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取消了布景，沈歆瑶在六皇子府上便有些无所事事。六皇子这两日也不在府上，不知是去外头忙什么去了。
她的腿伤没有伤到筋骨，说起来都是皮肉伤，如今也已经结痂，犯不着用轮椅，只需走路时不要用力过猛拉扯到结痂的伤口就好。
沈歆瑶闲得无聊便在后院儿闲逛着，几日下来已经将六皇子府的后院摸了个清楚。
不仅摸了个清楚，还跟后厨的人建立起了“深厚”感情。掌管后厨的王嬷嬷如今一见到沈歆瑶，就露出慈祥的笑容。
北倾川回府时，正好瞧见沈歆瑶坐在池边的亭子里，百无聊赖地扔着馒头屑喂鱼。身上裹着的，正是那日自己让莫安拿去的大氅。
一旁的侍婢似乎很怕她着凉，好几次看向她，确认身上的大氅有没有被掀开。
莫安看了眼自家主子，只见他眼底带着些许探索意味。
“殿下，可要过去同沈小姐招呼一声？”莫安试探着开口。
北倾川立刻否了：“不了，去议事房。”
议事房内，已经有门客在此等候。见北倾川走来，连忙迎上去行礼。北倾川摆了下手，示意他们无需多礼。
“殿下，洪川县发现两名达挞人，他们化作商人每日混迹在洪川县的各大市集，四处询价，不知有何居心。”其中一名门客上前汇报，“知县怀疑，他们是探子。”
“打探市价，恐是想要扰乱价格，造成民慌。”另一名门客面色凝重，“殿下，此事可要上奏？”
北倾川沉吟片刻，转了转大拇指的扳指，下了决定：“秘密处理掉。”
“是。”
正说着，管家来到议事房外，却有些踌躇不知该不该进去。
北倾川余光看到他，停下议事，开口：“管家，何事？”
见北倾川面色不愉，管家心里头有些打鼓。但想着上门的那位，还是进门开了口：“殿下，沈家大公子上门，要带沈小姐回府。”
北倾川有些意外：“沈歆瑶后日便可治愈回府，沈康文为何提前来接人？”
管家立即道：“沈大公子未曾明说，但老奴瞧着，定是沈府出了大事，与沈小姐有关。”
作者有话要说： 小六啊，瑶瑶要回府了，你怎么办呀？
北倾川：该咋办咋办。
第21章 前兆
“既是有要事找她，直接去寻她便是。”议事被人打断的烦躁感令北倾川语气也变得生硬许多，“不必来此。”
殿下，老奴这不是想看看你要不要留沈小姐么……
“可沈小姐的伤不是还得养到后日才能走么？”管家决定再挣扎一下，探探北倾川的口风，“沈小姐若今日同沈大公子回去了，那咱们还接回来吗？”
听到管家提到沈歆瑶的伤，北倾川瞥了眼莫安。
莫安连忙道：“沈姑娘腿上的毒早已清理干净，即使回家养着也无大碍。”
原本北倾川留下沈歆瑶便是对她有所怀疑，想要看看她到底打什么主意，也想看看是不是沈家在背后推波助澜。
但几日下来，这份怀疑已经解除，沈歆瑶也没有必要非留在府上不可了。
管家却在一旁听得着急。
这个莫侍卫，怎么这么不会说话？没瞧见殿下把玄狐大氅都给人沈小姐用了么？这种时候，就应该咱们底下人出言替主子把人留下呀！
“嗯。”北倾川点了点头，“那便让沈康文将人接回去。”
省得还来烦自己。姑娘家软软娇娇的，打也打不得，骂也骂不得，忒麻烦。
管家面上一滞，应声退下。心里头嘀嘀咕咕，离远些了，忍不住叹了口气，殿下，你这样可不招姑娘家喜欢。
但北倾川既开了口放沈歆瑶回去，管家断没有自己做主将人留下的权利。于是只恭恭敬敬去请了沈歆瑶，让她收拾好东西便可跟沈康文回家了。
这消息来得突然，沈歆瑶还有些没反应过来。
“回府？你是说，我今日便可跟大哥回去了？”沈歆瑶生怕自己听错了，忍不住又确认了一遍。
管家点头：“是的，沈小姐。沈大公子已经在前厅等了一会儿了。”
沈歆瑶心中讶异，却没有多说什么，只招呼着阿晚将东西收拾好。她出门那日带的东西甚少，阿晚又一直收在一处，这会儿要走，不用一会儿就收拾好了。
去往前厅的路上，沈歆瑶心里头打着鼓，总觉得大哥突如其来地接她回府，定是有什么大事。
于是她问道：“管家，我大哥可有说是因何事提前来接我？”
“沈大公子只说沈府有事，却未说具体事由，”管家答道，“老奴也不便多问。”
看来这事儿还不能叫外人知晓，恐怕有些严重了。莫非是母亲出了什么事儿？被家里的人给害了？
不对不对。沈歆瑶在脑子里飞快的分析着，沈府人员简单，她爹沈户虽是一品大将军，却与母亲江氏伉俪情深，也不贪恋女色。这么些年，家中只有两个妾氏，还是江氏做主让她们去伺候的。
其中一个是江氏的陪嫁丫鬟，是江氏怀第二胎时抬的妾。
另一个则是卖身葬父买来的良家子，一开始是让她入府做侍婢，后江氏见她老实又识字，模样也可人，恰巧碰上丈夫陪圣驾南巡，孩子还小她脱不开身，又怕只一个妾氏伺候不好，便抬了她做妾。
但是这两个妾都是自愿的，让她们伺候之前，江氏都是询问过她们的意思。这些年来，她们无子傍身，一直依附着江氏，从未敢闹幺蛾子。
正因此，江氏待她们也是好的。
能让妾氏多年无所出，还紧巴巴伺候自己的女人，想必也不可能毫无手腕。沈歆瑶想着想着，便觉得是自己多虑了，应当不该是母亲出事。
莫非是自家那对双胞胎哥哥惹事了？
等见了沈康文的面，她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见到自家小妹，沈康文便不动声色的将她从头到脚都仔细打量了一遍。见她一切如常，这才算是真正放下心来。
“大哥！”沈歆瑶笑着扑向沈康文，她对她这大哥感观极好。或许是梦里她弥留之际是被他强有力的臂弯抱着离开那破落不堪的地方，所以他总能给她安全感。
沈康文连忙伸手接住她，见她笑得像只小喜鹊，严肃的脸也忍不住带了些许笑意。
他身后摸了摸她的脑袋：“瑶瑶这几日可住得开心？”
住得开不开心另说，住的心情复杂是真的。
但这话沈歆瑶是绝不会说出口的，她只点了点头：“宁远府的膳食好吃。”
“家里母亲叫人备了你爱吃的桂花酥。”沈康文虽是个面瘫脸，但声线却十分温醇，听起来让人觉得很温柔，会忍不住认真听他说话，“走吧，回家。”
管家连忙送他们出府，心里头想着定要让这沈家大公子看到他们六皇子府上的人的礼数，好知道他们都是讲规矩的人。若是将来沈小姐进了门，也不会太劳累。
沈康文心里头对管家的态度有些说不上来的感觉，但他惦记着家里的事儿，倒也未去细想了。
自家马车上，见没了旁人，沈歆瑶便急急问道：“大哥，可是二哥三哥惹祸了？”
“不是。”
“那是母亲或者父亲出事了？”沈歆瑶又问。
“不是。”
沈歆瑶满眼疑惑：“家中无事，怎的突然提前接我回府？”
“有事。”沈康文言简意赅，“瑶瑶，是你的婚姻大事。”
“我能有什么……什么？婚姻？！”沈歆瑶以为自己听错了，下意识用手掏了掏耳朵。
这动作实在不雅，沈康文看得眉头微皱。但见小妹一脸震惊，又觉得小姑娘这是被惊着了。
“瑞德侯府派了说媒娘子上门，替乔三公子说媒，想要跟咱们沈府提亲。”沈康文面色沉静地丢出了这么一颗炸弹，炸得沈歆瑶都要怀疑人生了。
她明明前几日才明确拒绝了乔三公子，还表示自己跟六皇子有一腿，怎么转头乔三公子就让人来提亲了？！
“这门亲事瑞德侯也知道？”沈歆瑶连忙又问。
沈康文颔首：“自是知道。那说媒娘子还说，若是沈府愿意结亲，下聘当日，瑞德侯愿亲自陪同前来。”
这不论是在谁看来，都是瑞德侯府极大的重视了。
沈歆瑶眼下心里头有些乱，乔栩风她是不可能嫁的，死也不可能嫁的。何况真嫁了，等待她的还真是死路一条。
可瑞德侯的面子，沈家却也是要顾忌一些的。
许是看出沈歆瑶的忧心，沈康文宽慰道：“瑶瑶无需担心，母亲并未应下。”
沈歆瑶乱窜的情绪稳了一些，镇定下来后，她道：“母亲虽未应下，是不是……也未当场回绝？”
沈康文一怔，点头：“是。”
沈歆瑶不由无意识地咬紧了自己的下唇。
作者有话要说： 阿晚：乔三公子好不要脸！下作，可恶！
沈歆瑶：会骂你就多骂点。
第22章 回府
没有当场回绝，这件事就有了无数的可能性。
它可能达成不了，但也可能让乔栩风如愿以偿。
以沈歆瑶了解到的情况来看，原身母亲的确是很爱这个女儿的。可生在他们这样的人家，有时候不能仅仅去衡量爱不爱。有时候也不得不去考量整个家族的利益。
瑞德侯府是世袭罔替的侯爵府，现在的当家是乔栩风的爹乔承鸣。乔承鸣在政务上并未有什么建树，但是却有一点过人之处——十分会揣测帝心，从不做让当今圣上不愉之事。
是以，他这侯爵之位坐得稳稳当当。
而几年后，乔承鸣会以身体抱恙为由，将爵位提前传给嫡长子乔振轩。乔振轩与其父不同，他有头脑，也有魄力，处理政务十分利落干脆。再加上为人正派，很快就得到了圣上的重用。
是以，瑞德侯府在乔振轩的领导下，在京都的地位越发重要。除了那个让人不省心庶弟乔栩风外，瑞德侯府也没什么别的烦恼。
所以总结下来就是，瑞德侯府深得圣心，而且会越来越好，轻易不能得罪。
沈歆瑶相信，瑞德侯府的发展趋势，自家父母肯定会比她看得更清楚。所以这次，江氏才没有当场就回绝。
他们沈家手握军权，父亲沈户位高权重，不得不忌惮些人和事。而最怕的，便是帝心起疑。
一个能让龙颜大悦的瑞德侯，谁又能保证他不会兴风作浪让天子降怒于人呢？
沈歆瑶一想到这个，就愁得眼睛都感觉要皱到一起去了。
沈康文见状，有些好笑地拍了拍她的脑瓜仁，语气透着无奈：“母亲爱你如眼珠子，怎会舍得让你嫁给乔栩风那等浪荡子？”
“浪荡子？可乔栩风在京都圈子里，不都是翩翩佳公子么？”沈歆瑶听到沈康文对乔栩风的形容，很是意外。
“那只是你们姑娘家自以为的。像乔栩风这样的人，男人一看便能看明白。”沈康文解释道，“我都能看清的人，更何况阅人无数的母亲？”
说着又安抚似的拍了拍她的肩膀：“你放心，断不是让你嫁到瑞德侯府去。就算你自个儿想嫁，母亲也绝不会同意。”
对上了对上了，沈歆瑶激动得在心里搓手手，最后这句话原书里沈康文也说过。
这样一来，她便能放下心来。看来即使重新来过，沈家也是不会同意她嫁去瑞德侯府的。
“可如今瑞德侯是圣上跟前的红人，如果咱们拒绝了他，会不会对家里不利啊？”沈歆瑶有些不安。
沈康文眉目发冷：“咱们沈家只有你一个女儿，乔栩风不过是一介庶子，却想求娶沈家嫡女，哼，做梦。”
说罢，沈康文又道：“放心，母亲自有打算。”
沈歆瑶还是第一次见到沈康文这么外露的情绪。
回想起梦中沈家三兄弟看到原身被折磨得不成人形时，那宛若要大开杀戒的模样，她突然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这沈家的三个哥哥，该不会都是妹控吧？
沈歆瑶偷瞄了沈康文一眼，越想越觉得是有这么个味儿。如果真是如此，对她来说是件好事。
不过眼下，还是瑞德侯府提亲的事更为重要。
“既然母亲心中已有盘算，那为何还如此着急将我接回府？”原本她还想等北倾川回来了，趁着最后两天在他跟前再刷刷存在感。
“瑞德侯府不容随意对待，母亲处理之前，有一些话想要问你。”沈康文脑子里浮现出母亲让他出门接回沈歆瑶的神情，“瑶瑶，不管发生过什么事，你不妨告诉母亲。你是母亲的心头宝，定不会害了你。”
沈康文这话说得委婉，似乎是顾及着沈歆瑶的心情。略一思考，她转过弯来。恐怕那些谣言也进了江氏的耳朵，而沈康文则是有几分担心自家妹妹对乔栩风真的动了心。
于是沈歆瑶立马表态：“大哥放心，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绝不会给瑞德侯府一丝求娶我的机会。”
兄妹俩一路说着话，路上的时间倒也过去得挺快。等到了沈府，沈歆瑶便立刻去了江氏房里。
江氏一见女儿，便立即屏退了旁人，就连儿子也赶了出去。
偌大的房间内，只剩下母女二人。
“瑶瑶来，坐娘身边来。”江氏朝沈歆瑶招了招手，脸上带着温柔的微笑。
上辈子沈歆瑶母亲早逝，父亲也不爱管她，以至于她几乎没享受过半点亲情。穿过来后，对江氏这种溺爱女儿的温柔简直毫无抵抗力。
于是她立马跑过去，直接一头扑进了江氏的怀里。
然后娇娇软软撒娇：“娘，我不想嫁去瑞德侯府，更不想嫁给乔栩风。”
虽然有了沈康文的保证，但她还是得表明态度。万一母亲觉得若是嫁给瑞德侯府嫡子便可，那怎么办？
“你这孩子，从小到大都这么爱撒娇。”江氏嘴上这么说着，心里头却很是受用女儿的撒娇，忍不住抱着她拍了拍背。“可娘怎么听说，你同别人说爱慕乔三公子，非君不嫁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