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是他,就足以证明真理学会是暗地动用关系搅浑水,说不定还想着转移仇恨,让泰晤士夫人去记恨雷斯垂德探长,这样就没他们什么事了。
但伯莎当然不会记恨一位好人。
她不仅不记恨,反而要帮这位探长去打兰伯特·伯恩。
到时候流民和偷渡者被驱赶,还肃清了街道,托马斯·泰晤士和泰晤士夫人不过是热心市民罢了,包庇罪名?不过是误会而已!
“到时候探长领了功绩,白教堂区也安宁了,皆大欢喜。”
至于真理学会?想要苏格兰场行动,多少要动用层层关系。而迈克罗夫特·福尔摩斯等的就是这个时机。
夜晚的行动归伯莎,而当白天太阳升起来时,问责的就是业务不明的大魔王了。
一箭三雕,岂不美哉。
想到雷斯垂德探长看到托马斯后可能会露出的表情,伯莎心情美得冒泡,她恶劣开口:“我的计划就是如此了,美得很,迈克,只要你别找我的麻烦。”
“嗯,听起来确实可行。”
迈克罗夫特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至于找你麻烦……你是指你们私藏枪支、聚众斗殴,甚至是暗中运行小偷团伙的行为?”
伯莎:“……”
迈克罗夫特:“没关系,我又没证据。”
好个没证据,说得好像这世间还有迈克罗夫特·福尔摩斯查不出证据的事情一样。
对此伯莎只是保持着笑容,继续说道:“现在……也差不多到时间了。”
迈克罗夫特当即领会了伯莎的意思。
站在书桌另外一侧的男人讶然侧头:“这次你要亲自出马。”
伯莎理所当然地回应:“当然,我才是事务所的老板,总躲在男孩儿身后怎么能行?”
要说打架,她确实不会,就算是会,一名女性在直面冲突时也远远逊色于男人。但伯莎身为帮派首领,这么大的事情自然是要坐镇大后方稳定军心。
没见过前线打仗躲在后面不出面的将军不是?
“雷斯垂德探长见过马普尔小姐。”迈克罗夫特善意提醒。
“我记得,”伯莎没忘,“其实我是打算会会兰伯特·伯恩。至于雷斯垂德探长,反正他认识托马斯,就让托马斯和他打交道好了。”
“……”
“别这幅神情,亲爱的。”
伯莎笑着伸手:“就是因为他出言不逊,我才要亲自教训教训他。”
肖想她在床上的模样?伯莎不介意有男人对自己展示出欲望,但那也得看到底是谁。
牙买加女郎展现出了罕见地温柔,轻轻为面前的绅士整理好松开纽扣的衣领。而后她停留在迈克罗夫特胸口处的手掌微微发力,算得上是不甚粗暴地推了男人一把:“所以,亲爱的,我要换衣服了,麻烦回避一下?”
来到十九世纪后,伯莎从未在深夜出过门。
维多利亚时代夜不归宿,听起来就很是刺激。伯莎搞事的心跃跃欲试——她特地穿上了一袭裙摆最为宽敞的罩裙,而后在内里套上细棉布制成的紧身马裤和长筒靴,这便是十九世纪女士们骑马时的装束。
而伯莎身为现代人,对出门活动还得穿裙子自然多有不满,她特地吩咐女仆格莱思选用了比较硬的材质做了这么一件罩裙,这样她跑动起来只要拎起裙摆就能露出全部的靴子,免得一个不小心踩到自己。
除此之外,伯莎还从抽屉中拿出一把乌兹钢弯刀。
她一发力,寒光出鞘,刀身上奇异的花纹在皮质刀套的映衬下熠熠生辉。
这把刀是迈克罗夫特的,他放在书桌的抽屉中,八成是做后备武器——也不是只有他一个人懂得搜索房间不是?
伯莎大大咧咧地将弯刀拿出来,挂在腰间。
一切准备完毕后,她随意地拆开发髻:“进来吧,亲爱的。”
***
迈克罗夫特进门时看到的就是这样的画面:月色之下高挑的女郎身着骑马装束,她的腰间用皮革匕套绑着印着波斯纹饰的大马士革弯刀,刀柄斜至腹部,方便她第一时间抽取自卫。
她散开长发,而后将其重新挽起,随着厚重的墨色发丝一寸一寸卷在后脑,伯莎天鹅般的后颈露了出来,在黑暗之中勾勒出一个漂亮的曲线。
可谓从头到脚都散发着一种近乎危险的放肆气息。
感受到男人的目光,伯莎侧过头:“怎么?”
迈克罗夫特靠在门框边温和一笑:“没什么,夫人亲力亲为值得敬佩,祝你马到成功。”
伯莎莞尔。
她款款向前,长筒靴踩在木地板上发出“叩叩”声响。伯莎停在迈克罗夫特身边,沙哑的声线放低:“不叮嘱我小心一些吗?”
“担心归担心。”
迈克罗夫特认真回道:“但若是因此小看你,就是大大的不尊敬。”
伯莎也不依不饶:“别的表示呢?”
迈克罗夫特:“夫人想要什么表示?”
明知故问。
伯莎也不多言,而是用动作代替了言语。
她再次向前半步,消磨到二人之间最后的距离。
这不是伯莎第一次和迈克罗夫特调情,也不是第一次以仓促的姿态与其接吻。她的动机很直接:讨个祝福之吻罢了,就这么简单。
嘴唇与嘴唇发生碰触,不过是一瞬的功夫。
而后伯莎拉开了距离,她意犹未尽地抬手蹭了蹭嘴角,欲图离开——
下一刻,有力的手掌便握住了她的腰肢。
男人的力量近乎冷酷,将无情转身的女郎拉了回来。这股力量连带着惯性让伯莎几乎是撞进了迈克罗夫特宽阔的胸膛之中,他的另外一只手也攀上了她的后背。
又是一个吻。
手掌紧扣,唇齿相接,所有的距离消磨殆尽,他的攻城掠夺温柔却也不留情面。玫瑰的气味再二人之间升腾,随着接触而挤进男人的肺腔,他甚至能用其他感官出碰触这份气息——野蛮滚烫、像火也像是死亡。
他们之间没有距离,伯莎腰间的乌兹钢弯刀是唯一横在其中的物品,怀中的女郎随时可以抽出弯刀用冷兵器结束他的性命,但这并没有威胁到男人,他甚至因此感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兴奋。
活着的,属于生命的兴奋感。
布料摩擦窸窣,身后的门板被撞得“嘎吱嘎吱”作响。
这一吻结束之时,连福尔摩斯都乱了气息。
伯莎花了许久才平复下来心跳,她抬眼看向近在咫尺的面庞,迈克罗夫特锐利的双眼在黑暗中近乎深沉,那之中有且只有的,是她模糊的倒影。
“这么尽职尽责的祝福吻,”伯莎舔了舔嘴角,“倒是出乎我意料了,亲爱的。”
“完好无损的回来。”
迈克罗夫特在她的耳畔低语:“否则……”
伯莎:“否则?”
男人低笑出声,他难得放纵一次,任由感情压过理智,将头颅沉醉在伯莎的颈侧轻轻一嗅。
他甚至能感觉到她大动脉跳动的节奏,随着血液,玫瑰的气味越发浓郁。
迈克罗夫特希望这份气味能牢牢停在他的记忆当中。
“否则,”他开口,“有人要倒霉了。”
第99章 白教堂的贵夫人37
雷斯垂德探长第二次来到泰晤士事务所, 迎接他的仍然是一扇空门。
“这……”
他身后的几名青年警员不禁目瞪口呆:“这怎么办啊, 头儿?”
雷斯垂德:妈的,他怎么知道怎么办?!
要是看到眼前的事情还不知道自己被算计了, 那雷斯垂德白当了这么多年警察。
他抹了一把脸, 随手点了一名没穿警服的警员:“你出去打听打听,泰晤士的人在哪儿和人打架?”
“打、打架……?”
“快去!”
“哦、哦哦!”
小警员一脸茫然地转身出门,而雷斯垂德亲自楼上楼下转了一圈,更加确认了自己的猜想——他又被那名泰晤士夫人耍了!
泰晤士事务所名义上是正经店面,每天人来人往, 想打听点消息还不容易?连苏格兰场的人都知道托马斯·泰晤士那几名弟弟妹妹就住在店面里。
雷斯垂德没有伤害小孩子的意思,但关键在于现在住在店面的几个小姑娘小男孩都不在, 这不就是准备好了等待自己上门吗!
他鼻子都要气歪了!
“头儿!”
就在他憋着火的时候,出门打听消息的警员回来了:“他们说泰晤士去西边了,他们今晚要和白鸽子帮火并。”
这还了得!
一听到“火并”这个单词, 雷斯垂德探长也顾不得到底有没有被耍, 猛然转身:“一个两个还愣着干什么?事后等着给帮派分子收尸吗?”
于是原本接道举报来突击搜查偷渡客的行动, 在顷刻之间变成了抓捕私下斗殴火并帮派分子的行动。
雷斯垂德探长带着一小队警察浩浩荡荡地朝着白教堂区西边赶去,然而等待着他们的却不是习以为常的帮派分子列队撂狠话的场景。
没有白鸽子帮,夜色之下只有那无比醒目的红围巾和红手套。
打头的托马斯·泰晤士就站在西边街区的入口, 他大大咧咧地靠在墙上, 直到看清了雷斯垂德探长的面孔, 俊俏的青年当即站直。
“泰晤士, 你们这是想——”
“——探长, 你要为我们做主啊!”
雷斯垂德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谁不知道白教堂区的街头帮派四舍五入就是地头蛇, 而托马斯·泰晤士更是帮派二把手,早在几年前雷斯垂德就听说过他的大名了,也就是仗着他为人圆滑抓不住把柄和罪名。眼下这么一位混帮派混的比许多同龄警察的职业生涯都长的人,过来求苏格兰场做主。
摆明了就是蹲点在等他们好吧!
而托马斯·泰晤士可不管雷斯垂德探长怎么想。
深夜的街头空空荡荡,唯独托马斯带着几名同样打扮的青年蹲守,那雷斯垂德探长想找茬也没什么理由啊。
特别是对方一副诚恳求助的模样,低声下气道:“有几个偷渡客,怕不是在白教堂区找了靠山,在我们事务所附近找了许久的麻烦!探长,我们可都是正经生意人,实在是无法,求求你们帮我们抓住那些非法的偷渡客吧!”
雷斯垂德探长:“……”
你们要是正经生意人,他当场把自己的警章摘下来丢到泰晤士河里打水漂去。
但对方算计自己归算计自己,雷斯垂德探长可没忘了他来此处的目的:抓非法偷渡客。
“人在哪儿?”他没好气道。
“我们早就摸清楚了,探长!”
托马斯·泰晤士带起路来那叫一个痛快,不仅如此,他还大大方方将西边街区的底儿透了个清楚:包庇偷渡客的是几个强盗团伙,哪怕赛克斯不干这行当后,仍然有的是不择手段的暴徒。就是他们缺人手把偷渡客招揽了过来。
这么一听,雷斯垂德探长身后的青年警员各个面露喜色——抓了偷渡客,再抓几个强盗头子,今夜过后,他们可算是升职有望啊。
然而雷斯垂德却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当他走近街区,看到暗巷里藏着的几名手持棍棒的歹徒格外眼熟时,更是意识到自己的不详预感成真了。
暗巷里打头的,正是兰伯特·伯恩的人。
夜色深沉,雷斯垂德探长和走在前面的几名警员又都没穿警服,完全被对方视作泰晤士请来的帮手。而兰伯特·伯恩早就和泰晤士夫人串通好要假意火并,因而暴徒们二话不说,绕过便衣警察,直接拎着棍子冲向穿戴红围巾、红手套的青年们。
托马斯不仅不还手,反而抱头狼窜,还不忘记扯着嗓子喊:“打人了!救命啊!!”
雷斯垂德探长:“…………”
“呃,”青年警员目瞪口呆地看着冲出来的暴徒对泰晤士夫人的男孩儿们进行毫不留守的殴打,“头儿,咱们怎么办?”
雷斯垂德探长终于没忍住,骂了一句脏话。
“还能怎么办?!”
他暴跳如雷:“谁动手抓谁!”
——就算是明知道泰晤士的人算计自己,难道还能看着大活人在自己面前挨打吗!
狗妈批的托马斯·泰晤士,他今天算是记住了!
警察们加入战局后,整个街区的情况发生截然转变。
原本白鸽子帮和泰晤士夫人商量的是,假意火并而后趁机浑水摸鱼占便宜。可泰晤士夫人的男孩儿们没有一个掏出武器动手的,场面就变成了警察出手镇压暴力袭击的歹徒,顺便捣毁了西边街区的强盗窝点。
计划生变,就连只会用拳头说话的打手也发现情况不对了。
“快,快去找老大,”兰伯特的侄子顶着一脸血对着跑腿的嚷嚷道,“咱们被骗了!”
而此时的兰伯特·伯恩,却正在拉顿夫人的妓院里。
跑腿的手下冒死突出重围,跑到红灯区已然上气不接下气,他跌跌撞撞进门:“我、我要见兰伯特——”
“强尼?!你这是怎么了?”
刚巧“路过”门前的凯蒂吓得花容失色,她急急忙忙把强尼扶起来,看着他鼻青脸肿的模样:“发生了什么?”
“我要见兰伯特!”
“好好,我这就去喊他。”
凯蒂柔声说道:“你先跟我来,我带你包扎。”
强尼:“来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