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间接导致了老沈夫妇从各种渠道得知了沈千盏深陷风波一事。
老沈格外心疼地跟她确认:“你之前真的欠了别人几千万,没告诉家里?”
沈千盏觉得事情都过去了,嬉皮笑脸得打哈哈:“是啊,本事大吧。可惜要是不是拿去还债了,还能给你和你的沈夫人换套自建别墅,再装个小电梯。”
老沈沉默不语了几秒后,哽咽着哭了。
这直接把沈千盏吓傻了,她连忙安慰了半小时,才勉强将来龙去脉交代清楚。但听完事情经过的老沈同志更气了:“那混账,那兔崽子,到现在也没找到人?”
“事情都过去了,我都放下了,你就别惦记着了。”
于是,沈千盏又花了半小时的时间,跟老沈聊了聊剧组风波事件。
她安慰这位操碎心了的老人家:“你别担心,过几天,等警方出示声明后就好了。”
老沈现在对她的信任度低入尘埃,很是不相信的确认了两遍:“你说真的,没再敷衍我?家里虽然不够富有,但我老沈供闺女吃喝玩乐的本事还是有的,你要是工作得不高兴了,就回家来,爸爸才不嫌弃你。”
沈千盏深受感动,煽情的话还未说出口,老沈又问了句:“那……清和不是你雇佣来骗我和你妈安心的吧?”
沈千盏:“……”
她犯得着骗吗?
她气的直接把手机转手给了一边闷笑不语的季清和,就这么眼睁睁看着季清和旁若无人的和老沈愉快的交谈了半小时。
聊什么了?
她没听懂。
但结果反正是,老沈终于弄明白了一件事,季清和是沈千盏男朋友这件事,是真的,不是假的。
他有未来女婿这件事,梦想成真了。
——
沈千盏在家里做完“未来工作策划案”后,赶在北京晚高峰前,先回了时间堂。
孟忘舟今天神神秘秘的,也不知道在忙些什么。时间堂的大门也时开时不开,全看他有没有老实坐在店里。
只是沈千盏作为亲密度还没刷满的“预备役自己人”也不好意思过度关心,去干涉孟忘舟的私事,眼看着他热火朝天的呼啦一下出去一趟,又呼啦一下回来,也不知道他在为什么一头热血。
今天沈千盏来得巧,她刚回来,就遇上了孟忘舟准备出门。
他主动打了声招呼,说:“沈制片,你和清和今晚不用等我吃饭,我有事晚点回来。”
沈千盏答应了一声,见他这么开心,顺口问道:“孟老板遇到好事了?”
“也不算。”他笑不露齿,嘴角弯弯道:“我换新工作了!”
沈千盏挑了下眉,意外于宇宙第一大闲人的孟忘舟居然也有辛勤工作的一天。
——
家里没有人,沈千盏便光明正大的在四合院的客厅等季清和下班。
她给自己的规划是,先低调蛰伏一年,去系统的学习怎么做制片人,再兼修一门导演艺术,培养培养自己的导演能力。
万一哪一天,她制片干不下去了,还能做做导演呢……
沈千盏会有这个想法还是因为邵愁歇,她这段时间蹲剧组,跟着邵愁歇学了几手运镜,对镜头掌控颇感兴趣。
再加上平时,制片人和导演组开会,商量要拍摄出一个怎么样的影片效果时,经常亲身上阵的讲解说明。令她对演员的肢体艺术也颇感兴趣。
沈千盏是个行动派,说做就做。
下午在确定方向后,查阅资料那会就顺手报了名。
她给自己的未来规划十分清醒。
知道自己要什么,该重视什么,要往那边发展,想达到什么目的。
一串分析后。
沈千盏想,她可能就是搏击海浪,渐渐失去斗志的海燕。
她想归巢。
不止是为了弥补这些年和老沈夫妇之间缺失的陪伴与亲情,也是因为她有了让她想慢慢生活,渐渐停下来的人。
——
当晚,季清和下班回来时,刚进玄关。就被等在门后的沈千盏从身后拥住。
他换了鞋,先转身去抱她:“一直在楼下等我?”
沈千盏先是点头,随即摇头,“刚才孟忘舟回来了,我就先回楼上了。”
季清和低头亲她,从鼻尖到唇角,一点点,吻得湿漉:“明天来公司陪我上班?”
沈千盏仰头看着他,问:“我想跟你聊聊。”
她的语气正式,像是有正经事要谈。
他微微肃容,脑海中转过了无数个念头,最终落在她脸上,轻轻一定,似万钧尘埃都在顷刻间静止了般。
他点头,询问:“上楼还是就在这里。”
“上楼吧。”虽然孟忘舟自己单独住个小院,但他经常会过来这里的开放式厨房打牙祭,或是来开冰箱搜刮些新鲜水果和零食,或是来搬运点食材自己下厨吃。
明明外头有个独门独户的正经厨房,他偏偏喜欢来这串门。
甚至有那么一次,他因为暂时忘记了沈千盏也住在这,以为小贼进门了,拿着棒球棒就要来抓贼,结果尴尬得看见季清和把沈千盏压在冰箱上,这样那样的亲密行为。
当下脸红得跟猴屁股一样,仿佛比这两位当事人还要羞恼,竟夺门而出,不见了人影。
上楼后,沈千盏先把自己接下来的规划递给季清和。
她做得精细,不仅把所有步骤打印出来,还分了三四小点,做成册,压成了薄薄的策划案。
季清和看了她一眼,默不作声的开始阅览。
沈千盏未来规划中,有一部分是对这次舆论风波所做的反击步骤。
一是等警方公布老陈的死亡报告以及陈岩被拘留的真实情况。
二是发布陈岩闹事当天的完整视频,她安装的视频除了能记录画面,还能录制声音,想还原现场谁是受害者谁是逼迫的那一方,无比轻松。
三是她手上还掌握着一段录音,那是以防万一留下与陈嫂最后一次协商的录音。录音文件里,陈嫂清晰的替沈千盏做出了澄清。
以上,是解决舆论的方式。
除此之外,她启用了律师准备起诉萧盛,这种不正当不健康的竞争行为,构成了严重的名誉权侵害,准备齐全资料后,是可以上诉的。
但这招有些杀敌一千自伤八百的嫌疑,所以沈千盏在这个方案后打了个问号,应是在犹豫要不要这样执行。
除此之外,才是她的未来的规划。
他一言不发的浏览完毕,低声问她:“决定好了?”
沈千盏颔首,她刚洗完澡,换了一身长裙睡衣。她扶着季清和的膝盖在地毯上坐下时,长裙的裙摆曳地,在地毯上洒出十分好看的弧度。
她微微仰头,问他:“我听苏澜漪说,你把《时间》的版权买下了?”
季清和没否认。
他对沈千盏隐瞒的一贯态度是,她不主动问,他就不会挑起事端。但沈千盏一旦问了,他也绝对不会为了掩盖而撒谎,消耗双方的信任度。
“买了。”季清和思忖几秒后,说:“剧组出事后,这个版权就没这么珍贵了。不算费劲。”
沈千盏拆台:“不信。”
柏宣对他有所图的事,沈千盏一直知道。蒋业呈这样多年修炼成精的老狐狸根本不会让自己吃亏,肯定没少压榨他的价值。
“千灯前有《春江》救急,掏空了资金链。后有萧盛通敌叛国,导致《时间》的口碑被毁,千灯的整个资金链断裂。千灯虽不至于宰你一刀,但绝对不愿意把这块大饼拱手让人。”
就像苏澜漪一贯的作风一样。
出事了,找个能扛事的顶着,顶不住了那就推一个听话的出去顶包。
这次沈千盏的剧组出事,舆论又发酵成这样,苏澜漪能扛住压力那么久,最后才选择了推她一人出去保全千灯,已经算是顾念旧情了。
“她没提任何要求,很痛快的就同意了。”提到这,季清和也有些意外:“我原本以为,是要费些功夫的。”
“她没提?”沈千盏诧异。
拱手相让不像是她认识的那个苏澜漪会做的事。
这么一想,她转让出去的股票……也不算亏?
季清和抚着她的头发,说:“包括苏暂,他那天以为你是打算彻底解散剧组,说他一定会去找到萧盛和蓬莱辰光私下交易的证据,还你个清白。他说不需要你再回千灯,但绝对不能这样一身污名的离开。”
她在他的掌下抬头,微微动容:“他没和我说过这些。”
即使那天送他们去无锡的机场,他明明走了,又冒雨回来,一声不吭的跟谁家被抛弃的大狗一样,瞧着可怜兮兮的。
“他说你一定会告诉他,你不在意了,让他也别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季清和这个传声筒当的心甘情愿,他声线低低的,像是在讲一段故事般,说:“娱乐圈最知道什么是真什么是假,所有人都在看你的好戏,但没人会站在上帝的角度去批判你做得是对是错。聪明人都知道你是被算计了,你前途还在,换一家公司仍旧可以轻易坐上这个位置。”
是啊。
她知道自己要怎么翻盘。
她没做错,这就是最强有力的反驳。
至于怎么运用舆论,扭转局势。
这才是她最近一直在策划并为之计算的事。
只是她还没想通其中的关键,他已经将最趁手的武器拱手送上。
“不能那些无关紧要的人都为你刀山火海,我却什么也不做,看你深陷低谷。”季清和握着她的手,将她牵起,抱坐在膝盖上,低声道:“我也可以是你的臣民,为你赴汤蹈火。”
——
两天后。
无锡警方公布通告。
通告内容与沈千盏料想的无二,除了澄清老陈的死因是系其自身原因,还出乎沈千盏意料的,还公布了间接造成老陈死因的另一大因素——他长期身兼数职,缺乏睡眠,身体素质本就虚空。
这里甚至还点名了雇佣老陈的个别剧组,一一做个警示。
这个通告比沈千盏预料中的晚了两天,但警方调查的内容详尽,简直出乎她的意料。
官方公布结果后,很快,剧组审查的结果也接连公示。
两大部门跟商量好了似的,在同一天发布。
剧组的审查结果也进一步证实了剧组没有任何过错。
同一时间。
沈千盏利用手头的营销号,写了数篇《千灯秘辛:两虎相争》的小作文,将沈千盏与萧盛的恩怨讲得一清二楚,明明白白。
网上一片哗然。
前几天撕的轰轰烈烈的风波此刻像是一场笑话般,充满了诡异和怪诞。
沈千盏最后那条微博底下,瞬间涌入了无数的道歉评论及转发。
一切都如沈千盏所预料的那样,正朝着反噬萧盛的方向而去。
但仅仅只是这样,还不够。
能引起吃瓜群众热切关注的舆论通常只能维持一周,大家都为自己的生活,事业,家庭忙碌着,大多没耐心,所以才会在一开始的时候连多了解些事实都懒得做,一拥而上。
仿佛哪边弱势,站队那方就会显得自己无比崇高,富有正义感。
但在事实面前,很快,那些被他们维护过的人就会被他们轻易放弃。
萧盛就是。
苏暂处理完剧组事务后,回了趟老陈的家乡。
替沈千盏搜寻到不少证据,他没贸贸然发声,先将这些证据转交给沈千盏。
数日后,沈千盏的微博发布了一则律师函,限萧盛七日内向大众澄清事实,并向沈千盏公开道歉。
紧接着,数位象征着某些风向的官方微博纷纷下场,宣扬网暴的危害性。
这七天内,曾小范围的爆出过沈千盏的所谓黑料。但很快,就被愤怒,也渐渐在正确引导中清醒过来的网友所识破。
但凡涉及沈千盏私生活的黑料,一并被网友用一张拼接成的长图所回应。
这张长图是季清和前阵子在不终岁的钟表新品发布会上的一段私人采访。
记者提问:“季先生,你近段时间深陷绯闻风波,你是否承认沈千盏与您的恋爱关系呢?”
季清和微笑回答:“千盏是我正在交往并打算结婚的女朋友,我的家人也很喜欢她。”
记者语调微扬,微微兴奋:“双方都见过家长了?这是好事将近啊。”
季清和这倒没回答,他含笑颔首,像是默认般,毫不避讳沈千盏此刻深陷风波,被全网抵制,甚至有可能危害到不终岁的口碑。
记者又问:“那您对沈千盏近期深陷风波有什么看法呢?”
季清和顿了顿,稍稍挑眉:“我就是《时间》剧组的顾问,也是投资方,我不便以公众人物的高度也不便以她私人关系的视角来回答这个问题。但我信任她。”
记者点头,迟疑了下,提问:“那您对沈千盏个人风评方面的新闻是否知晓?是否介意呢?”
季清和故作不知,待记者难以启齿的一条条提起时,他目光沉和,似有力量的光般,紧紧锁住了提问的记者,他反问:“这些你都难以启齿的内容,强加在一个女孩身上,不觉得荒谬且恶毒吗?”
他稍作停顿,低声道:“我的世界很孤独,充斥着或快或慢的白噪音。年少时,我的世界是图书馆里翻书记笔记的白噪音;青年时,是博物馆里时针和齿轮走动;成年后,我的世界里,念念不忘的只有她。”
“你可能不知道钟表修复师的职业有多枯燥,偶尔下一场雨我都会觉得很新鲜。她就是撑着一顶红伞,在我世界里走来走去的时针。”
“让我,想把她和时间都藏起来。”
——
沈千盏看到这条长微博时,已是一周以后。
萧盛装死的第八天,她将一切维权事宜交给了律师负责。
律师还是季清和借给她的,以至于每次讨论案情的时候,沈千盏对着这位十分精英的,帮着季清和处理无数成百上亿合同的律师都十分愧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