吗?不对,如果这一次她又被伤了,她一定会活不下来的吧?
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
贼老天为什么要玩她啊!!!
季烟瞳孔微缩,望着朝她飞来的剑,心跳都要停了,就在此时,一道挺拔的身影挡在她的面前。
殷雪灼的速度比剑还快,化为一团黑气,瞬间将她罩住,掌心对上了锋利的剑尖,被刺啦一下,划出一道深可见骨的血痕,他阴沉地冷笑了一声,掌心不挪动分毫,那把剑就狠狠扎进他的手心,却难以往前进一分。
季烟:“……”
她看得头皮发麻。
殷雪灼的手又不是铁做的,他真的不疼吗?她看得心脏一阵乱跳,掌心也有了那样剧烈的痛感,简直都要窒息了。殷雪灼的掌心滴落鲜红的血,被冷风刮成一片血雾,将缩在他怀中的她染得浑身是血。
“殷雪灼。”她慌乱地拉他的袖子,嗓音不自觉地打着颤,“你、你别……”
别什么?别为她挡剑吗?
季烟一下子不知道该说什么,疼痛脑子乱成一团,她觉得自己现在应该冷静,但她又很害怕。
他头也不回,冷声道:“闭嘴。”似乎也想起了她会疼,他不再僵持,话音一落,身子又化成黑雾,从她身后穿出,直接握紧那把剑的剑柄,用力一划,那把剑染上了他的血,光芒越发刺眼,却像是不喜欢被殷雪灼握在手里一样,疯狂地挣扎起来。
殷雪灼冷笑,“那个人还没醒,你以为这回单凭你,也能杀我么?”
挽秋剑嗡鸣两下,像是非常不甘心,忽然在空中用力旋转了三百六十度,挣脱开了他的手。
挽秋剑在空中滞留片刻,嗡动的声音越来越大,像是生气了一般,忽然变幻出无数道剑光,从四面八方射向殷雪灼。
到底是上古神剑,剑锋凝聚成刃,足以削断周围无数的巨树,四周都是巨树轰然落地的声音,溅起尘埃飞扬,季烟险险用御空之术避开,还呛了满脸灰尘。
那一魔一剑还斗得厉害。
殷雪灼远比她想象得强,他明明之前伤重得难以化形,如今却还能硬刚挽秋剑,而且不落下风。
而比起殷雪灼周身弥散的浓黑魔气,挽秋剑的气息是凌绝冷清的,与魔气相克又相
生,黑白交融,各不讨好。
殷雪灼身后展开巨大的蝶翼,十指变得无比锋利,指尖“噌”地刮过挽秋剑的剑身,丝毫不收敛自己的力量,无数的魔气弥散开来,活像是地狱里爬出的恶鬼。
他手上的血还在源源不断地流着,唇角也溢出了鲜血,愈发映得容颜如玉般皎洁,红唇妖异刺目。
即使是这样了,他还不知疼痛地用手去抓挽秋剑的剑刃,殷红的血将黑袍染得暗红,还很有兴致地嘲讽了一声,“三百多年了,还是没什么长进,蠢货。”
挽秋剑:“!”
殷雪灼:“但凡有出息一点,也不会落入那个蠢货之手。”
挽秋剑:“!!”
殷雪灼瞥了一眼韶白,最终说出了最刺耳的嘲讽,“蠢货配蠢货,着实般配。”
挽秋剑:“!!!”
占不到好处还被嘲讽的挽秋剑越发暴躁,从一开始出鞘时的孤傲冷艳,逐渐变成了一把疯剑,不管三七二十一地对着殷雪灼一阵猛挠,活像是市井泼妇掐架。
殷雪灼激怒了它,反而来露出了一丝不怀疑好意的笑容出来,那种笑容非常欠扁,就差明晃晃地写着“老子就是看不起你,老子头给你锤歪”。
季烟:“……”她简直都看傻了。
不是说好的只是过来看看吗?为什么这一剑一魔打了起来?殷雪灼这男的不装逼会死吗?他在流血他知不知道啊?!
季烟感觉掌心好疼,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殷雪灼的血落了一身的缘故,那种疼痛感此刻并没有夺走她的神智,更多的是麻麻的感觉,季烟捂着手,感觉五脏六腑也是一阵绞痛。
太难受了。
殷雪灼这么难受,可他看起来还是非常从容自如,反而衬得挽秋剑打架的模样像小学生,季烟真的是很想吐槽他——这人不逞强会死,她以后再信他就有鬼。
打到后来,一剑一魔似乎都有点儿吃不消了,殷雪灼的脸色愈发白得透明,而那把剑也没有了一开始的杀气腾腾。
挽秋剑其实很聪明,它知道没有韶白持剑,它现在想杀了殷雪灼是不可能的,所以它无数次想要转头针对季烟,但每次都被殷雪灼打断了。
殷雪灼毒舌起来可以让对方抓狂,尤其是那个蔑视的眼神,
就差把“你踏马算个球”挂在脸上,让一把剑气成这样,也是很有本事。
最终的打斗,因韶白的动静而终止。
察觉到了韶白即将从幻境里走出来,殷雪灼眼神微深,不欲与挽秋剑继续纠缠,挽秋剑也停了下来,在一棵树上挂了一会儿,季烟一瞬不瞬地看着这把剑,总觉得这把剑好像松了一口气,仿佛它其实早就不想打了,只是碍于面子硬着头皮和殷雪灼打。
季烟:这把剑的脾气也是似曾相识。
如果真是她想的这样的话,那殷雪灼这坏脾气是不是跟着挽秋剑学的?果然从小的教育不可缺失啊,一直影响到了白白这一代,简直是造孽。
季烟还在腹诽,就被殷雪灼拎了起来,飞快地逃之夭夭。
他带着她回到城池之中,季烟毫发无损地离开那里,至今还觉得是在做梦,殷雪灼冷冷瞥了她一眼,也许是因为他刚刚和挽秋剑打过,他的眼神很冰冷,仿佛又回到昔日不曾喜欢她的时候,“区区一把剑,你何须担心。”
话音一落,他忽然闷哼一声,唇角溢出了几滴血,又将唇染得红艳刺目。
季烟:“你妈的,能不能别装了,都流血了。”
看这脸打的,响不响。
季烟叹了一口气,拿出袖子里的手帕,想要为他擦擦唇上的血,心里还有点儿困惑,不知道为什么,他现在吐血,她居然一点都不疼,感觉不像是单纯地被打伤。
手指还没碰到他,殷雪灼忽然后退一步,他的眸子又忽然变得很红,身后的翅膀又冒了出来。
季烟:???
她呆呆地望着他身后,小姑娘黑白分明的眼睛瞪得圆溜溜的,殷雪灼扭过头,看到了自己的翅膀,然后也沉默了。
他后知后觉地把翅膀收了回来,垂下头,季烟踮起脚尖搽了搽他脸上和唇上的血,皱着眉头道:“你到底怎么了……”
殷雪灼没吭声。
一改之前的嚣张气焰,他漆黑水润的眸子望着她,半天没说出话来。
季烟心里越发疑惑。
不过当务之急,还是快点离开这里,季烟收好了帕子,抱住他的腰说:“殷雪灼,我们先回去吧。”
说完,就等着他带着她飞起来。
结果等了半天,殷雪灼站在原地没
动,他漆黑的眸子望着她,两相无言,沉默对视。
一秒。
两秒。
四下无比安静,只有风卷落叶。
季烟懵了一下,“为什么还不走啊?”
他的身子僵硬了一下,过了一会儿,把她从身上扒拉下来,伸手牵住她软软的掌心,不自在道:“走回去吧。”
走回去?
你踏马知道六华城有多大吗你就说走回去?
季烟又懵了一下,盯着他看了很久,终于一脸严肃道:“殷雪灼。”
“你是不是装逼装过头了,现在使不出法术了?”
作者有话要说:季烟:我特么真服了你。
今天是社会青年殷小灼,打架斗殴耍狠第一233
第68章 68、孔瑜5
殷雪灼被戳穿, 面色变了变,幽黑的眸子里遽然有了一股怒意, 像是恼羞成怒, 偏偏季烟还睁着水润的眸子,一瞬不瞬地盯着他, 态度很严肃,不由得他否认。
他只好十分敷衍地“嗯”了一声。
季烟……季烟无话可说。
这要是在现代社会,他铁定就是个打架斗殴的街头一霸, 还得亏是在玄幻世界, 打架了不用蹲局子, 就是没了法术。
她没个好气,“说好了只是去看看, 去看看就是这么看的吗?你是没和韶白打架, 谁知道你会和挽秋剑打啊!”
殷雪灼理直气壮地反驳,“是它先对你动手。”
“……”季烟无言以对, “可是,哪有你这样的,教训它一顿不就好了吗?”
哪有人边打边开嘲讽, 一路把剑逼疯的。
殷雪灼定定地望着她,忽然勾起唇角,笑了一声,“你是在关心我吗?”
“还不是你乱来!”季烟大声嚷了一嗓子,感觉手还是很疼,便看了一眼他的手, 果然被剑割伤的手还在滴血,伤口太深,触目惊心,看得她又气不打一处来。
她粗暴地拽着他的袖子,让他在别人屋前的石阶上坐下,干脆撕开自己的衣摆,扯开一条布,慢慢给他包扎上,殷雪灼的表情非常无所谓,还有点儿不配合,被季烟凶凶地一瞪,这才没挣扎。
她头一次这么凶,浑身上下弥漫着“我现在很生气”的态度,像只炸了毛的猫,奶凶奶凶地可爱。
殷雪灼低头望着她,忽然低头在她侧脸亲了一下。
季烟:“……”
她抬起头,给他伤口打结的手愤愤地一用力,又忘了自己也会疼,立刻惊叫一声,眼泪汪汪。
殷雪灼大笑:“哈哈哈哈哈!”
笑笑笑,笑你妹呢。
季烟真的被这男的气得心肝疼,好好的一个大反派,为什么就把自己作到了这个地步,连飞都飞不起来了,他居然还好意思笑。
季烟心里憋闷,站起身来,也懒得理他了,独自往客栈的方向走去,殷雪灼站起来,慢悠悠地跟在她的身后,两人就这样走了许久。
但六华城真的太大了,这样走下去,恐怕到时候得坏事,季烟着实无奈,最终没忍住,
转过身抓住殷雪灼的手,拉着他大步流星地往前走。
还是太慢,季烟又拽着他的胳膊,让他抱住她。
殷雪灼乖乖地抱紧她,黑曜石般的眸子无辜地望着她。
季烟抬手调动体内的九幽之火,慢慢从地上掠起,带着他起飞。
这是她第一回 反过来带着殷雪灼飞,就像是刚刚学会骑自行车的人突然要载人一样,行迹歪歪扭扭,摇摇欲坠。
但她还是勉强飞回了之前的院子里。
孔瑜这人虽然卑鄙,但好在比较识时务,他被季烟戳穿,原本害怕目的暴露,十分忌惮,加之殷雪灼离开之前给他喂了什么东西,他不敢造次,是以季烟和殷雪灼一出现,他也现身了。
被殷雪灼狠狠揍过,他仍旧一副狼狈的样子,只是没想到季烟去了一趟回来,居然一身血,比他还吓人。
“你们没有拿到挽秋剑?”他扫了一眼两手空空的季烟,皱起眉头,“韶白呢?你们与他打过了?”
如果是殷雪灼和韶白打,或许两败俱伤……孔瑜心念微动,眼中精光闪烁。
季烟瞥了他一眼,“我劝你别动什么歪心思,我们好得很,韶白也没受伤,而且你计划失败,我觉得你八成就要暴露了,韶白又不傻。”
孔瑜面色微变,脸色有点难看。
季烟说:“你现在有两个选择,一是马上死,二是和我合作,互相掩护,我们估计都要被怀疑,到时候如何解释自己的遭遇,不配合怎么行?”
孔瑜沉思片刻,此刻也毫不拖沓,直接问道:“如何合作?”
季烟想了想,问道:“你之前拿来对付我们的木头傀儡,还有么?”
她还记得那个木头傀儡袭击她的时候,动作非常敏捷,似乎移动速度很快。
孔瑜点头:“有是有,只是木头傀儡除了速度快,丝毫不是韶白对手。”
季烟露齿神秘一笑,“速度快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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韶白破梦而出,第一时间去找了韶辛。
韶辛深陷梦境,难以自拔,远比他想象得陷得更深,这意味着韶辛的心魔十分强大,韶白沉默许久,最终强行将他拉了出来。
少年坐在地上,瞳孔逐渐恢复光彩,看到韶白的刹那,却霎时瞳孔一缩。
“你……”他惊疑不定
地望着他,又低头看了看自己。
真实的记忆像潮水般迅速回笼,幻境中的一切不过是浮华梦影,皆是虚幻,当不得真。
韶辛看着自己的双手,狠狠一闭眼。
梦里,他是父亲最宠爱的女人所生的孩子,天生受尽宠爱,从小无忧无虑,锦衣玉食。
家境富裕,母亲没有早逝,嫡母不曾针对过他,嫡出的哥哥也未曾比他更受宠。
即使后来闹了灾荒,家财散尽,举家搬迁,父亲也不愿牺牲他来节省粮食,他没有在外漂泊,年纪稍微大了点儿,便被父亲的好友引荐向一个隐士高人,拜师学艺,修习一身高强法术。
从小天资聪颖,乃是天之骄子。
顺风顺水的一生。
原来,不过是梦。
韶辛紧紧闭上眼,而现实中拥有这一切的人,正站在他的面前,将他从那样美好的幻境之中拉了出来,被迫面对这样残酷的现实。
韶辛有时候真的很恨他,他的耀眼是对他最深的讽刺,那种恨很无力,又说不清到底是恨他,还是在恨父母,恨自己。
韶白朝他伸出手,“弟弟,你中了幻境,现在立刻随我回去。”
韶辛冷着脸打开他的手,自己慢慢起身,韶白眼神复杂地看了他一眼,几番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沉默。
他们一路上相对无言,直到回到客栈,才发现客栈之内空无一人。
韶白眯起眼,看到地上散落的木头傀儡碎片。
韶辛端详片刻,说道:“我就是被这东西引出去的,我走的时候,季烟好像还在睡觉,她如今不在了,不知道会不会出事了。”
上面有魔的气息。
韶辛心里一沉,一时无言,韶白凉凉嘲讽道:“她或许与那幕后之人是一伙的,不过她身上戴着我的法器,任她怎样逃,也不可能跑很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