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踏进门槛,她就将两只胖猫猫丢下,撑着膝盖,喘着气。
隔着一堵墙,都可以听到姜杏之叹气的声音,邵介扯唇,眼里飞快地闪过笑意。
姜杏之蹲下,小手揉着自己酸酸的胳膊,看着两只卖乖的猫,面颊鼓鼓:“你们太过分了!”
两只猫歪着头,尾巴一摇一晃的,雪白的皮毛在日光的照耀下光亮顺滑,漂亮极了,只想教人把他们抱进怀里狠狠地揉搓一番。
姜杏之难得硬气心肠,准备说教说教。
谁知在园子里捉迷藏的小姑娘们看见猫也不嬉戏玩闹了,手拉手跑过来,齐齐撑着膝盖,弯腰新奇地看着蒲月和仲秋。
姜杏之默默吞下将要说出口的话,得,这两只胖猫有人撑腰了。
果然,小姑娘们奶声奶气的和姜杏之说:“姐姐你的猫猫好漂亮啊!”
“猫猫想吃果果么?”
“姐姐猫猫也想玩捉迷藏~”
“猫猫……”
姜杏之瞧着众星捧月的两只猫,强撑着笑,好气啊!
承安伯府是傅岸的父母亲自过来送聘的,汴京城的勋贵们也给面子,叫得上名号的人家都有亲眷过来观礼。
热闹了一天,年轻的公子郎君们还不尽兴,趁着黄昏骑着骏马,前往马行街夜市继续吃酒去了。
等着最后一批客人离开,天色已经大黑,西宁侯府门灯点燃,邵介步伐稳重,并未带随从,徒步走出巷子,在巷子口上了一辆不起眼的马车。
在夜色的掩盖中,马车离开后,又出现在了这条巷子的另一个入口,直至西宁侯府隔壁宅子的西角门停下。
车帘掀开,邵介下了马车,紧接着又有一人从马车上下来,正是邵介的顶头上司殿前司指挥使傅坤。
说来也巧,这傅坤正是傅岸的嫡亲大哥承安伯府的大公子。
马车刚停稳,小门便打开了。
傅坤和邵介的身影没入夜色中。
满园幽静,除了他们的脚步声再没有旁的声响。
傅坤面色严肃,轻车熟路地穿过一道道长廊,邵介是第一次来这儿,但他性格沉稳,并不会多言。
吴提笑着站在廊庑下,抱臂笑着看傅坤:“傅大人今日得闲啊?好些日子没过来了,忙着娶媳妇儿呢?”
傅坤年底成亲,如今也忙得很。
傅坤笑骂地踹了他一脚。
吴提跳着躲开他,指指身后的房门:“主子在里头。”
傅坤凑过去,悄声打探:“主子怎么搬到这个屋了。”
“主子自然有他的考量,莫要多问。”吴提一脸高深莫测。
傅坤看他这态度,冷哼一声,敲门带着邵介入内。
吴提朝邵介颔首,算是打了个招呼。
邵介虽不清楚他的身份,但还是抱拳还礼。
屋门关上,吴提斜靠柱子,回想傅坤方才的问题,难不成他还能告诉他,主子是为了方便和六姑娘约会才搬到这儿的吗?
邵介听着傅坤和书案后男子的对话,心中惊骇,垂眸间瞥见男子的仪容。
男人虽着青色道袍但难掩通身矜贵,腰背笔挺地靠着圈椅,手中把玩着一串念珠,目色沉静疏冷,气质斯文温和却又有一股不容冒犯的威严。
在瞥见他面容的时候,邵介正了神色,愈加郑重肃穆。
“大抵在十一月中旬,具体日子尚未确定。”傅坤凛声道。
陆修元点头,将手中的念珠放在桌上,翻阅傅坤递上的册子,道:“事情交给吴提安排,你先办自己的事情。”
傅坤“嘿嘿”傻笑一声:“按咱们的计划,到时候殿下已经回到东宫,要是方便,主子定要亲自参加属下的婚宴。”
陆修元牵唇,应下。
忽而记起一件事,郑国大长公主身子素来硬朗,若好生保养再活十年也是可能的,但年底赶回别宫时,感染风寒,缠绵病榻没熬两年就去世了。
“大长公主年纪大了,让她留在汴京吧!”
傅坤脸上闪过一丝惆怅:“祖母虽事事为我们考虑,却又奇怪的不同我们亲近,今日三弟定了亲,她老人家已经打算回别宫了。”
“老人家身子骨不好,莫要长途奔波。”陆修元并不是个热络的人,提点一句,已算是尽心了。
傅坤知道自己这个“表侄子”的性格,心中微暖:“我记着了。”
陆修元淡淡的“嗯”了一声。
院中突然传来一阵热闹的声音,却是女子的说话声。
邵介一直敛气恭敬地站在旁边,听着传来的微弱的声音,觉得有些耳熟。
陆修元不动声色地看了眼他,唇角微勾。
傅坤瞪圆眼睛,看向陆修元,眼里尽是震惊。慢慢的又变成了打趣。
陆修元面不改色地起身,淡声道:“天色已深,你们早些回去。”
傅坤像是撞破了什么大秘密,偷笑地点头。
他这侄子穿着素净的道袍,看着又斯文正经,谁知……
嘿嘿,也不稀奇,毕竟他少年人家,火气也重,就是不知是哪家的姑娘这么好福气。
陆修元警告地觑了他一眼。
傅坤不敢再闹,带着邵介出门,院外没了声音,邵介只以为自己方才听错了,转身间,邵介瞥见右侧多宝阁上的磨喝乐。
这个套着绿道袍的磨喝乐在这间布置陈设雅致的屋子里显得格格不入,心里不免有些意外。
走出屋门,廊庑下的吴提已经不见了踪影,院中静悄悄的,只这书房对面的屋子灯火通明。
直到上了马车,邵介才迟疑道:“殿帅,这位……”
傅坤拍拍他的肩膀,心道这小子倒也能沉得住气,正声道:“你只要知道我不会害你就好了。”
邵介似乎并未意外他会这般说:“殿帅也得让我知道这是何人,我才能安心办事。”
他虽隐约猜到了那人身份,但总有些不敢相信。
傅坤笑了笑,更得意自己的眼光,掀开车窗帘子,看了眼慢慢倒退的宅子,靠在车壁,闭着眼睛,慢悠悠的开口告诉了他。
·
吴提手里捧着托盘,上面摆着长期以往备在茶厅的甜糖和果脯,手肘推门进屋:“道长那边来了人,还请六姑娘稍坐一会儿。”
“这么晚还有人?”姜杏之意外道。
吴提说:“就是,那人不懂事,这么晚还过来。”
姜杏之忙摆手,小声说:“我不是那个意思。”
初一瞪了吴提一眼:“你别逗姑娘。”
姜杏之看看坏笑着的吴提,这下明白他在说笑了,提气轻哼,不再问了,安安静静地捏着一块果脯送入口中,自从知道道长的真实身份,她就明白他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并不是只要每日抄抄经书就好了,便是没有时间陪她,也是正常的。
这也不是第一次她过来,道长在书房见人处理事务了,可每次她到了,没一会儿道长就过来了。
时常这样,姜杏之心里难免产生一些愧意,也在担心,她是不是打扰到他做正事了。
所以后来,她总挑着时辰过来,尽量晚一点,这样他就有空了。
反正她白日里也没有重要的事情,晚些睡也没有事情的。
陆修元进屋看着乖乖坐在软塌上等他的姜杏之,目光柔和。
看见他的那一刻,初一和吴提噤声退了出去,贴心地帮他们带上门。
姜杏之听到动静,抬头,露出一个温软的笑容。
陆修元含笑走到她面前,看她脸色,俯身轻嗅,眉心微蹙:“吃酒了?”
姜杏之一愣,傻乎乎的抬手,撸起袖子使劲儿地闻了闻:“我已经沐浴过,换过衣裳啦,道长怎么还能闻出?”
第47章
小姑娘仰着脑袋, 两颊绯红,眸子水润含情,胳膊白皙得晃了眼睛。陆修元不动神色地帮她把衣袖拉好, 指腹触碰到她嫩滑的肌肤:“能闻到。”
姜杏之脸皮薄,闻言有些坐立难安, 别扭的小声问:“是不是有点难闻?”
陆修元轻笑一声,单手勾着她的下巴, 俯身低语:“我尝尝。”
最后一个字消失在两人唇齿之间。
陆修元顺势坐在软塌上, 抱着她放到自己腿上,却发现她似乎不专心, 坐在他身上一挪一挪的,着实有些磨人,陆修元手掌拍拍她的小屁股,松开的她的红唇:“怎么了?”
姜杏之不好意思说,泛红肿的菱唇微微嘟起, 天气愈加的冷,身上衣服穿得多, 最近府里有客人每日都要陪宴, 她都胖了。
晚上她来之前悄悄裸身照过铜镜,她腰都圆了一圈了。
她怕压坏了道长。
陆修元听她孩子气的话, 心里实在觉得好笑,并未克制,任由自己笑出声音。
姜杏之黛眉蹙起,不满地嗔他。软绵绵地诉说着少女的烦恼:“现在早上好冷的, 香净都要我喝一盅炖汤才许我出门,中午席上的饭菜又油腻……”
陆修元极享受这一刻的温馨,听着她絮絮叨叨地说话,眉目舒展,疲惫尽消,嘴角挂着笑。
姜杏之小手隔着层层叠叠的衣裳插着腰肢,苦恼地说:“道长捏捏看看,是不是粗了?”
盈盈一握的细腰,肉眼瞧着根本看不出变化,陆修元手指从她外褙子探进去握上她的腰身。
姜杏之骨架小,平日里又不爱动弹,坐在书案前一坐便是一整天,身上的肉软软的,摸着很舒服。
隔着里褙子和吊带已能能感觉到手感极好,可想而知真正摸上去是何等触感,抚着她的腰,陆修元心头鼓动,觉得她系得紧的腰带甚为碍事。
指腹在她腰带的系结上摩挲了两下,心中可惜。
姜杏之后知后觉地察觉到他的眼神,羞红着脸,缩了缩脖子,捉住他的手掌,唧哝着说:“道长不许这么看我。”
陆修元挑眉,不再遮掩,坦荡荡地让她看清自己眼底的欲望。
气氛胶着,姜杏之面颊滚烫,眼神飘忽,不敢瞧他,但他目光灼热,清浅的眸子里像是有火光跳动。
姜杏之终于忍不住伸手捂住他的眼睛。
陆修元由着她动作,微抬着下巴,喉结性感的滚动。
遮住半张脸,更显得他面部线条优越,鼻子□□,姜杏之眼神落在他薄唇上,他唇角晕开一抹嫣红,是因为沾了她唇上的胭脂。
时下男儿爱带花,更有甚者还学着女儿家涂抹胭脂,姜杏之想若道长涂了胭脂便像如此惑人了吧!
姜杏之舔了舔自己唇上残留的胭脂,胭脂是她和侍女们亲手制作的,还带着一股花香。
姜杏之纠结地用贝齿咬着唇瓣,印下一颗浅浅的牙印,还是她顺着自己的心思,凑过去,丰润小巧的唇瓣贴上他的薄唇,主动撬开他的唇齿,舌尖灵活的勾住他的舌头。
陆修元只顿了一瞬,便搂着她的腰,用力将她的胸腹压向自己胸膛。
陆修元是个好先生,姜杏之更是个聪慧领悟力强的学生,一点就通。
往常都是陆修元主导,姜杏之承受着享受着他的爱抚,稍作回应,两人便已是满足。
但这次姜杏之主动,另有一番滋味,她动作并不娴熟甚至有些青涩,但就是如此,在深秋初冬的间隙中,生生的将陆修元撩出一身薄汗,恨不得将她揉进心里。
吴提和初一坐在耳房茶水厅内。
吴提皱眉打量着初一,初一这几个月待在闺阁里,没有风吹日晒,肤色养白了一些,是气色极好的小麦色。
穿着深红色的衣裳,下身还是裙子?
吴提眼睛都要掉了,以前没注意,现在一看,她变化太大了,很难与之前那个形象联系在一起。
“看什么看?”初一现在不归他管束,也不怵他了,声音有些凶悍。
成功地堵住了吴提将要开口的嘲笑,她如今可在六姑娘手下当差,六姑娘可是主子的心上人,吴提拱拱手,不敢招惹她。
院中忽然传来一阵响动,两人忙凝神快步闪出屋。
原来是屋外狂风吹断枯树的树枝,随着风砸向窗棂。
姜杏之一惊,在陆修元怀里惊跳了一下,心脏猛地起伏。
陆修元睁开眼睛,抚着她的薄背,轻轻拍着,嗓音温和:“不怕,是风刮断了树枝。”
姜杏之趴在他身上,轻轻地喘了一声,迷蒙地眼睛,看向窗户,窗纱透亮,风声暂消,树枝微微地摇动。
月色清冷朦胧,似乎也被情人亲热缠绵感染,温柔起来。
姜杏之黏糊糊地抱着他的精瘦的腰,动动垂在他身侧的小腿,还好没有麻掉,不过她怕把道长的腿压麻,撑着他的腰想要下来。
陆修元扶着她,却见姜杏之身体一僵。
陆修元贴着她的耳朵:“有感觉了是不是?”
姜杏之心尖儿一跳,脑中回想起很久之前他和她说的话,忽然觉得自己屁股下面也有些发热。
忙爬到一旁坐着,不敢碰他:“道长,你还好吗?”
陆修元叹了口气:“杏之……”
“我能理解的,我都懂!”姜杏之急急地说。
陆修元的话,猝不及防地被她打断,薄唇抿了抿,不明所以。
她理解什么?
她懂什么?
姜杏之挪到小几,给他倒了一小碗冷却的甜汤:“道长喝这个,冷静冷静。”
陆修元不知该不该夸她贴心懂事,指头用力攥紧碗壁,抿了一口,甜到腻人的口感,还真让他冷静下来。
气氛有一丝的尴尬,姜杏之眨巴眼睛,眼神似有似无地往他身上瞥。
陆修元额角突突跳了两下,挑眉。
姜杏之露出个怯生生的,小心翼翼的笑。
陆修元无奈,搁下碗:“不闹了,困不困?”
姜杏之来得晚,这会儿时间已经不早了。
他不说还好,一说,姜杏之便觉得眼皮子重,想睡觉了,伸手掩着唇,打了个哈欠。
漂亮的眸子水濛濛的,陆修元伸手用指腹抹开她眼睛的泪珠,有些心疼:“我送你回去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