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28
见林如海没有追究的意思，冬儿自然是一溜烟就跑没影了，而听到声音回头看过来的沈姨娘见此，也是微微松了口气，不过还没等提起的心完全放下，便见林如海快步向这边走了过来。
想起刚刚冬儿所说的话，再瞅着林如海那沉凝的神色，沈姨娘眼神略微有些躲闪，不太敢直视林如海。
毕竟虽然说是被田嬷嬷误导了，但她隐瞒了儿子得了天花这却是事实，谁也不知道林如海会怎么想。
不过她的忐忑并没有持续多久，因为林如海明显的直接就忽视了她，连眼神都没有给她一个，便站在儿子的床边，询问起那些老大夫来。
仔细问着儿子现在的情况，还有所需要的东西，林如海望着躺在床上，闭着眼睛显得蔫蔫的儿子，心里一阵刺痛，对田嬷嬷和沈姨娘的厌恶更加深了一层。
若不是这两个自作主张愚蠢至极的女人，他也不至于到现在才知道这件事，要知道他才是这林府的主人。
不过谁让他当初太过信任田嬷嬷，竟然还把那令牌给了对方，被欺骗被隐瞒，似乎也怪不得别人。
想到这里，林如海心里又涌上一股郁气，他偏头打量了一眼沈姨娘，很想把这个愚蠢到极点的女人给撵出府去。
可看到那有些蓬乱的头发，布满血丝的双眼，还有那明显瘦了几圈的疲惫至极的神色，这个念头还是被他强行压了下去。
便是再如何愤怒这个女人的行为，毕竟那是自己儿子的生母，妾室虽然可以随意发卖，但把儿子的生母给撵走，却是极为不妥的。
更何况，虽然这个女人的脑子蠢了一点，但瞅着她现在的模样，显然对儿子还是全心全意的，在这个关键时候，有这么个人照顾儿子还是必不可少的。
缓缓的吐出了口气，林如海收回目光，不再去想这个让他愤怒的妾室，而是坐在床边，神色一凝，开始询问起儿子得天花的原因。
天花这种东西显然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得的，他很怀疑是有人暗中对自己的儿子下了手。
与他猜测的差不多，据几位大夫所说，这天花很有可能是接触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而被传染上的。
当然，这几位大夫也说了，他们只是隐隐的感觉，并不是十分确定，毕竟已经发病好些天了，脉象自然会有所变化。
不过大夫虽然这么说了，但林如海心中却已经有些肯定了，这天花来得绝不简单。
之前他便已经查的差不多了，儿子大概是从主院回去的当天晚上发得病。
这看起来很像是主院那边做了什么手脚，但林如海却清楚的知道，那并不是。
不说那天他一直抱着儿子，直到把儿子送出主院，都从未离开过半步，根本就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只说刚出生的小女儿就在主院，林如海就可以排除妻子的嫌疑。
他心里清楚的很，别说贾敏对轩儿，还没厌恶到必须要除之而后快的地步。
就算是，以敏儿对自己女儿的重视，也绝对不会选择在主院动手。
事实上，这从小女儿到现在都没有什么事上也能看得出来，若是在主院的时候儿子就被传染了，那小女儿绝对不可能幸免于难，幼儿的抵抗力可是极低的。
所以若真是有人下手，那八成是在翠云阁，或者是儿子从主院回来的路上。
而选在这个时机，让林如海不能不怀疑，那幕后的黑手是想要掩盖视线，让他们把目光都集中到贾敏的身上，从而摆脱自己的嫌疑。
江南盐道的利益巨大，本来就是混乱艰难的局面，吸引了来自各方的视线。
而随着太子的成年，还有几位皇子步入朝廷，这里也相应的成为了他们又一个战场，作为坚定的帝党，林如海一向都是持着中立的态度。
只是处于这个位置，想要不得罪人几乎是很难的。
儿子现在出了事，让林如海不得不怀疑是不是自己在官场上的那些政敌下得手，尤其是江南那几个根深叶茂的大族，更是他严重怀疑的对象。
要知道林家传承数代，明里暗里的力量都不是一般人能够伸进手的，更不可能在做了这样的事情之后，还不留下丝毫的痕迹。
这一点，贾敏做不到，自从生了儿子之后，虽然仍旧是信任这个妻子，但林如海为了保险起见，仍旧是派了人盯着主院的动静。
相应的贾家也做不到，虽然四王八公的势力庞大，但集中的力量大多都聚集在京城，江南远远不是他们势力的延伸范围。
想到江南那几家同样传承已久的大族，排除那些与自己并没有太大利益冲突的家族，林如海很快就锁定了一个目标。
而且一股莫名的直觉告诉他，九成是没有错了。
但凡是传承已久，占据一定资源地位的大族，都不可能没有敌人，一个家族的崛起史，不说是踩着其他家族的尸体，却无疑会有为此而牺牲丢掉利益的。
林家四代列侯，自然也不会例外。
在江南，林家有同盟有朋友，自然也有敌人，最开始或许是因为利益，或许是因为颜面，又或许是因为一些乱七八糟的小事，这些已经不可考察了，毕竟年代太过久远。
但毋庸置疑，一代代的斗争下来，双方不说是结成了无法化解的死仇，却也是差不多了。
想当年，林如海的父亲刚刚去世之时，对方的家族便找上过门来，不过好在那时他虽然年轻，但手段并不弱，在加上那些同盟的支持，还是保住了林家的产业。
这次，或许是那个家族的人又死灰复燃了。
作者有话要说： (#^.^#).
第29章 29
死灰复燃，没错，这个词并没有用错，那个家族早在几年前就已经让林如海利用一些手段，给彻底的搞垮了。
他能够成为皇帝的心腹，这个年岁就成为正三品大员，自然不会是什么心胸宽广的人物。
但凡是敌人，林如海都不会手下留情，更何况是这种世代的仇敌。
虽然对方家族的势力很大，在江南也是根深蒂固，可背靠着皇帝，他有太多的手段可以使用，再大的家族也对抗不了皇权。
而为了确保自己的敌人再也没有翻身的余地，林如海还特意派人去截杀，以求斩草除根。
当时暗卫回报的时候，在册的那些人确实全都被杀了。
可现在看来，对方家族应该还有隐藏起来，从来都没有露过面的族人。
这也并不奇怪，但凡大家族，想要延续，这样的操作或多或少都会有一些。
就像是前朝几方势力乱战的时候，有的家族为了保存火苗，延续家族，不仅会派出几个嫡系子弟去各方势力手下，更会暗中隐藏一些力量和族人。
这些被隐藏起来的火苗，有的会在几代之后，再一次兴盛家族，绽放出绚烂的光辉，然后重新之前的行为。
而更多的大概会泯然众人，不过不管怎样，这都是一种保存家族血脉延续最好的做法。
事实上，林家祖上也进行过这样的骚操作，不仅是前朝各方混战的时候。
开国之后，为了避免某些不可知的意外，家族中也有被分出去的血脉。
所谓的一脉单传，不过是给外人做出的假象罢了。
古代乃是皇权社会，没有人能那么自信到自己的家族，就一定能永远的兴盛，一旦出个差错，很可能就是抄家灭族的下场。
所以没有哪一个有着悠久历史的家族，会把自己所有的血脉，所有的力量都放到明面上，大家都有一些隐藏起来的小秘密小手段，这是很正常的。
也就只有四大家族这种新兴的，底蕴浅薄的家族才会那般张扬，连点后手都不留，对皇权没有半点防备，连狡兔三窟的道理都不懂。
不过一般情况下，大家族中的互相敌视攻伐，都不会涉及到这些隐藏起来的族人。
一旦被分出去了，那就是彻底的分出去了，就像是林家，如果林如海现在死了，偌大的林家被分割，那那些隐藏的族人也绝对不会跳出来。
不管是报仇也好，还是争夺财产也好，这都不会有的，倒不是说那些人能够完美的控制住自己的感情。
而是因为通常情况下，那些被分出去的人，都是在幼年时候，甚至还是孩子的时候就离开了，他们根本就不会知道自己原先属于的是哪一个家族。
两者之间唯一相同的，估计就只有血脉和姓氏了，就连族谱都会被修改一番，换个名字保证不出现任何的漏洞。
对传承已久的大家族来说，家族的荣誉很重要，族谱祠堂更重要，可最重要的却还是血脉，再繁荣昌盛，没有血脉继承都没有任何意义。
这也是为什么林如海当初算计那个家族的时候，却并没有深挖的原因。
一是很难挖得出来，这种最后的火苗往往会被保护的特别好，二来也是因为他们成为敌人的可能性比较小。
不过凡事都有例外，显然林如海现在就遇到了，而为此付出的代价，绝对是他不想要看到的。
深深的吸了口气，想到那隐藏在暗中的毒蛇，林如海面色显得凝重了些。
他看着躺在床上的儿子，心中各种情绪翻涌着，半响才勉强压制了下来。
看着那些大夫，让他们尽一切全力救治自己的儿子后，林如海又扫了一眼沈姨娘，没有多说什么，便匆匆的离开了翠云阁。
刚刚几位大夫跟他说得那些药材，可是极其珍贵的，寻常人连听都没有听说过，林如海也没有见过，不过其中的一味，他却知道在哪里能够找到。
按照那些大夫的说法，只要能寻到一味，救治的把握就可以增加到五成。
看起来只是一半的概率，可林如海知道，对于天花来说，这把握已经不小了。
正常情况下，就比如黄大夫，仅仅也就只有二三成的把握而已，这还是往好了说得。
只是那味药材想要取得，却也不容易，毕竟这种关键时刻能够救命的东西，想要别人轻易的交出来，那怎么可能呢。
不过世间万物都有价码，虽然那味药材珍贵，但也有其自身的价值。
想要交易，只要他肯付出代价，这也不是不可能的。
况且就算是对方真的不想给，那这世间可利用的手段却也太多了。
林如海自认不是个读圣贤书读傻了的书呆子，必要的时候，他不会在意什么是该做的什么是不该做的。
而除了找药材治病，林如海也在思考该如何才能找到那个幕后下手的人。
六年了，距离那个家族覆灭已经六年了，这六年里，林如海能够想象到，对方是如何怀着仇恨盯着自己。
儿子得了天花只不过是个开始而已，林如海知道，对方要报复自己，绝不会就这么收手。
如果换成是他，处在对方那个位置，不把敌人全部弄死，怎么都不会甘心的。
这是一场战争，最糟糕的是，林如海还不知道对方到底藏在哪里，只能被动的应对。
不过林如海并不恐惧，从父亲去世那一年，所有的风暴都朝他涌来，再也没有人为他遮风挡雨的那一刻他就清楚。
面对敌人恐惧是没有用的，你要做的，只是冷静下来，找出对方的破绽，然后把对方击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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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30
林府虽然很大, 但毕竟比不上皇宫，偌大的皇宫里，有个什么风吹草动还能瞬息之间就传遍了, 更何况是小小的林府呢。
翠云阁里发生的动静，很快就传到了贾敏的耳中。
因为生孩子的时候伤了元气, 再加上还没出月子, 贾敏一般情况下都是在床上躺着休息的。
偶尔精神好一些的时候, 便靠在床上抱一会女儿。
自从多了这么一个小家伙, 不管多烦躁的时候，只要看看那粉嫩可爱的小脸, 便觉得阳光都明媚了。
齐嬷嬷说这件事的时候，贾敏正摸着女儿的小脸，不时的逗弄一下，神情显得极为的轻松，似乎齐嬷嬷所说的这些, 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一般。
“太太，那翠云阁现在的情况您也知道，老爷怎么能进去呢, 这万一被传染了怎么办，您就不去劝劝吗？”
眼见着自家小姐抱着孩子，一幅完全不在意的模样，齐嬷嬷有些急了，以前这个时候哪里用得着她去劝，小姐自己就知道该怎么做。
可自从生了孩子之后, 也不知道怎么了，小姐整个人都仿佛变得格外宽容，对那些妾室也好，对老爷也好，竟然都不太管了。
若说其他事情也就罢了，反正那些妾室也翻不起什么风浪来。
但这次的事情可是不同啊，就算是不想办法把那得了天花的庶子尽快的弄出去，也不能让老爷在那待着啊。
这万一若是被传染，那小姐可是哭都来不及。
“劝什么？劝老爷不要去吗，齐嬷嬷，那是老爷的儿子，唯一的儿子，你觉得我能劝的动吗？”
听到齐嬷嬷这话，贾敏抬起头来，像是没想到对方会说出这样的话一般，神色怪异的瞅了齐嬷嬷一眼，语气都显得有些无奈。
成婚到现在已经十二年了，贾敏太了解自己丈夫的脾气了，林如海一旦决定的事情，那根本就不是其他人可以劝得动的。
更何况，她怎么劝呢，别说她现在正坐月子不适合出去，就算可以随意的走动，那该怎么开口啊。
让她跟林如海说，那不过就是个庶子，让沈姨娘守着就可以了，你不必亲自去看？
这话她若是敢出口，这么多年的夫妻情分，估计就不剩多少了，所以她不能去劝，也没法去劝。
这也是为什么她明明早就已经知道翠云阁内有异动，却假装不知道，安静的待在主院里，装作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顾着孩子模样的原因。
林府唯一的独子，还是庶子，不管出了什么事，她这个做嫡母的都还是离得远一点比较好。
“可若是老爷被传染了，那怎么办啊？”
被贾敏这异样的目光一扫，齐嬷嬷也意识到自己有些急了，可她没办法不急，不说整个林府都是靠着林如海，对方若是出了事，那后果不堪设想。
就说林如海人是自由的，他若是去了翠云阁，又回来主院，把病毒带给贾敏和小小姐怎么办呢，她们还能把林如海拒之门外不成。
“齐嬷嬷，你想得太多了，那么多大夫都在那里，老爷不会有事的！”
有些头疼的看着齐嬷嬷，贾敏知道对方在想什么，但在她看来，那都是没必要的担心。
林如海又不是傻子，就算是去了翠云阁，也会注意防范，不会让自己被传染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