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绵愣怔了片刻,脸微微发烫,正准备打断骆景行的话。
就听骆景行字字清晰继续把话说下去。
“到时候咱们可以考同一所学校,你不想吃食堂的话,我就带你出去吃好吃的。”
“……”
“或者一起回家也行。”骆景行轻轻拧了下眉,“不过我不会做饭。”
姜绵垂眸嘟囔:“不会做饭你说什么……”
骆景行忍俊不禁的眼光瞥向她,眼底涌起星点笑意:“不是,我不会做饭难道不可以学吗?”
姜绵眨眨眼,没吭声。
骆景行对自己向来都很有自信,轻轻舔过后槽牙,因为笑着的缘故稍敛起眸,瞳仁黑亮:“说不定我厨艺方面也很有天赋。”
姜绵:“哦。”
她淡淡回。
骆景行啧嘴:“你怎么就这个反应?”
姜绵问:“那我应该什么反应?”
骆景行略微低下头来看她:“起码给个鼓励也好吧,为我以后的大厨事业。”
姜绵好不容易才忍住笑:“我看你肯定是天天待在家里点外卖,靠一个人就能养活一群骑手。”
骆景行:“???”
骆景行正色:“我觉得你对我的误会有点大。”
姜绵:“嗯?”
骆景行:“不信打个赌,看谁以后点的外卖比较多?”
姜绵:“……”
姜绵:“谁要跟你打赌了……”
姜绵不露痕迹翘了翘嘴角,话音还没完全落下,口袋里的手机忽然猛地震动起来。
见四下没有老师,姜绵偷偷拿出手机,看了眼亮起的屏幕。
骆景行好奇问:“谁的电话?”
姜绵舔舔唇,小声回:“我爸。”
骆景行:“哦,岳父。”
姜绵:“???”
第52章 我的小仙女
姜先生和她的联系虽然谈不上频繁, 但隔三差五还是会有几个电话打来,只是迫于时差,一般时间都是在晚上。
这个点的话, 实在是不多。
姜绵挂断了电话,等走出校门后才回拨过去。
骆景行帮她拎着书包, 一起在校门口等何漾来接人。
孰料几分钟后,回头便听电话另一端与头顶的声音重合。
姜绵愣怔喊:“爸爸?!”
姜淮华举着手机, 好不容易才在人流中看见自家的闺女, 只觉才半年不见,又似长高了些。
正待出声, 就见姜绵飞快一瞥同样穿着蓝白校服的身边人。
少年手长脚长的,应该比他还高出不少,五官生得凌厉,眉眼也格外出挑。
姜淮华的目光扫过对方手里多出来的那个书包,当即额角一跳。
结果对方对上他的眼, 竟是比他还快一步出声,从容不迫喊:“岳……不是, 叔叔好。”
在姜淮华看不见的角度, 姜绵羞恼打了下骆景行的腰。
骆景行嘴角弯起细微弧度,笑得格外灿烂, 介绍自己的名字。
见是老熟人的儿子,姜淮华恍然大悟,紧绷的脸色瞬间缓和下来。庆幸自己得亏没有冲人摆脸色,不然误会就大了。
姜绵说:“何阿姨让我们在这里等她。”
说着她疑惑皱眉, 言语之间又藏着几分不动声色的雀跃:“你怎么突然回来了,也不提前说一下。”
想起自家老父亲,骆景行代替姜淮华答:“应该是想给你一个惊喜吧。”
果然这年头的惊喜,都挺吓人的。
姜淮华笑:“我还没来得及跟你妈妈讲,昨晚绵绵说你们下午五点考完,我放了行李就过来了。”
骆景行点头,语气堪称好孩子的绝佳典范:“嗯,老师还得布置作业,拖了点时间。叔叔您等很久了?”
“还好,也不是很久,”姜淮华说,“我以前见你时你还小,没想到现在长这么高了。”
姜绵候在一旁,见这两个客套起来居然还没完没了的。
等了片刻,姜绵忍不住打断:“爸爸,那你还等何阿姨来吗?”
姜淮华看了眼腕间的手表:“晚上还有个饭局,我看时间还早就顺路过来看看你。”
姜绵:“……哦。”
姜淮华:“你看这次爸爸总没有记错你的学校了吧。”
姜绵一时无言,默了几秒钟,又听姜淮华道:“等你何阿姨来我跟她打个招呼,难为人家照顾你这么久,你收拾好东西,等我晚点吃了饭去接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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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闻姜父回来了,看得出何漾还挺高兴的,待听说对方准备把姜绵接回家去,又轻轻蹙紧眉:“急什么,多住几天也行啊。”
骆景行兴致缺缺对着一碗饭,毫无胃口,闻言眉尖微动,抬眸瞧了眼。
就听何漾对姜绵道:“我以前跟你妈妈关系可好了,那时一放假就往你妈妈家里跑,两个人盖同一床被子聊天聊到隔天早上的时候都有。”
姜绵鲜少听别人提起自己的母亲,停下筷子,神色十分认真。
何漾感慨说:“当时听说她生了个女孩儿,我羡慕的不得了。”
骆父闻言把挑好刺的肉放进何漾碗里,笑道:“瞧你话说的,咱家儿子也不差。”
何漾微愣,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话确实是有所不妥。
当初虽说是想要个女儿,但小景出生时,她心里其实是高兴的,可惜后来为了照顾孩子,在家里做了两年多的全职太太,她又开始反思这究竟是不是自己想要的生活。
尤其是姜绵妈妈病逝之后,愈发体会人生苦短,总该为自己活着。
所以毅然决然重新开始学习,把以前丢失的再次捡回来。
而且丈夫对此也很支持,说尊重她的一切决定。
后来工作步入正轨,进入上升期,平时也越来越忙,她们夫妻不得不选择把小景放在孩子的爷爷家,让老人家帮忙照看着。
她本来以为到底是血浓于水的亲情,又怎么会因为时间和距离而疏远。
可如今回想起来,她陪孩子的时间确实少之又少,每每回去大院看上几眼,满心的惦记控制不住地往外溢,可又被那小兔崽子在外疯跑的模样气得不轻。
尤其是这孩子赤着脚在河边抓鱼的那次,穿着她之前邮寄来的新衣服,满身的泥渍,只想逮着他斥一顿,又被孩子爷爷劝下来,把孩子护在怀里。
也难怪,这孩子跟他爷爷从小就亲。
后来是怎么走到这一步的?
这孩子连句话都不愿跟她讲?
应该是孩子他爷爷前几年突发脑溢血,躺在医院里,她被工作绊住脚,人却还在外地。
当时丈夫也在国外,临时买的机票,隔日凌晨才下飞机。
回来就看见医院下达的病危通知书,那孩子哭得嗓子都哑了,眼睛也肿的厉害。
不到一个小时,宣布死亡。
之后她把骆景行接回家里,才发现自己甚至不知道该和孩子聊些什么。
她本来就不是话多的人,此时面对孩子无声的埋怨,更是无言。
所以当骆父说这话时,何漾下意识就看向了骆景行。
可对方似乎并没有在意她这边的情况,眼盯着手机,俨然在跟人聊天。
眼见着屏幕亮起,骆景行紧抿着唇,索性直接拿起手机啪啪打字。
下一秒,被姜绵揣在兜里的手机蓦然震动。
趁着何漾出神的功夫,姜绵小心翼翼把手机从口袋里拿出来。
弹窗显示来了一条新的微信消息。
[骆景行]:真走啊?
姜绵默默抬眼,正好撞上骆景行支着脑袋,不紧不慢朝她望过来的眼光。
犹豫几秒。
姜绵心头微颤,稍稍侧了侧身子,回复。
[姜绵]:?
[姜绵]:不然呢?
[骆景行]:……
虽然早知道是这样的回答。
但就是很烦。
烦这种东西,来的时候挡也挡不住。
饭后,姜绵率先回楼上收拾东西,上楼前瞧了眼一言不发坐在客厅沙发上看电视的骆景行。
何漾问:“要帮忙吗?”
“不用了,”姜绵小声说,“我自己可以。”
其实要收拾的东西并没有很多。
之前准备住校的时候,她就已经把大部分暂时不用穿的春秋装给收拾好了,其它的平时也整整齐齐叠在柜子里,换个地方重新放好就行。
只是莫名的,总觉得今天夜里比平时安静许多。
卧室的玻璃窗户上凝结了一层薄薄的窗,仿佛连带着将空气都冻结。
片刻后,房门被人从外“笃笃”叩响。
姜绵眼神微亮,忙动身开门。
结果门外站的是何漾。
姜绵心想,原来不是骆景行。
那人的气居然还没有消吗?
何漾说:“本来说让小景来帮你收拾收拾的,后来想想他一个男孩子的,总归不太方便,我就自己过来看看。”
何漾这话不无道理,姜绵顿时醒悟过来,突然也有些不太明白自己刚才到底在期待什么。
说骆景行怄气,倒不如讲是她自己的心情有些微妙。
这种感觉一直持续到晚上十点多,姜绵坐在床上乖乖等待姜先生来接她。
对面一通电话打来——
久久悬着的心,倏然落回了平地。
她把偌大的行李箱放回角落,看了眼自对面卧室门缝中透出的暖色灯光,轻手轻脚走下楼。
何漾夫妇还在客厅。
一个在打电话,还个抱着笔记本电话在发邮件。
见何漾敲键盘的手顿住,朝她看过来。
姜绵说:“爸爸说他晚上喝多了点,可能得明天早上才能来接我,还得打扰你们一晚上。”
何漾笑:“你这孩子瞎说什么呢,你就算住到开学,阿姨也欢迎你。”
何阿姨每次都对她格外热情。
姜绵有些不好意思。
聊了几句,又匆匆回了房间。
等洗漱完后以后是夜里十一点多了。
手里铃声突然一阵一阵的响起,姜绵还在浴室,胡乱套上睡衣,匆匆忙忙回到床边。
见着来电,姜绵下意识动了动嘴角。
下一刻,耳边传来骆景行略沉的嗓音。
在无边的夜色中悄然放大,与略急的呼吸声渐渐重合在一起。
她听见骆景行问:“不走了?”
姜绵垂眼,靠坐在床头:“明天早上再走。”
骆景行简直快要被姜绵搅得没了脾气:“要是我不主动找你,你是不是准备一声不吭拎着行李走,再也不找我了?”
姜绵:“……”
姜绵反驳:“我哪有。”
结果骆景行说得有理有据:“你看你,要不是我问起,你都不准备告诉我,你明早再走的这件事。”
姜绵犹豫了好长时间。
“你不是在生气吗?”姜绵喃喃道。
“哦,”骆景行不置可否,“那你觉得我在气什么?”
姜绵没吭声。
自从姜先生说要接她回家之后,骆景行的情绪状态就一直不高。
久久没得到姜绵的回复,骆景行险些被气笑了,幽幽道:“真不准备跟我说说话了啊?”
姜绵顿了顿:“不是因为我要走吗?”
骆景行几不可闻地啧嘴。
这人真的是……
他简直拿对方没辙,心跟猫挠似的痒,沉默了少顷后才懒洋洋启唇:“你就一点舍不得都没有吗?”
姜绵愣了愣。
骆景行说:“不是气你要走……”
姜绵:“……”
骆景行:“照这个样子看,下学期果然非住校不可,不然你又把我忘得一干二净。”
姜绵有刹那的恍惚,她抿抿唇,轻轻倒在床上。
把脸埋在枕头和被褥间,铺天盖地的柔软。
姜绵轻声开口:“就算你不住校,白天也能看见啊。”
骆景行不情不愿自喉间应了声“嗯”。
姜绵继续说:“而且也有一点舍不得。”
骆景行像是没听清:“嗯?”
热气不知不觉爬上脸颊,姜绵咽了咽喉咙。
“有一点舍不得你。”
“……”
一时间两个人都没有再吭声。
彼此的呼吸隔着不远不近的空间,交错纠缠。
骆景行突然道:“出去走走吗?”
姜绵怔然,不相信地问:“现在吗?”
骆景行:“嗯。”
姜绵看了眼时间,犹豫。
再过半小时就十二点了。
姜绵:“可是……”
骆景行:“他们都回房间了,不会发现的。”
姜绵揉了揉发烫的耳朵:“已经很晚了。”
骆景行也想起姜绵脚上的伤,在同一时间出声:“算了,我就这么一说,你还是早点休息吧。”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发什么神经。
忽听姜绵迟疑接话:“你等一等。”
骆景行愣了愣。
姜绵的声线细细软软的。
比棉花糖还软。
“我换个衣服,你稍微等我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