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纳拍了拍小丫头,打定主意后脚下一转径直离开。
“那两个saber已经去找闻朔了,应该不是什么大事,我先送你去机场。”
刺客快得一如他的箭羽,他一边低低的哼唱着印第安的童谣,一边留神着四周。
——!
忽然一阵细密绵长的震动从楼宇间传来,康纳脸色一变,猛地抓住一块广告牌停下向前冲的趋势,身形一荡,足尖一点停在了一处阳台上。
地震吗?
康纳扫了一眼街头,不出意外人群和车流出现了混乱,有一大队穿着黑色长风衣的人正厉声高呼着什么。
印第安歌谣被浩大而宏伟的歌声所掩盖,那歌声似有若无,时高时低,宛如潮水般爆发,瞬间涤荡四方。
那不是人类所有的音节。
那不是人类所能发出的声音。
那是——
刺客哑然,张了张嘴,只觉一阵重压紧紧地压在心上。
他低下头,康娜头上被隐藏的龙角长了出来,那根带电的细长的龙尾巴正摇来晃去,尾巴尖的紫色小球噼里啪啦闪烁个不停。
“康娜!康娜!”男人焦急地呼唤着怀里的小姑娘。
“呜……”小家伙口中溢出一丝呜咽,好半天才从刺客肩头上抬起小脸,她眨了眨泛金的眸子,把即将出口的嗝儿咽了回去,勉力抬起手指了指西北方。
两人抬眸,一道金红色撞入一蓝一棕的两双眼睛,大地的哀鸣中,狂风四起,无名歌谣铺天盖地,金红色的气流好似朝阳喷吐般从远处升起;而在更远的地方,一道蓝光劈裂了苍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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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风凛冽的北极圈。
“等等怎么回事?这地动山摇……?”有着白色长发的男人稳住了躯体,避免了摔进冰层裂缝的惨剧,“我们还没搞事呢?”
“噢噢,难道御主终于死了?那个鬼主意一堆的数学家得手了吗?”有人大声嚷嚷道。
“不可能。”旁边一个穿戴着盔甲的战士断言道,“那个和奥德修斯一样满腹黑水的家伙,我一直怀疑他是偏向迦勒底那边的,根本就是趁着瓦尔基里们出动的时候去搅浑水……”
在好一阵让人心悸的山崩地裂后,冰棱不再发出刺耳的摩擦声,海水平息,漩涡消失,几个人才从碎裂的冰层上站起来,像一群螃蟹一样小心翼翼地移动。
在他们不远处停泊着一艘船,那是一艘很气派的帆船,配备着五十柄船桨,船首雕刻着生动的怪物图案。这艘帆船看起来像是很多个世纪以前的脆弱老古董,根本不应该出现在严寒的北极。
一个赤/裸着上半身的壮实男人拍打着身上的冰渣子,在他胸膛有着数道可怕的巨大伤痕。他大大咧咧地跨过白色冰层,留下肉眼可见的裂缝,“喂,希腊人,这艘船靠谱吗?”
“哎呀,虽然是个赝品,但好歹它也叫‘阿尔戈号’啊。”白色长发的希腊男人亲切地拍了拍船舷,露出一个微笑。“而且我保证它绝不会掉下一大块像砸死伊阿宋一样砸死我们。”
“看着这艘船,真怀念当时我们一起出航的日子。那些瓦尔基里们早就出动了,我们也不能落后才行。”他抱着七弦琴轻轻松松跳上了船,“别管那些大陆架震动什么的了,来吧,让我们扬帆启程,干掉迦勒底!”
白发琴师的话却并没有第一时间得到反馈。
在他说完“砸死伊阿宋”以后战士就没动了,别有一番野性美的战士蹲在地上摩挲着下巴,把帆船从头到尾地打量,“我并不是质疑你的阿尔戈号的意思,不过有句话是怎么说的来着——‘不能把鸡蛋放到一个篮子里’,我们可不是每个人都熟知水性啊。”
白发琴师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有本事你自己游过去。”
“……行,那就让我来当第一枚鸡蛋吧。”战士耸耸肩,几步跳上了船,夸张地深呼吸一口,“啊~是爱琴海的味道~”他笑嘻嘻地说,“我可是垂涎这艘船很久了啊?虽然上过阿尔戈的人好像大都结局不太好……真可惜要是让伊阿宋来驾驶就好了。”
“可别了,伊阿宋就没怎么摸过舵,我们一向是把他当团宠对待的。”琴师的表情有些一言难尽。
战士登上船头,看着□□着上半身的糙老爷们也上了船,不由转了转眼珠子。
“喂,小天鹅,你上来吗?还是说你要留下来帮那个音乐家搞事?”
“再叫我小天鹅,杀了你。”俊美的金发青年瞪了他一眼,“我不跟你们一路,我自己有船。”说完青年便像一片天鹅羽毛般闪身飞走了。
琴师站在船头看着这一幕有些好笑,“别再唯恐天下不乱了,狄俄墨得斯。”
“这也不是我的错,被赋予真名看破后总是会不自觉地干些什么……”被唤作狄俄墨得斯的男人摸了摸鼻子,轻巧地跳上了桅杆,举目四望,白雾蒸腾,茫茫一片。
“好了好了开船吧,我再也不想跟那对丧心病狂的挚友待在一起了。”狄俄墨得斯扭了扭脖子,目光转向那道神秘又引人注目的蓝色光柱,那光柱让他莫名忌惮,时而觉得就在手边,时而觉得远在天际。
“嗯……这到底是什么?音乐家弄的特别仪式吗?还是说这是魔神王的手笔?又或者说是……”
他的喃喃自语被一个浪头侵吞了。
“这他妈不是北极吗?!哪里来的这么多风浪!”
回应狄俄墨得斯的是一串仿佛要穿透鼓膜的狂乱音节,恍惚间他差点以为听到了某个音乐家的激情开幕和大笑。
他长长的褐发被狂风和巨浪糊在了脸上,剧烈的颠簸中,他却完全没法注意形象,只来得及扒住船舷。
该死……!
鼓噪声中狄俄墨得斯听到琴师犹疑的声音:“你们听到了么?”
“什么——”赤膊的糙老爷们高喊道:“海妖的歌声吗——”
“不,不是歌声。哪儿来的歌声。”琴师按住自己的心口,脸色发白,“我是说,你们有没有听到……很重很重的,心跳声?”
作者有话要说: 抽空摸一章!摸了
话说康、师、傅三个字为什么会被和谐?!
第151章 诸神的黄昏(三)
古老的歌声浩渺又宏大,好像凡人匍匐在神殿脚下,聆听自神祇那传来的神言。
撕裂风声的巨浪差点掀翻了YAMAL号。
“怎么回事?!为什么会遭遇如此强大的风浪和寒流?”
“是利维坦在兴风作浪吗?”
“所有人给我守好岗位!挨个汇报情况!”
……
在一系列有条不紊的应急措施过后,YAMAL号终于稳定下来,随着歌声消失,风浪平息,天空略微放晴,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船长,刚刚那就是传说中的‘鲸歌’吗?”恺撒小心地步上甲板。
“什么鲸歌?”雷巴尔科船长纳闷地看了这个年轻人一眼,“我知道你们在寻找利维坦,那条传说中的鲸中之王,刚才那魔鬼般的景象的确很像是它大发雷霆……”船长顿了顿,“难道我们终于找到它了?”
船长的神色极为复杂,找到北极圈神话中的白鲸固然是一件奇迹但是容易没命啊。“不过鲸的声音的频次可是一般人类接收不到的,你该不会天赋异禀吧少年?”
恺撒一愣,船长没听到?
这时阿卜杜拉·阿巴斯低声对恺撒道,“我也听到了,但我觉得不像是利维坦,如果利维坦是海洋与水之王其中之一的话。我们看过听到那歌声的视频了,视频里的人在30秒钟之内冻结、就化为了白色的粉末,什么都没剩下。”
“船长!我们刚才捞了个倒霉家伙上来!”在他们低声交流时有船员来报告。
“什么?”雷巴尔科船长一惊,“鱼还是什么?”
船员的面色很古怪,“不是,是个男人,还活着,长相倒是很正常。但是他穿的……”船员斟酌了一下用词,“船长你知道Cosplay吧?我以为这种鬼天气裹着一层绸布穿着铠甲跑来北极的,要不就是神经病要不就是送死的神经病。”
雷巴尔科船长被呛得连连咳嗽。“神经病……这种时候怎么可能有人来搞行为艺术?”
恺撒不动声色地提高了警惕,在他们寻找龙王的紧要关头出现的异常情况都值得重视。他和阿巴斯对视一眼,默契地站了起来,手指轻轻地搭上了腰间便于瞬间出刀。
今年夏天,气候十分异常,初夏刚刚来临北极圈就开始冰封,厚厚的冰层甚至蔓延到了白令海峡。
全球的气候专家都在呼吁什么保护环境,有的还预言不到2050年人类就会灭亡……但是恺撒他们都知道这是为什么——这是龙王苏醒的征兆,十二年前格陵兰海的惨剧历历在目。
学院那染红了整个北极圈的侦测预警图触目惊心!
但是他们也无法确定龙王到底在北极圈的哪个位置,所以卡塞尔不得不派专人前来探测,这就是施耐德教授带着恺撒他们出现在YAMAL号上的原因了——应该说,他们已经是学院仅剩的一流战斗力了,因为其余人全体出动逮捕路明非去了。
当然,他们对外使用的理由是探险和考古,没有人会相信龙这种生物存在的,就连“追寻神话生物利维坦”这种借口都勉勉强强才能站住脚。
YAMAL号是一艘前苏联时期的船,虽然速度慢了点,但破冰功能极为优秀,整体性能良好。就像刚才,那样大的颠簸也能轻松扛过。
但是……刚刚那异常……真的是龙王吗?
恺撒淡淡扫了一眼芬格尔,正打算提醒这货不要再浪,谁知出乎他意料,芬格尔竟然早已丢开了马卡龙,不知何时贴在了船长背后,比他和阿巴斯动作还要神不知鬼不觉。
芬格尔亲热地揽住雷巴尔科船长,“是什么样的小可怜?船长啊让我们去送送温暖呗?”
这货果然藏拙!金毛少爷挑了挑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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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打捞上来的人的确是个穿着古怪的神经病,不过他湿衣服被脱下后换上了正常装束,看起来倒是顺眼多了,除了那头白发比较惹眼。
这个人坐在一间窄小的休息室里,似乎是被冻的够呛,脸色白得几乎透明,脸上、手臂上都有些新鲜的刮擦伤痕。见他们来了,友好地露出了一个微笑。
以恺撒毒辣的眼光竟然无法一眼判断出这男人的来历。从外貌来看这男人倒是很俊秀,特征偏向于南欧人,但那气质实在有点迷,说是有钱人家的大少爷吧,又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平民土匪之气,似乎是个搞艺术的,又微妙的混杂着莽夫的感觉……
“你们的眼神有些不礼貌,不过我不介意。”男人好脾气地微笑,主动自报家门,“事实上我是个琴师,我的艺名是欧律狄刻。”为了自证身份他从背后拿出一把古朴的七弦竖琴。
据欧律狄刻所说,他是西贝柳斯音乐学院的学生,这次是为了开音乐会出来找灵感的,同行的还有三个同伴,风浪过后不幸失散,不知道有没有存活可能。
这什么人,落水遇难了还抱着琴?这琴磁悬浮的吗?
破绽太多了,恺撒冷漠地想。他忽然气场大开,A+的血统优所带来的气势瞬间飙升,冷冷地与欧律狄刻对视,企图压迫住他。可惜坐着的男人毫无反应,还是一脸微笑地看着他们,抱着他的琴。
要么这人就是纯粹的普通人,要么他就是龙王。不能怪恺撒草木皆兵,前者那当然更好,后者……这一船的人估计也活不成了。
想到这恺撒淡淡地说,“抱歉欧律狄刻先生,特殊时期特殊对待,恕我们暂时无法像招待客人那样招待你了,先对你的遭遇表示同情。然后我们有些话想……”
“我来我来,八卦我最拿手。”芬格尔搓着手颇为兴奋,有些猥琐地打断话凑上前,“我们搞情报的最不缺的就是逼供手段,什么滴蜡啊、捆绑啊、口球啊……”
“滚蛋你,别来污染我们的耳朵。”恺撒想把这破坏气氛的货丢出去,不过他转念一想,说不定这就是不要脸的人发光发热的时候,于是眼神示意芬格尔干活。
芬格尔当即自来熟地一巴掌拍上欧律狄刻的肩,非常大力,“我刚刚和兄弟你开玩笑的哈哈哈,你不要在意,咱可是良民怎么会对同胞那么粗暴。我和那两个没有爱的煞神不一样,我老平易近人了,有啥事老弟你都可以跟我说……”
在接收到恺撒和阿巴斯平静但危险的眼神后,芬格尔结束了废话,笑嘻嘻地,“老弟你这琴挺结实啊,你半条命都没了它还好好的,这什么玩意做的?”
“这个吗?”欧律狄刻爱惜地抚摸着七弦琴,笑了笑,“它正如我的一半生命,虽然我很想说它的组成是阳光、花露和风声,不过它确实只是普通的木头罢了。”
属于艺术家的手不经意地摩挲着琴弦。
“——”
很难说清那一瞬间发生了什么,在那蜂鸣般的眩晕洗劫大脑的同时,芬格尔牢牢地捏住了欧律狄刻的脖子。
当然,也紧紧是捏住。他没能抢先捏断这人的咽喉,眩晕过后视野中最后定格的是琴师那双笑意盈盈的眼睛。
以及被遮掩住的脖子上的贯穿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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芝加哥。
一家超级会所的地下庄园,几十台计算机正全力运转。一群黑客征用了芝加哥的某个城市系统和不知道哪来的私人卫星,正竭尽全力和卡塞尔的EVA系统作斗争。
一个脸上有点点小雀斑的可爱姑娘靠在沙发边闭目养神。
阿芙乐尔闭了一会儿又睁开,她其实根本没有看上去那么冷静。她睁开眼,就看见那个自己顺手救回来的年轻男人正背着手转来转去,转得自己眼花,不由瞬间烦躁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