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风咳血还能篡位成功吗——匹萨娘子
时间:2020-06-13 09:23:37

  他站在帐篷门前,不肯入内,秦秾华叫栖音端了一条板凳给他。
  栖音面色不太好看,柴震面色也不太好看,他至今仍记得这个疯女人扑到男人身上疯狂戳刺的模样。
  柴震坐在帐前,无视周遭投来的各异目光。
  天很快黑了。
  秦秾华在帐中很是平和,甚至有闲心找了一张废纸来作画。
  “主子,你不担心吗?”栖音忍不住道。
  秦秾华画完帐外月色,漫不经心地将笔插回笔筒,动作分外潇洒。
  “不担心,有什么好担心的?”
  “主子……”栖音欲言又止:“你把笔插到水杯里了。”
  “……哦。”
  ……
  天明时分,营地骤然热闹。
  两百多个浴血战士归来,柴震顾不得解开手上麻绳就急忙往营门口跑去。
  秦曜渊和他擦身而过,弯腰走进帐内。
  帐内,一夜未睡的秦秾华立即站了起来。
  秦曜渊扔下血迹斑斑的枪和弓,身上带着一股夹杂着寒风的血腥味。
  他向秦秾华走了一步,不知想起什么,突然停下看了看自己身上的斑驳血迹。
  “……我去冲个澡。”
  少年转身刚要走,秦秾华已经开口:
  “你过来。”
  秦曜渊转过身,迎来一个主动的拥抱。
  她身上冷冽的香气冲淡了他身上的鲜血,也冲淡了他心中那股还未平息的嗜血战意,秦曜渊伸出双手,将她紧紧拥抱。
  “……你受伤没有?”她问。
  “没有——”刚刚说完,他就改口:“有。你要帮我上药。”
  “……你做梦。”
  他低下头,在她耳边蚊吟一般:“阿姊,我每晚都在梦你。”
  “主子,成老板来了。”栖音小声提醒。
  秦秾华推开少年,忙说:“快请他进来。”
  成苦其进来后,神色和平常明显不同。他看了一眼帐篷里随侍的栖音,说:“不知……”
  秦秾华道:“栖音,你去帐外候着。”
  栖音点了点头,走到帐外,贴心地为帐内三人放下了帘门。
  “成老板想……”
  秦秾华还没说完,成苦其已经撩袍跪了下去。
  五体投地,一个标准的臣礼。
  成苦其保持额头贴面的姿势,颤声道:
  “凉州知府成闫之子成大任——拜见九皇子、玉京长公主!”
  秦秾华神色平静,早有预料。
  “草民乃金雷十三州之一——凉州知府成闫之子!家父成闫曾率领凉州百姓抗夏七年,因城中弹尽粮绝,家父不忍见到百姓相互而食,不得不开城投降!”
  “家父虽然打开了城门,却不愿效忠大夏为虎作伥,大夏将领笃荣恼羞成怒,将家父扔入巨釜,在全城百姓的面前活活烹煮至死!”
  成苦其双拳紧握,泣声道:
  “笃荣派人血洗成府,那时草民只有十二岁,是府上一名下人用自己亲生儿子偷天换日救我一命。小眉乃我救命恩人之女,我曾发下重誓,必待她视如己出,让她承我衣钵。”
  “伊州那晚,草民在隔壁偷听,你们提到玉牒,草民便心生怀疑,昨日见了九皇子勇武无双,长公主冰壶玉尺,草民这才终于确定你们的身份!”
  “草民苟且偷生十八年,不敢有一日忘记成府血海深仇!”他重重地磕了一个响头,抬起布满泪痕的脸,字字泣血:“敢问两位龙子,陛下是不是没有忘记过我们?可是陛下派你们来打探敌情的?可是陛下终于要动兵收复金雷十三州?”
  “成家守城不利,致使山河飘零,生灵涂炭,愿在凌迟之前,为光复十三州鞠躬尽瘁!草民改头换面,走南闯北,终于打入金西节度使磨箴门下,手中有十三州之六的布防图,还有刀剑甲胄、粮草无数——”
  “草民愿身先士卒,求两位殿下伸出援手,解救金雷十三州百万朔人!”
  成大任磕头不起,只余怆然之声缭绕帐内。
 
 
第111章 
  “成先生快快请起。”
  秦秾华亲自扶起长跪不起的成大任。
  成大任热泪涟涟, 不住以袖擦泪, 两鬓雪白的头发让他更显憔悴疲惫。
  观其外貌, 谁能看出这是一个而立之年的人?
  “金雷十三州中,凉州知府成闫抗夏最久,成闫忠肝义胆, 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最后凉州失陷,时也命也,怨不得成家人。成闫为民尽忠,为国尽命, 为天下人臣之楷模, 先生琴心剑胆,卧薪尝胆十八年,若我大朔得以光复山河, 先生就是立下汗马功劳第一人!”
  “草民惭愧……”成大任频频擦泪,眼眶通红:“草民忍辱偷生十八年, 仍然没能摸清更多军机。”
  秦秾华叹了口气:“你做得已经比所有人都多了, 先生勿要妄自菲薄。”
  “殿下……不知接下是何打算?”成大任渐渐平复情绪:“陛下派遣的大军何时才来?”
  “没有大军,只有我和九皇子二人。”
  成大任一愣,失望之色流露而出。
  “这……两位殿下果然只是来调查情报的?”
  “如果只是调查情报, 陛下何不派遣专业细作?”
  成大任脸上愈发迷惑,他揖手道:“还请长公主解惑。”
  “将军和军师已在先生眼前。”秦秾华笑道:“兵、粮、钱, 何不就地而取?”
  成大任一震, 当即朝天拱手道:“草民愚钝, 还是陛下机深智远!”
  “还有一事,需先生知晓……”
  “长公主请说——”
  “我和九皇子的身份如果过早暴露,恐会在起义中引来大夏全力围剿,因此,我想继续隐瞒我们身份,等时局稳定后再昭告天下。”
  成大任神色严肃,揖手道:“草民一定守口如瓶。”
  “我想在傍晚组织一场军议,还需麻烦先生准备场地。”
  “长公主放心,草民会在酉时之前准备出军帐。”
  “参加军议的人有我和九皇子,以及先生和柴震,你们二人需带左右手出席。还请先生转告柴震。”
  “草民领命!”
  成大任离去后,栖音提着两桶水进来了,她看着干干瘦瘦,力气却挺大。稳稳当当地将水转移到小浴桶里。
  全商队只有秦秾华和小眉才能享用浴桶待遇,其他人都是一个小盆解决一切。
  栖音倒完水后,犹豫地站在桶边,不知自己的工作里包不包括服侍男主子沐浴。秦秾华看出她的抗拒和窘迫,笑道:“你去门口守着罢。”
  栖音如释重负,低头去了帐外。
  秦秾华刚要转身,少年已经从后将她环住。他低下头来,在她耳畔说话。
  “说好的,该收账了。”
  “谁跟你说好了……唔——”
  秦秾华就像暴雨下的芭蕉叶,被动地承受大雨敲打。
  路过的大尾巴狼钻入芭蕉叶下躲雨,大尾巴缠上芭蕉树,找着防备最弱的一处摩擦轻打。
  秦秾华被他松开时,第一时间朝所有男子的共同要害踢去。
  她今儿非要让他体验体验海绵体断裂的滋味!
  她被亲得晕头晕脑,软绵绵的一脚玩笑一般踢在少年腿上,他连躲都没躲,站着给她踢完后,还反过来抱了抱她。
  “……扯平了,之后不许生气。”
  秦秾华气得又踢他一脚——
  狼孩子欺她年轻但无力,忍能对面为色狼,公然强买强卖颜色交易!
  可恨!可恨!
  秦曜渊半点不知她心里活动,一脸心安理得地开始脱衣:“一起洗吗?”
  秦秾华无视他的邀请,从帐篷角落里拉出一张折叠的竹屏风,想要给秦曜渊挡一挡春光,谁料想,她一转头,正主已经毫不在意地光着屁股蛋踩进了桶里。
  没一会,那屏风后面就响起了可疑的声音。
  秦秾华怀疑自己的耳朵,不禁屏息凝神更专心去听……终于,她听得够清楚了。
  “……你知道我还在吗?”秦秾华难以置信道。
  他没说话,但是喘息更重了。
  秦秾华:“……”
  人的联想力是可怕的,她想起了先前还贴在骶骨上摩擦的东西,脸上一热,快步走出了帐篷。
  栖音在帘外候立,见她出来,连忙向她低头:“主子,是不是水不够用?”
  “够了。”秦秾华道:“我出来透透气。”
  栖音迟疑地往帘门看了一眼。
  “他向来都习惯自己梳洗。”秦秾华道。
  “……主子是个好主子,主子的夫君也是个好夫君。”
  秦秾华倒是听说过暴力活动会激发本能,只是没想到他的本能时间这么长。
  她在外边站得腿都要麻了,终于听见里边传来出水的声响。
  她特意等了等,再入内时,秦曜渊已经穿了一半。秦秾华刚走到床边坐下,衣服松松垮垮拢在一起的少年就赤着胸膛蹲到了面前。
  大约是贤者时间的缘故,他看起来懒洋洋的,说是蹲,但手和下巴都搁在她腿上,就像一只趴在她腿上一动不动的狼,只有一双深邃剔透的眼眸在跟着她的动作转动。
  她拿起一旁的巾子,轻轻擦拭他洗过后更加弯曲的长发。
  “成大任已经知道我们的身份。”
  少年滚了滚喉结,含糊应了一声。
  “在他面前,我们今后不必伪装。”
  “……伪装什么?”
  秦秾华轻轻擦着他的长发,轻声道:“伪装夫妻。”
  少年陡然沉默,身上气息为之一冷。
  “渊儿,我们总有一天还会回去的。”秦秾华道:“与其拖泥带水的回去,不如现在就让一切回到原本该有的模样……”
  他沉默许久后,忽然一把将她按倒。
  从她手中溜走的黑发落到了她的脸上,脖颈上。
  秦曜渊撑在耳旁的左手和抵在腿边的膝盖把她牢牢锁在身下,一双暗含怒火的眼眸直勾勾地看着她。
  “对我来说,这才是原本该有的模样。”
  在这里避开他的眼神,一切又会重演。
  她逼迫自己迎着他的视线,用平静的表情说出在他洗澡时想好的台词。
  “你现在以为的刻骨铭心,都会随着时间消磨逐渐不见。”她说:“你以为的心悦,只是因为年纪太小而产生的错觉。”
  “还有三个月,我就十六了。”
  “……才十六。”秦秾华平静地看着他:“若你是个成熟的大人,就会让我坐起来和你说话。”
  他一动不动,寸步不让。
  “……阿姊,激将法没用。”他说:“我说过,我已经不小了。”
  被看透的秦秾华陷入沉默。
  “十六岁已经可以当爹了。”他深深地看着她:“天寿帝的第一个孩子就是他十六岁时有的,武如一十六岁上战场,十五岁就有了第一个孩子,还有——”
  秦秾华皱眉道:“生育能力成熟不等于心智成熟。”
  秦曜渊看着她,半晌后,低声道:
  “除了你,世上还有第二个人认为我的心智不成熟吗?”他的目光落到她娇嫩湿润的唇上,声音渐哑:“阿姊,你昧着良心说话,你这颗悲天悯人的心怎么不痛了?”
  秦秾华无言以对。
  他虽十五,但心智已经不低于弱冠之年的青年,说他心智不成熟,确实是昧着良心说的。
  想想他的同龄人——宫中几个皇子,宫外的武岳和周府几位小辈,即便继续扩大范围,秦曜渊也是她见过的这个年纪里心智最成熟的少年。
  最难能可贵的是他行事看似张狂肆意,实则细心警惕,从来不会给敌人留下可趁之机。
  不知不觉,她想远了,回过神时,他黑着脸看着她:“你又在想谁?”
  “我……”
  他根本不给她说话的机会。
  接吻这种事一回生二回熟,大尾巴狼显然已经很熟了,不仅嘴上功夫不停,腰上功夫也不停。
  秦秾华的衣裳都快被他磨出火了,他才松口倒到她的旁边。
  “你拒绝不了我。”
  他和秦秾华看着同一片头顶,右手摸上她的手,紧紧握在手里,毋庸置疑道:
  “你不承认我的心意,是怕更拒绝不了我。”他说:“……阿姊,你对我分明有意。”
  秦秾华许久都没有说话。
  终于,她闭上眼。
  “……那又如何?”
  在通向天下至尊的路上,有意无意,那又如何?
  ……
  由成大任帐篷改造而成的军帐中,八人环绕一张铺着舆图的长桌而坐。
  “……这是我们现在的位置。”成大任食指点在舆图上一点,接着划了出去:“往北走,是瓜州,往西走沙州,东面是寰州。这三城中,若攻打瓜州,好处是瓜州刺史无能昏庸,并且我在此地藏有三千刀剑甲胄,只要顺利潜入此城,军需便不再短缺;坏处是此地民富兵多,守备是我方十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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