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王捏捏她的俏鼻头,问:“现在知道我叫什么了吗?”
载向慕老老实实回答:朝尚霁。
齐王眯着眼一下一下地抚摸她脑瓜,“这才是乖孩子。”
膳食被摆上来,载向慕不自觉朝饭桌走两步,眼神眼巴巴,舌头舔舐唇角,留下一团濡湿的水光。
齐王仁慈地放开手:“去吧。”
载向慕闻言再不耽搁,立即走过去,坐下,小手捏起筷子,巴巴地等陶嬷嬷摆膳,盖子被掀开,热气冒出来,她抄起一块麻婆豆腐放嘴里,嘴角满足地弯起来。
——————
应微捏着檀木梳,一点点将跟前人的头发通顺,她摸着这头乌黑发亮顺滑的头发,羡慕赞叹道:“姑娘头发真好。”
镜中倒映出女孩乌溜溜的大眼睛,朦胧却纯净,似乎在盯着她,又似乎在观赏自己的小辫子。
应菲顺口道:“老武凌侯定然十分疼惜姑娘……”
胳膊突然被人拐了下,她愣住,转头,跟应微严厉的眼神对上,应微脑袋凑过来,低声训她:“哪壶不开提哪壶,你怎么净提姑娘的伤心事。”
应菲张张嘴,片刻,羞愧地看向懵懂无知的载向慕,“对不起,姑娘……”
老武凌侯对姑娘再好又怎么样,他终究离世了,而姑娘,说不定对这件事还朦朦胧胧……这么一想,她心里更羞愧了,她这个猪脑子,说话怎么老是不经过大脑。
应微拍拍她的手,又将载向慕搀扶起来,唇角弯起一抹笑意,“走吧,姑娘,王爷在等你了。”
载向慕乖乖地走到床边,拖鞋,爬上去,沿着外面人起伏的身躯,爬到里面,而后,双手束于身前,躺好,闭上眼,一副乖乖准备睡觉的姿势。
齐王静静地看了她会,伸出手,捏住她鼻子,于是她微张开唇,用嘴呼吸,继续闭着眼,一动不动。
齐王挑眉,呦呵,小呆子也有小脾气?
眼睛沿着她身体曲线上下打量,突然,定到一处,下一刻,床板微微震动,他坐起身,长手一捞,一团白软的小东西顺利被他捞入手中。
小小的,白白的,尤其那个大拇指,肉嘟嘟的,看起来好好玩。
载向慕猛然睁开眼,踉跄着坐起来,呀一声伸出手,用力拍向他,同时脚脚发力,抽回来,立即用双手捂住自己脚脚,眼神警惕地盯向他。
齐王勾勾手指,“让我玩下。”
前两日摸到她绵软一团的白嫩脚丫,他就有把玩的冲动。
载向慕气哼哼地盯着他,心里大声一句:不!
这时候倒不吝啬说话了。
齐王想了想,跟她商量,“明日让厨子多给你准备两道糕点。”
载向慕:不!
齐王“啧”一声,撇撇嘴,“不让玩就不让玩。”
顿了顿,他伸出自己脚掌,挑眉得意看她,“别以为就你有脚,爷也有。”说完,他还强调似的宣扬一句,“爷的比你的好看。”
载向慕默不作声瞅向他的脚,脚骨并不算宽,却很长,瘦削白皙,好似一截骨白的玉竹。
他动了动自己的大拇指:“爷的大拇指也很肉吧?”
载向慕突然捂住鼻子,别过脸偏向一旁,好似被熏到了,齐王每天都洗澡泡脚,怎么会臭,她是故意的!
齐王挑眉:“呦,还敢嫌弃我。”麻溜伸直长腿,举起脚丫往她鼻尖凑,“快闻闻,爷的脚不臭。”
载向慕嗓子眼发出“嗯嗯~”的声音,拼命往后退,同时心里呐喊:不要不要,臭臭。
身子往后退,脚朝前踢踏蹬地,随后,被齐王一把抓到手中,揉捏两下:“爷不嫌弃你脚臭。”
载向慕瞪大眼睛,嗓子呜咽一声,双腿立即剧烈挣扎起来,齐王把握不住,一个分神,一只脚挣脱出来,一把揣到他脸上。
他立时拉下脸。
载向慕停止挣扎,屏住呼吸。
齐王撇撇嘴,丢下另一只脚:“不让玩算了,睡觉睡觉。”
说着,他躺下,翻过身,盖上被子,睡了。
载向慕歪着脑袋看他,见他呼吸逐渐平稳,犹豫了会,在他身边躺下,身子小心翼翼蜷缩起来。
过了会,齐王突然转过身,一把将她拥入怀中。
身子动了动,载向慕悄悄缩起脚脚,舒了口气。
作者有话要说: 啧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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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闲光懒散,明窗透亮。
书房内,齐王懒懒斜倚在软塌上,一只胳膊枕在脑袋下,另一只胳膊手持卷书,倾于眼前,修长干净的手指压住书扉一页,小拇指微微勾起,缓缓在书缘摩擦。
“叩叩”,外头突然传来敲门声。
“进。”长睫毛微翩,并没有抬头。
明清走进来,手上拿着一件东西,来到他跟前,低下头,恭声道:“王爷,福大人给您送来了请帖。”
说着,他举起手中请帖,双手呈向他。
齐王却懒懒翻过一页书,头没抬,小拇指也保持原模原样,只嘴中迸出一个字,“念”。
明清于是收回手,展开手中请帖,读了起来——
“齐王爷敬启:十月芳菲尽,桂园迎秋来,紫粒饱满,金樽美酒……”
浩浩荡荡二百来字,细数起来全是废话,整篇下来唯一的中心是,邀请他去金桂园赏秋吃美酒,金桂园的桂树估计都开花了,还有那片葡萄园,也坠满了饱满紫粒,用金桂园葡萄酿出来的美酒,向来是京城一绝。
念完后,他合住请帖,双手束于身前,低眉静等吩咐。
心中却猜测,主子约莫不会同意。
主子身份贵重,备受皇恩浩荡,那些大臣便无时无刻不想跟主子打好关系,可惜,主子性情懒散,心中自有文章,自然对这等沽名钓誉之辈嗤之以鼻。
果不其然,听完后他鼻腔嗤出一声讽笑,脸上一副兴趣缺缺的神情,直接拒绝:“扔了。”
明清恭敬应是,毫无波澜地转身退了出去。
后头,齐王放下书卷,双手交握,撑于脑袋上方,伸了个大大的懒腰,他坐起身,拂手收拾衣衫,将压久了的褶皱抚平。
躺累了,出去走走。
走出书房大门,明亮而不灼目的阳光直射过来,他眯起眼,微微抬手挡在额前,瘦削皙白的手掌翻动,背部薄皮下青筋隐现,眯着眼适应了好一会儿,院中场景才清晰地映在瞳中。
石榴树下,四人盘坐,正中间的小姑娘明眸善睐,粉面泛红,鬓边一条细长辫子,随着那身淡粉色衣衫摇曳飘扬。
清脆热闹的声音传来:
“画时圆,写时方,冬时短,夏时长。”
“姑娘,这个打一字,您猜猜是什么字呀?”
…………
明丽小姑娘拧眉思考一会儿,捏起笔,在纸上认认真真写下一个字,旁边三人连忙探头去看,看到纸上的字,其中一人立即惊喜鼓掌。
“姑娘真厉害!猜对了呢!”
小姑娘于是抿唇一笑,星星点点的眸子碎入涟漪笑意。
眯着眼观望了会,齐王走到一边躺椅旁,懒散躺下。
陶嬷嬷笑望载向慕红通通的小脸蛋,突然,眼角瞄到什么,随即,不动声色站起身,从席上退下来,来到齐王身边,恭敬行了个礼。
齐王捏起一颗葡萄,舌头卷起葡萄皮一角,手指转动,一点点将葡萄皮撕下来,然后,手一滑,剩下的葡萄肉顺利滑入嘴中。
他拎过帕子擦拭手上的汁液,口中含糊不清,“这是在做什么?”
陶嬷嬷笑着回答:“应微和应菲在陪姑娘玩耍呢。”
“猜谜?”齐王挑眉。
“可不是。”陶嬷嬷笑眯眯。
按照陶嬷嬷的想法,姑娘脑子有点呆,就是不常用的缘故,多让她用用,说不定就好了,猜谜既能陪姑娘玩耍又能开动姑娘脑筋,岂不是两全其美。
齐王嗦了下葡萄汁液,斜眼望过去。
恰好,此时应微想起另一个谜语。
“姑娘,您听好哦——倚阑干柬君去也,霎时间红日西沉;灯闪闪人儿不见,闷悠悠少个知心。”
载向慕忽闪着大眼睛,拄嘴沉思。
蓦然,眼睛一亮,她抄起毛笔就要下笔。
写字的纸板竖起来,恰好能让齐王窥到一角儿,载向慕写字很慢,很认真,一笔一划,写了半个字,隐约能瞧出是个什么字,且在她落笔前,她心里已经将那个字说了出来。
齐王慢悠悠将葡萄籽吐出来,而后,手一扬,啪嗒,砸到她额头,“小呆子,想清楚再写出来。”
载向慕抬手捂住额头,委屈巴巴地望过来,然后,眼睛被他旁边的葡萄吸引,咗咗唇,一把丢下笔,连猜谜都不玩了,巴巴就跑了过去。
应微和应菲慌忙爬起来,过来给齐王请安。
跑到他身边,蹲下,载向慕伸出手,抱住他小腿,同时将下巴磕到他大腿上,晶亮的大眼睛忽闪忽闪地看他,又看向旁边的葡萄,再望向他,左右游移,粉面透红。
齐王笑一声,伸出手指,支起她下巴,问:“想吃?”
载向慕立即晶晶亮地点头。
齐王于是收回手,拿起一颗葡萄,慢条斯理将外面一层皮褪下来,只余内里一团肉汁,捧向她,载向慕早已如嗷嗷待哺的幼燕,张开嘴巴,等待着。
葡萄肉捧在她嘴角的位置,停住,齐王突然开口:“我是谁?”
载向慕眨巴眨巴眼睛:编小辫儿的……
齐王眼睛微眯,手中葡萄有往后挪的架势。
朝尚霁!她舔舔唇,将最后三个字说出来。
面色稍稍缓和,他手指一翻,将饱满多汁的葡萄翻入她唇间,载向慕吸溜一下,吞进嘴巴里,甜滋滋的味道让她忍不住嘟起小/嘴,唇角大大弯起。
齐王看得又是一笑,伸出手指,将她唇角的汁液抹去,指腹悄无声息擦过朱唇。
陶嬷嬷在一旁看着,面上不禁带笑,“金桂园的葡萄熟了,葡萄酒恐怕也好了,王爷若无事,可以领着姑娘过去走走。”
齐王顿住,想起刚刚那个请帖,不过明清都扔了,他也懒得再叫他捡回来。
算了,不想动。
倒是载向慕听到葡萄酒三个字,忽闪着大眼睛好奇地看向陶嬷嬷。
齐王伸出一根手指敲她,“还想贪嘴葡萄酒?你有一杯吗?”
载向慕捉住他手指,放到葡萄上面:再剥一颗吖。
齐王懒得再跟她说话。
不过,大抵是上苍眷恋呆子,齐王懒得再起身将请帖捡回来,谁想,过了两日,那位福大人又再次送来一次请帖。
望着上头“紫粒葡萄”的字眼,再瞥一眼载向慕水灵灵跟两颗紫粒葡萄似的大眼睛,他顿了会,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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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这日,秋高气爽,阳光明媚。
马车抵达金桂园时,早已有人等候在门口,齐王拽着载向慕的小手跳下马车,那人立即领着身后人迎上来。
拱起手,笑容满面,“能邀请到齐王爷过来赏秋,金桂园真是蓬荜生辉。”
齐王扯起嘴角,淡淡的,“福大人才是金桂园的贵客,为了将金桂园宣扬出去,福大人不惜三翻四次给本王递帖子。”
福大人讪讪的,其实他也只是尝试一下,知道齐王不喜结交朝臣,便打算再递一次若齐王当真不接受就算了,谁知道,齐王居然同意了。
一向桀骜不驯的齐王为何突然心血来潮?福大人眼神扫过他身旁的粉衣女子,眼内略过一丝波澜,随即,脸上笑容更盛,将自个身后之人拉过来,介绍道。
“这是老臣爱女,家里排行第三,恰好能和这位姑娘作伴,若这位姑娘不嫌弃,可以让老臣这女儿带她去金桂园逛逛。”
担心齐王以为他带人过来别有居心,他连自家女儿闺名都没敢报,不过,他之前的猜测果然是真的啊。
福大人给自家女儿递过去一个高深莫测的眼神,福舒盈低下头,敛裙盈盈一拜,一副端庄懂事的模样。
齐王挑眉斜向旁边睁着黑白分明的眸子,站姿比那个福大人的什么三女更加端庄规矩的小花姑,心里嗤笑一声,她这副见到生人就乖巧拘束的性子,猛然一看倒是挺唬人的。
随意一点头,来金桂园本就是带小花姑散心的,既然有人代替他招待,不用自个跑腿,自然再好不过。
福大人脸上浮起喜意,转头吩咐福舒盈,“切要妥善照顾好载姑娘。”
福舒盈低低一声“是”,然后,上前两步,来到载向慕跟前,抬起一张莹白秀气的小脸,嗓音婉约清和,笑盈盈道:“载姑娘,咱们走吧。”
载向慕懵懂地看向她。
应微和应菲低着头,一人搀扶她一只胳膊,应微悄声道:“姑娘,走吧。”
她们往前走,载向慕便顺着她们的力道往前走了两步,福舒盈转身走在她身后半步,紧紧跟了上去。
盯着她们离开的背影,福大人顿了会,恭敬请示道:“王爷,不如咱们移步清漱阁?”
清漱阁是一处喝茶听书的雅致场所,偶尔还能遇到学子曲水流觞的盛景。
齐王背着手,神情淡淡,正想从盯着几人渐行渐远的背影中收回视线,颔首同意,突然,他顿住——
走了十几步远,忽然,载向慕停下脚步,慢慢转头,晕着一层薄雾的眼瞳静静回眸看他,粉衣,粉玉穗,粉色发带,在清风中缓慢飘起,淡粉色的裙裾飞扬,浅浅的一层纱,隔在他们中间,彼此的面容,眼神,神情都变得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