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知春色如许——向阳葵
时间:2020-06-22 09:03:13

  铺位各式各样的什么都有,飞禽猫犬,零嘴绣作,琳琅满目,比姜杏之两个月前来玉霞观修行时见到的要多得多。
  姜桃桃跑去蜜饯铺前,让她的侍女称了二两话梅。
  虽然她才吃完午膳不久,但零嘴儿谁又嫌多呢!
  姜老太太的意思王含郊心里明白,娶姜桃桃对他是百益而无一害,若他明年高中考得进士,依旧要从七品小官开始做起,而做西宁侯府侯爷的嫡亲女婿就不一样了。
  王含郊走到姜桃桃身边道:“我帮表妹付吧!”说着已经掏出自己的荷包。
  姜桃桃有些惊讶,她和这位表哥并不熟悉,摇摇头:“不用了表哥,毕竟你手头也不宽裕。”
  转头对着自己的侍女,娇声道:“阿光给钱。”
  阿光利落地付了银钱。
  姜桃桃买东西大手大脚,见这位卖蜜饯的老伯年纪大了,脆声道:“老伯,不用找钱了。”
  老伯连声道谢:“谢姑娘。”
  姜桃桃没心没肺惯了,她的话并没有歧义,也没有看不起王含郊的意思,可王含郊愣在原地,攥紧荷包,脸色烧红。
  姜月桐站在他们身后,笑了笑,像姜桃桃这样的女子,便是嫁了人也得不到夫家宠爱,捏着绢帕拭了拭额角,上前柔声道:“表哥我想吃这个山楂糕。”
  王含郊楞了楞:“好。”
  姜月桐眼光高,心里自然也是瞧不上王含郊的,可若是姜桃桃能嫁给他……
  她太了解姜老太太了,老太太当家多年,她做的决定,从来都没有人敢反驳。
  这般想着姜月桐心里就高兴,骄傲任性的侯府嫡女嫁与这样穷酸的破落户,姜月桐要笑出声了。
  瞥见他的失神,姜月桐更得意了,因得到邵介冷遇的难堪一扫而空,她享受这种感觉,更重要的是这人还可能是姜桃桃的夫婿。
  姜月桐细声说:“大伯父和大伯母极其疼爱五妹妹,要月亮不敢给星星……”
  状似在和王含郊分享平日里的趣事,但无一不在透露姜桃桃的受宠,说着她自己心里都忍不住嫉妒了。
  王含郊若有所思地看着姜桃桃的身影,心中的想法更加坚定了。
  不远处姜杏之无精打采地和十五闲逛着。
  这会儿日头毒辣,姜杏之小声嘀咕:“还不如在家里作画呢!”
  在家作画累了,便可让初一或者十五带着飞去找道长,多有趣儿啊!
  十五看她热得厉害,四周瞧了瞧:“姑娘那边有个糖水铺,我们要不然去那儿坐会儿吧!”
  姜杏之点头:“好呀!”
  两人转身却见到邵介站在她们身后,也不知有没有听到她们的话。
  姜杏之思索了一番,恭敬地问:“小舅舅要不要一起过去?”
  在她心里,邵家舅舅严肃冷硬,又是长辈,肯定不会和她一起去喝甜水的,她只是礼貌性地询问了一声,正等着他拒绝呢!
  谁知听到邵介冷声道:“可!”
  一盏茶后,姜杏之捧着小碗,小口喝着甜丝丝的冰水,满足地眯眯眼。
  “少喝些凉的。”邵介说。
  姜杏之咽下甜汤,小鸡啄米似得点点头:“是。”
  邵介沉默惯了,姜杏之对他很是畏敬,不敢搭话,彩色帐幔内一片安静。
  姜杏之喝光手里的甜汤,轻吁一口气,望着他,抿抿唇:“小舅舅,我去寻五姐姐玩了。”
  邵介默了默,颔首。
  姜杏之赶忙拉着十五起身,在人群中找寻姜桃桃的身影。
  邵介手指攥了又松,松了又攥,端起面前的碗一饮而尽。
  十五个头高,眺望远方,瞬间就看到了姜桃桃:“姑娘,五姑娘在那儿!”
  姜杏之如今有了一点小钱,下午稍稍放纵了一次以此来弥补不能和道长去摘杏子的遗憾,买了许多小玩意儿回去了。
  鹿鸣院内
  姜杏之苦夏,若从外面回来,定会先沐浴换了轻薄的寝衣,这次却一反常态,沐浴后重新换了衣裳,梳妆打扮齐整,比白天还要隆重。
  好不容易挨到天黑,姜杏之将她买的东西装起来,抱在怀里,眼巴巴望着初一。
  初一会意,上前抱起她。
  作者有话要说:  哟哟哟,是醋坛子打翻了的一天。
  你说是吧!道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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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初一把姜杏之放在正屋廊下, 便去旁边候着了。
  姜杏之抱着怀里叮叮当当的小玩意儿,软声说:“谢谢初一。”
  初一扯唇,点点头。
  姜杏之轻巧地推开屋门, 走进去:“道长?”
  姜杏之不知初一带她过来从来都是通畅无阻,无需通传的。她过来的时辰没有定数, 陆修元怕她扑空,天黑之后就在自己卧房里处理事务。
  进屋后正对着门的黄花梨荷花宝座上空荡荡, 姜杏之往右瞧, 靛青色帘幔挂在雕花落地罩上,再往里果然瞧见了陆修元。
  陆修元正端坐在一张平头书案后, 漫不经心地看着她。
  姜杏之双眼一亮,跑过去。
  书案后除了陆修元坐的那张圈椅还有一张轻便灵巧的玫瑰椅置在一旁,是专门为姜杏之准备的。
  陆修元书案上并未杂物,只有笔墨砚台和半本未抄完的《常清常静经》。
  姜杏之眨了一下眼睛,抱紧怀里的包裹:“我打扰道长抄经书了吗?”
  陆修元看着她心无城府, 湿漉漉的眸子,淡淡地笑了:“不曾。”
  夏日的夜晚也是闷热的, 一旁的窗户打开, 却不曾听到虫鸣声,只有阵阵的热风袭来。
  姜杏之侧头看着陆修元的侧脸, 敏感地察觉到他哪里有些不对劲,但他表面上与往常无异。
  陆修元将案上的物件挪到角落,径直拿过被她抱在怀里的包裹,放到案上。
  “今日玩得开心吗?”陆修元语气温和。
  姜杏之忽然有点心虚, 她一开始是很不开心的,但后来买东西的愉悦冲淡了不能和他去摘杏子的难过,要回去的时候,甚至还有些意犹未尽。
  姜杏之拧着手指,下意识地摇摇头。
  陆修元笑了一声,没再说话。
  姜杏之悄悄地松了一口气,挪着椅子靠近书案,拆开包裹:“道长我今天也给你买了好多东西。”
  姜杏之将包裹里的东西一样样拿出来,有用桑皮纸包着的点心,蜜饯,还有山亭,戏具都是些精巧的小玩具。
  最特别的是一个用木盒装起来的磨喝乐。
  磨喝乐是时下最受人喜欢的玩偶,姜杏之买了一对儿,她这一对是由木雕塑成的小人儿,还有一个带着小帽子,套着红衣绿裙的女童被她自己收了起来,送给陆修元的自然是男童了。
  姜杏之殷切地望着他:“我买的这个磨喝乐和旁人不一样!”
  她都要把“快看,快看”这几个字写在脸上了。
  陆修元抬眸,拿过木盒,打开一瞧,木雕男童面相圆润,特别的是他穿着精致的青色道袍,手里抱着莲叶,很是可爱。
  他挑了挑眉:“这是我?”
  姜杏之笑意盈盈:“是呀,是呀!是一对儿呢!我的是个女童。”
  那摊铺里,满满穿着褂衫的磨喝乐,她一眼就瞧见了这个。
  陆修元唇角向上扬了一下,似乎对她口中“一对”这个词很满意。
  姜杏之看见他的笑,坐直了腰背,跟着傻笑了两声:“等明天我再给他缝两件新的道袍,道长就可以给他换着穿了。”
  陆修元失笑,他喜欢这个磨喝乐,不过是因为是她送的,便是他三四岁的时候也不曾对这些感过兴趣,更不用说让他帮娃娃换衣服了。
  陆修元伸手捏了捏姜杏之的面颊。
  他的手指冰凉,轻轻地碰在她脸上,很舒服,姜杏不仅没有抗拒,反而十分配合把面颊往他手里递了递。
  巴掌大的小脸略施粉黛,白皙娇嫩的面庞泛着粉,发丝微湿黏在鬓角处,看她显得更加楚楚可怜。
  陆修元心中叹息,她总是让他忍不住心软。
  陆修元让人送了冰盆和甜汤上来。
  侍仆进屋,姜杏之不自觉的有些紧张。
  她总觉得道长这边服侍的侍仆太过安静了,都没有脚步声的。
  陆修元给她舀了一小碗甜汤,静默地坐在一旁看她,等她喝了一口才问:“好喝吗?”
  其实他想问的是和她下午喝了那一碗比起来如何,只是不愿凭白在她心里增加邵介的印象。
  姜杏之无知无觉地点点头:“好喝的,只是……”
  陆修元笑容微顿。
  “我可不可以去砸点冰放在里头。”姜杏之指指摆在她身侧的冰盆,期待地望着他。
  陆修元拍拍她的后颈,没说话,但意思明了,让她老实点儿。
  姜杏之扁扁嘴巴,有些可惜,这么好喝的甜汤,却是温热的,喝着并不爽快,软声说:“我下午在玉霞观前也喝了甜汤呢!那里的甜汤冰冰凉凉的……”
  她话还未说完,便被陆修元堵住了嘴巴。
  姜杏之楞了一下,怎么突然亲亲了呢?
  她不明所以,但这并不妨碍她沉浸于此。
  陆修元深看了她一眼,才将目光落到她的唇瓣上,在她软软的唇瓣轻啄,亲一下,松一下,黏黏糊糊的,姜杏之受不住他这样磨人,忍不住不满的哼了一声,主动贴上他的薄唇。
  喘息交缠,夹杂着甜汤的香甜,陆修元吻着她,分出神,修长的手指拿开她捧在手里的碗,勾着她的腰,将她从玫瑰椅上,抱到自己膝上。
  姜杏之轻呼一声,稳稳地坐在他的大腿上,双腿跪在他腰侧,平坦的小腹贴上他质地柔软的轻纱道袍,姜杏之周遭都是他的气息,心尖儿颤了颤。
  姜杏之情不自禁的轻喘着,迷蒙的眼瞧他,陆修元俊朗白皙脸庞染了红潮,眸色暗沉,眼底的风光格外迷人,薄唇红润,气息不稳,下颚紧绷,再配上他整理得一丝不苟的道袍,禁欲斯文中带着说不出来的色气。
  姜杏之心跳如鼓,小手紧紧撑着他的胸膛。
  陆修元修长的手指贴着她的后腰,哑声问:“今日真的玩得很开心?”
  就晚上这一会儿,已经是他第二次问这个问题了,姜杏之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开口带着一丝不确定,小心翼翼地问他:“道长你是不是生气啦?”
  陆修元眉心一跳,神色有些不自然,很快恢复到像往常一样的平静:“别多想。”
  可听在姜杏之耳朵里却是他强忍着不高兴和委屈,反过来宽慰她的意思。
  她只想着自己,她不能和他一起去摘杏子很难过,道长肯定也是这样的,满心期待的约会取消了,而且她还是让蒲月送了封信便打发了。
  姜杏之想想自己下午买东西时的开心,再想想陆修元坐在屋里抄经书的孤独,心里咕嘟嘟油然而生的愧疚快把自己淹没了。
  姜杏之手臂勾着他的脖子,漂亮的眼眸里满是讨好和歉意:“我不是故意的,我也想和道长一起去摘杏子的。”
  陆修元抿着唇,他自然没再这上头和她置气,他只是……
  他只是嫉妒了。
  陆修元不得不承认,他在嫉妒别人可以和她光明正大的出行,可以陪她逛街,可以陪她喝甜汤。
  姜杏之勾着他的脖子摇一摇,晃一晃,再凑过去亲亲他的薄唇。
  便是有三分脾气被她磨没了,陆修元眼里闪过无奈和纵容。
  “要不然,我们现在去明山摘杏子吧!现在天也才刚黑!”姜杏之见他不说话,急着说道。
  一来一回马儿走得快也就一个时辰,摘杏子再用一个时辰,算一算总共只需两个时辰,回来是再让初一带她飞回去,悄无声息,谁都发现不了。
  她越想越觉得可行,屁股往外挪着,要从他腿上下午。
  陆修元不知道她脑袋瓜子装的什么,刚要开口,被她这么一挪一压,脖子往后仰了仰,闷哼一声。
  软乎乎的小姑娘,蹭来蹭去,心头嫉妒的火陡然变了味道。
  姜杏之清亮的眸子盯着他,懵懵懂懂的。
  “怎么了?是不是我太重了,压疼你了?”姜杏之紧张极了。
  入夏后,她胃口一向不佳,吃得比以前少了呀!
  陆修元呼出一口浊气:“无碍,只是后背硌到了。”
  姜杏之还是有些不放心,探身想要去瞧一瞧。
  陆修元拿她毫无办法,不能让她再在他身上待着了。他可也不愿泄露他此刻的难堪,摁了摁额角,俯身把她抱回玫瑰椅,坐回去,叠起长腿,理了理衣袍,掩饰住自己窘迫的状态。
  “要不然我帮道长看一下?”姜杏之看他脸色不好,试探地问。
  陆修元眯眸,怎么看?
  让她看了,今晚她可能就走不了了。
  陆修元闭眼缓了缓。
  半响陆修元脸色转好,姜杏之松了口气,小手扒着他的臂膀:“那我让人套车去明山。”
  她还念念不忘记着这个计划。
  “我派人去看过,杏子熟透,挂不住了,已经派人摘回来了,明日给你送去。”陆修元语气恢复温和。
  “好吧!”姜杏之心里还是很可惜没有享受到和他摘杏子的乐趣。
  “来日方长,杏子明年还会再结。”陆修元揉揉她的小脑袋。
  姜杏之想了想,他说的也是,不过……
  “那道长还生不生气呀?”
  眼里的着急昭显,仿佛他不消气,她还能再想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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