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杏之小脸因她的打趣泛红。
姜老太太嘴角带笑,眼神却是没有变化的,瞧着沈嬷嬷拉着姜杏之亲切的叙旧,心里预知着有什么事情再也不受她控制了。
明亮的日光笼罩着姜杏之,窈窕身姿,精致的面容,实在是出挑。
姜老太太眼底晦涩,仿佛从来没有真正的认识过她:“六丫头,别让嬷嬷站着了。”
沈嬷嬷不在意地笑着说:“莫要客气了,不知老太太能不能放你们家六姑娘跟我走。”
“沈嬷嬷这是说的哪里的话,六丫头能得公主看重,是她上辈子修来的福气,”姜老太太笑眯眯地朝姜杏之招手,搂着姜杏之的胳膊,“公主请你过去赏花,一会儿你回屋换了衣裳就去吧!”
姜杏之眸子明澈,闪着细微的喜悦光芒,看出去她心底的心思:“是。”
“去了公主府,要懂规矩。”姜老太太扯唇。
“六姑娘的规矩是极好的,公主都赞过呢!也不知府上请的是哪家的教养嬷嬷?”沈嬷嬷开口道。
五夫人靠着椅背,笑呵呵的故意刺老太太的心:“六丫头是贺老夫人亲自教导的呢!我们府上没有姑娘比得上。”她也算看明白了,老太太就是个跟红顶白的,看她们桐姐儿不行了,眼瞧着六丫头入了公主的眼就扒着六丫头了。
果然,老太太听到贺老夫人的名号,面色淡了许多。
三夫人却莫名觉得好笑,攥着绢帕掩着嘴巴轻咳一声。
姜老太太瞥了五夫人一眼,对姜杏之说道:“快去吧!莫要让公主等急了。”
大夫人赶到的时候,姜杏之已经带着沈嬷嬷去鹿鸣院更衣了。
屋内异常的静谧,大夫人笑着问:“听说公主府来人了?”
五夫人看着大夫人,嘲讽道:“大嫂你来得也太迟了,人都走了!你可不知道以后六丫头有出息了,五丫头大的国公府都不算什么了!”
姜老太太忽然抬头,拍着小几:“闭嘴!老五家的能让我耳根安静几天?”
五夫人冷笑一声,起身一福:“妾身院里还有事,桐姐儿写信让妾身给她送几件薄袄,我得回去准备着!哎,我们桐姐儿……”
“没有教育好女儿,你倒是有脸说!”姜老太太训斥道。
五夫人红着眼睛反问道:“桐姐儿不是一直在母亲膝下教养吗?”
姜老太太被她堵住了话,震惊地看着她,布满皱纹和斑点大的手,颤抖着扶住案桌的桌角。
大夫人看着他们互相指责争吵,挑眉,暗笑一声。
三夫人更不想插手她们嫡亲婆媳间的事情,低着头,看着自己裙摆上的花样。
姜老太太偏头:“前几日南边庄子上送了冬笋,我记得桐姐儿爱吃,到时候与袄子一起送去吧!”
五夫人扯扯嘴,她心里也知道她丈夫不顶用,儿子又小,只能攀着老夫人,既然她给了梯子,也就顺着缓了口气:“谢母亲。”
大夫人做壁观花,摇头轻叹,老太太也服老了啊!
弯唇,说起正事:“那位沈嬷嬷来我们府上是因为何事?”
姜老太太揉着额角,似乎有些累了:“老三家的讲讲!”
大夫人听完,也有些惊讶:“过会儿我派人去辅国公府打听打听,母亲也不必太过忧心。”
姜老太太岂能不挂在心上,若真如她猜想的那般,这可是关乎全府荣耀的大事。
她不由得庆幸,刚才没有将宁远将军府的事情,告诉姜杏之。
·
“姑娘坐这辆马车,侍女们随着我坐后面那辆!”沈嬷嬷道,“里面有人伺候,姑娘放心。”
姜杏之看了眼后面的青顶小马车,以为这是公主府的规矩,点头:“好。”让初一和香净跟过去。
姜杏之上了马车,看着里面伺候的人,嘴角的弧度放大,弯着眼睛,笑眯眯地投入他怀里。
“我怎么不知道道长什么时候成了伺候人的侍女啦?”姜杏之玩着陆修元的手,带着笑意打趣道。
陆修元眉目柔和,随她玩笑,握着她的腰肢:“有没有想我?”
第68章
自然是想他的, 姜杏之都数着日子呢!她已经整整十日没见到他了。
虽然每日早上都能瞧见他送来的物件,但总会和见面不同。
姜杏之展颜带笑,满心依赖, 软软地说:“想的。”
这才寻到机会同他道谢,姜杏之抱着他的手臂:“谢谢道长给的压岁钱。”
他一个人给的, 都抵上所有亲戚长辈给的了,便是她外祖父母在世的时候, 也不可能给她这么多压岁钱, 那么厚厚的一沓银票,真是……
太炫目了!
姜杏之有些惆怅地想, 被他这样惯着,都把眼光养高了,以后那些小钱,普通的珠宝岂不是都要入不了她的眼了。
姜杏之似是埋怨地说道。
“那以后,便……”陆修元低头看她, 故意道。
“啊!不行,不行!”姜杏之不乐意了, 扁扁嘴, “以后也要,我很喜欢的。”
姜杏之小声承认。
陆修元笑着, 坚硬的胸膛一震一震地颤着。
“逗你的,我人都是你的,还怕什么?”陆修远揽着她的腰往自己身上压了压。
姜杏之忍了忍,没忍住还是翘起嘴角, 笑嘻嘻地点头:“我也是道长哒!”
陆修元俯身在她额上落下柔和的吻,声音温润:“所以不必担心,有我在,谁都无法控制你。”
“你都知道啦!”姜杏之收起笑容,意外地看着他,可转念一想,也是!
这世上哪里有那么多巧合,桩桩件件,有因有果。
“是宁远将军府吗?”姜杏之想确认一下自己的猜想。
陆修远语气有些冷淡:“嗯。”显然不愿意提到马家。
“我只见过马夫人,都没有见过马家公子,他们怎么会看上我了呢!”姜杏之摸不着头脑。
惦记她的何止这一个,陆修元表面平和,心里早已波涛翻涌。
既无奈她的懵懂,又小心翼翼地呵护着她美而不自知的青涩稚嫩。
瞥见她还在脑中思索着原有,加重手里的力道,打断她的思绪:“等赏了绿梅,可有什么想去的地方?”
果然,姜杏之立刻跟着他的话头走:“有的,有的。”
陆修元看她把注意力放在他身上,满意地弯唇,笑容温柔,等着她挑地方。
陆修元今日并未穿常服,而是一身青色道袍,姜杏之眼睛微亮:“想去岱宗观!好不好?”
陆修元似乎也想到岱宗观的日子,靠着车壁,姿态慵懒闲适,握着她的小手捏了捏:“好。”
马车到了公主府,陆修元并未下车,而是在里面等着姜杏之。
姜杏之回头看了眼马车,揣着甜蜜,跟着沈嬷嬷进了公主府。
瑰阳公主已经在花厅等着她,妩媚的眼睛带着打趣:“真是时时刻刻都挂在心上,这点路程都要亲自去接。”
“公主~”姜杏之红着脸。
“啧!叫什么呢?”瑰阳公主板着脸,佯装生气。
姜杏之声音轻软,害羞地喊着了一声:“姑姑。”
瑰阳公主满意地拉着她的手,往花厅内走:“那盆绿梅……”
和瑰阳公主待在一起,是很舒服的,要不是还记着陆修元在马车里等着她,姜杏之都不想走了。
姜杏之手指攥着斗篷,带着一身冷气钻进马车车厢内。
陆修元拉她入怀,帮她暖着身子。
姜杏之手心捧着陆修元的面颊,他不像时下有些男子喜好蓄美须鬓,他的面庞永远都是干干净净的。
但他的面庞又不像女子一样平滑,姜杏之轻轻碰了碰他的下巴,短短的看不见的胡茬磨得她手心痒痒。
姜杏之好奇的多了两下,冰凉凉的手指顺着他流畅完美的下颚线条滑向他的脖子。
致命的弱点暴露在姜杏之面前,陆修元脸色毫无变化,直到她的手,触碰到他的喉结。
小小的一个,跟核桃似的。
姜杏之对这些与女子不同构造的部位好奇极了,也当在收集她画儿的素材。
动作又轻又柔,却撩动了陆修元。
陆修元心中一窒,声音暗哑;“杏之。”
姜杏之察言观色的本领练就的越发熟练,撞上他的眼神,浓密的睫毛无辜地轻颤,小手僵硬地撤下来,从他怀里挪出来,贴着车壁,舌头打结:“这,这是车里,不可以胡来!”
说着又使劲儿地摇摇手:“我不玩了。”
陆修元挑眉,淡笑一声:“不会在车上动你。”
姜杏之松了一口气,却没意识到他话里的深意,不会在车里动她,但这不表示过会儿不会动她。
深冬,岱宗观景色萧条了许多。
杏树林外圈了围栏,有侍卫把守。
这些之前是没有的,听说是因为陆修元身份揭晓,岱宗观暴露在世人眼下,有好事者想偷偷潜入岱宗观,企图一探究竟。
姜杏之望着面前一大片光秃秃的杏树,干冷地风吹在她脸上,细碎的发丝漫飞:“好想快点到春天啊!”
姜杏之想看到满园粉白的杏花,也想早点吃上黄澄澄的甜杏子。
“道长为什么要在这里种满杏树?”姜杏之歪头,黑白分明的眸子好奇地看着他。
正常道观的前都种的是些柏树,或像玉霞观一样多是些银杏。
她都不曾见过种杏花树的。
“因为缘分吧!”陆修元低眸,眼睛里闪着一丝姜杏之看不懂的光芒。
姜杏之不懂。
陆修元牵着她的手,带着她往观里走:“是一位有缘人种下的,我来时已经有了。”
这世上有许多无法解释的事情,比如他们,也比如这一夜之间突然出现的杏花林。
姜杏之点点头,原来是前人种下的啊!
岱宗观日日都有人扫洒,观内干净透亮,走廊上的美人靠都被擦的一层不染。
姜杏之跑去她想念了许久的矮塌,自觉地脱下鞋子,坐在上面,拍拍软垫,让陆修元也快点过去。
因为他们要过来,观内早已摆上了炭盆薰笼。
陆修元拿起被她随手放置在桌案上的斗篷,与自己身上的氅衣一同放到薰笼上。
迈着步子,朝她一步步走去。
姜杏之趴在小几上,玩着茶具,帮两人沏了茶,抿一口。
“是熟悉的味道。”姜杏之满足地眯眼。
陆修元在她身旁坐下,勾着她下巴,贴上她水润的唇瓣,声音低沉:“我尝尝。”
姜杏之轻呜一声,手中的杯子跌在小几上,滚了两下,停下边沿,摇摇欲坠。
但此时已没人还记得它。
大亮的天光透过明瓦窗照入屋内,矮塌上的缠绵尽显。
姜杏之眼神迷离,小脸艳红,脆弱的脖子往后仰,握住陆修元作乱的手:“这是,呼~,白天。”
陆修元贴着她的脖子低语:“这些日子念得紧……”
姜杏之受不了他这样讲话,拦着他的手慢慢松开。
许是因为这是他们定情之地,她因此心软纵容,又或是她也念着他了。
……
姜杏之回府的时候,亦是沈嬷嬷送她回来的,还带着满手的礼物。
府里上上下下按耐住狂喜,观望着后续。
“老太太不找六姑娘过来说话吗?”赵嬷嬷拿着梳子帮姜老太太梳头。
“不过是一个小辈出去玩了一趟,有什么好问的。”姜老太太表面是沉得住气的,但早在心底埋怨姜杏之不懂事了。
这时她就应该主动过来,告诉她今日在公主府做了些什么,公主又同她说了什么。
姜老太太装作若无其事,满不在乎的模样,谁知第二日她就坐不住了。
因为次日一早公主府又派人来接姜杏之。
一连几日都是如此,且瑰阳公主并没有传召别的姑娘。
流言渐起,说是皇太孙妃定了西宁回府名不见经传的六姑娘。
第69章
东宫
“果真?”太子妃陈氏, 忽然推开身后帮她捶腰的侍女,问面前的出去打听消息的侍女秋兰。
“奴婢确定没有看错,瑰阳公主和皇太孙一同去了乾清宫。”秋兰坚定地回道 。
陈氏若有所思地靠回软塌:“莫非真定了西宁侯府的六姑娘?”
“殿下若不放心, 何不等到晚上问问太子呢?”秋兰低声说。
太子和皇太孙不对付,半点儿都不愿提及皇太孙, 陈氏心中厌恶太子四五十岁的人了,还这般脾气, 真是扶不上墙的烂泥。
表面上, 陈氏轻笑一声,柔柔地说道:“我有什么不放心的, 若不是前些年太孙出了事,他早该成婚了,等太孙妃入了宫,我也能卸下肩上的重担,歇息歇息了。好了, 你下去吧!”
陈氏对着按摩的使女说道。
殿内只剩下陈氏和秋兰,秋兰上前替方才的侍女继续按摩:“好在西宁侯府官职最高的姜大爷不过是个四品谏议大夫, 成不了威胁, 咱们二殿下有舅爷陈相公护着,不必惧怕皇太孙。”
这话陈氏虽然听得高兴, 但她心底清楚陈家根基浅,全是靠她兄长一人撑着:“西宁侯府还有个明州刺史,和一个任期将满的四品外官,虽都不是权臣, 但西宁侯府盘踞汴京百年,他们这些勋爵之家姻亲关系复杂,也不容小觑。”
可是这样的家世在汴京城也着实不太显眼,陆修元究竟是看中了西宁侯府哪个地方,陈氏百思不得其解,难道真是如外头所说的,西宁侯府的六姑娘是个容貌绝色的,这才被瑰阳公主和陆修元看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