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歆瑶干巴巴笑了几声，有些心虚道：“开个玩笑，玩笑而已。我就是……想让你早些娶我嘛。”
尾音还带着些许撒娇的意味。
沈歆瑶觉得，自从自己继承了这具身体，这撒娇好像就成了与生俱来的本事。
偏偏，身边遇上的人还都吃这招。
北倾川也不例外。
听得沈歆瑶这么说，北倾川脸色才好上许多。他下意识舔了舔嘴唇，这才松手，然后抬手将披风取下，重新给沈歆瑶系上。
“进府吧。”北倾川低声道。
沈歆瑶点了点头：“那我走啦，明天见。”
不远处阿晚见状，连忙去到了沈歆瑶身边，同沈歆瑶一起往府里走。边走边忍不住多看了沈歆瑶一眼，心里头不禁嘀咕，小姐的脸怎么突然变得这么红润？
莫安重上马车，驾着车离开了陆府门口。
在车上，莫安道：“殿下，今日那杀手，说他家主子是姓粟，是粟公子。还说他家主子与殿下有要事相商。属下记得，当初木兰街上，沈小姐遇见的那个商贩，也是粟公子。当初殿下说过……”
后面的话莫安没有说出来，但北倾川一听就能懂他想要说什么。
他往后靠在车壁上，道：“是他。达挞国的二王子。”
莫安眉目一凛：“真不知这二王子不好好待在达挞国，跑来咱们渊国做甚？他与大王子关系已经到了冰点，两人必定只能拼个你死我活。”
“达挞国大王子在达挞势力不小，但这二王子也不是省油的灯。这次他特意走一趟渊国，还非要见我……”北倾川一只手在马车车厢地板上敲了敲，“平时大王子有了新的势力，让他忌惮了。”
北倾川对达挞国的内讧其实丝毫不感兴趣，不论是谁将来上位执政，都是他们要谨防的对手。大王子阴狠，二王子狡黠，都不是什么善茬。
“他既要见殿下，只怕不会就此放弃。”莫安想了想，道。
北倾川轻点了下头：“无妨。他既要避人耳目见我，便不会随意现身。我不愿见，他奈我何？”
听北倾川这么说，莫安倒是放心不少。只是心里头还是有些在意，这达挞国二王子这般大胆来到渊国，还从京都跟到了江南，怎么想也不是个简单的主儿。
早些年，两国交战之时，便曾听闻这二王子为前线出过主意。只是当时前线指挥权拽在大王子跟纳布措大将军手中，两人都颇为自傲，并未听进去，之后战败。
战后许久，有消息传至朝中，那二王子的建议不知被谁透露了出来。听闻当时还只是一方将领，并未封大将军的沈户听后，就变了脸色。而后三年，对秦河以北的达挞国都十分警惕，加大了边境兵力。直至这两年，才稍微松了一些。
莫安暗叹了口气，心想，若真是冲着自家主子来的，便也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了。
另一头，那杀手醒来，第一时间就去了粟公子的宅院里，将事情同他说了一遍。
粟公子听完后，一时半会儿没有说话。
过了好一会儿，才听到他道：“既然邀请他，他不愿来。那我便只能换种方式了。”
说完，粟公子嘴角勾了勾，似笑非笑。
这头，沈歆瑶从外头一回来，便被陆嘉安给缠上了。陆嘉安就像只唠叨的喜鹊，一直在她耳边叨叨。
“瑶瑶，你怎可自己出去玩耍了？也不叫我。”陆嘉安颇感委屈，“我原本还想着今日要带你去钟秀山看温泉呢！”
沈歆瑶看了眼陆嘉安，心道，巧了，我刚去过呢。
见沈歆瑶没吭声，陆嘉安又道：“你这等行为，很不仗义。”
沈歆瑶被他这说法逗笑了，伸手在他额头上轻拍了一下：“我说表弟，你倒是把想让人陪你玩说得还挺高大上的。”
陆嘉安有些苦恼：“我这次沐休完，可得有三个月时间都关在书院里，自是要趁现在多玩耍一番的。”
沈歆瑶瞧着陆嘉安这犯愁的模样，跟后世舍不得假期的初中生没什么差别。
沈歆瑶安慰道：“你日后不是想走仕途，当大官么？读书好才能让你完成这个梦想。再者，你瞧我，我虽不用去书院上学，可也日日在家中读书的。其实大家都一样。”
陆嘉安露出狐疑之色：“当真？你一个姑娘家也日日读书？”
“自然是真的。”沈歆瑶说得毫不脸红。
阿晚在一旁听得嘴角忍不住抽了抽。小姐，你日日读话本子，跟安少爷日日念书，那还是很不同的吧！
陆嘉安听了倒也真被安慰到了，于是便又高高兴兴邀请沈歆瑶明日同他出去玩儿。
结果沈歆瑶摇头拒绝了：“不行，明日我得去一趟林府。”
“去林府？你要去见大姐姐？”陆嘉安看着沈歆瑶，“可是大姐姐在林府出了什么事？”
沈歆瑶继续摇头：“那倒没有，我不过是有些事儿想要找她。”
陆嘉安凑到沈歆瑶身边：“你有什么事啊？找我也一样！”
“那可不一样。”沈歆瑶坐在软塌上，喝了口茶，“别打听了，女儿家的事你们男子少打听。”
陆嘉安嘴一撇，顿觉得姑娘家之间的秘密可太多了。
等到了晚膳时，江氏开口问道：“今日同六皇子出门，可还开心？”
沈歆瑶立即点头：“开心开心，非常开心！”
陆府用膳，除了节假日，基本上都是各人在各人的屋子里用，是以这会儿便只有江氏和沈歆瑶二人。
江氏仔仔细细打量了下女儿的表情，见她毫无半分勉强，满心满眼都散发着快乐，心里头叹了口气。
有些事，得认。
用过膳，沈歆瑶想到明日要去林府的事，于是同江氏道：“娘，明日我还得跟六皇子去一趟林府。”
“去林府？为何？”江氏连忙看向沈歆瑶。
“说是去办公的。”沈歆瑶其实也说不明白，“六皇子说，让我带他去林府，他要见寻姐姐的夫君，林家嫡次子。”
江氏垂下双眸，仔细想了想，嘴里念念有词：“林家，办公……”
“对了，六殿下还说，若是顺利，姨父可能很快就能回来了。”
过了会儿，江氏抬眸，伸手握住沈歆瑶的手，嘱咐道：“明日不管六皇子去林府见林家嫡次子是做什么，你都不要管也不要问，只管同你寻姐姐去吃茶话家常，别的一概都别过问。明白吗？”
沈歆瑶有些懵，点了点头：“明白。不过……为什么啊？”
江氏沉声道：“既是公事，便不该是你我能过问的。若六皇子没有主动说的事，你便装作什么都不懂。”
作者有话要说： 江氏：少说话，多装傻，懂？
沈歆瑶：明白，我懂！
阿晚：小姐，你真的懂吗？我咋就这么不信呢……
第79章 各处相商
沈歆瑶再三保证自己记住了江氏的嘱咐，江氏这才放了她回去。
等人一走，一旁阿珠道：“太太，小姐虽爱慕六皇子，但还是拎得清轻重的。”
阿珠这是瞧出了江氏的担忧。
江氏起身回了里屋，外头桌上的膳食已有旁的下人前来收拾妥当，阿珠则跟着江氏一道进去，替她沏了壶茶。
江氏叹了口气，道：“瑶瑶瞧着天真烂漫，但其实是个倔性子。如今她对六皇子已是情根深种，恐不易分开了。”
“奴婢瞧着，六皇子也是真心待小姐的，太太也无需太过于忧心了。”阿珠将沏好的茶倒了一杯递给江氏，“再者，咱们沈家，还护得住小姐。”
“我倒是不是担心六皇子待瑶瑶不诚。”江氏喝了口茶，“我只是担心，这其中变数太多。储君之位悬而未定，我这心里头总是不踏实。这回六皇子从余州城来到阳州城，还要去林府，我总觉得不仅仅只是姐夫的事。”
江氏这会儿，脑子里已经想了许多。
“还记得姐夫出事之前，姐姐就与我说过，这江南总司的司长，便是个贪财的。”江氏皱了皱眉，“这些年，不知收了多少贿赂。如今又这般巧，六皇子与大皇子替陛下南巡到了附近，出了我姐夫这档子事儿，便亲自来查了。”
江氏说到这儿，停了下来。阿珠倒是听明白了，她微微睁大了眼睛，小声道：“太太是担心，陆老爷失踪是假，六皇子要来查江南司长贿赂贪污一案才是真？”
不愧是跟在自己身边伺候多年的贴身侍婢，阿珠这领悟她话里意思的本领比自己女儿还高得多。
江氏点了点头，却没有开口承认。
过了会儿，道：“只希望我家瑶瑶，不要被卷入进去才好。”
这般说着，江氏攥紧了手中的帕子。
等到了次日，早上用过早膳，北倾川便瞧着时间，要去陆府接上沈歆瑶。
还未踏出客栈，莫安接到了一封信。他瞧了眼内容，便赶紧来到北倾川跟前。
“殿下，小黑那边来信了。”莫安禀报道，“沈小姐来时曾遭遇江湖组织的杀手暗杀，之后沈小姐让小黑动用京中暗卫前去查探。如今已有了结果。”
小黑将手中的信交给北倾川，嘴上继续道：“此事小黑不敢瞒着殿下，有了结果便第一时间写了信递来。□□的幕后之人，是明瑞县主。”
北倾川听得戴扳指的动作一顿，斜眼看过来：“明瑞县主北惜柔？庆王那个庶女？”
莫安点了点头：“正是。不过据暗卫来报，明瑞县主并未想要沈小姐的性命，而是让那杀手挑断沈小姐的脚筋，让她从此成为废人。只不过那杀手阻止从不留活口，所以才会要杀了沈小姐。”
听得此话，又看了遍信件的北倾川气得将信纸往桌上一拍。
“好大的胆子！”北倾川目中带着怒意，“谋害一品大将军的家眷，此罪已可当诛。”
莫安点了点头：“此罪不小，但如今未遂，只怕不易定罪。庆王十分疼爱这个庶女，其身份地位颇高，若他出面求情，即便是陛下，也会给几分薄面。”
死罪是不可能死罪了，就看殿下想如何处置。
“殿下，此事需如实告知沈小姐吗？”莫安又问。
北倾川沉吟片刻，道：“既是她要查的，便应叫她知道。正好，我也能听听她想如何处置。”
莫安愣了下，他家主子一向说一不二，何时有过这种要先听一下别人意见再做决定的时候？
北倾川说完，将信收好，然后朝房门外迈去。
走的时候又道：“那个杀手组织，不用留了。”
这便是要一锅端了。
莫安在心里给这杀手组织默哀了一秒。
等接到沈歆瑶，在马车上时，北倾川便将那封信递给了沈歆瑶。
“给我的？”沈歆瑶笑着接过信，“咱们都已经见面了，你还给我写信啊。”
北倾川看着沈歆瑶：“不是我写给你的，是小黑的来信。你托他查的事情，已经查清了。”
欢欢喜喜打开信封的沈歆瑶动作一停，抬眸看向北倾川：“这事儿你知道了啊？”
北倾川轻“嗯”了一声。
沈歆瑶倒是没什么反应，只一边打开信纸，一边道：“我早想到了，他肯定不会瞒你。”
等信纸展开，她便认真看起来。
等看完了，满脸的惊愕：“竟然是明瑞县主？她跟我什么仇什么怨，竟想如此害我？！”
沈歆瑶很是震惊，这种震惊还透着一股子想不通的感觉。她实在不明白，一个人得多恨一个人，才会想着要把对方给弄残了。
“女人之间的恨意，不是一向都来得莫名么？”北倾川倒是像见多了似的。沈歆瑶看了他好几眼后，才忽然记起这家伙是在宫里头长大的。
宫里头的女人，可不就是没事都会有事么？
毕竟各位有着最根本的利益冲突。
可是她与明瑞县主，实在没什么交集。若说是以前因为乔栩风的缘故，可如今乔栩风都已经娶了苏槿儿了，自己也和他再无来往，又有什么好恨的？
“莫非，是上次元宵花灯之事？”沈歆瑶突然记起这茬，“若真是如此，那她也太小家子气了！不过是一盏花灯，竟就想毁了一个人的一生！”
想到这点，沈歆瑶有些恼意。不说别的，就是那花灯，也是明瑞县主无理取闹想要硬抢，自己不给难道就有错了？
北倾川见沈歆瑶气鼓鼓的，出声道：“这世间便有一些人，从不讲理，他们讲的只有自己手中的权势。北惜柔被人宠坏了，不论何时想的都只是自己，你没有让给她花灯，让她觉得折了面子，她便要替自己找回面子，这符合她的想法。”
北倾川的分析听起来很是理智又平静，对于他来说，这种事大约是见怪不怪了。
不知为何，见他能如此，沈歆瑶竟觉得万分心疼。皇子听起来是金尊玉贵的身份，可谁也不知道在宫中时，吃过多少苦。
或许，还不如明瑞县主这样一个王爷府里的庶出小姐过得一半好。
这么想着，沈歆瑶突然伸出双手，一把抱住了他。就像是想要给他很多很多的温暖似的，眼神里都充满了爱意。
北倾川抬手将她揽住，嘴里道：“如今你既已知晓是她，你想如何处置此事？”
不知是不是怕沈歆瑶在自己面前说这事儿会有心理负担，北倾川又道：“暗杀朝廷一品官员的家眷，若事成，其罪可诛。若事未成，也当用判重刑。你若心中无定数，可交由我来替你处置。”
北倾川看着沈歆瑶的眼睛：“若你不想她再出现在这世间，我也能替你达成。”
沈歆瑶见北倾川神情认真，她顿时明白，北倾川并不是在说什么空话，也不是哄她开心，而是认真的。
若自己想要明瑞县主的命，他便会替她取来。
沈歆瑶靠在北倾川怀里，道：“她雇人害我，若我死了，她便是杀人凶手，若我没死，她也是杀人未遂。我虽愤怒，但却不想要她的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