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惊澜只好把顾怀陵拽了出来,“状元郎在这呢,我不得不谦虚,这位是顾怀陵,也是我妻子的大哥。”
又将顾软软顾怀月和陆湛都介绍了一遍。
顾怀陵的等人都微笑见礼。
王伯言惊呆了,侄儿是探花郎,他的大舅子还是状元郎?
不得了,叶家是真的改换门庭了!
一下子见了这么多优秀的后生,还有宴之的媳妇儿,王伯言第一反应就是给见面礼,只是今天是出门闲逛,身上确实没带什么好东西。
哎呀,太失礼了!
见状,叶惊澜笑道:“王伯,我们刚刚才进城,还没安顿下来,等我们安顿好了,一定上门叨扰,到时候您可不要吝啬好酒。”
“那是当然的,你们可一定要来!”
叶惊澜点头应是,这俞家就在这,王伯言也就没提让他们上自家住的话,只确定了再确定一定要上门,才高高兴兴的走了。
去和几个老家伙好好说到说到。
叶宴之回来了。
他还是今朝的探花郎,不得了哦,小子太厉害了,他爹一定会很欣慰的。
*
看着王伯言离开后,叶惊澜等人才继续往内城走,有了这人的打岔,心情也平复了许多,俞墨想了想,还是告诉了他,“当初我回来发现你不在的时候,他们已经找了你好久了。”
叶惊澜听完也不知道该说什么,那时的自己刚重生归来,满脑子只想离开二房那群豺狼,至于爹的好友们,是真的忘记了。
笑了笑。
“看来我爹这个老好人还是有几个真心朋友的。”
叶父是善人没错,也确实是个老好人,朋友五湖四海都有,但真心待他的,怕是一手就数清了,连亲弟弟都能对他杀.手。
想到二房,叶惊澜没了说话的兴致,只沉着脸往内城走。
畜.生们,小爷回来了。
只是当走进内城,亲眼看到所谓的祖宅时,叶惊澜抿抿唇,一腔怒气就这么不上不下的卡在了中间,左右两边都是高门大户雕梁画栋的,就中间这小破房子,油漆都掉完了,门前台阶满是青苔,枯叶遍地。
当初家里是没修缮这里,但大门处好歹是规整了的,至少外面看着是能见人的。
甚至不用看都知道里面破成什么样子了,怕是到处都在漏雨吧?甚至还有可能有些地方已经塌了?
无语看向俞墨,“也是难为你了,这么多年,周围邻居没人找你说道说道吗?”
主要这一片都是澜州的富人区,这破房子搁这,真的很难看,就跟那佛跳墙刚开盖就跑了一只苍蝇进去似的,小是小,恶心也是真的恶心,一锅汤都毁了。
俞墨扭头瞪向俞凛,俞凛也委屈,“不是,三爷你说的啊,不死就行,我连顿好饭都不敢给他们吃,难道还敢给他们修房子吗?”
俞墨:“…………”
叶惊澜那极度震惊的模样把顾软软给笑的,眼泪都快笑出来了,“小,小霸王快开门,看看你的祖宅。”
叶惊澜面无表情,甚至想转身走了。
“小霸王不想开门,小霸王宁愿去城外住草棚。”
“噗哈哈哈哈哈!”
陆湛没忍住,直接笑喷了,他也知道叶惊澜的家世,虽然叶家是商人,但这可是超级商人,巨有钱的那种,估计京里有些世家都赶不上他家,本来陆湛还挺想见识见识什么样的巨富之家养出了叶惊澜这样的人。
虽然叶家可能倒了,但小舅舅还在呢,不至于连房子都没了吧?
结果船上的时候就听到说只剩祖宅,当时想的是祖宅也行,有底蕴有历史,也能参观一二,谁知道居然是这样踹一脚可能就倒一片墙的祖宅。
这反差可太大了,尤其是配合着叶惊澜这位从不缺钱的公子哥模样一起回想喜感更加!
“哈哈哈哈哈哈!”
所有人都在笑,就连俞墨和俞凛都悄悄扭头偷笑。
只有叶惊澜双眼沧桑,一脸麻木。
作者有话要说: 是叶宴之啊。
明天还是万更哦。
第二百一十章
“都到门口了,您老还不准备说呢?”叶惊澜扭头看向俞墨, 俞墨清了清嗓子, “咳,我承认, 二房走到今天这步, 其中有我的引子在。”
“但确实是他们自作自受, 我不过是推了一把而已。”俞墨非常认真的看着他。
这话叶惊澜还是信的。
上辈子自己一家子死完了二房能过的潇洒那是因为背后有人撑腰, 这辈子他们没了靠山,一群酒囊饭袋能成什么事, 就是俞墨不插手, 没了爹的叶家,谁都想来啃一口, 他们迟早也是撑不住的。
行吧。
叹了一声, 抬脚走上青苔台阶。
“那个———”
俞凛神情有些不自然,他瞅了一眼叶惊澜又迅速别开眼,“咳, 里面可能,有点脏。”
叶惊澜心想我都觉得里面可能塌了,我还怕它脏?没把俞凛的提醒放在心上,推开大门, 最先出来的是一道影壁, 斑驳尘覆,已经看不清上面是什么画,他仔细想了想, 已然忘了这副什么画了。
他自懂事起就一直住在阔朗气派的大房子里,只偶尔会陪祖母过来看看。
顿了顿,踩过枯枝残叶,往里走,只是才走几步就忽觉一阵恶臭,捂住鼻子,“怎么这么臭啊?”
俞墨也好奇看向俞凛,俞凛默默捂住口鼻,不吭声。
陆湛可好奇了,他一直留意俞凛的表情,总觉得会有惊喜,用袖口捂住口鼻,哒哒几步越过了叶惊澜往前看去,当看到眼前的一幕时,陆湛傻了,他甚至都忘记捂住口鼻了,摇头,呆呆惊叹,“凛叔,你可太有才了。”
被他这么一说,所有人都好奇了,捂着口鼻上前。
然后齐齐都傻了。
本来闻着这臭味就觉得有点像人的……味,但细觉又不是很像,现在一看,确实不是人的那啥,是猪的。
前面愕然是几个猪圈!
粗粗看过去能有十头猪了,这味儿能不大吗?
别说叶惊澜了,就连俞墨都被震到了,哆哆嗦嗦问俞凛,“这,这怎么回事啊?”咋还养起猪来了呢?
俞凛:“你说的啊,半年内,难民什么样他们就得什么样。”
他看着叶惊澜,“这二房的人是混账是该死,但到底是叶家的人啊,家丑不可外扬,我又不能把他们赶出去做工,到时候别人看到了议论也是丢你的脸。”
世人总是同情弱者的,现在叶家二房的情况真不是凄惨二字可以形容的,很多人都不知道他们当年做的恶事,肯定会同情,到时候被说嘴的就是叶惊澜。
而自家那些生意,就二房那群挫货,骂几句都能吓病,让他们看到了怕不是要生生吓死,也不能带过去。
“所以我就琢磨着让他们养猪好了,不给肉吃,拿猪吊着,养不好饭也给扣了。”见众人皆无语看着自己,俞凛也很委屈的,“我尽力了真的,为了留住他们的命还要磋磨他们,我真的尽力了!”
叶惊澜叹了一声,整个人都麻木了。
“我真傻,真的。”
回来的路上还东想西想,结果现在倒好,家没了,祖宅还成猪圈了。
复什么仇啊,这回来一趟是专门让人看笑话的吗?
“人在哪?”叶惊澜已经彻底心如死水,他说起二房的人都没什么起伏了,俞凛努嘴,“都在后面那屋子里。”
“二房所有的人都在?”
“那没有。”俞凛接着道:“就二房那三个,其余的姨娘庶子庶女的,我都给打发走了。”也就是说里面是自己的好二叔二婶和堂兄。
“恩,知道了。”
叶惊澜点头,然后看向顾软软,“你先去外面吧,这里面太臭了。”顾软软不放心的问,“你一个人可以吗?我陪你吧。”
“放心。”叶惊澜勉强笑了笑,“你也听到了,三个难民能把我怎样?”
“乖,去外面等我,我很快就出来。”
见他确实想一个人去处理,顾软软也不多留,点头出去了,其他人也都跟着去了门外。
叶惊澜一个人站在里面,脑海里纵然有再多的想法,感情有多复杂,可当你前面是猪圈,那些大白猪还哼哧哼哧的探头看你的时候,你真的什么想法都没了。
抹了一把脸,抬脚大步往里面走。
众人站在外面等,俞墨看着这油漆都掉完了的破败大门,叹了一声,“当初我就是挑了个火,把该他的铺子银子留了大半就没管了,等我再腾出手来的时候,宅子已经被他们卖了一大半了。”
若自己一直在澜江城,至少会把他和姐夫的院子保下来。
俞墨抬头看了看,伸手指着斜右边的那座宅子,那宅子从大门来看就极大肯定是大几进的宅子,桐油黑匾,门前双狮,“大概就那个位置吧,以前那是他一个人的院子。”
众人顺着俞墨手指的方向去看,他一个人的院子占地就这么大?
“那岂不是这一片原来都是姐夫家?”顾怀月环顾了四周,他一人的院子就这么大,整个家肯定更小不了。
俞墨点头,“这一片以前都是叶家的。”
众人抬眼四顾,触目所及的宅子都换上了新的匾额,没有一个叶字,如今再回头看这个破败的小宅子,是真的笑不出来了,只能叹一声世事无常。
*
叶惊澜推开残破的房门,屋子里什么家具都没有,就一张草席,边上散落着几个碗盆,整个屋子弥漫着一股既酸又臭的气味。
四月中的天,还得穿夹袄,但草席上躺着的三个人正瑟缩在一团,身上都裹着几层洗得发白的单衣,饶是如此也能看出来他们的瘦骨嶙峋。
确实跟难民一个模样了。
叶惊澜试图看清他们污垢下的脸,但怎么看也认不出来这是二房的人,差别太大了,曾经的二叔非珍物不食,二婶非锦缎不穿,堂兄的架势就更大了,他甚至连丫鬟吃的是什么都要管,吃的差了是丢他的脸。
俞墨随便起了个头,他们就被搞成这样了。
叶惊澜忽然有些想笑。
笑爹傻,被这样的人糊弄得团团转。
笑自己傻,当初不该走,一样可以很轻易弄死他们,白恨这么多年在他们的身上,是彻彻底底的浪费时间。
完全就是几只臭虫。
偏就这几个臭虫,祖母没了,爹没了,家也没了。
一时间情绪起伏格外剧烈,只沉着脸,冷冷的看着那三人。
叶二叔早就知道来人了,他以为是来催自己起来喂猪的,可他实在是太饿了,也知道那些人最多动嘴不会动手,就继续瘫在草席上,等他们先骂几句吧,是真的连起身的力气都没有了。
等了一会不见动静,终于没忍住睁开了眼朝门口看去。
叶惊澜逆着光站在门口,身姿欣长,挺拔如松。
叶二叔眯了眯眼,最先看的却是来人的衣衫,一身绯红长袍,衣摆金纹墨勾白底墨靴,他有片刻的恍惚,曾经的自己也是只穿这样的衣裳……
顿了顿,视线才往上移。
今天来的是谁?总不会是俞墨亲自来了吧?
当和叶惊澜的视线相对时,叶二叔瞳孔一缩,他撑着草席半坐了起来,瞪大眼仔仔细细的看着叶惊澜的脸,这张脸太熟悉了,他不想认不敢认,但眼下那颗更熟悉的泪痣告诉了他来的人到底是谁。
“叶、叶宴之?”太过诧异,声音几近气音。
“叶宴之?”一直闭目躺着的叶宴西一个骨碌翻身坐了起来,甚至揉了揉眼,当看清门口的叶惊澜时,惊叹出声,“真的是你啊。”
叶二婶也跟着爬了起来,三人就坐在草席上目瞪口呆的看着叶惊澜。
叶惊澜视线在他们的脸上一寸一寸划过,有惊愕,有恍惚,有惧怕,甚至还有惊喜?叶惊澜不知道为什么叶宴西看到自己还会觉得惊喜,但自己在他们的脸上确实没发现一点愧疚,一点点都没有。
叶惊澜微微一笑,只是眼底没有半分笑意。
“是我,经年不见,二叔可还安好?”
与此同时,叶惊澜回到澜江城的消息,已经传遍了澜州的上层人家,最先收到消息的当然是俞家,当知道俞墨带着叶宴之回来的时候,他们没有欣喜,只关上大门忙忙的回家翻东西。
这澜州叶家现在是破败了,可当年叶家最盛的时候,大半个澜江城都是他家养活的,那是何等的威风。
对了叶宴之这个澜江小霸王,谁不认识他呢。
生了一张比女孩儿还艳丽的脸,性子实在皮得人头疼。后来叶老大没了,他跟着就消失了,很快又被俞三爷查出是二房的手笔,那可真是好大一出戏,也有人真心叹息,也不知道那孩子去哪了。
叶宴之是皮得紧,也只是皮,欺男霸女的事他从来都没有做过,就是个没长大的孩子罢了,很多人都在想他后面的日子要怎么过。
也想着人回来了要拉拔一把,到底是看着长大的,而且叶老大确实是个大善人,他就只这么个儿子,也不能眼睁睁看着他消沉下去。
谁知一走就是这么多年,久到好多人都快忘记他了。
如今他终于回来了。
好多人正回想呢,消息又传了过来,他是回来了,但他一点都不需要别人怜惜,人现在是可是金榜探花郎!
这可惊掉了无数人的眼睛,叶宴之是探花郎?招鸡惹狗到处上房揭瓦的叶宴之?
认错了吧!
虽然新晋的进士们还没回家,但落榜的已经回来了呀!很多人跑去书院求证,落榜的学生也是一脸懵懵,只说状元郎是顾怀陵,至于探花郎,叫叶惊澜,这到底是不是叶宴之,他们也不知道,在京城都没看到过他人。
叶惊澜?
这个名字不用深想就知道是叶宴之无异了。
是惊掉了澜江城无数人的下巴。
有真心盼着他好的,自然也有满心恶意的,尤其是和他一个年纪的,当初被‘欺压’的说不了话那几个,好容易叶家倒了他又不见了,如今回来了是不是一身落魄呢?正换新衣要出去见见旧友,就知道了他是今年的探花郎,已是官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