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晚穿成太子的小毛团——容千丝
时间:2020-06-21 09:35:21

  素手慵懒轻敲木案,笑得意味深长。
  ···
  一旁的小公主小声问:“姐姐从何得知?”
  晴容神秘一笑:“因为,永王对女子没兴趣!他呀……和戴雨祁小将军才是一对儿。”
  这话堪比山崩海啸,一瞬将筵席掀翻,有人捧腹窃笑,有人目瞪口呆,有人蹙眉思索,但大多数人的视线来回游移在永王和戴雨祁身上。
  戴雨祁涨红了脸,分不清是羞是怒。
  永王浑身如筛糠般抖动:“你!你这妖女!含血喷人!”
  晴容冷眼斜睨他:“我早窥破玄机,原不欲公之于众。是你们丧心病狂,再三诬赖太子殿下,便别怪我无义。
  “我且随便挑几个例子举证吧!想必大家耳闻,城西南河道金梁桥畔的仰雨楼吧?永王单名讳‘昂’,去掉众皇子的‘日’字旁,便是‘卬’,可若真叫‘卬雨楼’,未免太明目张胆,故而取‘卬’字的另一个音,改为‘仰’,是不是没那么容易惹人遐思?”
  经她一说破,众人也觉那酒楼不俗不雅的怪名字终于有了合理解释。
  戴雨祁怒声而怼:“末将佩服九公主的丰富想象!”
  “急什么呢?”晴容唇畔轻勾,“近日坊间私议,仰雨楼贵客雅间的出品大不如前,恰恰是在永王从永平郡王重获亲王爵之时,依我看……之前的厨子本为亲王府人,永王谪居时不便带去太多人,索性把部分下人托付给戴小将军;现下返归亲王府,自是要把人重新接回……”
  戴雨祁闷声道:“纯属臆想!”
  “且当小九闲得无聊,胡思乱想吧!那戴小将军对你们佩戴的同心玉配有何可辩?”
  大伙儿顺她指引,瞄向永王和戴雨祁腰间悬挂的玉佩。
  永王夏昂所戴的圆形白玉佩,下悬有三片指甲大小的水滴状金饰;而戴雨祁佩戴的,则是圆形玉佩,无论材质、色泽、纹理、雕刻均如出一辙,其大小恰巧能嵌入永王的玉环配内!
  见者均漫过“原来如此”的了然情态。
  晴容莞尔:“我猜呀!永王的玉佩那三个小点,是‘雨’的象征。这般堂而皇之把定情信物宣于人前,不就因永王娶了位侧妃作掩护么?”
  提起“侧妃”,女眷席间立马轰动。
  “是呀!皇家千挑万选的妃子,永王体魄也强壮,数年无所出,啧啧啧。”
  “而且这次皇后千秋宴接连陛下万寿节,永王却没把侧妃带回京……可见无多少恩宠!”
  永王一副想扑上前撕碎晴容的模样,碍于鱼丽时刻紧盯,赵王也侧目而视,只好隐忍不发。
  晴容幽幽叹道:“有件事,我还犹豫着当讲不当讲。”
  夏皙识趣接话:“说来听听?”
  “永王早在四月初便抵达京城!”
  “一派胡言!”永王惊怒交集,转而对惠帝道,“这赤月妖女妖言惑众!众所周知,陛下的谕令……三月末才发出,四月初尚未送至藩地!我归京之日,万民同迎作证!这妖女说的,半个字也别信!”
  “若我所言不可信,永王何必着急?”
  晴容轻抚指甲上明丽的蔻丹,眉眼流露的戏谑,像极一只戏弄困鼠的刁滑懒猫。
  对上夏暄惊奇的审视,她语调暗带感叹:“我既敢在御前说出口,必有凭证。那日我从乐云公主府别院回城,百无聊赖偷溜出行馆,逛至翰林画院之侧,无意间听见两名男子对话。
  “一人嗓音略沙哑,说‘您掩人耳目提前回京,不怕东窗事发,再触犯圣怒?’另外那人薄愠回应,‘我千里迢迢而来,只见你一人,你不抖出去,有谁晓得!’”
  她一字不差模仿戴雨祁和永王的腔调,惟妙惟肖,任谁都猜出是哪位。
  当事人的俊美面容如敷尘土,互望的刹那,各自悚然。
  晴容复道:“那哑嗓男子劝说,‘我一向不赞成您冒险,就差半月,您何苦呢?’另一人动怒,‘何苦?你问我何苦?我为了谁,你真不知道?你倒好,一声不吭跑掉,和异族小姑娘玩得很开心嘛!’
  “我一开始没反应,等哑嗓男子说‘我那是替您打听’,而那人又问,‘打听谁?赤月国小公主?’,我便愈加纳闷,何以跟本公主扯上干系?
  “再听哑嗓男声幽怨答道,‘我总该帮忙掌掌眼’。这下激怒了他的同伴,同伴怒吼,‘闭嘴!偌大京城没几个顺眼人,没几件顺心事,你还存心气我?’……”
  戴雨祁如被攫取灵魂,颤声嘀咕:“不可能……不可能!你是人是鬼?”
  “戴小将军因误以为树上藏了人,发暗器打中一只麻雀,我说得没错吧?我那时害怕极了,呼吸停滞,吓出一身冷汗,当晚病倒了,且病得不轻,前来探视的嘉月公主、赵王、魏王可证。
  “我念在戴小将军和我家小师姐切磋过武艺,压根没对任何人提起过那夜见闻,实际上……我那场来得古怪的病,就是被你俩吓的。”
  她心下滋生回击的快意,自诩不算撒谎——连日头痛,卧病在床,的确归咎于戴雨祁打死麻雀的暗器。
  ···
  不管如何否认,永王和戴雨祁不清不楚的事实摆在眼前。
  “提前回京”的证词,也因两人反常的态度而成了板上钉钉之实。
  “不,不!陛下!父亲!爹爹!那事……儿是真的冤!儿那阵子整个人吓坏了,怕说多错多,无言申辩!但安贵人,是太子和阿皙他们的表姨!她生怕我当上太子,才下药害我!”
  永王不再纠缠“龙阳之好”和“背旨先回”的问题,一口咬定是太子设的局。
  既然他和母后罪责难逃,何不多拉一个人垫背?
  他从前不觉得那醉心于作画和养小动物的五弟具备此能耐,即便母后有所猜疑,他仍觉可笑。
  自目睹五弟掌政后的雷厉风行、雷霆手腕,外加刚才的步步紧逼、毫不留情……他完全坚信,对方做得出。
  包括夏暄在内,殿中上下人等处皆在混沌状态,深觉晴容那番窃听的谈话太过匪夷所思。
  尤其戴雨祁武艺甚高,和赵王、鱼丽等人不相伯仲,没理由感知不到她靠近,还由她听个清楚。
  但某些隐私一旦揭晓,对应私下查实的旧情,夏暄心底许多未解之谜豁然开朗。
  “安贵人是我母亲的远房表妹,已非秘事,但本宫从不曾指示她算计任何人。据查证,她曾和戴家议亲,没谈成才被送入皇宫,至于议亲的公子是哪一位……”
  夏皙接口:“还请戴家的玳嫔如实相告。”
  ……玳嫔?
  半数人面露惑意,又没胆朝嫔妃的位置窥探。
  戴雨祁浅铜色的脸凝满暗云。
  戴家戍守西境和北境,千金们往往好武,众里挑一才寻到一位娇滴滴的姑娘。送进宫侍奉多年,勉为其难混上嫔位,一不得宠,二无人缘,兼之惠帝抱恙,无心后宫事,戴家人快要忘了“自家宫里有人”这回事。
  此时毫无征兆提及玳嫔,令戴雨祁陌生之余,还隐生不祥预感。
  两尺半高的绣金屏风内站起一名三十出头的华服女郎,她弯眉细眼,生得极瘦,恰似扶风弱柳。
  夏皙端量她片晌:“听说,你和安贵人素有往来,可知个中内情?是她下药暗算我二哥?”
  玳嫔战战兢兢应道:“回嘉月公主,妾不确定安贵人有否下药,但她……曾经非常爱慕我这位堂弟。他们有过婚约。”
  说罢,向戴雨祁匆匆一瞥。
  宗亲、朝臣、家眷们只觉今日骇人听闻的事情一桩接一桩,脑子快转不过来。
  ——陛下所封的贵人,曾和戴小将军有婚约,后又和永王被捉奸在床,可永王和戴小将军又是情人?
  这到底是个什么世道啊!
  惠帝还没从皇后通敌杀太子、爱子有断袖之癖的惊悚中回神,再惊闻这诡异的关系,人已陷入呆滞茫然。
  齐皇后依旧坐于阶上,哭花了的脸颊浮现奇诡笑意,如疯,如癫,如魔怔。
  帝后不吭声,夏暄当仁不让:“话已说开,玳嫔娘娘不妨直言,何时、何由。”
  玳嫔紧张抿唇:“七年前,祖母病重,我也曾获出宫机会探望。当时雨祁堂弟为让祖母病中安心,主动牵了斯莲……后来的安贵人,双双跪倒病榻前。堂弟说,会娶斯莲为妻,结果没来得及冲喜,祖母病逝,守孝一年间,婚事作罢。
  “没多久,斯莲被送进宫里,主要为侍候辅佐她的表姐——产子后凤体未好转的先皇后。她还说,不想吸引陛下注意,只愿安静度日,了此残生,反倒……帮我这个旧识出谋划策,助我封了贵人。
  “直至先皇后离世,一向装病不爱露面的斯莲依照余皇后的配色、妆容打扮,很快便得了恩宠。我还道,她走出被堂弟背弃婚约的阴影。可她人前欢笑,人后以泪洗脸,忽然和二皇子出那样的事,然后……当场自杀了!”
  玳嫔说话柔声细语,娇娇怯怯,跳脱且词不达意,并无丝毫渲染,但在场之人对照连串事件,足以判断她所言非虚。
  沉重的古怪气氛笼罩喜庆殿阁,眼看惠帝双目失神,犹在盛怒与哀切间回荡,宗亲和百官均自瑟缩,垂首装聋作哑。
  鱼丽扳着手指头嘟囔:“睡不到戴小将军,就把戴小将军的人给睡了?还有这种操作?”
  她极力压低嗓门,奈何大殿安静得连呼吸都不存在,以致这句话清晰落入众人耳里,尴尬到了啼笑皆非的地步。
  作者有话要说:  晴容:殿下好帅!殿下威武!
  太子:多亏我的九九神助攻!但小暄暄有好多小问号。
  晴容:???
  太子:你大晚上不睡觉跑去偷听两个男人基情聊天做什么?
  晴容: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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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嘿嘿,越往后越精彩啦啦啦~
  “李老三”的伏笔,埋在年代久远的第27章 ~
  老二和小戴的对话在6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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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非常感谢大家,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八十章 
  惠帝放空许久的眼神重归凝聚。
  他以生分且警惕的目光端量台上台下或惊或忧的面孔, 仿佛忘却今夕何夕, 身在何地。
  夏暄心如刀割, 可这一步已迈出,再无回头路可走, 只能去伪存真,还世人实情真相。
  他瞥见玳嫔欲言又止,朗声问:“若有补充,请照实道出。”
  玳嫔一脸为难,两手揪住袖口,战战惶惶:“斯莲还说,断定东宫血案、余家的赤族之罪……大有蹊跷,必有人推波助澜……遗憾安府力弱, 帮不上忙。
  “妾不知她是否掌握真凭实据,想来先皇后薨逝,余家倒台, 最大获益的是齐皇后、二皇子, 还有位高权重、财宏势大的齐氏一族……”
  因曾和安贵人交好, 玳嫔这两年没少受齐皇后的气, 兼之平日无缘面圣,又不受本家戴氏家族庇护支持,如遭放逐。
  她一贯与世无争, 逆来顺受,但不代表心中无积怨。
  此刻得太子和嘉月公主撑腰,她鼓起勇气, 转述好友生前的言辞。
  哪怕仅余片言只语,好歹证明,那美貌寡言的姑娘……来过世间。
  夏暄得悉安贵人怀疑齐皇后母子,心底的震悚绝不亚于旁人:“……小表姨她、她真有替余氏一脉复仇之愿,而不单纯为男女情爱?”
  玳嫔含泪:“她未曾明言,是我妄加推测,请殿下勿怪。”
  “东宫血案!余氏赤族!跟我齐家何曾沾半点干系!”皇后颤颤巍巍站起,怒指玳嫔,“无耻贱人!信口雌黄!敢向本宫泼脏水?莫不是受太子掌控而为?”
  扯到东宫血案,惠帝恍然回魂。
  这无疑是他内心深处最痛的伤疤,赫然被狠狠揭开,皮开肉裂,锥心刺骨。
  瞬息间,安贵人之死、齐皇后之叛,永王之癖……已不值一提。
  那场令他恶梦连连的惨案中,他失去了最心爱的嫡妻、最引以为傲的长子、最宠信倚重的臣子……
  皇权威严被无情挑衅,帝王尊荣遭凶狠践踏。
  乍闻旧案另含隐情,外加满口虚言的皇后又将矛头引向太子,惠帝积压的怒火终于失控。
  他抓过沉甸甸的金杯,意欲砸往齐皇后,却狠不下心,改而掷向永王。
  永王不敢回避,一道金光带酒滴飞来,额角鲜血直流,与泪水、酒水融为一体。
  “爹爹……”他双膝跪地,半跪行半爬行挪移至主位,扑上去抱住父亲的小腿,“爹……儿没有!真没有!大哥的死,跟儿无半分瓜葛!”
  身为次子兼庶子,永王打小就晓得,不应对储君之位怀藏幻想;后来长兄暴毙,他哀切之余,纵观后宫局势,才隐约嗅出一丝希望。
  余皇后离世一年,惠帝在群臣力谏下,封齐妃为继后,也确曾暗示,将会由“新嫡子”继承大统。
  永王美梦尚未做全,噩梦已猝不及防压临。
  他甚至搞不清,为何会在一场宫宴上着了安贵人的道儿,也想不通为何会陪她小逛花园,更莫名其妙与她共赴巫山,如中了蛊。
  之所以不辩解,是因他根本没法辩解。
  说“对女子没兴趣”?让和他假恩爱的侧妃,及侧妃一族情何以堪?
  声称安贵人为报复戴雨祁才诱使他犯错?杀敌一千,自损八百。
  再者,他的确干了污损皇家清誉之行,即使非他所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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