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初三年级也承包了学校里最难打扫的地段,轮到岑曦的时候她就边扫地边背书。
初三还加了一门化学, 岑曦一边头疼物理一边研究化学。她觉得自己是理科废物,数学差了好几年, 初中好不容易稳定了, 现在又来物理和化学。
她不明白为什么林延程和李星雨为什么学什么都能学这么好,同样是听一节课, 做一张卷子,为什么他们就能会那些她死活搞不懂的题目。
如果中考只考语数英,岑曦觉得自己还有望,但现在她心里没数了。
岑曦周末就捧着那张期中考试的卷子嚎啕大哭。
林延程懵了。原本好好的两个人在订正卷子错题, 他教岑曦怎么做怎么做,想把她不懂的地方认真梳理一遍,她也听的很认真,可突然她就哭了起来,眼泪控制不住似的,啪嗒啪嗒掉下来。
他们今年过年就要16岁了,是半个大人了,情绪还是能抑制的,但岑曦像被捅了心窝一样。
岑曦哭到打嗝,她趴在桌子上,泪汪汪的看着林延程,说:“程程……嗝……我…嗝…我是不是考不上高中了?要不我就去中专技校吧?”
林延程抽了两张纸递给她,“你说什么呢,这才十一月,距离中考还是有半年。”
岑曦吹了个鼻涕,可怜兮兮的说:“反正我就是学不会物理和化学,也越来越难了,我根本搞不懂。那两个灯泡谁知道它是串联还是并联,它怎么样关我什么事。还有,鬼知道为什么有时候生成的是氧化铁有时候是四氧化三铁……”
“这其实很简单的,我再给你说一遍。但前提是…….”
话还没说完,林延程就被岑曦瞪了一眼,她绝望的大喊:“你们当然觉得简单啦!可我笨嘛,我真的太笨了,我就不是读书的料!我这个学不好那个也学不会,只会一些学习之外的功夫!”
林延程静静地看着她,半响后说:“曦曦,是不是你这次考的不好你爸妈说你了?”
岑曦撇撇嘴,说:“也没有说什么,就是我爸……他老是说什么我堂姐那时候考上了高中,我要是考不上他就没面子,让他们看不起这种,说他们拼死拼活都是为了我。可我也想考的很好啊…..我就是笨嘛,我本来就不是聪明小孩,他们为什么老觉得我是凤凰。还有…..我妈说如果我考不上,你们都考上了,我们的人生就是两种轨迹了,我们以后就做不了朋友了。”
林延程知道他家那点事,岑曦他们家和后面那家人家不和,也就是岑曦的大伯,那个堂姐比他们大好几岁,从小就不和她们玩的,考上了这里的一所普通高中。听说她曾经成绩很好很好,考试没考好。
林延程说:“曦曦,我也想你能考上高中,如果能和我一个高中就好了,这样我们就能有个照应。我不知道别人怎么想,但这是我们自己的事情,你只需要想清楚一件事,你希望你以后是什么样子的。曦曦,读书是我们唯一的路,我也只有把书读好才能肩负起照顾爷爷的责任。”
岑曦抬手抹了下眼睛,闷闷道:“这些我都知道嘛,可我真的真的太笨了。”
林延程笑了,“你不笨啊,只是你还没适应这两门新学科的加入而已,你看你小学时不听课数学才会差,到了初中你认真了,不突飞猛进。现在才刚开始而已,以后周末你都和我一起写作业,寒假的时候我再帮你把化学物理过一遍。”
岑曦啊了声,倒在桌子上,她其实不怎么喜欢补课呢,好累的。
林延程怎么会不知道她的想法,他微微笑着,说:“我会制定一个学习表格的,你跟着我的节奏走就好了。”
“奥……”
岑曦半张脸贴着冰凉的桌面,吸着鼻涕看着林延程,从下而上的仰视,这个角度让林延程看起来棱角分明,抿着的薄唇弯起好看的弧度,一双黑眸里流淌着淡淡的温柔,语气也是如此。
岑曦看的发呆。
时间真是太快,一转眼她曾经向往的初中生活已是最后一年。想当初他们还是趴在地上打卡片的小屁孩,如今林延程个头都比她高一大截了。
岑曦眼眸下垂,视线落在他握笔的手上,她从前没发现,现在仔细一看才发觉,林延程的手指白皙修长,手背上有微微凸起的青筋。岑曦脑海里浮现出小说里对男主角的描写,她觉得林延程的手挺符合的,节骨分明,白皙有力。
林延程已经做完了一道简答题,他抬起眼皮,看了一眼岑曦,说:“不做作业了?已经两点了,等会我们还要把英语卷子做完。”
岑曦情绪来的快去的也快,她吸吸鼻子,伸手戳了下他的手背,“哎,你现在多高啊?”
“177吧?”
岑曦睁大眼睛,差点从凳子上滚下去,“你已经这么高了吗?”
林延程:“你没看到隔壁班的唐豪吗,他都185了,打篮球都打不过他。”
“你们男生为什么这么好长啊。”
“那你最近有量过吗?”
岑曦从桌上抬起头,哼唧唧道:“我长了一厘米,现在有160。”
林延程无情戳破,“你不是158吗?”
岑曦在桌底下踢了他一脚,“你好烦哦。160和158差很多吗?”
林延程笑,“难道你是传说中的差不多先生吗?”
岑曦被气笑,啪啪啪一顿小拳头挥上去,林延程稍稍往边上躲了一下。
岑曦:“林延程,你讨厌死了!你就是找打!”
哭了一顿,岑曦的心情很放松,忍不住想和他打闹一会,她没多想,探过去半个身子,挥着拳头,噼里啪啦落在他背上,肩上,胸膛上。手用上了,脚也用上了。
林延程知道这会作业是做不出了,放下笔,双手去接岑曦的拳头。
他用双腿夹住桌底下岑曦乱踢的脚,双手握住岑曦的手腕,把她按在原地,动也不能动。
岑曦扭了好一会,发现怎么都挣脱不开他的束缚,岑曦不敢相信的叫了起来。
“啊啊啊!林延程!你什么时候力气变这么大了?”
明明从前他都打不过她的。
林延程嘴角噙着笑,他说:“那我让你一双脚。”
说完,他松开了她的双脚。
岑曦蹭的一下站起来,像老牛耕地一样,使着蛮力顶向他,但只是原地蹬地踏步,她的双手被他牢牢固定着,挣脱不开。
岑曦憋不住笑了起来,“你真的烦死了!”
林延程笑得肩膀都在抖,岑曦的样子太滑稽了。
他说:“那我再让让你?”
“不要!我可以!”
岑曦抬头仰天,奋力蹬腿,还是压不过去。
“曦曦……”林延程发笑。
“你吃什么猪饲料啊,你为什么力气这么大啊!我投降,我投降,你把手放开!”
“那不闹了,做作业了?”
“嗯……”
林延程放开了她,岑曦揉着手腕,呼哧呼哧的喘气。她不满的把手伸到林延程面前,“都被握红了,你一点都不疼惜女孩子!你个屠夫!”
林延程刚想接她的手看一下,不料岑曦耍赖皮,趁着他分心,快速出击,反握住他双手,往上一举,整个人使出吃奶的劲压过来。
还好他反应快,不然两个人都要滚到地上。
岑曦得意的哈哈大笑,“我还是不赖的。”
“……”
岑曦:“你投降吗?”
林延程很是无奈,他配合的说:“投降,我投降。”
岑曦松开他的手,拍了拍手,仿佛打了胜仗一样。
林延程:“现在可以好好写——”
“啊——”
话音未落,岑曦尖叫一声,眼看着要往后倒,林延程手疾眼快的拉住她,往自己这边拉。
岑曦刚刚往后退了一步,她想退一步转身回到自己位置上,没想到脚跟绊到了长凳凳脚。刚使完力气的她的浑身发软,于是不受控制的往后倒去,眼看就要屁股遭殃,还好林延程拉住了她。
但被他这一拉,岑曦不受控制的扑进了林延程的怀里。
岑曦惊魂未定的趴在他肩头,大口大口的喘气。
林延程敞开着双腿,岑曦站在他双腿之间,他一手握着岑曦的手,一手搂着岑曦的腰。
初冬,两个人都穿的挺厚,薄款羽绒服和厚大衣紧贴在一起,揉出饱满的,充满冬日温暖的亲密感。
岑曦大衣帽子上的毛轻轻划过他的鼻尖,林延程浅浅吸了口气,他耳边是岑曦急促的呼吸声,软绵绵的。而他和岑曦十指交合的手滋生出烫人的温度,岑曦的手柔软仿佛无骨,他这样握着好似能把她融化一样。
隔了几十秒,岑曦回过神了,她发现她嘴唇几乎要贴上林延程的脖颈,她闻到除了他身上洗衣粉外的一种味道,淡淡的干燥阳光味道,是一种她讲不清的味道。
这种味道直冲她的天灵盖,仿佛一剂春|药,让她的心脏快速跳动了一下。
紧接着她注意到两个人十指紧扣的手,林延程的手指那么修长,紧紧的握着她,他的温度是那么温暖。
岑曦动了动,一脸无措的从他身上起开,她像大脑被抽空了一样。
两个人的手松了开来。
林延程别过视线,手不自觉的摩挲了下,他过了会说:“没弄疼哪里吧?”
岑曦愣愣的看向他,她的灵魂终于回来了,她摇摇头。
林延程:“那做作业吧。”
岑曦木讷的坐下,乖乖拿起笔,她随便划拉了几下,忍不住偷偷看向林延程。
这天她发现,林延程身上有种很独特的味道,一种她很喜欢的味道。
作者有话要说: 嗷
第33章
初三的第一学期悄然而过, 期末考试岑曦考的一般,比起以前她觉得她自己退步了,不过让她意外的是林延程这次把语文考砸了, 他作文分数偏低。
领取成绩报告时岑曦不见他有什么其他神色,他很镇定。
岑曦问他:“你这次考了年级第三诶, 你不担心吗?”
林延程说:“考试有时候也看运气吧,这次作文我确实写的不好, 当时下笔的时候也有预感。不过我觉得一切还来得及, 至少知道了作文这块是我的短板,还有时间去补救。”
岑曦想, 对啊,年级第三也很好了,反正总归是上重点中学的苗子,哪像她,高中都不一定考得上。
她气馁极了。
林延程说:“你这次英语考得挺好的, 就是物理化学拉低了分数。现在放寒假了,正好, 我把这个学期的课本给你过一遍吧, 你不懂的地方一定要说,把基础打好了, 下个学期的课本你就轻松了。”
“老师说这次期末考可以当做中考的一个参考数据,你看我在县里的排名,中等靠后。你也说考试看运气了,这次英语是运气好, 那下次呢,我英语其实很一般。”
林延程觉得岑曦想法变了很多,可能是因为真的长大了吧。哪像小时候她说要考那个考这个,仿佛一切皆有可能,而不是像现在,用最真实的数据判断可能性。
回去以后林延程把她的卷子仔仔细细看了一遍,把岑曦不懂的知识点拎了出来,整理出几页纸。第二天老早就把岑曦叫起床,在冬日的晨雾中,拉着岑曦开始恶补。
班主任连班里成绩倒数的学生都没放弃,岑曦还可以,为什么要自暴自弃。而且林延程听过很多关于本地技校的传闻,去了那里的学生都很容易学坏,那是个连傻子都能进去的学校。
而市里的中专,五花八门很多,如果岑曦去的话,他们可能真的会慢慢断了联络。他不在岑曦身边的话她会不会什么都找不到方向?她会不会认识不好的人被带坏?
他想和岑曦走在同一个节奏上,一起经历高中,大学,一起接受好的教育。也许好的学历以后也不一定能有什么大成就,但在这个过程里他们感受的,接触的思想一定是很宝贵的东西。
岑曦连续起了十来个早后有点憋不住了,寒假都不能睡懒觉,真的痛苦。
她祈求林延程给她放一个周末休息一下,但遭到了林延程的无情拒绝。岑曦拧巴起来,和他置气。
林延程随便她怎么闹,就是不肯放过她。他已经制定好了一整个寒假的进度表,每天都有新的知识点要帮她复习巩固,同时也是帮他自己复习一遍。
岑曦拗不过他,只好乖乖的跟着学习。
她真是奇了怪了,明明林延程平时都很听她话的,她只要撒个娇,闹一闹,他就会妥协。但这次她有点不敢造次,一直看他的眼神行事,鬼知道她在怕什么。
林延程把她的性格摸的一清二楚。岑曦这人有一腔热血,有冲劲,但很容易消散,一到寒暑假她就会放松,一定要有人拉她一把,赶着她,催着她。
她也只是只纸老虎,只敢对他呼来喝去,到了关键时刻对她严肃点,就能降服她。也就是因为这样柔软的性格,林延程更希望她能考上高中,不要去传闻中不怎么好的技校和中专。
但他也怕时间久了岑曦真的烦他,生他气,所以过年的时候他给岑曦放了半天假,还给她买了一堆零食。
岑曦很享受的看了一下午电视。
……
也就是在这天深夜,岑曦的爷爷去世了。
岑曦迷迷糊糊听到奶奶在楼上喊父亲的名字,她一下子惊醒,意识到可能爷爷出事了。
她要跑到隔壁房间把岑兵和蒋心莲叫醒。
岑曦下楼去小屋里看,爷爷躺在老床上一动也不动,奶奶一般哭着一边找出新鞋给爷爷穿上。岑曦拍了下奶奶的背,以示安慰。
他们打开了家里所有房间的灯,岑超家也都开了,村里瞬间灯火通明。
岑曦睡不着了,坐在一楼看着大人们忙活。
岑曦的爷爷其实病了很久了,一开始还能走走,后来就直接躺在床上起不来了。前一阵子岑曦还看见他起身到后面的小路上走了走,当时她以为爷爷要好起来了,现在看来可能那是回光返照。
虽然从血缘上来说他不是岑曦的亲爷爷,但岑曦也是跟着他长大的,小时候经常和他一起打牌,给他掏耳朵,她那时不懂父亲和奶奶的恩怨,就觉得爷爷就是爷爷啊,是她的爷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