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也有的在背后窃窃私语,用尽刻薄的话讽刺她。
说她平常出尽了风头,被别人一口一个军队“第二女枪王”的叫着、捧着,到头来却伤了自己的队长,说就算是个菜鸡,也没她这么坑队友的。
邢念是自责愧疚的,她没有推脱责任,甚至把所有的过失都揽在了自己的身上。
她都做好了被处罚被惩戒的准备。
然而上级军官最后却对她说,肖许醒过来配合部队调查,亲口否认了邢念失误。
“不是她失误,是在她扣动了扳机后我和军火贩的位置变动导致的,不能怪邢念。”这是肖许的原话。
“邢念,你不能这样下去,得克服掉这个阴霾。”肖许说着,松开邢念,抓着她拿着手枪的手,怼在了自己的胸口。
“就现在,试试。”肖许冷静地对脸上还有泪痕的邢念说。
邢念摇头,被肖许抓着的手止不住地颤抖,“队长,我不行……”
“你可以。”肖许肯定她。
“我做不到……”邢念感受着肖许摁着她的手指就要扣动扳机,表情一下子就变得惊恐,她忽而用尽全部力气挣开肖许的桎梏,抽开手。
手枪应声落地,砸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邢念在刹那间就退开好几步,身体也止不住地颤,目光胡乱地四处乱飘,毫无焦距。
她满脑子都是别人说的话。
“她差点害死队长!”
“这人是不是没有心?队长还在医院昏迷,她居然平静地跟着我们练习,一副什么事都没发生过的样子。”
“就是个白眼狼吧?亏的队长平日里对她那么好。”
“要不是进部队前审查就过了,我都怀疑她是不是间……”
那些话就像是一把把锋利无比的匕首,一下一下地刺进她的心脏,把她折磨的千疮百孔,体无完肤。
她也越来越觉得,就是她差点害死队长。
就是她的错。
是她的错。
这样的暗示让邢念每天都痛不欲生。
她有时候想,队长幸好活过来了。
如果队长真的没有救回来,她要怎么活呢?
她也该死吧。
肖许弯腰,捡起地上的手枪,没有再逼迫邢念非要让她用枪指着自己,向自己开枪。
但是肖许和邢念谈了个条件。
“还想在部队呆吗?”肖许问道。
邢念强迫着自己冷静下来,好歹恢复了一些理智,听到肖许的问话,急忙回:“想!”
她是真的爱部队,不想离开,更不想因为某些原因被迫离开。
“好,那就听我的,接受心理治疗。”肖许对邢念说道。
邢念猛的掀起眼皮来,目光心虚又无措。
“邢念,”肖许语重心长地对邢念说:“你最大的问题,是不敢面对自己的问题。”
“如果不想让上级经过商量后,判定为你的心理素质不过关不能继续在部队服役,强迫你离开,就听我的。”
邢念深深地吐出一口浊气。
“我理解你不愿意被别人知道你出现应激障碍的事,我们不在队里治疗,你跟我回家,我找人帮你治,不比部队里的心理医师差。”
肖许是真的看重也爱惜邢念,更不想邢念因为心理素质不过关被强迫离开部队的事上演,所以才努力说服上级,给她点时间。
她已经对上级立了军令状,如果半年后邢念还是这样,就不再干涉上级的决定。
所以,邢念,你得给我好起来。
“你每周六跟我回家一趟。”肖许对邢念说道。
片刻后,邢念点点头,应允:“好。”
随即又轻声对肖许说:“谢谢队长。”
肖许摆摆手,对邢念说:“去吧。”
在邢念转身往外走的时候,肖许又道:“与其让别人的言论伤害你,不如把她们递过来的武器化成你自己的,去防御,去反抗,去证明。”
“我会的。”邢念语气比刚才坚定许多。
我会用自己的实力证明,我不会被强迫离开,我可以在这里绽放光芒,我担得起继你之后的第二个“女枪王”的称号。
我不会,被任何打败。
邢念握紧拳头,回到了训练场。
.
这个周六,邢念按照和肖许的约定,跟着肖许一起出了部队。
她能顺利出来,自然也是肖许早就申请好,经过上级批准特许的。
邢念就跟个妹妹似的跟着姐姐一起回家。
但其实肖许并没有带邢念回大院那个家,她带着她去的,是她弟弟肖诺的住处。
两个人乘坐地铁,一路来到肖诺的自己在外面住的房子门口。
肖许摁了摁门铃,很快,门就被人打开。
一个长的很高的男人穿着一身宽松休闲的家居服出现在了她们面前。
男人眉眼深邃,鼻梁高挺,嘴唇偏薄一点,脸部线条很流畅,整体的气质非常温和清润,让人一看到他就觉得舒服。
他的头发有一点凌乱,表情透出些无奈,喊了声:“姐。”
邢念跟在肖诺身后,女孩子一头英气的短发,眼睛骨碌碌地转着,打量着他,第一眼只觉得这个人好帅。
肖许看到肖诺一身慵懒气息,有点嫌弃:“都几点了?”
说着就踏了进去。
“周六啊。”肖诺冲跟着进来的邢念温和一笑,随口回肖许。
肖许扭头,对邢念说:“跟你说的那个心理医生,就是他,我弟,肖诺。”
邢念嘴角挂上浅笑,很礼貌地大大方方喊了肖诺一声:“肖大哥好。”
肖诺眼睛一眯,眉梢轻挑着轻笑出声,嗓音低醇地回道:“你好,邢念。”
作者有话要说:来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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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6章 126
邢念踏进肖诺家里, 男人很贴心地在玄关的鞋柜里拿出一双新的女士拖鞋来放在邢念面前。
肖许见状,挑眉问他:“什么时候买了新拖鞋?”
肖诺随口回道:“就前几天,你不是说要带个女兵来家里接受心理治疗吗?下班的时候顺路在超市买的。”
邢念听着他们说话,默默地换好鞋, 跟在他们姐弟俩后面进了客厅。
肖诺扭头对邢念淡笑, 嗓音温醇地说:“坐会儿吧,我去弄点吃的。”
邢念很客气地点了点头, 尽管她不是内向的人,也不容易害羞, 但在别人家里,到底有点不自在,所以看起来还是稍微的有些局促。
她在客厅的沙发上坐下来, 双手放在膝盖上,脊背挺的笔直, 真真应了“坐如钟”这句话。
虽然不在部队里, 肖许长年累月形成的习惯早就让她那怕在私下也很站有站相, 坐有坐相, 一看就是受过部队严苛训练的人。
她像棵松柏一样站在肖诺家客厅的窗台上往下望了望,仿佛看了片刻的风景, 而后就转过身来,对坐在沙发上的邢念淡声说:“我去厨房看看他需不需要帮忙。”
邢念点了下头,应道:“好的队长。”
肖诺家里的厨房并不是开放式的,他不喜欢开放式的厨房,所以当初在装修的时候就改成了有专属的厨房空间的设计。
肖许走进去后随手关上厨房的推拉门。
肖诺正在给面包片抹黄油, 男人的动作不紧不慢,悠哉悠哉,一点急迫感都没有。
肖许在旁边看的都急,索性瞥开眼,眼不见为净。
她虽然和肖诺是一母同胞的亲姐弟,但是两个人的脾性完全不同。
她天生急性子,行事风格更像雷厉风行的父亲,就连进部队也是受了也同样是军人的父亲的影响。
而肖诺的性子却和母亲如出一辙,温柔、耐心,行事说话总是慢吞吞的,仿佛和这个快节奏的社会脱了节,可又能奇异地融入进来。
“前几天我单独找过她一次,”肖许开门见山地对肖诺说邢念最新的情况,“让她拿着装有空包弹的枪打我,她发作了。”
“表情惊恐,目光涣散,满脸冷汗,整个人都在发抖。”
肖诺将面包片都放进盘子里,洗了洗手,然后才不紧不慢地说:“正常。”
肖许:“……”
肖诺继续慢条斯理道:“一口吃不成胖子,一朝一夕也不可能瘦下来。”
“心理治疗也是一样的,需要一个时间段,循序渐进。”
“你想逼迫着她去正视,直面那场意外,那就是强人所难。”
肖许没好气:“闭嘴吧你!”
肖诺也不恼,轻笑了声,“实话实说而已。”
结束了短暂的聊天,肖诺就端着盘子走了出去,男人把放有面包片的盘子放到餐桌上,扭头看向坐在沙发上绷紧身体一动不动的邢念,声音温和地问她:“喝牛奶吗?”
邢念摇头,客客气气地说:“谢谢肖大哥,不了。”
肖诺也不知怎的,只要一听到她喊自己“肖大哥”,就忍不住想要笑。
他翘了下嘴唇,问:“那我给你倒果汁?”
邢念仿佛没有被人这么细致耐心地对待过,很受宠若惊地说:“不用的,喝白开水就好……”
肖诺挑了挑眉,没说话,只是笑着转身折回了厨房。
没多一会儿,邢念就看到肖诺和肖许一前一后地从厨房里走出来。
肖诺的手里端着两个杯子,一杯牛奶,一杯刚榨好的橙汁。
肖许只端了一杯,一边走一边喝着牛奶。
肖诺把手里的东西放下,刚转身要喊邢念过来坐,肖许就已经比他先一步发了话。
邢念听到肖许的声音,就如同听到了不能违抗的命令,“蹭”的一下站起来,迈着步子走到餐桌前,站定。
肖诺拉开椅子,见邢念还站着,便说:“坐吧。”
邢念瞅了同样没坐的肖许一眼,在看到肖许拉开椅子后她才跟着坐下。
肖诺失笑,没说什么。
三个人吃过早饭后已经是上午九点多钟了。
肖许揽了刷碗的活儿,让肖诺去带邢念治疗。
肖诺见他这个姐姐这么着急,没辙,叹了口气,洗干净手就出了厨房。
“邢念,”他走到客厅时声音温和地喊了邢念一声,说:“跟我来。”
邢念连忙起身,心里很忐忑地跟在肖诺身后,往他家里那间心理治疗室走去。
两个人进了治疗室,是一间很温馨的房间,里面的摆设有些简单,只有两张单人沙发,还有一张柔软的床。
墙壁上有各种图画涂鸦,充满了活力和温情。
邢念一踏进去就被墙壁上的那些图画给吸引住了,她仰着脸,目不转睛地望着墙壁上发生的一幕幕。
描绘的好像是春、夏、秋、冬,四季里的每一幕温馨的场景。
每一面墙壁就是一个季节。
春天,有几个孩童在鸟语花香的田野中奔跑着放风筝,风筝高高的飘在天空上,随风飘动。
夏天,公园的一隅里,在百年大树下的长椅上,坐着一对老年夫妇,两个人相互依偎着,老爷爷手中还拿着一把大蒲扇在给他们扇风,而他们的脚边,趴着一只大金毛。
秋天,在一片银杏树林下,一对年轻的夫妻牵着他们的孩子,一家三口脸上盈着同款幸福的笑容。
冬天,雪花簌簌飘落,一对情侣忘情的在冰天雪地中拥吻。
邢念看的入迷,本来有些忐忑紧张的心境在看到这些画面后都不自觉地渐渐平静放松下来。
“好漂亮……”邢念赞叹了句。
肖诺听闻,转身回头,也扫了下这些画,勾起唇淡笑说:“我自己兴起画的。”
邢念惊讶地睁大眼,“你……你自己画的?”
肖诺抬了抬眉梢,笑问:“不像吗?”
邢念连连摇头:“不是,没有。”
“就觉得很厉害。”
肖诺对邢念说:“过来坐吧。”
邢念很听话地走过去,在与肖诺坐的那张沙发成九十度倾斜角的单人沙发上坐下来。
肖诺的位置在邢念的右侧。
随即邢念就听到肖诺不紧不慢地问她:“准备好了吗?”
邢念立刻回了神思,她点了下头,语气很严肃:“准备好了!”
肖诺不由得失笑,嗓音温醇地安抚她的情绪:“放松一点,不是让你去战场,语气别这么视死如归。”
邢念登时有点窘迫,她的耳根泛起红,眼睫快速下了几下。
女孩子坐在肖诺面前,深呼吸了几次,而后抬眼,目光坚定地对他说:“我好了。”
肖诺“嗯”了声,对邢念用很低沉很朗润的嗓音说:“现在对我简单地描述一下困扰你的场景和事件,越简短越好。”
邢念抿住唇,脑子里闪现过肖许中弹受伤倒下去的那一瞬,她的手不由自主地抓紧了沙发扶手。
“在出任务和军火贩交锋的时候,我的子弹……误伤了队长……”
邢念愈发觉得愧疚,明明她是错的那个人,她伤了队长,队长却不怪她,还尽可能照顾她的情绪,带她出来治疗。
而给她治疗的人,是队长的弟弟。
她有什么脸面承受他们姐弟俩这么大的照顾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