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溶点了点头,从手边窗台上扯了片生菜下来,往嘴里一塞——系统里兑换出良种生菜,叶嫩味美,速生高产,就算是对温度阳光有那么点要求,依旧完美。
他心里在感慨系统高科技带来的便利,面上则在夸奖王松鹤,“若不是我身边离不得你,早打发你管玻璃暖棚去了。”
在北静王府,负责种田的管事可比管理工坊的管事挣得多。
王松鹤从案前的书册堆里抬起头来,见到自带光晕的王爷,不仅由衷微笑,“全听王爷吩咐。”
听见声音,隋远也抬了头,跟王松鹤瞧见了同样的景象……两人不愧是坐了一阵子的对门,同时在心里狂呼:王爷……越发飘飘欲仙,不像人了啊!
水溶看不透两个心腹的真实想法,但他有系统加持,能猜个八~九~不离十,“这俩是不是又在心里夸我美。”
小图标还真地仔细分析了一下,结果它直接刷了出来,“我看像。”
水溶叹了口气,“虽然不是直接‘责任人’,但终归是因为我才让宝玉黛玉这对有情人劳燕分飞……当时他俩哪个都不怨我,更别提什么恨意,根本原因就是因为我长得太美,他们怨不起来吧。”
小图标瞬间刷了满屏的省略号,最后补了一行黑字,“主人您这么想也是可以的。”
水溶大乐。
片刻后小图标也来了回有感而发,“自恋不是缺点,只要真的美。”
水溶笑到露了牙,“越来越懂了啊。”
话说卫若兰湘云小两口就在王府做客——因为一场暴雪逼得他们修改了行程和计划。
连续三天的大雪后,终于放晴,这个时候没人清扫的地方积雪已经没过了膝盖。整个封地上只有二十多万人口,大半住在广宁城里,春夏秋三季接连不断,不惜花费人力物力的大建终于展现出了她的意义。
不仅仅是城里经过新出炉工程兵亲自翻修加固的房舍没有因为积雪而倒塌,就连广宁周边的村镇——他们在王府管事指导的前提下用水泥等材料修整的房屋和设施,偶有屋顶或者棚子塌了半边的消息传来,人畜也只有伤没有亡。
今年冬天的炭火有补贴,据王府下乡的管事回报说,农户们手有余钱余粮,并不省俭柴火,挨家挨户瞧过,比不过王府温暖宜人近似初夏,可也比得阳春前后的程度了。
水溶站在书房的窗户前看着仆从府卫热火朝天地……铲雪,其中发现了个熟悉的身影……卫若兰居然也闲不住过来参加劳动……水溶心里有数:他应该是看上王府的工~兵~铲了。
没错,就是后世那个红极一时的万能~工~兵~铲,水溶顺应当前情况做出了粗制版,但即便如此也足够惊艳,尤其对卫若兰这种从军三年往上,对兵事颇有些了解的青年才俊来说。
其实也不止是卫若兰识货,工~兵~铲~下发的时候,没了解全这铲子的用途,官~兵~们已经爱不释手。
等王府以及城内的积雪清扫得差不离,城外已经有裹着破烂棉衣的百姓聚集了——九成九都是良民。
在这个时代辽东都被皇帝最疼爱的女儿长公主视作是鸟不生蛋的穷乡僻壤,那么辽东以北在很多人的印象里干脆就不是人能待的地方。
然而苦寒之地就真没百姓生活了?那当然是不可能的。东北冷归冷,但土地肥沃山林出产极多,朝廷又不重视,于是苛捐杂税挺少,鱼肉乡里的士绅官员也很罕见——稍有点家底就想着买地回关内了,要不是小冰河时代来临,粮食产量骤减,这里的百姓日子还算是滋润。
顺带说一句,今年整个关外,除了水溶的地盘,不乏减产一半的地方:冷不仅需要大量柴火,人体的消耗也会加剧,说白了就是吃得比平常多,穿得比平常暖,炉火更得烧得比平常旺。
至于这消息能不能及时送上皇帝的案头,水溶并不乐观:因为想也知道,关外除了他的封地,绝大多数土地的所有者都是自耕农,京里的皇帝很大程度上只能听见士绅的声音。
话说饥寒交迫的百姓分拨到来,大管事王栋和情报大总管梅非齐齐进门禀报的时候,两个人都带着点笑意:终于来了啊!
水溶也是这样想的:等了好久的人口,来了就别想走!碍于他敏感的身份,主动招收吸纳其余地方的百姓前来定居,比较挑动京里老爷们的神经,容易引起不必要的麻烦,但自己送上门来的话,他就却之不恭了。
到时候京里来人问起来,完全可以报假账,说是饿死大半,再伸手找皇帝要赈济拨款嘛。
把冻饿难耐安排在早就准备好的宿舍里,先暖和过来,再分发加了肉丁和干菜的咸粥,吃饱喝足休息一会儿,就得被拎起来按顺序去洗澡,再领取全新的御寒衣物和鞋帽……毫无疑问这些都不是无需代价的,他们修养了三天后就得登记,然后老老实实给水溶卖力气去。
水溶新建的好几个暖棚都还空着呢。
却说前来广宁的百姓实际也是来碰运气,大多数房屋倒塌衣食无着的百姓都是奔着辽东城去的。
安置讨生活百姓的宿舍位于广宁城的一角,出去不远就是一座兵营……当然这个兵营的意义只在于震慑小人,绝大多数百姓吃好穿暖给王爷干活,不仅没怨言还时不时地就称颂王爷恩德。
水溶心血来潮来了个微服私访,放眼望去,整个区域几乎每个人都头顶一点绿,因为前前后后居住了数千人而地盘不算大,导致绿点太密集,水溶有心想从密密麻麻的绿点里找寻那一点红,然而看了一会儿他便因为眼花而放弃了,忍不住跟小图标抱怨,“我已经开始晕绿色了。”
小图标也奇怪上了,“几乎所有人都对主人你抱有高度好感,这不是好事吗?”它在水溶的视野里标了个箭头,“有人给你立了个牌位,天天都在拜呢。”这条弹幕之后跟着的就是那个牌位的照片。
水溶笑了,“静字还写错了。”这群头顶绿点的百姓实在太可爱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三合一大章!
状态好的时候我手速还是蛮可以的!
第五十九章
入冬以后的第一场暴雪, 就给水溶带来大约两千壮劳力,毕竟能让水溶安心使唤干重活的都是壮年男子。
这两千口子背后都有家庭,他们的妻儿父母多还在家里等着——家里最能吃的壮劳力往南找活路, 余下的口粮倒是能让留下的家人多撑些日子。
水溶历来重视老人女人的价值, 前者有足够经验, 后者能让他塞进工坊……然而在现在的天气状况下, 老人女人很难忍饥挨饿,没到山穷水尽的地步也不会轻易丢下孩子,老弱妇孺徒步踏雪跋涉两百里左右活着来到广宁城……路上怕不是要减半。
而他微服私的时候,第一批来自更北面的农户们到达广宁城还不到十天。
水溶挑了几个容纳他们的大宿舍转了转,再回到王府,就有管事汇总了这批前来讨生活百姓的乞求:能不能把家人带来, 他们愿意给王爷卖命。
这个可以有。
水溶等得就是这波百姓主动请求, 因为俗话说得好, 上赶着不是买卖:不过全家老小都过来了,你们也就别想走了。
实际上, 前来求活路的接连几波百姓待在广宁的时间不等, 从十来天到两三天,但差不多所有人都……不想走了:有御寒的新衣管吃喝暂且不说, 只图这个加了火坑和地龙,烧得暖意融融的屋子, 卖命都心甘情愿。
因为早就预备下充足的燃料,包括木柴和煤炭,再加上水溶亲自上阵改良并监督制造出的通风设施, 其实就是简易鼓风机在入冬前全面普及,现在的广宁以及水溶治下大多数村镇,颇有点后世东北“室外零下二十度,室内零上二十度”的意思。
这些百姓除了极少部分因为冻病冻伤还在休养外,大部分人都被安排在了暖房里种田。
温室暖和不暖和无需废话,因此这些不怕吃苦又熟练侍弄蔬果的庄稼人需要每天上工四到五个时辰;而在户外工作的,跟广宁本地人一样,在如今零下十几度,有足够保暖的衣帽的情况下,一整天累计工作时间水溶让管事们严格控制在两个时辰以及以内……之后水溶让梅非留意探听,也没听到对工作时长的怨言。
最大的不满似乎集中在姜汤上,因为味道太浓,过于刺激而导致不少人都喝不下去,然而姜又是比较金贵的东西,于是在水房里经常能看见端着热乎乎的姜汤,一捏鼻子一仰脖……硬是自己灌自己的汉子,毕竟不是所有人都能吃辣。
水溶从善如流:姜汤熬制标准里的加姜量起码少了一半,再往里面加点红糖。
喝到甜姜汤的人们对王爷又是称颂无数,小图标还特地问他,“有什么感觉?”
水溶坦诚道:“吹捧我来来去去就是一套词儿,听到现在也没什么感觉了。”这时代的百姓太淳朴,满足他们基本吃饱穿暖的要求他的名字就上了牌位,弄得他成就感满足感都没多少,他自然而然地转换了话题,“看看这一个月内的天气,挑个不降温的日子,我吩咐府卫们把那帮人的妻儿老小都带回来,省得这群小伙子憋出毛病来。”
原本这群膘肥体壮的小伙子们负责提防来自西边的“抢粮团”,没料到一场暴雪下来,“抢粮团”就歇菜了。
水溶还跟小图标抱怨过,“我是不是太高看我西边的邻居了?”
小图标果断否认,“现在来袭击主人你地盘的,都是没什么家底日子过不下去,或是被人蛊惑的小部族,他们连让系统发放正式警示和保卫领地积分的资格都没有。”
想想也是,广宁虽然日渐繁华,但跟几百里外的辽东城还是比不了。
本朝若干王府哪个不是多代人用心经营励精图治,论规模论实力北静王府都不出挑,潜力无限这一点也只有水溶和心腹们知道。
相较而言已经降至公爵的镇南公都比北静王更“热灶”,因为镇南公府所在的西南产马,不管是云南马还是贵州马都是出了名的驮挽乘兼用的良马。
而能和云南马相媲美,在触手可及范围内,甚至在若干时期犹有胜过的马种就剩蒙古马了。然而不管是皇帝,还是暗中有好几次私下“默契交易”的吴大将军,都不肯把蒙古马卖给他。
水溶一心收拢西边诸多部族也有多弄点蒙古马过来的心思在内——求助系统那是需要“真金白银”的,能省点儿当然是点儿。
却说水溶这边派遣一千骑兵以及吃饱穿暖的向导,往北去救助那些几乎被暴雪封门的村庄,再把愿意来广宁谋生的百姓带回来,如果遇上主动归降的部族也顺带着捎回来,王府还有很多地没人种,养殖场也要再接着扩建。
水溶专门招来此次带兵出阵的副将以及主动要求参与的两个弟弟,面授机宜。
这位副将还是他的本家族叔,完全可以信任:而副将在本朝一般麾下有一千以上战兵,三千以上辅兵,这次就一千战兵出阵执行任务,水溶依旧钦点了位经验丰富的副将,不仅仅是为了第一次“招安”想要万无一失,也是为了震慑林子里那些占山为王的~土~匪。
这个时候还远没到百姓走投无路只得落草为寇的时候,遭灾遭难的百姓会寻求官府以及大人物的帮助和救济,跑到广宁且已安定下来的那些庄稼汉们就是实证。
因此那些土匪多是“各家各户”安置在林子里的~私~兵,水溶还兴冲冲地问小图标,“遇上之后缴获点装备,你能不能分析下产地?”
能扩大一点影响力,以及能帮上忙,都让小图标兴奋起来,“可以呀!”
得到了满意的答案,水溶对着属下和弟弟嘱咐道,“农户也好,放牧为生的部族也罢,全凭自愿,不乐意来也不强求,省得他们以为咱们别有所图。”他轻轻摇了摇头,“今年冻一年不至于伤筋动骨,到了比今年更冷的明年,想不来也不成了。”他话音刚落,在座众人都会心一笑。
北面减产一半,填饱自家的肚子都不够,就别提交税,然而王爷的地盘上又是一场大丰收……这对比忒强烈,而且王爷身上素来有些神异的传闻,今年的广宁……众人都看在眼里,不信都不行啊。
话说大管事王栋和大总管梅非都是标准的“王爷吹”,他们不仅向自家人吹嘘自家王爷,更有意往外传话,言语间倒是克制,没怎么提及水溶的不凡之处,只是宣传一下广宁有存粮,也容易在城里寻到活计,这才有了两千多壮年男子前来广宁谋生。
却说从明天开始升温,随后日间气温在零下十二三度徘徊,比前些日子暖和了十来度,正是适合出门的日子。
就在骑兵整装待发之前的一天,卫若兰跑来求见:原来湘云每天都跟黛玉学习提取精油、调制香水,没时间陪他玩儿,卫若兰难免郁闷,一听要出城去接些被暴雪困住的百姓,他便主动请缨……
水溶也没拦着,大手一挥,让卫若兰和他那几个亲随当观察员跟着一千骑兵一起行动。
下班回房,听说王爷把卫若兰也派出去,黛玉多少有点担心,“可别出什么事儿。”
水溶笑道:“那一千人已经是我手里精锐中的精锐,若是也点~私~兵都放不翻,我也别琢磨什么自立门户,束手就擒得了。”
嫁进王府,黛玉在最初的那段日子就察觉到了丈夫的野心,当时不是没有不安过——她真的从没想过要告发,现在嘛,忠君什么的她不明白,她就记着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来着。
黛玉捏了捏丈夫的手臂,眉头微皱,“依稀听说,西北边林子里那批人就是要监视咱们的,简直是欺人太甚。”她一点也不介意丈夫说她翻脸如翻书,“我想着您是不想打草惊蛇,如今看来,我是想岔了。”
水溶莞尔,“倒不是怕什么打草惊蛇,只是想冻一冻再收拾那帮孙子。我的人围攻过去,他们个个鼻子下拉着老长一条冻住的鼻涕瑟瑟发抖,这场面只要想一想我就能开心一点儿。”
其实他是想逐渐给他天下人,尤其是他的敌人们竖立这样一个概念:在关外,谁也别想占北静王府的便宜,尤其是在天气越来越冷,关外的价值和意义越来越小的情况下。
一旦成功,他将能获得更多的时间和空间在整个关外发展和推进一下……初步的工业化。
黛玉闻言直接趴到丈夫的背上,双肩直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