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萧韵干脆盈盈下拜,口称“见过王爷”,而后更是一甩袖,直接带人告辞了。
水溶的小妹妹简直要气死了,“她怎么这么无礼!怎么还显得咱们理亏!”
大妹妹好想捂住妹妹的嘴:哪壶不开提哪壶!平时的机灵劲儿呢?!大哥不想娶她是一回事,当面被甩是另外一回事!
水溶是真地无所谓:这姑娘有前途啊!临走前还不忘微微回头给我抛个留恋的复杂眼神……那就是留恋或者旧情未了又或者内有~隐~情~的意思?
“是个人才,”水溶跟小图标道,“可惜过于直白,大概进宫还是斗不过吴贵妃的。除非她会艹’情非得已,留恋未婚夫却不得不入宫伴君,但之后又对皇帝情深的两相为难矛盾不已’的人设。”
小图标好奇道:“你还有写言情小说的经验吗?”
水溶一本正经道:“堂妹青春期时期的口袋书我看过几本。不过同为男人,我能理解,皇帝喜欢新鲜感,悖~德~尤为新鲜刺激。不过新鲜劲儿过去,一般就撂一边了,除非她在皇帝新鲜劲儿过去之前死在吴贵妃手里。不过这姑娘舍不得搏命,起码现在绝对舍不得。”
小图标一连刷了好多省略号,“我觉得你说得好有道理。”
水溶笑了,“等着瞧吧。我估计她等着入宫的这段时间,闲来无事还会撩拨撩拨我的。”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更。
剧透一下,神棍高人们发现天机混乱不已,用天眼查看水溶,也会被“唯物主义”反击……
第十五章
俗话说得好,没有金刚钻,不揽瓷器活。
订婚对象她家的确是没落了,想要恢复昔日风光,选择了一条跟荣府差不多的路。不过不管是荣府还是萧家的主事人才智眼界如何,起码的头脑总是有的:他们送进宫里的姑娘的确是混后宫的料儿。
就水溶目前所知,元春非常能忍,而这位“珊珊飘远”的萧家大姑娘则很是会撩。
因为萧韵忽然出现,害得两个妹妹玩乐的兴致都没了。
此刻银楼女掌柜小心翼翼地陪在两个妹妹身边,面上笑容略有僵硬,一个劲儿地赔着不是。
水溶找了椅子坐下,也不吭声,就看两个妹妹如何处置。
两个妹妹也真没让他失望。大妹妹沉默半晌,才指着几样新鲜样式的小首饰道,“都包起来吧。”都是姐妹俩用心挑选出来的小玩意儿,挑都挑好了,这会儿再说不要,没得小家子气。
小妹妹依旧比姐姐更心直口快,“我晓得,她眼见着定准要入宫做贵人去,你们消息灵通,自不好得罪她。她今儿是早算好了堵我哥哥呢,这回我不跟你计较,再有下回……”须得知道我家也不是好惹的!
女掌柜诺诺,低垂着头……面对两位北静王府的郡主,但半个身子却是对着北静王,片刻后便仔仔细细地交代,“禀告王爷并两位郡主,郡主驾临之后,内务府便派了人来说,等会儿趁着王爷不在这里,清个场,有贵人过来特地见故人一面。”
其实这位掌柜得到消息,情知无法拒绝,于是她们在清场的时候刻意多弄出了些动静,无奈水溶两个妹妹平常的警惕性实在不高,连两个小姑娘身边跟着的大丫头都完全没察觉什么不同寻常之处。
话说银楼也就是首饰珠宝店,非常指望内务府定期提供的宫里时兴的花样。宫里娘娘们的衣着打扮显然引领着这个时代的时尚风潮。内务府断了她家的花样,差不多类似于断了她家部分命脉,生意自然就难做了。
水溶的大妹妹此时坚定道:“你才不怕萧家大姑娘,你是怕内务府后面那位贵人。”
掌柜闻言郑重地点了头,“郡主明鉴。”
据水溶所知,目前在内务府说话比较算话的娘娘有两位:一直都很低调内敛的皇后,以及宠冠后宫的吴贵妃。
皇后无论如何都不会帮衬一个还没入宫小心机一堆的备选美人,那么出手的必定是吴贵妃了……吴贵妃与萧家大姑娘能“一拍即合”,也是挺出乎水溶预料的。
当然还有个人在内务府一言九鼎,这个人就是皇帝,而皇帝再怎么不靠谱也没这么无聊。
有一点水溶还真没猜错:萧家大姑娘萧韵真就是这个时代极为少见的懂得艹人设,并坚持住一直对外展示自己人设的那种“天才”。
虽然两家早已经换回庚帖信物,北静王府也对外宣传为父守孝不再耽误萧家姑娘,但两家的婚约太多人都心里有数。
在北静王府受到皇帝打压的时候,她骤然入宫,在很多看来终究是她家毁约在先,势利非常。偏偏她要入宫,而不是嫁给他人,没法辩驳说是北静王府不厚道在先……只是碍于陛下,大多数人只会在私底下嘀咕一下,不会轻易在大庭广众之下谈论。
然而萧韵十分清楚:这个势力的名声说什么她也不能沾上,因此她在来到京城之后立马选择向吴家投诚:吴贵妃有子有宠,她再自信,也没想过入宫即得盛宠,稳稳力压吴贵妃一头。因此在给吴家,其实是写给吴贵妃的投诚信上,她很是放低了身价,只求吴贵妃吃肉,能给她留碗汤就好,而她任由吴贵妃驱策。
这封信毫无疑问很有效果,她希望在入宫前能见北静王一面,可不就在吴贵妃的促成下做到了?不然凭她一个四品外官的女儿,还不能随意左右一个时常能接待达官贵人,背后亦有大靠山的银楼掌柜,尤其是这回还是让人家开罪北静王府。
萧韵的计划是:余情未了,无可奈何。余情未了的是北静王,而无可奈何的当然是她了。
然而惊鸿一瞥过后,出了银楼坐上马车,萧韵的心少说也凉了一半:明明几年前,那会儿的北静王世子还相当喜欢她,前前后后送了她许多东西,这次……怎么就好似没见过她似的!
北静王天资聪慧没错,却也相当单纯相当仁厚!
水溶此时若是知道萧韵的疑惑,只会暗笑这姑娘还是太年轻:本尊的演技还在他这个工作将近十年的半老油条之上!水溶比较服气的地方,随便举个例子,基本上所有接触过本尊的美人,包括男美人女美人,他们几乎都觉得本尊很喜欢他们。
实际上本尊挺喜欢美人的外表,而这份喜欢……一点都不走心,真的一点都没有。
却说水溶与妹妹一起回府,两个妹妹依旧气呼呼的,水溶则没事儿人一样。
他亲自把两个妹妹交给太妃,并郑重请太妃给妹妹们讲讲这里面的弯弯绕绕。
太妃听了水溶的要求,表情有点微妙,“我本来想她们大点儿再细细教给她们。”话音刚落,太妃就在两个女儿的额头上挨个儿戳了一下,“萧大姑娘没比你们大几岁,这心机你们完全比不得。”
这话有点跑偏了喂。
水溶想了想,干脆道,“我的意思是小小年纪总想着玩弄人心,把同龄人玩弄于股掌之上,往往不会有什么好下场。身为郡主,”他有自信他一直能地位稳固,“妹妹们嫁了人只要行阳谋就足够了,这也是一个真正上位者该做的,阴谋诡计完全可以交给擅长的人来做。”
太妃自是听得明白水溶的言外之意……她不是没担忧过一旦皇帝与王爷几番过招,不胜不败,或者是自家小有吃亏乃至于……会不会把她的女儿也送一个或者干脆全送出去……到那个时候联姻都算好的。
如今看来,王爷完全没这个想法。太妃在欣慰之余忽然想起小女儿对王爷那个十分俊俏的幕僚有些不同……起码是遇到就要多瞧两眼。
太妃瞬间头疼。
回到书房,水溶看着外间码放整齐的自家酿烈酒,直接用商城里买了几样玻璃仪器——今晚他就试试蒸馏烈酒,能整出含水量百分之多少的酒精。
含水量他也能从商场里买个现成的仪器,如果只是暂时使用,花费更低。
忙活了一晚上,水溶十分满意:百分之九十以上纯度的酒精妥了!
几天后,又是大朝会的日子。
话说皇帝自然知道水溶在几天前与萧韵“偶遇”,甚至他连吴贵妃提供方便都心里有数。不过他都知道又如何?一直以来皇帝都非常享受这种‘我明明什么都知道,但我什么都不说,只静静看你们表演”的感觉。
以前水溶不知道皇帝有这么个爱好,如今观察了皇帝许久,有本尊回忆录加系统备忘录以及他自己的理解,他终于发现自家跟皇帝还是有那么点共同之处的,都挺喜欢默默吃瓜看热闹。
只不过现在水溶与皇帝都在等着吃对方的瓜:皇帝想看萧韵怎么算计水溶,水溶想知道萧韵怎么忽悠皇帝……
两个人也不知怎么回事,忽然就默契了一下,一个侧头一个抬头,君臣四目对望,都对对方微微一笑。
下了朝,水溶无需进衙门坐班,虽然他目前在兵部挂了个虚衔。他直接回府,却在距离自家约莫一里地的时候,被一个劲儿狂闪的小图标刷弹幕提醒了:有高人在观察你……
这个说法一看就很不寻常。这世上配得上“高人”二字的,本来就非常少,能让小图标称呼为高人的……水溶忽然福至心灵,“是不是一个癞头和尚和一个跛足道人?”
这会儿他都不知道昔日马道婆试着算计他,小图标随手就收拾了,甚至觉得那种程度的试探和攻击完全没必要特地告知自己的宿主。
因为这世上神神叨叨,在神佛前祈愿,希望北静王不得好死的……总是有的。马道婆那回也只比这些人的手段稍微强上一点,但总结一下,他们这些手段显然都毫无效果,心愿也完全不能达成。
小图标回应道:“他们没恶意,我适度反击……”片刻后他就再次刷了屏,“怎么就走了?!怎么直接离开京城了?四字真言我才放出了一个。”
水溶颇为无语:你咋还觉得意犹未尽了?他又问:“四字真言?什么意思?”
小图标唰地弹出四个金光大字:唯物主义。
水溶沉默片刻,才心悦诚服道,“他们再厉害,都还是打不过。”
那一僧一道离京,显见是完成任务,急流勇退。而宝玉很快痊愈,直接上门向水溶道谢。
据宝玉说,若非王爷提醒,他还不知要多喝多少苦汁子。
对此水溶哪会居功?要谢你也去谢那一僧一道。
宝玉又道:“我病得蹊跷,家里一通折腾,也没折腾出个所以然来。倒是我屋里有丫头手脚不甚干净……”说到这里,宝玉难掩沮丧。
这种时候水溶觉得自己笑而不语就行了:他对十二衩总是比较有耐心……等等,为什么我总是下意识地把宝玉也跟十二衩摆在一处说,甚至态度也多有相似?
却说宝玉来到北静王府,把憋了好些天的体己话说完,心里舒坦不少,然而回到家迎接他的……却是来自他爹的一顿暴揍。
水溶知道此事已经是第二天下午,他还知道这回又是忠顺王长史官上门讨个说法,要求宝玉告知蒋玉菡的下落。
这就有点莫名其妙了:蒋玉菡在水溶那儿搬砖都搬了快两个月,忠顺王没道理不知道蒋玉菡下落,偏生忠顺王又不来找他……非得为难宝玉,这逻辑不是很顺……
难不成为难宝玉,宝玉就会上门哭诉求他放了蒋玉菡?
忠顺王若真是这等打算,好好说就成了,又何必挑拨逼迫贾政出手收拾宝玉一顿?
水溶想了想,还是觉得忠顺王这股子“怨气”要么冲着贾政要么针对元春。
果不其然,几天后水溶就知道自己又猜对了:贾政点了学政,不日离京赴任。学政算是肥差了,只不过贾政原本是从五品员外郎,因此他这个学政也就只有从五品。
大约忠顺王门人也盯着这个肥差,前阵子失了望,便要找荣府的麻烦……贾政得了圣上钦点的肥差,那那会儿忠顺王府的人上门他怂个什么劲儿?儿子的颜面就不是颜面了?
等等……水溶忽然问向小图标,“我历史不是太好,记得学政必须要进士吧?贾政中过进士?”
小图标道:“贾家只有贾敬一个人是进士。”
“皇帝破例了?”水溶笑了,“看来元春还是有点厉害的。”
作者有话要说: 原著里的学差就是学政,一般学政都是进士。
我觉得原著这里写的并不隐晦了,能为贾雨村谋官的贾政,说他清廉正直,不会花费银子讨好上峰,不会让得宠的女儿跟皇帝吹吹枕头风,我是不信的。
第十六章
水溶很清楚:贾政这个肥差就是对元春“莫名”流产的补偿……至于是不是补偿的一部分暂且未知。
贾政做了大半辈子的工部员外郎,这还是第一次外任——哪怕不怎么专门关注荣府的,只要稍微那么心明眼亮一点儿,都知道这次外任是谁的功劳。
贾政自己也是心如明镜。
拿到吏部的文书,贾政当夜无眠:他心疼起了宫中的女儿。
贾政心里有事,难免辗转反侧。而身畔的王夫人也是五十多岁的人了,本就觉少觉浅,老爷这一“折饼子”,她也甭想睡了。
夫妻俩都翻了个身,四目相对……横竖夫妻俩都睡不着,贾政便仔细嘱咐起王夫人好好看家,尤其盯紧些宝玉。
这一走便得三年。
贾政不打算带着家眷一起赴任,王夫人不跟着,自然更轮不到赵姨娘。
说起宝玉,王夫人也是憋了一肚子话。她是最最希望宝玉能上进的,都没有之一。然而她每每想要对宝玉严格些,宝玉只要忍不下就会寻老太太告状,老太太一心软……王夫人自是无可奈何。
王夫人委婉地向贾政抱怨了一下,不等贾政眉头皱起便话锋一转,“老爷且想想珠哥儿,若非他太用功,何至于一场风寒就去了性命?老太太不肯拘着宝玉,想来也是念着珠哥儿,不想宝玉走了珠哥儿的老路。”
别说贾母,王夫人何尝不是一想起早逝的大儿子,便无法狠下心肠对小儿子严格要求?说到这里,王夫人眼睛都泛酸。
妻子提到长子,贾政沉默半晌,也险些老泪纵横。最后他还是道:“我已是这把年纪,前程仕途如何不用多想,惟愿早早推一推宝玉,省得咱家后继无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