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危险了呀!”秦婳蹙眉, 然后又有点不好意思道:“对不起啊,我刚刚以为你……你要跳楼,所以……”
男人淡淡地说:“没事。”
顿了顿又道:“谢谢。”
他刚才,确实就是想跳楼。
但没想到会突然有人上天台来,看到这一幕。
更没想过,她这样一个陌生人,会为了救他,绞尽脑汁地跟他说着话。
而她说的那些,偏偏又和他有关。
所以在她向他伸出手来的那一刻,他就已经放弃了轻生。
但没打算麻烦她,想自己下去。
谁知道她发现他的脚动了下,就以为他还要跳楼,直接把他给拽了下来。
然后,他就把人家给压在了身下。
女孩子的身体,真的很软、很香。
那只纤细的手,紧紧地扣着他的手腕,生怕松一点他就会没命。
宋祁鹤这一刻忽然觉得,活着似乎也挺好的。
“我刚才说那么多虽然是想转移你的注意力,但是绝对没有骗你,”秦婳也仰起头看望了望璀璨的星空,嘴角扬起一抹浅笑来,说:“我偶像今天开画展,我刚才上来的时候,发现这里的景色跟他的一幅画特别像。”
偶像……
宋祁鹤扭头,神色依旧很寡然,很快地瞥了她一眼,又移开了视线。
“就你刚刚站的这个位置,他画里也有一个人。”秦婳说着就慢吞吞地站了起来,她试着往前走了两步,左脚踝痛的厉害,但还是微微瘸着走了过去。
“我在画展上就想不通,他想表达什么。”女孩儿忽然回过头来,冲还坐在地上的男人扬起一抹笑,“但就在刚刚,我懂了。”
宋祁鹤望着回眸笑的她微愣了下,随后也站起身,语调终于有了些许上扬的意味,不再冷冷的,说:“好好活着?”
秦婳笑着摇头,“因为每个人的经历不同,所以看到那幅画时的感受也不会一样。”
“可能有人会觉得它想表达繁华之中的孤独,也可能有人看到的是生活的温馨美好。”
“对我来说,至少对刚刚的我来说,就是要好好地活着。”秦婳轻笑。
好好活着。
可是活着本身就已经是很难的事情了,又怎么才能做到,好好地活着呢?
男人没有作声,不同意也没反驳。
“所以,小弟弟,”秦婳拍了拍比她高出将近一个头来的男人的肩膀,笑语盈盈道:“下次欣赏风景不要爬那么高,站在这里欣赏就好啦。”
小弟弟。
宋祁鹤有点无语。
“你多大?”他淡声问。
秦婳眨了眨眼,“22啊。”
果然。
宋祁鹤扭头,垂眼看着秦婳。
女孩子被他这种淡漠的几乎没有什么情绪的目光盯的浑身不自在,正想问他怎么了,男人就开口,语气平静又寡淡:“我24。”
秦婳倏的震惊地瞪大了眼,不可置信的瞅着他。
24???
就这张脸???
说20岁都觉得有点大了啊!
秦婳想起自己刚刚喊人家“小弟弟”来,登时很是不好意思,她的眼睫不自然地扑闪了几下,有点尴尬地说:“不好意思,原来是小哥哥。”
宋祁鹤:“……”
“那……”秦婳拿出自己的手机来,鼓起勇气问:“小哥哥能不能帮我拍一张照片?”
“就从后面,把这个夜空,对面的高楼,还有我的背影拍进去就行。”她轻咬着嘴唇,忐忑地看着他。
宋祁鹤没说话,从她的手里拿走了手机,往后走去。
然后男人找准角度,给她拍了一张除去那些景色只有她一只手和一点衣摆在右侧边缘的照片。
随即,换了一下手机,拍了一张她的完整背影图。
“好了吗?”秦婳问道。
“嗯。”
女孩子扭头的那一瞬间,宋祁鹤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看了好几秒,直到她自己一瘸一拐地朝这边走来,他才提起步子走过去,把手机递给了她。
秦婳看到他拍的那一张照片的一刹那就惊喜道:“哇!你拍的也太好了!我想要的就是这种效果!”
宋祁鹤没有回答她的话,只是说:“你的脚受伤了。”
秦婳“啊”了声,笑笑说:“不碍事的,只是轻微地崴了一下,过个一两天就好了。”
男人的嗓音依旧寡淡的没情绪,“回去吧。”
“嗯。”秦婳点点头,两个人就往天台门口走去。
但由于脚受伤,秦婳走不快,而且每一步都很吃力,她甚至都想不顾形象地单脚跳着走了。
结果下一秒就伸过来一只胳膊,男人目不斜视,语气没什么温度道:“借你。”
“谢谢。”秦婳微微红着脸,抓住了他的手臂,向他借了点力。
“是我对不起。”
如果不是为了救他,她也不会受伤崴脚。
“没事啦,”秦婳的语气很轻松,略带笑意地温柔道:“你也不是故意的,而且是我自己不小心啊,不怪你的。”
宋祁鹤陪着秦婳往电梯口走,进了电梯后他们各自按了自己所在的楼层,秦婳住6楼,宋祁鹤在5楼。
电梯到了6层后,秦婳扶着门慢慢地走出去,还回头对他挥了挥手,女孩子脸上的笑容特别的明朗,就像是温暖的阳光一样。
宋祁鹤对她微一点头,随即电梯门就重新合上,往下移去。
在电梯里只剩下他一个人后,宋祁鹤又伸手摁了1层的按键。
他没有在5层下电梯,而是直接出了门,一个人去了小区附近的药店。
.
秦婳回到家里后就用从冰箱里拿出一个冰袋出来,用干净的毛巾包裹住,放在左脚的脚踝骨处。
冰凉的触感渐渐地渗进皮肤里,坐在沙发里的秦婳低头看着自己有点微微肿的脚踝,嘴角却挂着浅笑。
不管是乌龙还是误会,只要人没事她就很开心。
如果他当时真的是想跳楼自杀,她没能阻止的话,可能会成为她一辈子的阴影。
她会怪自己没有把他救下来。
所以就算是乌龙一场,这个脚伤也不亏。
至少让她搞清楚了,他没有想自杀。
这就够了。
秦婳一边给自己冰敷着,一边摆弄着手机,她找出刚才那个男人帮她拍的照片来,发了一条朋友圈。
美如婳:好好生活(照片.jpg)
就在这时,门铃忽然响了起来。
秦婳趿拉上拖鞋,一蹦一蹦地艰难走到门口,却在打开显示屏时没有看到人。
秦婳忽然有点慌。
不会有什么坏人吧……
但是这个小区的治安一向很好,外人都进不来的,就连外卖人员想要进都得经过门卫登记并且和户主联系确定了才可以进。
这深更半夜的,不是外来人员的话,难不成是小区里有什么变态在踩点吗?
秦婳越想越害怕,确定自己把门锁的很好后,又慢吞吞地努力放轻脚步回了客厅。
她掏出手机来想要找人联系,第一反应就是打给自己最好的姐妹宫晴,但是转念一想,宫晴也是女孩子,不能让她大半夜的过来,太危险了。
秦婳便找出了另一个发小的号码来,拨通。
“喂,江舟,”秦婳这时才惊觉自己的声音有点颤抖,她很害怕地说:“刚才有人按我家门铃,但是我看了显示屏没有人,我有点怕……”
“后来又响了吗?”江舟冷静地询问。
“没有。”
正因为创业忙的焦头烂额的江舟丝毫没犹豫:“这样,你别开门,等我过去,一会儿你提前跟你们小区的门卫联系一下,告诉他我的车牌信息,我到时候就能直接进去了。”
“嗯,好。”秦婳挂掉电话后就按照江舟说的做了。
一个小时后,江舟摁了门铃,秦婳从显示屏里看到是他,立刻就开了门。
江舟的手指勾着一袋药,在她面前晃了晃,说:“没人啊,倒是有袋药。”
秦婳接过来看了看,里面装的都是跌打损伤的药膏和一些消炎药。
知道她脚踝受伤的,只有住在他家楼下的那个……小哥哥啊。
所以刚才摁门铃的,是他?
作者有话要说:宋祁鹤:我什么时候可以在婳婳那里拥有姓名?
第40章 40
搞清楚了事情后江舟就离开了秦婳家。
秦婳坐在客厅的沙发上, 垂眼盯着桌上的那些药,上扬的嘴角就没有落下去过。
她拿起手机来想要感谢一下那个小哥哥,结果这才忽然发觉,自己并没有他的联系方式。
甚至连人家叫什么她都不知道。
她只知道这个颜值逆天看起来比她还要小几岁的男人, 其实大她两岁。
秦婳幽幽地叹了口气, 让自己释然下来。
没关系,反正就上下楼的关系, 总会遇见的,到时候再感谢他也不迟。
她这样想着, 就一瘸一拐地进了浴室去洗澡,一个小时后,女孩子穿着睡裙慢吞吞地踮着脚走了出来。
她打开了他给她买回来的药, 按照说明书上说的,往肿胀的脚踝上抹了药膏, 然后又洗干净手, 给自己倒了杯温水, 吞了几粒消炎药。
做完这一切, 秦婳就回了卧室睡觉。
.
宋祁鹤回到家里后就把自己关进了画室,一手端着调色板, 一手执着画笔,在固定好画纸的画板上一笔一画的勾勒着。
他脑袋里的灵感几乎要喷涌出来,那张笑脸不断地回放着,就像是按了重复播放的按键。
除了她的笑容,再也容不下别的东西了。
他就安静地坐在画板前, 手不停地挥动着,缓慢又细致地给他画出来的姑娘上色。
最终,花了不到三个小时,完成了这幅画作。
画上的女孩穿着素净淡雅的浅蓝色连衣裙,脚上踩着一双小白鞋,栗色的柔顺长发被夜风轻轻吹起。
她站在天台上,回眸一笑。
女孩子的眉眼温柔,弯成了漂亮的月牙,樱桃红唇轻扬,勾起一抹弧度。
惊艳了整个夜空。
也惊艳了他。
宋祁鹤放下手中的画笔和调色板,坐在画作面前轻垂着眼眸一眨不眨地盯着上面的姑娘看。
这幅画与众不同的地方是晴朗的夜空里,居然挂着一轮明亮又温暖的太阳。
太阳的光芒直直地洒向她,就像是舞台上的追光灯一样,一下子就照亮了她。
明亮的光晕流泻下来,落满她的周身,她就像是黑夜里蓦然出现的那一束光。
是,如同太阳女神一般的存在。
宋祁鹤发呆地盯着这幅画良久,然后起身出了画室,脱掉身上的衣服,泡进了浴缸里。
等他穿着浴袍从浴室踏出来时,已经是一个多小时之后了。
男人擦干头发,在要上床之前瞥了眼放在床头柜的那瓶药,他拿起来,拧开盖,想要倒出几粒来吞下去,可最后又重新把白色的药片放回了药瓶里。
随即就躺到床上关了灯。
宋祁鹤闭上眼,脑海霎时就飞快地闪过一些画面。
吵闹哭喊乱成一团,夹杂着浓重的血腥的味道萦绕在他的鼻息之间。
他好像被什么东西压住了,沉的几乎要喘不过气来。
可他不想就这么妥协,一直强撑着不肯认输。
然而那些血腥的场面却越来越浓烈清晰,他甚至感觉到了周身都是血,非常浓郁的血腥味就充斥在他的身旁,甚至口腔里都能感受得到。
黑暗中所有的一切都在无形之中被放大。
安静的房间里有道呼吸越来越沉重,越来越沉重,直到……
他猛地从床上惊坐起来,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新鲜的空气。
宋祁鹤看了眼时间,从他躺下到现在,不过四十分钟。
这么短的时间,他却像是遭受了严重的折磨,浑身湿透,脸上的汗珠滴滴答答的流下来,像是刚刚洗过脸一样。
他颓然地倒回去,翻了个身侧躺,眼睛睁着,茫然空洞地不知道在想什么。
漫长的黑夜仿佛没有尽头。
他看不到光亮,感知不到一丝光芒。
也快要熬不下去。
好想尽快结束。
用了好几个小时,宋祁鹤还是没能睡着,于是只能认命地起来,重新旋开那瓶药的瓶盖,打算吃几粒安眠药强制睡眠。
然而,就在他往外倒药的那一刻。
那种熟悉又陌生的感觉又霎时涌了上来。
“都吃掉,你就解脱了。”
“宋祁鹤,你不是想死吗?吃完这瓶药,你就不用再每天饱受折磨。”
“死是一件很美妙的事,活着这么痛苦,不如让自己快乐一点。”
“……”
一句接一句的话在他的耳畔响着,诱导着他,去做那件事。
那件,他本来今晚就想了结的事情。
那就,结束吧。
他将一整瓶的安眠药都倒进掌心中,低头垂眼看着手心里的一堆白色药片,缓慢地抬起了手。
药片被送到那张薄唇面前,他的嘴唇都碰到了白色的药片。
男人张开嘴,顿了顿,只含进去了三片。
宋祁鹤攥紧手中的药粒,胳膊垂落下去,另一只手端起水杯来,将嘴里的药片送下去。
然后把剩下的那些药装回药瓶里。
从始至终表情都淡漠的没有情绪。
只是在他刚才要吞药的那一瞬间,眼睫轻颤了下。
因为他的脑子里忽然响起了一道声音,对他语气十分坚定地说:“要好好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