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殿下，我若说了，你便会信么？”沈歆瑶看着北倾川，这一刻，她眼中的神采不同于往常那股子灵动劲儿，让北倾川竟感受到了一种深深的无奈。
沉吟片刻，北倾川道：“你若说，我便信你。”
沈歆瑶模样看起来也很是严谨，她眼神丝毫没有闪躲，就这么直直的看着北倾川，而后道：“因为你适合。”
顿了下，她继续：“我认识的男子并不多，你已是其中最好的。与其将来要嫁给一个不认识的男人，我宁愿自己选一个。”
“更何况，你容貌出色，又于我有恩，还是皇子。方方面面来看，都与我相配。感情是可以培养的，我有这个信心，我们一定是最适合彼此的人。”
沈歆瑶这话说得极为大胆，听得外头坐着的阿晚和莫安耳朵都红了。
北倾川垂眸，神色也有一瞬间的不自然，转动扳指的手没有停下，不急不慢的转着。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道：“若我不愿呢？”
沈歆瑶似乎没想到北倾川会这么问他，顿时有些呆呆地看着他，白里透粉的脸上慢慢显出疑惑之色，仿佛是在说“我这么好，你怎么会不喜欢呢？”。
北倾川看得心里颇觉有趣，也并不打算真让她回答这个问题。正准备就此揭过，不用再提时，却听到沈歆瑶声音脆脆道：
“那我就再努力努力，到你愿意为止。反正我是不会放弃的！”
咳咳！阿晚差点没被口水给呛死，她弱弱地回头，似乎想穿透马车门看一眼沈歆瑶。
小姐，你倒也是不必如此孟浪啊！
沈歆瑶见北倾川平日里都是一副淡淡然表情的脸上居然有了些许震惊之色，想来他是被自己这番壮志凌云的话给惊到了。
于是她冲着她羞涩一笑，扭过头撩起一点点车窗布，假装看外头的风景。
放弃她可就要自焚而亡，那可不是开玩笑的。
另一头，苏槿儿心神不安地坐在马车里，离沈府越近，她心里头的不安就越加重了一分。
她浑身冰冷，始终忘不了先前在梅园自己被所有人排斥的模样。更令她不安的是，离开前，那些千金小姐们议论着沈歆瑶议论着她，俨然已经将她跟乔栩风捆绑到了一块。
反倒是沈歆瑶，几乎无人讨论她与乔栩风，大家居然纷纷都在讨论她和六皇子。
苏槿儿绞紧了手帕，也不知沈歆瑶在六皇子府待的那几日究竟与六皇子发生了什么，两人关系看起来不大对劲。
不过眼下对她来说，最大的危机还是与乔栩风的那些谣言。
如今瑞德侯府向沈家已经提了亲，两家合八字的结果都快出来了。这个节骨眼上，若传了她和乔栩风的事入了江氏的耳朵里，以江氏护短的性子，恐怕不会轻易放过她。
若她顺着这事儿再细查一些别的，那还不自己扒一层皮？！
苏槿儿越想越害怕，一把抓住了旁边阿萃的手：“阿萃，今日回府后，不论有谁提到我与乔三公子的事，你都切记一定要咬死了都是污蔑，都是表妹任性胡乱抹黑的，明白吗？”
阿萃看起来也十分紧张，连连点头：“小姐放心，奴婢知道的。”说完又安慰她：“小姐放宽些心，这些话本就是莫须有的，小姐你从未动过心思啊。”
苏槿儿紧紧咬着自己的下嘴唇，她哪里是从未动过心思，她只是不敢将心思放到明面儿上来。乔栩风是什么人，她是什么人？他们之间的差距，她自己知晓。
她不求入瑞德侯府，她只求能谋得一个好出路。
这么多年，她不能让自己败在了这里。
“阿萃，等会到了府中，你随我去见舅母。”
作者有话要说： 沈歆瑶：你问出这种问题，我看你是想peach。
北倾川：……
第32章 狡辩
从东珠阁出来时，沈歆瑶亲自抱着买好的首饰，拍了拍盒子，对北倾川道：“今日收了殿下如此重礼，改日定还一份谢礼。”
北倾川没有接话，只道：“上马车，送你回府。”
坐在马车上，北倾川见沈歆瑶打开首饰盒看里头装着的首饰，忍不住多看了她几眼。姑娘家的心思在这一刻似乎简单又好懂，忽然间他也有些明白为何后宫那些宫妃们有时候为了一件首饰也能争起来。
他不由想起在东珠阁内，那老板殷勤地说“没有哪位姑娘家不爱美，更没有哪位姑娘家不爱珠宝首饰”。
东珠阁离沈府不远，约莫一刻钟便能达到。
北倾川慵懒地靠着车壁，就这么看着沈歆瑶拨弄盒子里的首饰。她满心欢喜的模样，倏然间让他脑海中浮现了一个曾经的画面，那会儿他也还未满十七岁。
思绪一旦被拨到了过去，似乎一时半会儿就有些拉不回来。
北倾川闭上眼，干脆让自己小憩一会儿。
此时此刻，沈府内。
苏槿儿进了江氏的屋子里，一见到江氏便扑通一下跪了下来，这举动让江氏都吓了一跳。
“这是怎么了？”江氏放下手中的绣活儿，原本她正给丈夫亲自绣里衣上的花纹，“瑾儿，起来说话，跪着做甚？”
苏槿儿满含泪水，看着江氏委委屈屈，不肯起来，跪着将沈歆瑶如何在众人面前诋毁她，污蔑她和乔栩风有瓜葛的事儿，添油加醋说了一通。
这样的事儿她过去也干过不少，但从没这么明着来过，一般也也都是假装无意的说出，让江氏自己去了解。因为原身的性格又从不爱辩解，所以她的得逞过不少次。
但今日之事与以前的那种小打小闹都不同，她也是没办法了，只能豁出去了。
江氏听完苏槿儿的话没有立刻表白，苏槿儿便跪着挪到她腿边：“舅母，瑾儿知道，咱们府和瑞德侯府要定亲了，这种时候。瑾儿绝不想给咱们府上节外生枝。可表妹也不知怎么就误会了，还当着众人的面这样说，连乔三公子的解释也不肯听。”
“这是表妹的婚事，瑾儿怎么会动心思呢？况且，先前表妹的的确确爱慕乔三公子，若是因为误会就与乔三公子生了嫌隙，日后嫁过去又该如何自处？”
这话里话外，除了让江氏不要相信今天之后传出来的谣言之外，最主要是想江氏好好管教一下沈歆瑶。
可江氏这次却不像以往那般哄自己，只是温柔地扶着自己起来，拉着她的手道：“瑶瑶虽被我们宠坏了，但还是知晓礼数。且她与你从小交好，同龄人中，只与你最为亲近。”
苏槿儿心中一紧，不明白江氏这话是何意，但没等她开口，就听到江氏又道：
“其实瑶瑶曾经同我说过，若是你喜欢的男子，她绝不会横刀夺爱。还同我说，定要替你寻个如意郎君，让你以后的日子也过得舒坦。”
“表妹竟还说过这些话么。”苏槿儿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脸上挂着的泪珠此刻倒显得有几分讽刺。
江氏点了点头，想要继续往下说什么，这会儿阿珠却突然走了进来，脸上略有焦色：“太太，小姐回来了，是六皇子的马车送回来的。”
“什么？”江氏皱了眉头，立刻起身，“我且去瞧瞧。”
刚迈出几步，身后苏槿儿道：“舅母，我同你一起去！”她可得防着沈歆瑶见到江氏乱嚼舌根！
江氏瞥了她一眼，点了点头，随后便迈步走了出去。
马车在沈府大门口挺稳后，沈歆瑶在阿晚的搀扶下顺利下去。刚迈了一步，她又转过身，来到车窗边，伸手敲了敲马车的车窗。
马车内，北倾川将窗帘拨开，露出半张脸：“还有何事？”
“有一个问题，我思考了一路，还是觉得应当问一问你。”沈歆瑶抬着小脸，看着北倾川露出的一部分脸，往前又靠近了一步。
“什么问题？”
沈歆瑶压低声音，道：“其实当初我们在西亭台相遇，你一早就看出我后来想故意接近你对不对？”
也不等北倾川回答，她又道：“看没看出来如今都不要紧了，反正我话也说开了。只不过我好奇的是，既然你看出来我动机不纯，又为何一而再再而三的容忍我出现在你跟前？”
“是有什么我不知道的事吗？”
北倾川听了后却没有作答，嘴角微微抿着。
沈歆瑶勾唇：“我很期待有一日，你能告诉我答案，六殿下。”
说完这句话，沈歆瑶便不再多说什么，转身往沈府大门内走。北倾川看着她蹦蹦跳跳上了台阶，似乎很开心的样子。
他正准备放下窗帘，却见沈歆瑶突然又转身，高举着手冲他挥了挥：“六殿下，再见呀！”
说完这句，她好像才算是彻底道别了一般，不再回头。
北倾川放下窗帘：“莫安，回府。”
沈歆瑶刚入了府没走几步，便迎面遇上匆匆赶来的江氏和苏槿儿。她见苏槿儿眼眶微红，心中顿时明白，这恐怕是在江氏面前哭过了。
哭诉的内容她都不用听，用脚指头想想都能知道。
“瑶瑶。”江氏上前一把抓住了沈歆瑶的胳膊，“娘刚听说，是六皇子的马车送你回来的？”
沈歆瑶坦然地点了点头：“是啊，六皇子今日可帮了我大忙。”
听沈歆瑶这么一说，江氏的心瞬间提了起来：“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居然要六皇子出手，想必不是什么小事。
“娘，不急，咱们进屋说。”沈歆瑶将手中的首饰盒交到阿晚手中，自己则挽着江氏的手，欢欢喜喜往江氏屋子方向走。
苏槿儿不知沈歆瑶究竟要说些什么，也不敢离去，只好又跟着去。
等一进屋，沈歆瑶便凑到江氏跟前问：“娘，今日静元大师送来的结果，如何？”
江氏愣了下，随即笑道：“你该不会今儿个出去了还一直惦记着这事儿吧？”
“那当然，这可是咱们沈府的大事儿。”沈歆瑶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而且啊，还是大喜事呢！”
苏槿儿狐疑地看了眼沈歆瑶，一时间有些看不懂她了。先前她还信誓旦旦当着一群人说自己不喜欢乔栩风，可眼下却又如此欢喜与他的婚事。
“自然是极好的。”江氏笑着点了点头，“静元大师说了，天造地设。”
“真的？！那太好了！”沈歆瑶甚至高兴得拍了拍掌。
苏槿儿更是不解了，早膳时舅母的神色明明不大好，总不可能是她看错了吧？苏槿儿越想越觉得奇怪，可一时半会儿她又抓不住重点。
这时管家来报，说瑞德侯府派人递了信过来，玄德大师那边的结果也出来了，两人八字是良配。
“来者说，若是太太同意，他们瑞德侯府明儿个就来下聘礼。”管家转达道。
江氏点了点头，二话没说就同意了。答应的这般爽快，苏槿儿突然有些坐立难安起来。
她看了眼沈歆瑶，那人就像个没心没肺的一般，竟还窝在江氏怀里讨论瑞德侯府下聘会是多大的排场。这哪里像看起来不愿意嫁人的样子？！
这会儿江氏又看向苏槿儿，将她拉过来：“放心，瑶瑶是不会与你争姻缘的。”
苏槿儿刚想辩解她没有这个意思，一旁沈歆瑶却先笑嘻嘻说道：“就是啊表姐，你放心，我肯定不跟你争。”
我什么时候说正姻缘的事了！
苏槿儿觉得有些崩溃，可她不敢在江氏面前作妖，于是只得找了个借口先行回屋了。
苏槿儿回到自己屋子里，越想越不对劲。
“小姐，我瞧着太太应该是信了你的话。”阿萃见苏槿儿这般焦急，出声安慰，“毕竟太太也是知晓表小姐的脾气的，这么多年哪次不是觉得小姐受了委屈？”
“可我就是觉得哪里不对劲。”苏槿儿觉得自己此刻就像是一只无头苍蝇，四处乱撞可不知道出口在哪。时间拖得越久，心里就越崩溃。
“阿萃，你现在悄悄出府，就从小侧门走。”苏槿儿立马吩咐道，“你去街上打听打听，看看有没有什么流言出来。”
阿萃瞧着苏槿儿近似疯魔的状态，也不敢拒绝，领了命赶紧退了出去。
可没过多久，阿萃便又返了回来。
“你怎么回来了？！”
阿萃此刻也有了些担忧：“方才我去小侧门，门下婆子说什么也不让我出门了。说太太下了令，明儿个瑞德侯府要来下聘，即刻起府中之人不得外出。”
“不过是下个聘，至于摆这么大阵仗么！”苏槿儿只觉得有一口气堵在心里。但转念一想，以江氏疼爱沈歆瑶的程度，这等阵仗似乎也不足为奇。
只要沈歆瑶跟乔栩风的婚事能成，于她来说，就是事成了。
到时候，乔栩风那边还得记着她的好，欠着她的人情。
这么一想，苏槿儿便觉得心里头安稳了许多。
次日清晨，瑞德侯府选了个一大早的吉时便来下聘。就如瑞德侯所说，他还亲自领着乔栩风上门下聘。
两家人其乐融融，将这门亲事定下了。
苏槿儿从得知瑞德侯府来下聘就在屋子里焦灼等待着，见阿萃进来，连忙迎了上去。
“怎么样？”
阿萃点点头：“礼成了。瑞德侯亲自过来下聘，沈府不可能反悔的。”
“那就好，那就好。”苏槿儿抚了抚心口，一颗心总算是落了地。
正在这时，门外有女声响起，是江氏身边的一等侍婢阿珠。
“表小姐，太太请你去一趟正屋。”
舅母找她？
舅母为何这个时候找她？
作者有话要说： 沈歆瑶：要不给句实话？
北倾川：你猜。
沈歆瑶：你猜我猜不猜得着？
第33章 败下阵来
苏槿儿来到江氏所在的正屋时，发现沈歆瑶也在。
瑞德侯府送来的聘礼大多都让府中下人抬去了库房，但屋子里此刻却还留着一个首饰盒子，看起来很是贵重。
见苏槿儿进来，江氏立马笑着招收：“瑾儿，过来瞧瞧。你看看，喜不喜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