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期间,温以凡又陆续跟赵媛冬打过几次电话。赵媛冬一直表示出来的意思是,郑可佳那边已经渐渐在接受她了,等她再劝说一段时间,应该能让温以凡搬回来住。
成绩出来后。
在温以凡准备填报志愿的时候,赵媛冬也提出让她填南芜大学的要求。
意思是让温以凡离得近一点,以后好照顾她。
尽管当时赵媛冬因为新家庭把她暂时安置在大伯家。但在很多事情上,温以凡还是极为依赖她。她只想脱离现在的生活,赶紧让这般的日子成为过去。
她也想试试,跟新家庭和谐相处。
也因此,温以凡答应了赵媛冬的话。
因为对于她来说。
除了北榆这个城市,其余的地方对她来说,区别都不大。
再加上。
温以凡想到,桑延也在南芜。
他可能会比较想呆在这个城市。
开始填报志愿的那一周。
桑延陆续给她发了几条短信,全都是在问她志愿的事情。
怕他会因为自己报了不想报地学校,温以凡尝试地问过他想报哪所,但他一直没提。最后她只能明确地告诉他,自己会报南芜大学。
她会回南芜。
会当做这两年的痛苦都只是过往云烟。
他们也不需要再隔着两座城市。
温以凡不需要再让他,每次都那么辛苦地跨越一座城市来找她。
之后,他们可以每天都见面。
可以变回高一时那样。
所有的日子都像是渐渐在好起来。
直到高考志愿填报截止那天。
那天凌晨,家里只有温以凡一人在。那段时间车兴德找到了工作,一周有好几天不在家。她不清楚车兴德的工作时间,也不太确定他今天回不回来。
不到三点钟,温以凡也不太敢睡。
温以凡用手机跟桑延发短信说话,边注意着床头柜上闹钟的时间。
桑延:【我明天来找你,行不?】
温以凡想了想,回道:【我过段时间要去南芜,你别过来了。】
桑延:【什么时候?】
温以凡:【等录取通知书寄到吧,我们得回学校拿。】
桑延:【那都七月多了。】
过了一会儿。
桑延又发来一条:【录取结果出来那天我过去一趟呗。】
直至凌晨一点半,车兴德都没有回来。
温以凡觉得车兴德可能不回来了,但又有些不安,像是山雨欲来。她躺在床上,跟桑延聊着聊着天就开始困。
她强撑着眼皮,想撑到凌晨三点再睡,最后还是没敌过睡意。
只觉得,都这个点了。
再过一会儿,大伯应该也要到家了。
之后,温以凡是被门的动静声惊醒的。
这次门锁那传来的不再是被撬动的金属声,而是被钥匙打开的咔哒声。她睁开眼,在一片黑暗中看到门前的书桌因门的开启倒下。
温以凡抬眼,随之对上了车兴德的脸。
车兴德用一根手指晃着手中的钥匙,笑声猥琐而又}人。他的身材偏胖,一进来就把钥匙扔开,往她身上压,带着铺天盖地的汗臭和酒气。
极为强势地,用男女间悬殊的力气将她压制。
温以凡瞬间清醒过来,能感受到他将她身上的被子扯开。他的来意极为明显,一手用力扯住她的头发,另一只手试图将她的裤子往下扯。
她不受控地尖叫了声,边挣扎边开始求救。
温以凡觉得自己在那一刻,像是从躯体里脱离出来,成为了一个旁观者。她看到自己疯狂抵抗着,从枕头下边摸到剪刀,毫无理智地往车兴德身上捅。
车兴德吃痛地后退,很快又往上扑,夺过她手上的剪刀。
“操你妈的婊子。”
温以凡红着眼,身子往后退,再度从枕头底下摸到美工刀。她的身体紧绷至极,全身心都在防备。她控制着声音里的颤意,一字一顿道:“你这样要坐牢的。”
车兴德笑了:“你敢报警吗?”
“……”
“让人知道你被你舅舅上啦?”车兴德呸了声,“霜降,这要被人知道了,你以后怎么嫁的出去?这是很丢脸,很羞耻的事情,知道吗?”
温以凡像没听见一样,只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唯恐他会再度上前。
少女头发凌乱,肤白唇红,五官极为艳丽。她的四肢白皙纤细,随着举动勾勒着曲线,全身柔软至极。她缩在角落里,像只长了刺的奶猫。
因她这幅模样,车兴德那未消退的欲火再度涌起:“没关系,舅舅娶你。别去上大学了霜降,来当舅舅的媳妇……”
说着,车兴德再度压到温以凡的身上。
这次他像是早已察觉,眼疾手快地从她手里扯过那把美工刀。他再度把她的裤子向下扯,粗重的气息一下又一下地喷到她的身上。
温以凡用全部力气在挣扎。
是她觉得最崩溃,最无力,最绝望的时候。
也她觉得自己最脏,最想直接这么死掉的一个时候。
那个房间黑暗至极。
窗帘明明半开着,可在那一刻,温以凡觉得自己再也看不到光了。
她希望自己立刻就能死掉。
如果活在这个世上要承受这种事情。
那么她宁可不活了。
在车兴德摁着她的双手,把她的衣服往上推的时候。
玄关处传来动静声。
温以凡的眼里含着泪,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侧头盯着床头柜上的时钟。
凌晨三点。
温以凡原本空洞下来的双眼渐渐亮起,再度开始求救。因为长时间的叫喊,她的声音变得沙哑,还带着哭腔:“大伯!救救我!”
车兴德的举动停住,暗暗骂了句脏话。
随后,客厅的灯大亮。
传来温良贤的声音:“怎么回事?”
车雁琴也道:“霜降,你这大晚上的吵什么――”
看到房间里的场景时,车雁琴瞬间消了音。
温良贤对车兴德不满很久了,看到这个状况,瞬间火了。他走过来把车兴德往床下扯,大声吼:“你在干什么畜生事?这孩子多大你不知道?!”
脱离了地狱,温以凡立刻用被子包住自己的身体,她低下头,盯着手上的血,是用剪刀把车兴德手割破时沾上的。
她用尽全身力气,把眼泪憋了回去。
她绝对不会,为这种人渣流半滴眼泪。
绝对不会。
“不是,姐夫。”车兴德解释,“我喝多了,这刚进来还什么都没干呢……”
闻言,车雁琴松了口气,过来劝:“老公,这不是啥都没发生吗?你也犯不着生那么大气。德仔就是喝多了,认不清事儿……”
没等她说完,温以凡出了声:“我要报警。”
“……”
“你这孩子说的什么话?报什么警!”车雁琴皱眉,“你舅舅就是喝多了,你看你这衣服不还穿得好好的?这被街坊听了多丢人。”
温良贤极要面子,怕被人知道自己照顾侄女照顾成这样:“阿降,没事儿就行。大伯会给你个交代的,但这事儿没必要闹到家外。”
温以凡抬头。
目光从车雁琴和温良贤的脸上划过,而后定在了车兴德那张略带得意的脸。她想起了他刚刚的话,情绪很平,身上还发着颤,重复了一遍:“我要报警。”
“……”
“你有没有良心!想让你舅舅坐牢是吧!”车雁琴火了,“他就喝醉酒走错房间了。还有,你是生怕以后别人不说你闲话――”
温以凡打断她的话:“随便。”
“……”
“我随便别人怎么说,”温以凡从旁边翻到手机,边说边打通了110,举动僵硬而又机械,“别人怎么传我都无所谓,我只要报警。”
闻言,车兴德想去抢她的手机,但手机那头已经接通了。
温以凡坐在床上,身子不受控地发着颤,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如实把情况说了一遍。
车兴德立刻看向车雁琴,表情有些慌了。
车雁琴安抚道:“没事儿。”
说完,温以凡不再看另外三人,手上还在发抖,开始给赵媛冬打电话。
可能是还在睡觉,过了半分钟,赵媛冬才接了起来。
“阿降?”
温以凡的鼻子一酸,听到她的声音,强忍着的眼泪在这个时候才掉了下来。没等她出声,车雁琴已经过来帮她的手机夺去,冷笑道:“赵媛冬,瞧你带出来的好女儿!”
“……”
“我给你苦心苦力地带孩子,结果呢!她现在想把我弟搞进监狱里。我告诉你,你今天不给我解决这个事情,你别想好过!”车雁琴说,“我弟做什么了?他就喝醉了走错房间!什么事情都没干!你女儿硬想给他冠上个强奸罪!这心得多黑啊!”
车雁琴像是极为恼火,自顾自地在那骂了好一阵。
温以凡也没力气去把手机抢回来。
半晌后,车雁琴才把手机扔回给她。
温以凡盯着还在通话中的屏幕,突然不太敢听了。想到了上回,自己想让赵媛冬把自己接回去时,她连话都没听就挂断的反应。
她捏了捏拳头,缓慢地把手机贴到耳边。
拜托了,妈妈。
求你了。
我求你了。
你救救我吧。
你别再抛下我了。
下一刻,那头再度传来赵媛冬极为为难的声音:“阿降,是不是有什么误会?你大伯母说她弟弟不是那样的人……你不要想太多,过两天妈妈就来――”
温以凡没再听下去,直接掐断了电话。
很难用言语来形容温以凡那一刻的心情。
她不知道自己原来有那样的一面。
那一刻。
她只希望全世界都去死。
……
那个兵荒马乱的凌晨。
温以凡和车兴德被前来的民警带走,她把这整个晚上,再加上这一年的所有事情都叙述出来。之后,她没再回大伯家,住在了一个女民警的家里。
女民警同情她的遭遇,给她做着心理疏导,还提了让她想住多长时间都行。
女民警有个女儿,名叫陈惜,恰好是温以凡的同伴同学。两人在学校的交集不多,但陈惜的性格非常好相处,不提她发生的这些事情。
只是跟她聊着各种乱七八糟的话题。
到了晚上,陈惜跟她说着说着话,突然跳了起来往房间跑:“对了,我改一下我的志愿吧,我不想选人力资源了!我靠,现在几点了!”
听到“志愿”两个字,温以凡的眼皮动了动。
想起了自己因为赵媛冬的提议,才选择的南芜大学。
又想起了前不久,赵媛冬在电话里说的话。
她低着头,看着自己手上被车兴德掐出的红痕,神色怔怔。
没多久,温以凡也起身进了陈惜的房间。
此时陈惜正坐在桌前,刚打开了电脑。余光注意到温以凡的身影,她转过头来,笑嘻嘻地问:“怎么啦?”
温以凡盯着电脑屏幕:“陈惜,我能用一下你的电脑吗?”
“可以啊。”陈惜爽快地说,“你要干嘛呀?”
房间里安静几秒。
温以凡眼里的光像是消失了,轻声道:“我想改志愿。”
……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温以凡一直住在陈惜家。
尽管脱离了车兴德这一号人物,但不到凌晨三点,温以凡依然睡不着。她极其没安全感,总会睡着睡着就惊醒,会觉得有人压在她身上。
每天都觉得喘不过气。
温以凡不想跟任何人联系,每天都龟缩在自己的壳里,只听着女民警的吩咐,有事情要去派出所补录口供,才会出门一趟。
但因为温以凡的身上没有被侵害的痕迹,也没有证据,再加上温良贤和车雁琴都在替车兴德说话。最后车兴德也没受到太大的惩罚,只是被拘留了几天。
这事情在北榆一块区域闹得沸沸扬扬。
全都在传,有一家的舅舅把亲外甥女给强奸了。
温以凡每天都在陈惜家里,也不知道这些事情。她吃不下东西,也睡不着,觉得日子痛苦难熬,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地消瘦了下去。
她觉得自己这个征兆很不对劲。
温以凡不想再去管这些事情。
她不想再呆在这个地方,也什么都不想去想。
她只想快点等录取结果出来,拿到录取通知书后,就离开这个城市。
离这些事情都远远的。
那段时间,温以凡过得浑浑噩噩的。
她不跟外界沟通,手机长期处于关机状态,每天做得最久的事情就是在角落里发呆。
温以凡觉得自己好奇怪。
明明前段时间还觉得曙光在即。
明明先前还觉得生活都在朝好的一面发展。
可她现在,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的负能量。
每天都在想着车兴德压在自己身上时,脑子里冒出的那个念头。
每天都想着死。
录取结果出来的那一周,北榆接连着下了几天的细雨。
那天,查完录取结果后,陈惜极为高兴,兴奋地抱了抱她:“太好了,我跟我男朋友被同一所学校录取了,我俩可以去同个大学了!”
那一瞬间。
温以凡的思绪从黑暗里挣脱。
她突然想了起来,自己这段时间忘了什么事情。
她跟桑延约好了要上同一所大学。
但她忘记了。
她改了志愿。
她没有跟桑延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