说给苏清修听的,他对裴尚书生了疑心但没证据,只是通过这种方式观察考验。”
说着她抬头笑道,“谁能想到你又多起心来。”
江鸿垂着眼看她,声音一如既往的温和,“是有些胡思乱想了。”
“仅仅是有些么?”
“不仅仅是。”他搂紧她几分,低声说,“背朝我。”
慕氏听从于他,把身子侧转了过去。
她能感受的到,他刚进屋的时候情绪还很克制,许是平时内敛惯了,不太能表露出来。
但自在身边躺下后,他就有些绷不住了,动情的着实厉害,渐渐失去了自控力。
慕氏额间的发丝被汗水打湿,江鸿也好不到哪去。
他将地上的被子捡起给她搭在腰间,去烧了热水供自己与她沐浴。
去了汗味,慕氏把他的掌心放在自己的孕肚上,江鸿察觉到胎动,不禁把耳朵凑过去听。
“你跟孩子说说话。”
虽然有过三个孩子,但他却不曾隔着肚皮跟孩子说过话。
江鸿的手轻轻抚着肚皮,温柔的说道:“你要顺顺利利的出生,不要让你母亲受罪。”
比起苏清修的长篇大论,他简言意骇。
慕氏的手覆在江鸿的手背上,“易之你会不会因为孩子多了就没有期待感了?”
他躺好,手却仍然停留原处,“不会,当我知道你怀上这个孩子的时候,我就已经开始期待了。”
两人随后又聊起了滨河水患的事,谈到沈既白,江鸿说,“芷君现在可是更欣赏沈寺卿了?”
慕氏嗓音清婉,“确实如此,这个年纪已是大理寺卿兼工部左侍郎,了不得。真不知道以后哪个女子这么有福气能嫁给他为妻。”
“有人传他不喜欢女人,跟黎屹牵扯不清。”
“胡说八道罢了。”
江鸿追问,“你怎知不是事实?你私下与他见过面?”
慕氏否认,“逢年过节的时间都被你定下了,哪有机会跟他私下见面?”
“芷君是在怪我碍事了?”
慕氏:“……”
“我与你私下才来往多久。兴许在我之前,你跟他私下就有往来了?”
慕氏:“……”
她只想笑,在小情小爱面前,他哪里像四十的人,分明二十不到嘛。
“早知道你这么会想,在你问我最欣赏谁的时候就该敷衍你一通的。”慕氏的手落在他的眉眼处,不间断移到鼻梁由此到唇,“在跟你在一起之前,沈既白只是大理寺四品少卿,我威胁他有什么用?不要说他父亲是沈相,就算是沈相本人,也不是我的目标。欣赏他只是欣赏。”
江鸿笑了起来,“没听出我在逗你吗?你肚子里怀着的是我的孩子,现在躺的是我身边,心里爱的是我,我还有什么可乱想的?”
慕氏轻推他,“走开,我不想跟你说话了。”
他愈发搂紧她,“以后再不逗你了可好?”
“我觉得丢脸,居然还傻傻跟你解释。”
江鸿笑声更大了些,惹来她的拳头轻捶。
两人谈笑到很晚才相拥着睡着。
慕氏无梦醒来时窗外已经大亮了,她注视着江鸿的睡颜,想着很快又要与他分开了,她心里着实留恋的很。
两人还未下床,便听到外面传来了脚步声。
第67章
慕氏第一反应就是紧张, 无比慌张的把江鸿喊醒了。
她的声音极轻, “外面有人。”
江鸿迅速把两人的衣服拿来, 刚穿好门口响起梁嬷嬷的声音,“娘娘, 可起了?”
慕氏和江鸿对视一眼,均松了口气。
“起了,嬷嬷去厨房做早饭吧。”
“是。”
江鸿走到她旁边坐下,他与慕氏的心境相同,很不想分开。
“你如今已有孕六月多,再过三个月左右就要生了,不知道中秋节还能不能在这见着你了。”
许是正因为单独见面的次数太少,才让两人更加珍惜彼此相处的时光。
慕氏身子前倾靠在了他的肩膀上, 双手环住其脖颈,“虽然我们不能经常见面,但我的心时时与你同在。对了, 你认识裴尚书已久, 且与我说说他这个人的真实脾性与行事作风, 我怕时间长了苏清修解除了对他的怀疑, 不再让他担任太子的老师,到那时我的苦心就白费了。”
裴丞成了太子太傅以后谨慎的不能再谨慎,在教学上他让人挑不出什么问题, 但也仅此而已。
想让他下定决心为东宫效力,并不是件容易的事。
“芷君若想在官场之事上抓住他的大把柄几乎不可能,裴丞官绩一直很好, 为官清廉正派,除了喜欢喝点酒,也无别的不良嗜好。”江鸿继续说,“不过,倒也不是没有缺口,他虽嘴上轻浮些,家里却只有一妻,不纳妾没有外室倒不是他跟妻子的感情很好,相反,他过的一点都不幸福不开心,早已与妻子不同屋居住了。”
这个慕氏倒是不知,“我还以为他是因为太爱妻子才这样的,像裴家这般家中只有一妻无异母之子的当真少见。”
江鸿摇头,“不是,他跟裴夫人并不是两情相悦成的婚,亦同我一样是家里长辈做主定的婚事。按理说裴丞官位步步高升,家里又只她一个妻子,裴夫人该心满意足与他好好过日子才对,但她并没有。裴丞说婚后他才渐渐发现自己被骗了,裴夫人根本不是他想象中的妻子。”
慕氏笑道:“我见过裴夫人,她看起来很温婉很知书达理啊。”
“裴丞原先也是这么认为的,但实际上裴夫人的脾气一点都不好,既不体贴也不会关心他,隔三差五找事,她母家事也多,裴丞是帮了一次又一次,得不到什么感激不说,偶尔因为事没办好还被裴夫人埋怨不止。年年发放的俸禄都被她把持着挥霍,裴丞生活的很拮据苦不堪言,他常穿官服就是因为每季的衣服就那么几件。”
慕氏难以置信,“他好歹是大官,怎么容忍妻子常年这个作风?”
“裴丞在官场上雷厉风行,做事沉稳,但清官难断家务事,自裴钦生下没多久他就提出与裴夫人和离了,无奈他家长辈不同意,裴丞一向重孝,此事就一直没了下文。”
“他家长辈怎么不向着他反而向着裴夫人?这是何道理?”
江鸿讲出这其中的缘故,“裴丞小的时候,裴家落难曾受过裴夫人母家的援助,就为这。”
慕氏明白了,“怪不得裴夫人有恃无恐,只是她就没有想过,裴家长辈总有不在的那一天,到那时裴丞坚决要与她彻底分开,她又有什么办法?”
“她许是想着有孩子,裴钦如今也长大了,能成为她的靠山了。”
“这并不是聪明的想法。裴尚书又没有对不住她的地方,何以这样相待?孩子以后也有自己的家,与她相互扶持的不还是裴尚书吗?莫不是不喜欢他又不舍得这裴夫人的位置?”
“这谁知道呢。”江鸿对她说,“这是裴丞不如意的地方,也是唯一值得费心思的地方。如果你利用好了这一点,不是没可能让他为太子殿下效力。只是你需注意,用在我身上的招不可再给他用,用孩子要挟不会起作用。因为裴丞受够了裴夫人的威逼胡闹,他对女人有很深的抵触心理,不然早就悄悄养外室了,又不犯北安的法。”
他又继续说,“撇开这些,心慈手软的官员成不了大事,像他能站稳脚跟熬到这个位置,经历了多少事儿,更不用说事关全家乃至几族的性命,就算怀上也会无所不用其极弄掉,即便侥幸生下来,也难以活长久。”
慕氏直起身子,“你既知道这些道理,为何没有对我肚子里的孩子下手?”
“开始还不确定你是否怀上的时候,我就在想如果没怀上也就罢了,怀上若是不惜一切让你小产,你定要去找别人,而我不想让你找别人。后来,得知你怀上孩子,我明知不应该开心,却还是止不住的欣喜。”江鸿专注的望着她,“芷君,我很不喜欢破例,但你是个例外。”
慕氏心里开怀,她自然知道这些大臣普遍重权势轻女人,有了权势还怕没女人?她将他锁为目标时,根本没想跟他有什么私人感情,一步一步发展到今天,完全超出了她的预料。
不过这样不更好么?
苏清修不爱她,自有人爱她!
“我不会让你白白为我破例为我付出。”慕氏眼波含水,“只要我们足够小心翼翼,苏清修很难会知道我与你的关系。太子若顺利登基,江家自然无上荣耀。太子若最终没有登上帝位,江家也不会被供出。”
“我上了你的船,巨浪来的时候,还能独善其身吗?”
慕氏唇角上扬,“不说这些了,说回裴尚书,其实你不提醒,我也不打算对他故技重施,因为像这种招,只能我自己上才有用。毕竟我是苏清修的皇后,我来做才有杀伤力。”
“那你想怎么做?”
“裴尚书婚姻不顺,你也说了这块是唯一值得费心思的地方。”慕氏缓缓道,“那我就好好费一番心思,不威逼要挟不耍阴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