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者孟忘舟对协会是二级认证机构非常自得,对自己副主任的身份更是视如珠宝。难得组织一场活动,铁定想使用职权,自娱自乐一番。
所以,沈千盏从一开始就锁定了两个地方。
一是时间堂,二是钟表馆。
事实证明,沈千盏的智商除了在对上季清和时会惯性失常以外,基本还是在线的。
她到时,跟掐时掐秒出现的一般。于万众瞩目之下,降下她的小车窗,美貌又不失风情地朝孟忘舟挥了挥手。
孟忘舟起初没太看清,等把头顶的鸭舌帽往上摘了摘,才看清坐在车内美得一塌糊涂的是刚把他拉黑不久的沈千盏。
他惊喜到双眼倏然一亮,赶紧上前招呼:“沈制片你来了,清和说你在出差,我还以为你这次来不了了。”
沈千盏就近停好车,态度亲和到仿佛完全没有迁怒季清和而拉黑孟忘舟这回事,“本来今天下午的飞机回北京,听说有活动昨晚连夜赶了高铁回来的。”
她笑眯眯的,巡视了全场,尽量以很自然的语气打探:“季总说他今天会担任讲解,他人呢?”
孟忘舟是成年人,还是拿着剧本大纲阅览无数韩剧和小毛片的成年人。
他哪会不知道沈千盏压根不是为了他协会的活动,而是奔着攻略季清和而来。但十八岁成年后的世界百无禁忌,成年人不止爱玩心跳,还善于布置逢场作戏的伪装。
“隔壁。”孟忘舟指了指时间堂隔壁,墙垣森森的另一栋四合院:“等出发了估计才舍得出来。”
确认季清和人就在这,沈千盏心下微定。
她抬腕看了眼时间,嗯,时间尚早。
——
故宫博物院八点开馆。
将近十点时,孟忘舟召集的藏友全部到齐。他边登记点名,边发印有“北京钟表收藏协会”标志的小徽章。
就连沈千盏这个不在协会会员之列,单纯占个名额的游客也分到了一枚。
季清和就是这个时候出现的。
他臂弯上搭着一件纯色的长款大衣,上衣是冷烟色的毛衣,内搭纯白的斜纹衬衫,显得儒雅又绅士。玄色的牛仔裤脚随意又松散的做了个卷边,衬得身高腿长,长身玉立。
沈千盏第一下没能移开眼。
季清和大多时候沉稳精练,西装革履。
他的气质清冷,但凡穿冷色系质感的衬衫外套,总能伪装得人畜无害。
她欣赏第二眼时,季清和似有所觉,微一侧目,与她对视。
那眼神,波澜不惊,似是毫不意外会在这里看见沈千盏。
沈千盏抓紧看了第三眼。
这一眼颇有讲究,她重点扫描了季清和细窄精瘦的腰身和恰到好处的翘·臀。也不知道季家从小给季清和喂的什么饲料,这腰臀比,简直跟用尺子丈量出来的般,完美到无可挑剔。
她内心颇有些留恋地啧啧了两声,回想起季清和这几处地方的触感,目光里不免含了几分无法掩饰的色·气。
季清和恍若未觉。
他虽出现的悄无声息,颇为低调,可实力不允许。几乎是他出现的那一刻,无论是聚众闲聊的还是低头捣鼓手机的,所有人都跟安装了雷达似的,精准地对他行以注目。
孟忘舟也是一怔,等回过神,招呼着,领队拔营。
——
时间堂离故宫博物院不远,众人步行前往。
孟忘舟热情高涨,一路又是鼓舞藏友绿色出行,又是带头做讲解,那架势瞅着像是本职是为爱发电的免费导游。
沈千盏没想到会有步行这种残酷的刑罚,一双高跟鞋,行动不便,走得异常缓慢。
她本还担心季清和会记着两人之间那不知道什么时候越结越深的仇,故意晾她。不了狗男人今天换了造型的同时还顺便换了颗良心,意外地放缓了脚步与她并肩同行。
不知是否受了隐形的长得好看走得慢,长得丑走得快的规律影响,孟忘舟带的这支队伍,稀稀拉拉,占了半条街。
——
到钟表馆时,已是中午。
孟忘舟兴致勃勃,入内便开始整顿队形,开始讲解。
发现现实和说的不太一样的沈千盏转身,目不转睛地看向从进来后,浑身气质沉淀得无比温柔纯粹的季清和:“你不是说,你讲解?”
季清和收回落在硬木雕花楼式自鸣钟上的眼神,低头看她:“是。”
沈千盏微抬下巴指了指前方唾沫横飞的孟忘舟:“那他在干什么?”她一脸被骗了的痛心疾首。
季清和微哂,不紧不慢地看了眼周围零星的游客,用眼神示意她去看刚才他驻足凝视的大钟。
“硬木雕花楼式自鸣钟,宫中存留的最大自鸣钟。上报刻,下报时,钟表分走时、打刻、打时三套互相联动的铜制齿轮传动系统制成,是清代乾隆年间,清宫造办处制造。不止制作技术复杂,使用材料更是奢侈。”他侧目时见沈千盏一副一知半解的模样,微微一顿,说:“需要更详细地给你讲解制表工序或这座钟三处系统的运作原理吗?”
沈千盏转头看他。
他表情不显,语气却很明显地暗示“我觉得你听不懂”。
沈千盏比较肤浅,她对钟表的喜爱一是其昂贵的价值,二是足够狙击少女心的颜值。至于钟表制作的原理和制表、修复的艺术,还不如她对钟表品牌的研究来得更透彻。
见她不搭话,季清和站在自鸣钟的围栏前,微俯身,与她平视:“和之前一样,我今天也只为你讲解。”
沈千盏挺想感动下的,但联想到初见时讲解到床上去的画面,委实感动不起来。
其实苏暂对她一直存在着些许误解。
当初和季清和那一炮,你情我愿,并不存在什么骗·炮行为,也没有他后来脑补的谁更渣的虐心虐肾戏码。
只是她这人向来喜欢口嗨,喜欢在不歪曲事实的情况下占点口头便宜。
如今细想起来,她虽有勾·引的嫌疑,但占主导地位的绝逼是季清和这个狗男人。
她沉默了一瞬,妥协:“行吧,那您今天受累些。”
怕他言下之意另有暗示,沈千盏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你赶紧讲完,我们去聊正事。”
大家都是成年人,彼此心知肚明。
钟表协会的这个活动不过是个合理见面的踏板,让双方都不用直面赤·裸·裸的现实。
要不说这个社会人与兽并存呢,有了遮羞布,谁也不知道对面是人是狗。
——
逛完钟表馆,孟忘舟原地解散队伍。对藏友是选择继续逛珍宝馆还是军机处还是离开回家,都不干预。
沈千盏一年都没一次性走过那么多路,她看向季清和,征求他的意见:“出去聊,还是随便找个地方?”
季清和看了眼她磨得发红的脚背,不紧不慢道:“前面有茶座,喝杯咖啡吧。”
沈千盏没意见。
午后阳光正好,露天茶座搭了顶太阳伞,衬着满园的绿意依稀有几分回到夏天的感觉。
沈千盏在走廊前犹豫了三秒,也就三秒。
她瞅着从伞间缝隙透下的阳光,想了想紫外线对皮肤的巨大损伤,义正言辞道:“里面吧,安静。”
季清和似知道她在想什么,勾了勾唇角,从善如流。
进屋后,沈千盏挑了个安静的角落,点了杯咖啡。
季清和没看菜单,随便要了盏茶。
沈千盏见状,忍不住又伸出不安分的小爪子,轻搔:“季总年纪轻轻的就开始养生了?”
季清和对沈千盏这种仿佛他是她天敌,见面就口蜜腹剑的行为和态度见怪不怪,甚至还因此生出几分熟悉和自然。
他无比顺口道:“后院养了朵牡丹,不养生怕以后浇不起。”
自寻不快的沈千盏:“……”
她清了清嗓子,很快调整好状态,问:“那现在我们可以开始谈合作了?”
季清和本想说“看你诚意”,话到嘴边,他换了种方式问:“如果合作的前提是让沈制片做那朵牡丹,你愿意吗?”
作者有话要说: 噫,人shou是什么虎狼之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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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故宫博物院门票需提前预约,凭身份证入内。剧情需要,不考究这点了。
另硬木雕花楼式自鸣钟的讲解段落参考了百度百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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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第十六幕
沈千盏仰头。
季清和清晰地看到了她全部的表情,除眼里有稍许迷茫外,她似乎对听到这句话并不意外。甚至,在消化完他整句话的意思后,唇角轻勾,露出个似笑非笑的神情。
无论是哪种反应,都与他想象得不太一样。
沈千盏往后,倚住椅背,正襟危坐的谈判坐姿被她调整成略显轻松随意的姿态。
她拨了拨肩后的长发,余光扫向斜对面原本用来在视觉上加深空间感的落地镜。确认此刻自己依旧姿态优雅,仪容完美,足以用颜值碾碎季清和那颗噗通噗通跳着的小芳心后,含笑确认:“季总的意思是,想包我?”
季清和没接话,以一种模棱两可的默认姿态,等她回答。
沈千盏与他目光相对,片刻后,轻嗤了一声。
模棱两可这种战术在谈判中属于无底气的弱势一方,通常手中筹码不足,才会等着强势方划分楚河汉界。
她微抬下巴,再次确认:“我如果拒绝,我们之间就彻底没有合作的可能了?”
季清和这次的态度明显多了,满脸写着“我这没有答案可抄”。
沈千盏没能从他脸上看出什么,没再试图套话。
恰好,店员将咖啡送上,小声问她是否需要加糖加奶。
沈千盏在人间小甜甜和苦味小黄连中纠结数秒,觑了眼对面气定神闲正打量花圃间过路游客的季清和,咬了咬牙,选择了小黄连。
往前十载的那段人生,沈千盏走得并不顺畅。
籍籍无名时,成功并非踏实勤奋刻苦便能换来。她从策划做起,写过大纲,做过剧本,策划过项目。
曾为谈下合适的编剧跨越过半片国土,也曾为了投资陪酒卖笑。
季清和不是第一个想要包她的人,穷困潦倒看不到任何希望时,沈千盏都没有过动摇,更何况如今功成名就,对她说过这些话的人早已高攀不起。
她抬眼,眸色深邃,语气颇有些惋惜道:“挺心动的,但抱歉,比起做您后院的牡丹更想做个生命不息赚钱不止的印钞机。”话落,她端起咖啡轻抿一口,眼神真如她语气那般,三分痛惜,七分扼腕。
季清和也不勉强,他略略点头,不再细想:“那谈谈合作吧。”
嗯?
她听见什么了?
沈千盏原本都做好了他说“那抱歉,我只和我的小牡丹合作”后,用带着看狗男人那种鄙视厌恶的眼神招来店员买单。尔后,潇洒起身,颔首微笑,连告辞都不必,抬脚就走,不能回头的那种。
结果,她戏都排好了,他说什么?
谈谈合作吧?
逗她玩呢?
许是她惊愕的表情过于直接,季清和微哂,唇角上翘,露出个浅浅的唇窝:“不谈?”
沈千盏立刻微笑,她看见斜对面落地镜里自己秒速切换成了狗腿子,又是斟茶又是递纸巾的,生怕怠慢了金主爸爸:“谈,谈谈谈。”
季清和低头喝水,沈千盏生怕爸爸烫着,小声提醒:“您慢点喝,烫着呢。”
季清和眉头一皱,沈千盏生怕爸爸苦着,低声询问:“不合胃口?我给您再换壶吧?”
季清和抬眸看她,沈千盏生怕爸爸辣着,整理了下仪表,就差拿出粉饼再补补粉,定个妆,保持自己外表靓丽精致,能给金主爸爸提供良好的谈判感受。
“苏暂是你的助理?”季清和略清了下嗓子,意味深长道:“你教得特别有个人特色。”
沈千盏忍住翻白眼的冲动,嘀咕:“活跃下气氛而已。”想了想,她忍不住为自己辩解:“苏暂大部分还是自己学的,而且学好不学坏,一点没继承我的高风亮节也就算了,还专挑歪风邪气。”
她抬腕看了眼时间,显然不想将时间再浪费在无关紧要的事情上,双眸微亮,灼灼地盯着他:“季总是想先谈特聘顾问的合作还是先谈投资的?”
季清和与她对视两秒,提醒:“补救措施呢?”
沈千盏毫无遗忘的愧疚,反问:“季总的条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