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楼上那个姑娘的嗓音,温柔如水,又坚如磐石。
他忽然就清醒了过来。
那么强烈地想要寻死的念头,一下子就被击得粉碎。
活下去,试试吧。
也许,会有意想不到的惊喜。
他努力安慰说服着自己,重新躺回床上,闭上了眼。
不知道过了多久,宋祁鹤才昏昏地睡过去。
就和这三年间的其他每一晚一样,必须要借助安眠药才能入睡。
只不过今晚和往常不同的是,他那充满血腥的梦里,出现了一个女孩子。
她站在不远处,背对着他,然后回眸冲他笑了下,刹那间,遍布他脚下的鲜血和尸体全都再也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簇簇鲜花,还有蜜蜂蝴蝶在飞舞。
恍若世界末日一般的梦境,登时成了一副生机勃勃的画卷。
“原来是小哥哥……”
宋祁鹤惊醒的时候,梦里她正笑语盈盈地说着这句话。
屋内拉着厚重的窗帘,遮挡住了一切光源,此时外面天光大亮,但室内的光线依然昏暗。
宋祁鹤扭头瞥眼看了看闹钟,已经早上七点多钟了。
他躺在床上,目光里没有焦距,眸子空荡荡的,大脑有点乱。
那是什么梦?
怎么会梦到这种场景?
他好像有点不正常。
宋祁鹤缓了会儿,然后才慢吞吞地起身,身上还挂着昨晚的那件浴袍,进了卫生间。
等他换上衣服出卧室的时候,杨叔杨婶已经来了这里,正在厨房忙碌着给他准备早餐了。
宋祁鹤走过去,杨叔正巧端着热牛奶从厨房里出来,看到他后就很关切地问:“小鹤昨晚睡的还好吗?”
宋祁鹤轻点了下头,淡声回:“嗯。”
杨叔这才稍微放心,“那就好。”
“看来用心理干预还是有效的,这周我再请医生到家里来跟你交流交流。”
宋祁鹤没拒绝,但也没说话。
杨叔就当他是默认了。
杨叔其实是管理宋祁鹤工作事务的伙伴,宋祁鹤小时候才接触画画时杨叔是他老师的助理,后来宋祁鹤年少成名,有了自己的工作室,杨叔就帮着他一手打理事务。
这么多年,杨叔一直都陪在宋祁鹤身侧,就连开办画展,也全都是杨叔在操心。
而宋祁鹤只管专心画画,其他的一概不过问。
虽然名义上只是工作伙伴,但其实,更像家人。
尤其是他曾经出过那样的变故,那段时间要不是杨叔杨婶一直帮衬着,宋祁鹤大概,已经不存在了。
“杨叔,”宋祁鹤询问:“助手找的怎么样了?”
杨叔对待宋祁鹤的事情向来都很小心,这是第一次要让外人来做他的助手,做助手就意味着会免不了跟宋祁鹤打交道,而宋祁鹤现在的状态并说不上特别好来,杨叔肯定要细心挑选,慎重决定。
“有几个比较合适的人选,一会儿我把他们的资料给你,最后要聘用谁你来决定。”
“嗯。”宋祁鹤应了下。
这次他执意要用助手,主要还是想帮杨叔分担一下,杨叔一个人太累了,找个助手帮着做一些零碎的活儿,也能让杨叔多休息休息,不要那么操劳。
宋祁鹤吃过早饭后就去了画室,他把昨晚画的画收起来,小心翼翼地卷起来,放好。
宋祁鹤正自己固定新画纸,杨叔就在外面敲了敲门,喊:“小鹤。”
“进来吧杨叔。”宋祁鹤低声回,语气依旧很淡,没什么情绪。
杨叔就拿着刚刚从他公文包里掏出来的几份简历走了进来。
他把那几个应聘者的资料递给宋祁鹤,对他说:“每一个来应聘的人我都认真地看过了,最后选出来了这五位。”
宋祁鹤接过那几份简历来,坐下来一一地筛选。
其实最主要的还是看他们会的技能,以及最后附的他们自己的画作。
就在宋祁鹤翻到第三个人的简历时,他忽然停顿了下。
男人的眼眸轻眯,看着简历上的照片,过了好一会儿,又看向姓名那一栏。
秦婳。
原来,她叫秦婳吗?
男人随手往后翻了下她附上的画作,然后就把简历递给了杨叔,嗓音寡淡道:“就她吧。”
“好。”杨叔也不劝说宋祁鹤看完后面两位再做决定,直接就答应下来。
就在他想要出去联系这位应聘者时,宋祁鹤又忽然道:“杨叔,等一下。”
他起身,拿过刚刚装进画筒里的那幅画,递给杨叔,“麻烦把这幅画找个合适的框裱起来。”
“好的。”
作者有话要说:男主依旧是不配拥有名字的一天
以后不出意外周三断更,周四补回来,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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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41
秦婳清早是被梦境吓醒的。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梦到昨晚在天台上遇到的那个男人, 而且在梦里居然还……强吻了人家。
她红着脸从床上坐起来,揉了揉头发,轻皱着眉心想:难道是自己心底深处对那个小哥哥有什么非分之想吗?
脑海中又不由自主地闪过那张薄唇,还有她踮脚凑过去亲上他时男人淡漠的眸子里闪过震惊。
秦婳飞快地甩了甩脑袋, 抬手拍拍脸让自己彻底清醒, “秦婳,醒醒, 别做梦了。”
她深深地吐出一口气,然后下床, 慢吞吞地微微瘸着进了卫生间。
就在秦婳刷牙的时候,被她放在床上的手机忽然响起了来电铃声。
秦婳拿着电动牙刷艰难地走过来,俯身从床上拾起手机来划开接通, 因为嘴里有牙膏泡沫,她说话有点不清晰:“喂, 你好。”
对面的人很礼貌道:“你好, 请问是秦婳秦小姐吗?”
秦婳眨了下眼睛, “嗯”了声, 心跳没来由地有了波动,然后她就听到对方温和地通知她:“我是宋祁鹤先生工作室的, 给您打电话是想通知您,经过我们认真地研究选择,决定聘用您当宋祁鹤先生的私人助理。”
秦婳愣住了。
都一个月了啊!!!
她都不抱希望以为早就没她什么事了!!!
结果被通知她居然应聘成功成了宋祁鹤的助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秦婳真的很想这样尖叫。
“啊……”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清了清嗓子不好确定地询问:“真的吗?”
“真的,”对方笑笑, “恭喜你。”
“谢谢!”秦婳的语调上扬起来,非常开心地回道。
“现在还不用来上班,等有工作需要你正式过来上班的时候,我会提前一天通知你。”
“好的!”
挂掉电话后秦婳就忍不住想激动地跺jiojio,结果钻心的疼痛感从脚踝袭来。
她安分了。
不过她还是没有忍不住,特别开心激动地“啊啊啊”尖叫了几声来表达自己的高兴。
杨叔按照宋祁鹤的要求告诉了秦婳现在不需要她上班,但杨叔心里还是有点不解。
就有点搞不懂宋祁鹤是怎么想的。
不过这孩子的心思重,既然他说了现在不需要人过来,那就有他自己的道理。
杨叔打完电话后就从阳台回了客厅,对坐在沙发上的宋祁鹤说:“小鹤,已经通知对方了,也告诉了她上班时间待定。”
宋祁鹤头都没抬,淡淡地“嗯”了声。
他正低头看着自己手机上新存起来号码,备注就很规矩地写的她的名字,秦婳。
须臾,男人又重新点了编辑,改了一下备注名——小太阳。
这个很贴切。
他都没有意识到,他的嘴角处露出了一抹几不可见的淡笑。
但是杨叔捕捉到了。
杨叔愣住,震惊地盯着宋祁鹤看,甚至觉得自己刚才花眼了。
他有多久没有见过小鹤笑了。
好像从三年前那件事发生之后就再也没有见到过。
他都快记不清上一次小鹤笑是什么时候了。
可,就在刚刚,他真的捕捉到了小鹤的笑容。
杨叔差点喜极而泣。
心理医生看来真的很奏效!
一定要让小鹤坚持治疗下去,这样这个孩子就能快点好起来了。
“那没别的事,我就去工作室那边了。”杨叔说完就离开了宋祁鹤的家里。
门一关上,偌大的房子只剩下宋祁鹤一个人。
周围安静的过分,他能清晰的感知到自己的每一次呼吸,还有放在客厅里的那块钟表滴滴答答的声音。
宋祁鹤从沙发上起身,推开了画室的门。
一眼就看到了杨叔把已经裱好相框的画作挂在了画室的墙上。
他掀着眼睛直直地瞅着那张画里的女孩子,片刻后走过去,将画从墙上摘下来,搬去了自己的卧室。
把这幅画挂在了正对着床的那面墙上。
这样,他每天就都能看到她了。
宋祁鹤突然觉得自己有点像变态。
但只要见到她这张笑脸,他好像就能感受到一点活力。
不再死气沉沉。
他也说不清她有什么魔力,可她就是能把他从走向死神的路上拉回来。
宋祁鹤站在这幅画前,伸出手轻轻地触摸上画作上的那抹笑,然后又垂落下来。
希望,能如你所愿。
他望着正在笑的灿然的她,在心里默声说。
昨晚秦婳脚受伤没有告诉宫晴,但是宫晴今天上午就摁响了秦婳家的门铃。
秦婳一打开门宫晴就拎着两大袋子东西走了进来。
“哎哟,累死我了!”宫晴把东西放到桌子上,秦婳在她身后慢吞吞地小心翼翼走回来,坐到沙发里,茫然诧异地问:“你买了什么啊?”
“吃的东西啊!”宫晴给自己倒了杯水,咕嘟咕嘟喝下去大半杯,然后才悠悠地吐出一口长长的气来,缓解下来的她坐到秦婳身侧,说:“江舟跟我说你脚受伤了,可能不太方便出门买菜,让我多买点给你送过来,省得再出门了。”
“你这是怎么弄的啊?”宫晴轻皱着眉盯着秦婳浮肿的脚踝问道,然后又说:“昨晚送你回家的时候还没事,你可别告诉我你无聊到爬楼梯回家,结果扭伤了。”
“不是啦。”秦婳失笑,然后就把昨晚的事情告诉了宫晴。
甚至还把她拍下来的那两张照片翻出来给宫晴看。
宫晴盯着秦婳手机里的那道背影,感慨说:“这个身影,我觉得很可以。”
“脸呢?脸怎么样?”她好奇又八卦地问。
“帅,特别帅,”秦婳非常直接地描述说:“就是那种高岭之花类型的,一般情况下脸上没什么表情,目光也很淡漠,但就是好看。”
深知秦婳骨子里是个重度颜控的宫晴笑起来,调侃道:“听起来你很满意啊,那还矜持什么,直接上啊。”
秦婳登时哭笑不得地轻嗔:“瞎说什么呢!”
“啊对了,”秦婳忽然很开心地和宫晴分享喜悦:“今早我接到了宋祁鹤工作室来的电话,说我应聘成功了!让我等待通知去上班!”
宫晴惊讶:“哇哦!”
随即就贼笑道:“怎么样,激不激动,就要见到你的偶像了!”
“当然激动啊!!!”秦婳星星眼地兴奋道:“到时候我一定要给他要合照要签名!”
“不知道宋祁鹤到底长什么样诶,”秦婳眨着眼,幽幽道:“网上还有人说他现在已经七老八十了,是个老爷爷。”
“好好奇。”
“万一真是个爷爷,你个颜控不会就幻灭了吧?”宫晴笑着揶揄。
“那倒不会,”秦婳说:“他之所以被我当作偶像,当然是因为我喜欢他的画,欣赏他的才华,这个和颜值无关。”
中午宫晴和秦婳在家里吃了顿饭,下午宫晴有工作,所以吃过午饭就走了,秦婳闲的无聊,就一个人在家里开始画画。
结果直到她画完,才蓦然发现,自己画的那道身型落拓挺拔的背影,就是昨晚在天台上遇见的那个小哥哥。
秦婳登时有点面红耳赤。
她这是怎么了啊?
怎么……感觉像是在发春……
好羞耻。
秦婳在家里休息了快一个星期,脚伤就已经完全好了。
在她确定自己的脚绝对没事的那一天晚上,秦婳拎了两罐啤酒去了天台,想自己庆祝一下。
然后……
顺便碰碰运气,看看能不能碰到那个小哥哥。
结果她运气超好,刚在天台上放置的桌凳处坐下来没一会儿,一道笔挺的身影就出现在了天台上。
秦婳扭头望过去,昏暗的灯光下男人一身黑色的休闲装,黑色卫衣上的连衣帽被扣在了他的头上,整个人看起来随性慵懒,又有种说不出来的酷。
而且真的像个就只有十八·九岁的少年。
宋祁鹤也看到了坐在这里的秦婳,他的脚步一顿,随后就提起步子走了过来。
“嗨,”她笑着和他打招呼,“好巧呀。”
“嗯。”他淡淡地从喉咙里发出一个单音节。
只是秦婳并不知道,他这几天每晚都会过来这里。
男人在她的对面坐了下来,秦婳把其中一罐啤酒轻轻地往他那边推了下,“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