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越是长大,盛鸣瑶和朝婉清越是不像了。
沈漓安想起玄宁的那些话,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瑶瑶。”沈漓安不敢看她,凝视着手中那杯茶,说道,“婉清之前在苍破深渊被妖气入体,那妖气藏得太深,我们都未曾发觉。这次下山除妖,遇见了狂化的七阶妖兽,婉清体内未除去的妖气又被引了出来。”
沈漓安说了好大一长串话,也没见盛鸣瑶搭理他。
他抬头,只见盛鸣瑶板着脸,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师兄明知道我不喜欢朝婉清,如今我重伤在床,师兄为何还要与我提起她?”
其实也不是。
有丁芷兰开后门,云韵也塞给了她了好多丹药,盛鸣瑶的伤早就好了大半。
沈漓安微微一叹,多情的眼眸中像是隐含着万千春水:“事到如今,我也不瞒师妹了。婉清体内的妖气十分复杂,芷兰师叔看后,说是需要修炼同功法弟子的心头血。”
“《水莲引》是本宗秘法,如今也只有你和婉清修炼过。”
盛鸣瑶冷哼一声:“师兄对我说这些做什么?”
“普通妖气根本没有这么难解。”盛鸣瑶一针见血道,“除非是朝婉清自己在苍破深渊乱动了什么东西。”
看到沈漓安黯淡下去的目光,盛鸣瑶就知道她又猜对了。
盛鸣瑶觉得这一切都可笑极了。她想起了前世那次,沈漓安温声软语地哄她。
【你们是师姐妹,婉儿一向很喜欢你……】
“你们是师姐妹,婉清一向很喜欢你。”沈漓安开口,“瑶瑶,我知道你很委屈,但凡有一丝别的可能,我也不愿让你去冒险。可如今已经别无他法。你忍心……”
“我忍心啊。”盛鸣瑶抬起头,讽刺地笑道,“我若不狠下心,你们恐怕要连我的心都算计了去吧?”
沈漓安狼狈地避开了盛鸣瑶的视线,低低道:“……算师兄求你。”
“师兄求我。”盛鸣瑶重复了一遍沈漓安的话,像是在喃喃自语,“师兄求我……”
“师兄既然求我,又缘何不敢看我!”
沈漓安一惊,原来盛鸣瑶已经不知道何时下地,落在了他的面前,双手撑在了木桌上,上身前倾,极具压迫感。
可沈漓安只看到她眼眶通红,似鬼魅般惑人,也像是被人抛弃的幼兽,可怜极了。
“师兄不敢看我,是怕想起了朝婉清吗?是怕发现,你也已经在不自觉中,将我当做了替身吗?!”
“瑶瑶!”
沈漓安怕伤及盛鸣瑶,因此没有动作,只能坐在椅子上反驳:“我从未有过这个想法!”
只是被问到这个问题时,内心如何慌乱,也只有沈漓安自己才知道了。
“好。”
盛鸣瑶顺势坐到了沈漓安对面的木椅上,脸色苍白,神情隐约透露着几分癫狂。
“师兄说没有,我就相信师兄没有。”
沈漓安被她这么一吓,根本不敢再提之前的话题,小心翼翼中又透露着几分担忧:“瑶瑶,之前是师兄不好。你……你没事吧?”
盛鸣瑶安静地坐在椅子上,像是一个毫无知觉的木偶。
沈漓安不敢惊扰她,一时也没再开口。
半晌,盛鸣瑶忽然笑道:“他们想要我的心头血对吗?”
“我就在这里。”盛鸣瑶红着眼眶,死死地盯着沈漓安,“谁想要,你就让他亲自来取!”
沈漓安看着偏激的盛鸣瑶,心中一跳,蹙眉喊道:“师妹……”
“他们都选择了朝婉清。”
盛鸣瑶的眼神空洞,骤然放轻了声音,像是在发呆,又像是自言自语。
“——师兄,你呢?”
沈漓安如鲠在喉,什么话都说不出口了。
他再一次落荒而逃。
***
沈漓安走后,盛鸣瑶擦干了眼泪,反思了一秒自己戏是不是有点过,随后便心安理得的躺到了床上休息。
玄宁绝不会放弃救他的好徒弟朝婉清的,所以,他们迟早相见。
果不其然,第二日一早,盛鸣瑶被玄宁传音,让她去他洞府一趟。
盛鸣瑶收拾整齐后,没告诉任何人,只给云韵留下了一纸书信,告知她师尊传召,自己要离开一日。
她的住处里玄宁洞府不远,可也不近。盛鸣瑶特意没有挑小路,而是选择了大道。
一路上,盛鸣瑶虽免不了被人背后议论嘲笑,但也隐隐有人小声为她辩驳。
“盛鸣瑶如今看着和朝师姐并不相似啊?”
“她们两个是小时候像吧?如今明显各有千秋。”
“听说沈师兄也喜欢她呢!”
“这也太好命了吧!”
……
被人嫉妒太好命的盛鸣瑶到了玄宁洞府,一进去就见玄宁已经在等她。
“弟子见过师尊。”
玄宁看着她苍白的脸色,略有些厌烦地挥手:“不必行这些虚礼。”
盛鸣瑶了然地点点头,都为朝婉清急成这样了。
玄宁垂下眼眸,掩住了眼中神色:“我听漓安的意思,你并不愿给出心头血。”
“心头血珍贵。”盛鸣瑶坦然道,“但弟子也说了,若是想要,自己来取便是。”
玄宁蓦地抬头,气息翻涌,眸中神色晦暗:“这是你说的。”
盛鸣瑶敏锐地察觉到了什么,冲着玄宁粲然一笑。
风华绝代,灿若星辰。
即使是最浓艳的笔墨,也无法描绘出她一星半点的艳丽,只能落得俗套。
当年那个畏畏缩缩、躲在人后的小姑娘已经长大了。
“我人在这儿,想要我的心头血,师尊来取便是。”
【——我人在这里,想要我的命,师尊来取便是!】
一瞬间,玄宁周身灵力肆虐,威压不自觉地释放,掀起了阵阵风暴,直将空旷的洞府变得宛如炼狱。
玄宁想起了乐郁。
他的首徒,也曾经是他最珍视的弟子。最后为了一个妖族叛出师门,又引起般若仙府动荡。
他……
玄宁回过神来,只看见这个往日里不被自己重视的徒弟蜷缩在了地上,而他的掌中正悬浮着一颗似西域红宝石般剔透妖冶的血珠。
——是盛鸣瑶的心头血。
玄宁并非毫无感情,纵使他之前怀疑盛鸣瑶被妖物抢占了身体而态度冷硬,可如今见盛鸣瑶狼狈不堪地倒在地上,到底心中起了波澜。
好歹也是自己的徒弟,常云之前在殿上说的话并非全无道理。
玄宁俯下\\身,想将盛鸣瑶扶起,就听见疑似昏迷的盛鸣瑶口中,断断续续的念叨着什么。
“滕……滕……”
这么疼吗?
玄宁不自觉地蹙眉,连他都未曾察觉自己此时竟涌起了几分浅薄的歉疚。
或许是因为盛鸣瑶的伤势,或是因为之前那些话语总让他想起乐郁。
他抬手运起灵气,缓慢小心地注入进了盛鸣瑶的灵脉。
“滕……救我……”
玄宁一怔,之前在殿内盛鸣瑶望向他时的异样感,此时再度袭来。
“……当渊……师兄……”
‘嗡’得一下,似有什么东西在玄宁脑中轰然炸开。
——其实我从来不爱白衣。
——其实我也喜欢热闹。
——只是有人不喜欢,所以我也不喜欢。
将盛鸣瑶断断续续地话语拼凑起来,赫然出现了另一个人名。
滕、当、渊。
作者有话要说: 正在闭关的剑道大郎:?
#万万没想到还有我的戏份#
为了夹子千字,这三天更新都放在00:01啦!(周二会改成晚上十一点)
大家可以起床看,或者第二天晚上看[doge]
★看到有小可爱问关于瑶瑶的时间线问题★
瑶瑶一开始没有自我意(剑道小哥),她的时间线是逆流的。也就是说,师尊&师兄的这个世界,设定比剑道幻梦的世界还要早一些。
不过最后会世界大融合,然后几个人都有记忆,一起修罗场[神秘的微笑.jpg]
比如瑶瑶随口喊了一声“师兄”,滕当渊、沈漓安一起回头,彼此互看什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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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头血
滕当渊。
玄宁真人当然知道这是谁。
纯戴剑宗如今最出风头的弟子, 天生剑骨, 一入宗门就被冲和子纳入麾下, 传授《屈和剑法》。
据说这弟子天资过人,刚刚百年, 已入元婴,据说他的剑意凛然锋利,让人不敢直视,又得了个‘孤雪剑’的雅号。
又据说,这弟子爱穿白衣,容貌俊逸,性情冷淡,不喜言谈。
……
玄宁自己都不知道, 此时他的面容冷肃到可怕。
无论是平日里多冷漠的人,一旦发现自己很可能只是一个替身——还是被平日里很尊敬自己的晚辈当做替身,心情必定不会太美妙。
一股不受控制的感觉涌上心头。
可纵使心起波澜, 如今盛鸣瑶昏迷, 玄宁也必然不能弃她不顾。
玄宁弯腰抱起了盛鸣瑶, 根本没费什么力气。
就在玄宁打算将盛鸣瑶放在自己的寒玉床上休养时, 门口传来了沈漓安急迫的声音:“弟子沈漓安,拜见师尊!”
玄宁顿了一下:“进来。”
沈漓安匆忙进门,尚未行礼就看见了被玄宁臂弯中昏迷的盛鸣瑶。
他一时竟不知自己是该庆幸还是心疼, 僵直着身体坐在轮椅上,半晌无言。
玄宁深知自己这个徒弟优柔寡断的性格,也懒得与他多说。将盛鸣瑶放在了寒玉床上后, 玄宁瞥了一眼跟在身后的沈漓安:“我要出门一趟。”
沈漓安闻弦歌而知雅意,立即借口:“师尊自去便是,盛师妹这边,弟子来照顾。”
玄宁点点头,似是想转头看一眼什么,最后却也没动。拂袖离去,毫不留情。
玄宁走后不久,盛鸣瑶睫毛颤了颤,睁开了眼睛。
沈漓安一直守在旁边,时不时小心地给盛鸣瑶输送一些灵力。
盛鸣瑶之前受了重伤,又被关入惩戒堂,她的灵脉如今脆弱极了,稍有不慎甚至会造成经脉不可逆转的受损,因此沈漓安对待盛鸣瑶简直比对待一个玻璃娃娃还上心。
他第一时间发现了盛鸣瑶的苏醒,扶着她坐了起来,又不知从哪儿给盛鸣瑶倒了杯水:“这是之前长乐派送来的灵泉水,我略稀释进了一点,又加了些桂花蜜,想必瑶瑶一定会喜欢。”
人家如此殷勤体贴,纵使知道他也许对谁都如此,但盛鸣瑶也不会在这种事上甩脸色。她笑着接过,这水竟还是温热的,入口有微苦茶味,入喉时又变成了浓浓的桂花香。
“不愧是师兄调出来的好东西。”盛鸣瑶赞叹,“比我之前喝过的灵泉水好上几百倍!”
沈漓安一笑,若是放在人间,这温和俊朗的模样不知要入多少闺阁小姐的梦。
“这不值什么,瑶瑶若是喜欢,以后我再做给瑶瑶喝就是了。”沈漓安抬手止住了盛鸣瑶下床的举动,看着她愈发苍白的脸色,笑意淡去,“你的身体可有何不适?”
纵使之前沈漓安已经给她搭过脉,也梳理过灵气,但他到底外行,不问上一句,实在放不下心。
盛鸣瑶摇摇头:“之前芷兰真人已经给我调理过,刚才师尊的动作也很小心,又在这寒玉床这般仙物上休息了这么久,早就没事了。”
这话倒是不假,玄宁狗是真的狗,但是出手时的动作,阿是十分干净利落的。
取心头血自然不是真的剖开胸膛,而是以强大的灵力为牵引,迫使心头血出来罢了。
盛鸣瑶如今对身体上的疼痛已经不怎么在乎了,再加上她已经看透了这个偏心眼的师尊。因此如今除了身体虚弱些,到是没觉得有什么不好。
哦对,说起来她居然能赖在寒玉床上躺了这么久,实在也是开眼界了。
盛鸣瑶是真的这么想的,可沈漓安不是。纵使他和朝婉清感情再深,如今在他面前的却是盛鸣瑶。
“我这里还有些调养身体的丹药,都给瑶瑶了。只是记得不可多食,一日最多三粒便可。”
盛鸣瑶当然接受,冲着沈漓安甜甜一笑:“谢谢师兄。”
沈漓安见此,心中一松,他还记得昨日离去时,盛鸣瑶略有几分癫狂的情状,绞尽脑汁地玄宁找借口:“师尊也是没有办法,总不能让他亲眼看着自己的婉清死去……”
也不知道到底是在给谁找借口。
说到这,沈漓安似有所感地抬头,恰好对上了盛鸣瑶似笑非笑的双眸,叹了口气:“好好好,我知道你不爱听这些,我们不提了。”
沈漓安总是这样,体贴地让人挑不出错,然而又总让人心塞。
盛鸣瑶从床上坐了起来,留恋不舍地摸了摸身下的寒玉床,这东西不仅有利于恢复身体,调理经脉,甚至对于入定突破都大有助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