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景媞是什么态度,明曦觉得,接下来不用委婉,她可以开门见山了。
先说她跟裴衍的事,然后告诉景媞,裴衍今天上午的询问,让她当心一些。
“阿媞,是这样的……”
明曦起了头,正欲详细说,忽然镜凤翔铺子里的女掌柜跑上来了,慌慌张张道,“东家,御林军来了,说要搜铺子抓在逃要犯,已经进门了,您快从后门走!”
啊?
这下景媞跟明曦都慌了,哪里还顾得上说话,两人立刻起身,手拉手朝直通后门的那个楼梯跑。
铺子里没藏逃犯,这一点景媞没什么好担心的。可她不能留在这里,万一是裴衍带的队呢,那她做簪子的事情岂不是就要曝光了?
她倒不是怕母妃与裴衍责怪,她怕的是悠悠众口。
十七未嫁,已经有人指指点点,让母妃压力颇大了。若再爆出堂堂郡主做匠人事,痴迷做首饰,不安于室这样的流言蜚语,她自己倒是无所谓,但她父亲靖王一世英名,还有弟弟阿熠的名声,她不能不顾忌。
至于明曦,想得比她多一些,裴衍刚问了景媞的事没多久,御林军就来搜铺子了,不会是已经发现了,兴师问罪来了吧?
若是被裴衍抓住了,那可不得了!
两人都挺着急的,提着裙子跑得飞快,直奔后门而去,眼看就要跑出后门了,看见后门口也站着御林军的人,两人呆住,先是给彼此一个眼神,然后一个急刹,逃也似地转身,却不想身后有人,把路给拦着了。
明曦与景媞彻底惊呆,裴衍,他什么时候来的,怎么悄无声息一点声音都有。
明曦更是后悔,她刚才竟然忘记开聆听模式了。
小姐妹二人都很心虚,一时间都没有说话,但两人的手还拉着,紧紧握着。
虽然早有准备,但亲眼看到这一幕,裴衍的心还是疼了。
像被针扎似的,刺刺的疼。同时用犀利的目光质问明曦,“不是清清白白吗?那你们跑什么?”
他寒着脸走过来,一把抓了明曦的手,以不容抗拒的姿态将她手指挤开,十指相扣,然后轻轻一带,将她拽到怀中。
“阿媞,你可以去找赵小姐、李小姐、王小姐,但是我,只要她一个。”
他说完,就将明曦带走了。
我的天!
我看到什么了?
裴子承跟阿曦拉小手了,他还把阿曦搂怀里了,把阿曦带走了。
这、这、这……这怎么可能?他不是不近女色,最讨厌女子的吗?
所以说,他就是阿曦的野男人,跟阿曦拉拉小手,亲亲小嘴的那个男人!
景媞几乎要忍不住尖叫,太不可思议了,我的阿曦太牛了,竟然把裴子承给弄上手了。
看看裴子承刚才那紧张兮兮的样子,分明被阿曦吃定了。阿曦太有本事了吧!
一个是她视为兄长的裴子承,一个是她最好的朋友阿曦;一个相貌俊美,文武双全,一个美丽无双,医术出众。都是她最亲的人,他们竟然成一对了,老天爷太眷顾她了吧。
景媞被这从天而降的幸福给砸懵了,好半天才回了神,猛然间觉得哪里不对。
咦?
裴子承刚才说什么来着?让她去找李小姐、王小姐,他只要阿曦一个?什么意思?她是不是错过了什么?
可惜她现在不能找裴衍求证了,因为裴衍急于审问明曦,早将人拽上马车,让车夫把马车驶远了。
“都已经被我抓个现行了,你还不说实话吗?”
虽然坐到马车里了,裴衍还死死攥着她的手,好像这样才能证明她是属于他的。
不同于他的难受难堪,明曦却是笑眯眯的,从裴衍说出“赵小姐、李小姐、王小姐”那句的时候,她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你吃醋了,对吗?”
她仰头看裴衍,丝毫没有偷情被抓的慌张,脸上有的只是笑意。
裴衍看着,心头发梗,将她紧紧抵在车壁,“你背着我与人私会,难道我没有吃醋的权力吗?”
“有,有,有,当然有。”
明曦轻笑,在他下巴上亲了一口,“但我跟阿媞真的没什么,你真的误会了。”
之前裴衍是怀疑过她跟景媞是一对,她也解释了,说她喜欢的是男人。后来裴衍没再提,她也就没放在心上,再后来,他们俩在一起了,她更不可能会朝那方面想了。
原来裴衍根本没相信,他一直以为她跟景媞有什么。这可真是大乌龙,大误会。
“我跟景媞的确有一些小秘密,但这是女孩子之间的秘密,绝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向你保证,我喜欢的人不是景媞,而是你!”
进车厢的时候,裴衍虽然动作粗鲁,却没有弄疼她。将她抵在车壁上的时候,他固然生气,却不忘用胳膊给她挡着。她亲他下巴的时候,他呼吸急促了。说喜欢的人是他的时候,他喉结滚了滚。
他没说话,但无时无刻不在回应她。
在他耳朵上咬了一下,见男人的肌肤在轻轻战栗,明曦用手指描摹他眉眼,然后往下是鼻子、下巴、喉结、胸口,然后再往下……
“你!”
倒吸一口冷气,裴衍快支撑不住了,一把按住了她的手,一张脸因忍耐涨得通红,额上也冒出了汗水。
“别动!”
男人声音沙哑,喘息粗重,眼眸灼热烫人。
第61章
裴衍是个身体正常的男人, 也会有男人的弱点,尤其她这么会撩, 是个男人都受不住。
这并不是第一次。最近这段时间,他们单独相处的时间很多,像这种情况,也有了经验。
只要他说别动, 她就乖乖不动了, 然后他慢慢平息自己的心情,大部分时候会动用内功。
这一次也不例外,他说了别动之后, 就深呼吸把那澎湃的激情压下去。
虽然身体平息了, 但再不敢像刚才那样抵着她审了。明知道不该相信,可刚才那样看着他, 水汪汪地眼睛里满是认真,他又一次不争气地信了。
“我真的没骗你。”
明曦真的很想笑,却知道绝对不可以,她捋了捋他的衣襟,“回去我就给阿媞写信,让她明天过来,我们面对面说。”
既然偷偷见面被抓住了,那干脆当面说清楚, 这个男人嫉妒心有多重,她算是看出来了。
裴衍的脸色这才阴转晴朗了,然后笑了下, 替她把耳边的一缕碎发掖到耳后,“那你的信,当着我的面写。”
是怕她们穿口供吗?
服!
明曦表示,彻底服了!
回侯府后,先给景媞写信,邀请她来,时间就定在第二天傍晚,裴衍下衙之后。
除了时间、地点之外,只有一句有事相商,再无其他内容。绝对没有通风报信的嫌疑。
裴衍这才放心了,第二天一早去衙门,就等着下衙后跟两人对质。
也不怕她们撒谎,因为他已经安排人去查那个小秘密了。
才到衙门没多久,忽然陈爷爷派人来了,“公子,家里出事了,承恩公府的人递了状书给顺天府尹,状告明曦小姐收买药圃下人,里应外合,偷盗灵芝。”
“顺天府尹亲自登门跟老夫人说明了情况,把明曦小姐带走了。陈爷爷说,他已经派人跟着了,但看顺天府尹的表情,对方胜算很大。让您赶紧想办法。”
“我知道了。”裴衍眉峰拢起,拿过披风就朝外走。
十月底的盛京城已经很冷了,要出门外衣披风是一定要穿的。裴衍以君子的标准来要求自己,讲究身份,牢记“君子正其衣冠,尊其瞻视,俨然人望而畏之”这句话。
从前他是要把衣服穿好才得体从容的出门,像今天拿着披风外出,一边走一边穿是非常少见的。把御林军的下属们吓了一跳,忙问裴四正出了什么大事。
是天大的事!
他如今算是看清了,只要涉及明曦小姐,再小的事也是大事。更何况今天这件事的确不好办,莫说公子担忧,就连他也跟着有些发愁。
“小事,你们别担心。”
随口敷衍了御林军们,裴四正去追自家公子去了。
裴衍快步出门,翻身上马,疾驰而去。
昨天那五百颗灵芝当然不是凭空变出来的,明曦一定有她的渠道。他以为明曦会主动跟他说,但她没说,他也就没问。直到刚才,他才知道那灵芝原来是尉迟洵给她的。
尉迟洵在京郊有一大片药圃,这件事很多人都知道,但他具体种什么药,谁也没见过。
真没想到,他种的竟然是灵芝。而且还种成了。
他了解尉迟洵,看着温润和气,其实是属狐狸的,狡诈又小心眼。他能把药圃的使用权交给明曦,哄明曦开心,一方面说明他很在乎明曦,连药圃都交给了她。
另一方面,也说明他极度自负,他对自己很有把握,认为自己有魅力已经把明曦给拢到手,明曦不会背叛他,不会做不利于他的事。
但事实是,他才离开盛京城半个月,明曦就跟别的男人走得很近,还为了那个男人,把他辛苦种出来的灵芝拱手送人。
这样的奇耻大辱,尉迟洵又岂会善罢甘休!
这件事,他是得了便宜的那一方,如果他跟尉迟洵的身份对调,如果明曦为了给尉迟洵解围,把他的东西奉献出去,他怕是要气疯。
男人恼羞成怒之后会做出什么事,他比谁都清楚。
尉迟洵绝非善茬,他的手段也非常不简单。
所以,他要快点赶过去,出了这种事,她一定很害怕吧,他得去护着她。
然而他想多了,明曦并不担心,在得知消息的第一瞬,她只是微微惊奇,“我偷盗灵芝?是谁说的?尉迟洵吗?”
装什么装!
谁不知道承恩公世子尉迟洵半个月前外出了,若非如此,你岂能盗取了灵芝?
顺天府尹很是鄙夷,“是承恩公府五小姐,目下正在衙门里等着,明曦小姐请吧!”
他是姜太傅派系的人,早得到消息了,对明曦自然不会有好脸。
明曦笑了下,并不太在意,“敢问府尹大人,药圃是尉迟洵的,承恩公五小姐又不是苦主,她有什么资格状告我呢?”
听听这毫不担心的语气,是仗着有裴衍撑腰吧?是仗着尉迟洵不在,才敢这么大胆吧?
可惜啊!
顺天府尹也笑了,“没错,承恩公五小姐的确不是苦主,但她是苦主的妹妹,她代替承恩公世子击鼓鸣冤天经地义。而且……”
顺天府尹顿了一下,笑得比刚才更得意了些,“而且承恩公世子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好叫明曦小姐得知,五小姐已经飞鸽传书给世子,也收到了世子的回信,他说他已经换了快马,今日就能回。”
“明曦小姐,你觉得承恩公世子为什么会这么着急?”
自然是回来兴师问罪,要找你明曦的麻烦。脚踏两只船,对方又是裴衍,新仇旧恨在一起,你以为尉迟洵会轻饶了你?
顺天府尹说完,也不要听明曦回答了,径直上了自己的马车,迫不及待要回衙门审案子去了。
这个案子,根本不用审,人证物证都在,好审得很!
只要他今天把案子判了,太傅大人那边就能记上一笔首功。
昨天郭二当众丢人,太傅气得砸了两个砚台,今儿,他就要让太傅大人扬眉吐气,喜笑颜开。
顺天府衙门里,尉迟芯也是这么想的。
她是承恩公府的五小姐,尉迟洵的堂妹。
尉迟家上一代有四位老爷,又分别生了六位公子,而小姐只有一个尉迟芯。
物依稀为贵,大家都偏疼尉迟芯。承恩公夫人—也就是尉迟洵的娘还因为没有女儿,就把尉迟芯养在身旁。
所以,就算如今各房已经分家,尉迟芯的父母已经从承恩公府分出去了,尉迟芯还是以承恩公小姐自居。
再加上尉迟洵这个世子对尉迟芯也不错,所以,哪怕尉迟芯不是真正的承恩公小姐,旁人还是会因为尉迟洵高看她一眼。
在尉迟洵面前,尉迟芯有着别人都没有的体面。她想要什么,尉迟洵都会给,尉迟芯自己也颇为骄矜,自以为自己与众不同。
直到前段时间过生辰,她受到了羞辱。
那天她生日,家里来了小姐妹,大家说笑的时候忽然想见见她哥哥尉迟洵那架闻名大楚的御赐焦尾琴。
那架琴是尉迟洵的宝贝,她是知道的,但大家都很期盼地看着她,还说,“这把焦尾琴大家都没有见过,也只有芯芯能随意出入世子的琴房了。我们今天也跟着沾沾光。”
只是去看一下,应该不要紧的吧?
而且,这么多人看着呢,尉迟洵就算生气了,也会给她留颜面,绝不会当众给她难堪。毕竟也是她的生辰。
她便答应了,“好吧,其实我都看腻了,也没看出什么好来。既然你们想去,那就带你们去看看好了。”
她领着众人去了琴房。
琴房是哥哥的禁地,没有人敢进,根本不必下人把手,尉迟洵也就没安排人。她们轻而易举地进去了,果然见着了那把焦尾琴。
知道她琴艺高超,大家就请她弹奏一曲,就在她刚刚坐下,正准备弹奏的时候,尉迟洵来了。他没说什么,脸色却很难看,让她们都出去。
她没想到尉迟洵会发那么大的火,被拉出门的时候还是懵的。
她自知理亏,跟大家一起走了。虽然很丢脸,但小姐妹们知道尉迟洵琴房不给人进,焦尾琴不给人摸,也不是针对她一个,因此并没有怎么笑她。
然后她们一起去逛胭脂铺子,玩了大半天,晚上去鼎味轩酒楼,要了雅间吃新菜。
就在鼎味轩,她看到了尉迟洵,跟一个容貌出众的女子在一起。不仅弹曲子给那个女子听,还任由那个女子碰琴。而那个女子只是拨了几下,像在玩一样,她根本就不会弹琴。
但尉迟洵毫不在意,还满脸笑容地跟她讲话,让她多弹几下。
小姐妹看她的眼神就变了。
不是说很受宠很尊贵很有体面吗?
不是说夫人把人你当亲女儿,世子把你当亲妹妹吗?
好像,不是那么回事吧?
小心翼翼一直伪装的真相被当差戳穿,尉迟芯羞愤欲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