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蒂:“兰伯特跑不掉的!到我房间来我为你包扎,让兰达去喊兰伯特见你。”
平日里凯蒂这样漂亮又年轻的姑娘,根本不会给强尼施舍任何眼色。如今她却对着自己嫣然一笑,浅金色的头发下粉嫩的嘴唇剔透光彩,恨不得要把强尼的灵魂都勾走了。
他当下迷迷糊糊,答应了凯蒂的提议。
任由凯蒂扶着自己回房间的时候,强尼整个人都已经把危机情况抛在了脑后。
然后他跟着凯蒂进门,看到她对着兰达点了点头:“可以了。”
而后同样年轻漂亮的兰达,举起了手中的木棍。
强尼怎么也想不到,这辈子迎来的第一个美人笑容,代价却是一记毫不留情的闷棍。
报信的被拖住,当白鸽子帮的二把手拿到消息,亲自找到兰伯特·伯恩时,托马斯作为“狗腿”已经带着苏格兰场的警察打到兰伯特地盘附近了。
几个窝点追捕下来,苏格兰场可谓收获颇丰,托马斯跟着雷斯垂德探长走出某个偷渡客藏身处,朝着灰蒙蒙的天空看了一眼——
而后深夜的街道上,跑来一个其貌不扬的男孩儿。
十岁左右的男孩儿在看到雷斯垂德探长和他身后的警察时瑟缩几分,而后踏着警惕的步子磨磨蹭蹭走到托马斯身边:“扑风的归海冷,隔壁主刀回来了别和他朝相(强盗归警察,白鸽子帮的头目赶回来了别和他撞见),抓紧走!”
雷斯垂德:“……”
虽然身为警察他听不懂这小孩儿在说什么,但肯定没好事。
果不其然,听到这打暗语一般的黑话,托马斯·泰晤士立刻换上了恭敬的姿态:“三个强盗团伙,两个偷渡客藏身处,西边的街区就这些了,探长!”
雷斯垂德:“你——”原来这男孩儿是通风报信的!
托马斯可不给他找茬的机会,风流倜傥的青年扬起一抹灿烂的笑容。他本来就长得好看,故意摆出光明磊落的架势,一双冰蓝色的眼睛中写满了诚恳和感激:“泰晤士事务所一定会给你写感谢信的,你说是吧杰克?”
“逮不着”杰克拼命点头:“嗯嗯!”
雷斯垂德:谁他妈的要你们的感谢信!
哪怕今夜的行动确实收获颇丰,雷斯垂德探长仍然觉得自己是天底下最大的傻瓜。
***
同一时间,兰伯特·伯恩在二把手的通知下,直接冲出拉顿夫人的妓院。
“妈的,被算计了!”
事到如今他才得知事情的严重性,兰伯特一边提上裤子一边冲上马车:“那娘们儿我——”
现在骂什么也没有用了。
二把手紧迫地看向兰伯特:“咱们怎么办?打回去?!”
兰伯特:“打个**,带人回家!”
今夜大部分打手都被掉去了西边的街区,兰伯特·伯恩的地盘几乎空无一人,动动脚趾也知道泰晤士夫人会做什么——
自然是直接堂而皇之地走进兰伯特的家门了。
而难得动一回脑子,兰伯特的预计果然没错。
当他带着人风风火火赶回去的时候,自家家门已经被泰晤士夫人的男孩儿们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蹲在门口的,正是之前被兰伯特的手下围殴过的赛克斯。
“嗨呦。”
拎着酒瓶的赛克斯阴阳怪气道:“还知道回来啊?我家夫人可等好久啦。”
兰伯特咬紧牙关才把嘴边的脏话咽下去。
好在赛克斯没有为难他,只是让开了大门:“抓紧点,泰晤士夫人可等好久了——还有识时务就把态度放低一些,兰伯特。”
人都打进家门了,兰伯特还能嚣张到哪儿去呢?
其他手下被堵在外面,唯独兰伯特·伯恩和他沾亲带故的二把手准许进门,五大三粗的暴徒忍气吞声踏进家门,看到的就是七八名戴着红围巾、红手套的青年站在他宽敞的客厅,自己的老婆被牢牢按在椅子上,虽然没绑住没挨打,却也动都不敢动。
他们保护着的那名高挑女人转过身来。
泰晤士夫人一袭利落骑马装,深色的衣裙绑着皮质匕套勾勒出纤细腰身,但此时兰伯特·伯恩却无法心生任何念想了——仅从匕套上的花纹,兰伯特就能辨认出她的武器是大马士革弯刀,一种即使是女人,利用得当也能轻易割破兰伯特动脉的冷兵器。
而她怀中还抱着一名八个月大的婴儿,兰伯特的儿子。
婴儿的脚就是不是朝着泰晤士夫人的匕套踢过去,咿咿呀呀,全然不懂现场发生了什么。
怀抱婴儿的女人逗了逗懵懂的孩子,而后婴儿“咯咯咯”笑出了声音。
婴儿一笑,兰伯特只觉得自己浑身上下的血液变得无比冰冷。
“我可真是太伤心了,兰伯特,”她言笑晏晏,“原来你有老婆,连儿子都有啦。”
她抬起那一双金色的眼睛,蜜色皮肤之下,艳丽的面孔勾起一抹灿烂笑容。
“那之前甜言蜜语又许下诺言讨好我做什么?”
第100章 白教堂的贵夫人38
自己的儿子在敌人手上, 兰伯特只觉得双腿都在哆嗦。
“你……泰晤士夫人, 有话好好说,”他绷着最后一分心神勉强开口, “白教堂有白教堂的规矩, 你我都不是不守规矩的人,你我尚且没到你死我活的地步,伤害这么小的孩子,也有损你的名声!”
伯莎:“……”
所以她在别人心中到底是个什么形象啊!?之前cosplay圣母玛利亚也不能挽回了是吗!
伯莎非常不雅观地翻了个白眼,把怀里的婴儿交给内德。
这可把小会计吓了一跳, 他哪儿抱过小孩?七手八脚地举着八个月的男孩儿,塞进了他母亲的怀里。
“我还不至于拿着八个月大的婴儿下手, ”伯莎没好气道,“倒是你,兰伯特, 孩子生了就给女人带, 自己跑到妓院逍遥快活, 拉顿夫人也不是美丽动人的中年贵妇,怎么还能比为你生孩子的女人有吸引力不成?”
兰伯特:这都什么跟什么,你是来教我怎么对待老婆的吗!
不得不说伯莎和十九世纪的正常男性之间有着不可逾越的思想隔阂。在伯莎看来放着家人不管跑去别人地盘的妓院睡觉, 这样的人能管好自己的帮派才怪;可兰伯特却觉得泰晤士夫人打到自己家里来却惦念着别人怎么管老婆, 果然是女人, 破事就是多。
但泰晤士夫人的男孩儿们各个拎着枪, 兰伯特也不好发作。
而且……
既然这么说, 事情是不是有转机?
他谨慎道:“夫人教训的是, 我对我老婆确实有所疏忽了……你看,咱们也没什么大矛盾……”
话说了一半,伯莎很不客气地笑出声音。
她微挑的眉眼稍稍一眯,而后笑道:“没矛盾?打听了消息不告诉我,说好了合作却盘算着袭击我的人,你处处想着从我这里坑一笔便宜,兰伯特·伯恩,没坑成就不算有矛盾了?”
兰伯特被噎了个不清。
伯莎:“感谢上帝去吧,幸亏你那丁点小心思没实现,所以我不打算和你彻底计较。”
兰伯特:“那你……要多少?”
这个亏他吃定了,谁叫是兰伯特·伯恩先瞧不起人来着?帮派纷争向来是带着几分丛林规则的意思:谁拳头硬,谁说了算。
然而兰伯特·伯恩的让步,却换来了泰晤士夫人满不在乎的笑声。
“等一下,兰伯特,”她勾着嘴角说道,“看看我在哪儿和你说话,你不会以为还有和我讨价还价的余地吧?”
“你——”
话到此处,白鸽子帮的头目终于明白了面前这名异族女郎的意思。
五大三粗的暴徒瞪大宛如铜铃的眼睛,他难以置信道:“你想全吞了?”
伯莎无所谓地侧了侧头。
“你好大的胃口,泰晤士!”
兰伯特也顾不得受制于人,震惊开口:“你才在白教堂站稳脚跟多久,就想把所有地盘都吞进肚子里,这么高调行事,不怕其他势力将你视为眼中钉吗?!就算是黑吃黑,也不带这么心急的!”
“黑吃黑?”
听到兰伯特的用词,伯莎故意摆出了几分困惑的表情。
“根本听不懂你在说些什么,伯恩先生,”她甚至换上了几分文雅用语,“内德,合同呢?”
“在这儿。”
小会计听到命令,从怀里拿出了一份黑纸白字的合同书,又喊人搬来了桌椅。
内德·莫里森将合同书放在桌子上,等到兰伯特走到面前,才文质彬彬地解释:“这是一份家族产业转让书,伯恩先生。”
“我做的是合法生意,先生,”伯莎笑容满面,“自然要走法律程序。”
“……”
这谁算计谁,还真说不定。
兰伯特·伯恩的脸色顿时变得很难看:说到底是自己因为性别就小瞧了这位泰晤士夫人,他觉得她妇人之仁,却没料到连合同书都准备好了。
帮派分子做梦都想干的是什么?其实和妓女也差不多,洗白上岸罢了。
只是混迹街头的人各个背负着人命和罪名,没几个人能洗干净手上的罪孽、甩掉灰色地带的痕迹。兰伯特干过的缺德事情不比老杰西少几样,也正是因为这些事情,导致他空有合法的心,却始终做不到。
而泰晤士夫人……
来到白教堂区不到一年,就已经拿出了这么一份合同书。
这让兰伯特不禁感觉到,面前的女人恐怕刚踏进贫民窟时就想到了这一步。
这女人……可能真有如传言那般,背后有人。
“合同,”他粗声粗气道,“什么合同?”
“伯恩先生可自行观看。”内德平静回答。
兰伯特还真看了。
事实上就合同内容而言,泰晤士夫人并没有任何盘剥压榨兰伯特的意思,条款上字句清晰、毫不含混,实打实写着泰晤士夫人愿意用五千英镑买下伯恩家族的产业,且愿意为之引荐合适的私人银行作为投资顾问,管理这笔财产。
不管从哪方面来讲,这份合同都称不上霸王条款,甚至可谓开价高昂。
只是……
兰伯特·伯恩一个大男人,自打有记忆起,就没在女人身上受过这种气。
“如何?”
关键在于伯莎还是一副泰然自若的模样:“我自诩出手大方了,伯恩先生。”
兰伯特耷拉着一张脸,粗声粗气道:“五千英镑,你好大的手笔,泰晤士夫人。”
伯莎:“那便是接受的意思。”
兰伯特:“你先过来把名字签上,我就签。”
伯莎挑了挑眉梢。
她站在原地端详兰伯特片刻,似是察觉到了什么,却最终没有点破。泰晤士夫人欣然迈开步子,走到了桌前。
“笔呢?”伯莎问。
“给你,夫人。”
内德将口袋中的钢笔抽了出来,就在伯莎转头去接笔的一瞬间,兰伯特蓦然发难。
——比别的不成,打架突袭,白鸽子帮的头目到底是有些水准。
他几乎是一抬双手,便掀翻了面前的桌子,趁着瞬间的动乱,暴徒当即向前大跨一步,一把拽住了泰晤士夫人的衣襟。
兰伯特·伯恩的目的很简单:挟持泰晤士夫人,便还有的谈判。
男人一手抓住泰晤士夫人的衣领将她往自己面前拖拽,另外一只手朝腰侧摸去,就在他的右手触及到自己的枪套——
下一刻,寒光出鞘。
乌兹钢弯刀刀身遍布自然却又奇异的纹路,这些纹路在灯光之下闪过阴冷痕迹,就在兰伯特·伯恩想从枪套中拔出手枪的前一刻,伯莎的刀刃已然停在了男人的手腕处。
刀锋划过皮肤,鲜血就渗了出来。
抬头迎上陡然拉近的双眼,伯莎冷冷一笑:“动手之前最好考虑清楚。”
说实话,倘若论及过往的记者生涯给伯莎带来了什么有用的自保技能,一则她见识过贫民窟,知道穷人是如何行事的;二则没学会打架,却学会了怎么避免挨打。
练就了相当迅速反应能力的伯莎,打不过兰伯特,至少能防止他掏出配枪。
二人之间仍然保持着兰伯特拽着伯莎的姿势,但接下来男人却不敢再动了。
因为失去先机的下一刻,房间内所有穿戴着红围巾和红手套的青年都掏出了配枪。
“你考虑清楚,伯恩先生。”
在兰伯特颓丧松开伯莎之后,她才慢条斯理地整了整衣裙领口,哑声道:“我给足了你体面,给足了你养老养老婆孩子的钱,仁至义尽了。混帮派混了一辈子,难道你想要的不是平稳的生活和体面的葬礼?”
说实话,这笔钱伯莎是不想出的。
她也没有钱到见个人就撒钱的地步,但这么一笔转让合同,是未来面对苏格兰场,面对普通人,甚至是涉足其他行业时的一张通行证——看吧,我们是合法的。
再有就是,白鸽子帮算得上是家族帮派。
虽然兰伯特·伯恩这位“教父”当的不怎么样,但白鸽子帮的组织形式更接近于黑帮电影中的模式:家族企业,骨干成员血脉相连。
这也意味着伯莎不能像对付杰西帮那样,把老杰西干掉而后完全吞并。
她不仅要和平解决,还要把与伯恩沾亲带故的所有成员都赶出去,而且……这块地盘,至少是几年内不能冠以泰晤士的名字。
因而……
“让他签名,”伯莎看向被无数枪口指着的兰伯特,“剩下的回去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