箭头越来越靠近少女的眼,几乎快跟她眼皮碰住,而男子的手仍未停,箭矢被他牢牢握在掌心,一点一点的挪动,他嘴角的笑容不变,仍旧那么懒漫,眼神也是漫不经心,似乎对即将发生的一切都满不在乎。
突然,睫毛翩翩,就在箭矢要挨住眼皮的时候,眼帘缓慢下阖,她终于闭上了眼。
箭矢顿止,手臂僵在半空。
许久,他移开箭矢,俯视跟前的小姑娘,脑袋低下去,凑到她眼前,缓缓吹出一口气,吹拂她投影在眼下,微微翩动的睫毛。
“本王还当你真不害怕呢。”
作者有话要说: 求预收~
《皇上每天在偷听》
女主穿越而来,与太子春风一度,后来,女主悄悄远走,太子寻不到女子亦黯然回京。
可是离开后,女主发现自己怀了孕。
几经犹豫后,她将孩子生了下来。
几年后,太子登基,登基后他发现脑子里总是莫名其妙出现一个小孩子的声音。
小孩子像是在叙述着什么:母亲在做荠菜丸子,需得摘就上好荠菜,洗干净,烧油,下锅……
皇上不自觉咽了口唾沫,大太监过来传晚膳,下意识,他报了芥菜丸子的菜名。
此后,脑子里经常出现那个小男孩的声音,今日他吃了什么,随母亲去了哪里,读过哪些书,被母亲教过什么道理。
皇上渐渐对他口中的母亲产生好奇和敬佩,独自抚养孩子,还将孩子养得这般好,这位母亲一定是个了不起的人。
直到有一天,小孩子没忍住问他母亲:娘,我父亲是谁?
他听到,女子沉默了会,轻声回答:你父亲姓罗,单名一个炔。
本名,且世上独一无二名讳为罗炔的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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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三章
陶嬷嬷一路疾驰,深褐色棉布衫随脚步快速移动而掀飞,路过丫鬟见一向沉稳爱笑的陶嬷嬷神色着急,脚步翻飞,不由面面相觑,心底忐忑,府里出了什么事?
靠近正院,已然见不到几个丫鬟,王爷不喜院子里多外人,因此若非必要洒扫沏茶的,其余都被命令不许在正院附近徘徊,至于王爷的贴身事务,一向由小厮督办。
来到正屋门前,她深吸一口气,掀开帘子走了进去。
屋子里或坐或站或跪着几个人,坐在最上首的正是齐王,他慵懒地靠在椅子里,单腿翘起,一只胳膊懒懒地搭在一侧椅子把手上,另一只手则闲闲地把玩茶杯盖,两指捏住杯盖坨,稍稍提起来,再缓慢放下去,发出一道清脆的碰撞声,再提起来,放下去……如此循环。
剩余,王爷贴身小厮明清,那位兰燕姑娘并排跪在地上,明清腰板挺直,兰燕姑娘却身子瘫软,上半身几乎趴伏在地面,隐隐似乎还有些颤抖。
至于,那位载家小姐,乖乖巧巧立在一旁,乌黑的大眼睛静静凝视上首方向,头发平整,衣衫干净。
陶嬷嬷下意识松了口气,捏紧帕子,老老实实跪下,“老奴给王爷请安。”
齐王懒懒抬眼,没有开口,开口的是明清,明清压着嗓音问陶嬷嬷。
“嬷嬷,王爷不是吩咐您将这二人送走?她们怎么还留在府里?”
不仅留在府里,今早还闯到了王爷的靶场,说什么意外偶然,这话也就骗骗不知人事的三四岁小孩儿。
陶嬷嬷迟疑,沉默了会,面朝向王爷。
“启禀王爷,老奴本想按照您的吩咐将载小姐送回家,只是,载小姐身旁的丫鬟说武凌侯府并不愿再接纳载小姐,老奴见她们实在可怜,这才擅作主张留下她们,这两日老奴有派人跟武凌侯府交涉,但那边并没主人出面,老奴最近也颇为头痛……总之,一切都是老奴的错,请王爷惩罚。”
她脑袋深深叩到地上,心底暗暗叹口气。
依照王爷的性子,恐怕即日就要将这对主仆赶出去了。
明清忍不住回头,瞥了陶嬷嬷一眼,“嬷嬷您也是老人了,难道不清楚王爷的脾气?”
说到底,他心里是有怨的,如果不是陶嬷嬷自作主张,他又怎么会被牵连,还不知王爷会怎么惩罚他,不过他没有将情绪外漏,陶嬷嬷不仅是夫人的陪嫁嬷嬷,还是王爷的奶嬷嬷,在王爷心里,整个王府地位都不一般。
陶嬷嬷抿抿唇,抬起头,神色晦暗,“是老奴欠考虑,只是载姑娘性情纯真,现下又无依无靠。”
最重要,是皇上钦定的齐王妃,她留下载向慕,一是心疼她年少孤苦,二就是因为她捧着皇上的旨意而来,夫人已经离世,皇上就是王爷唯一的亲人,她不希望王爷和皇上的关系一直僵着。
明清撇撇嘴,“嬷嬷心善,只是您别忘了,载家小姐原本是定给平王的王妃。”
现在载老太爷死了,武凌侯府落魄了,平王不想要这个傻媳妇了,就想转头丢给他们王爷?好搞笑的道理,以他们爷的脾气秉性,不狠狠奚落一番才怪。
想着,他突然意识到,王爷已经很久没动静了,上头瓷碗相碰的声音不知什么时候也停了。
心口一跳,他小心翼翼转过头,偷偷抬眼瞅向王爷。
却见王爷不知什么时候放开茶杯盖,手臂擎在椅把手上,手掌搭在唇边,撑住脑袋,修长白皙的手指半弯,大拇指戳在颌下,另三根手指并拢,唯剩下中间一根手指轻轻按在唇角,涡处,目视一侧,嘴角微挑,似笑非笑。
明清一愣,顺着他视线望过去,王爷看的人可不正是那位载家小姐。
载家小姐面朝的方向也是他的方向,但仔细看去,就能发现她看的并不是齐王,而是齐王手边的,茯苓糕。
乌溜溜的大眼睛一眨不眨,每隔一段时间,舌头就会不安分地伸出来舔/舐唇瓣,垂涎的表现十分明显。
笑意渐浓,齐王放下手,伸出一根手指,扒拉了下茯苓糕。
“想吃?”
眼睛愈发明亮,视线随之移动,从原来的位置定到茯苓糕现在的位置。
齐王干脆端起来,懒懒伸出半截,递向她的方向,袖口宽大,手腕细瘦,松松散散搭在腕处,端着盘子的手掌五指修长,骨节分明,相比手中淡青色的盘子,反倒欲显手掌骨感清瘦,皙白如玉。
载向慕的注意力于是稍稍被这只漂亮的手掌吸引去一二,不过随着茯苓糕距离拉近,其特有的香甜气味一下子又将她全部注意力吸引去,不自觉,“咕咚”一声,咽了口口水。
脚下不自觉挪动两步,再挪动两步……悄么么的,来到他跟前,伸出手,接过盘子,随后,拈起一块茯苓糕,放入嘴中,眼睛顿时欢悦地眯起来。
齐王收回手,撑住脑袋,懒洋洋地望着她。
没人吭声,一时间,屋内只有她嚼东西和吞咽的声音。
明清和陶嬷嬷有些呆愣愣的。
兰燕的呼吸声似乎停住了。
过了好一会儿,齐王问她:“好吃吗?”
载向慕全心全意吃着手里的茯苓糕,对于他的问话,根本没抬头,也没有任何要回答的迹象,齐王眉梢一挑,倏忽,伸出手一把抢过她手里的茯苓糕,嗓音懒漫。
“本王在问你。”
猝不及防被抢走茯苓糕,载向慕愣住了,爪爪张开,檀口微张,呆呆地望着齐王。
齐王漫不经心拈起一块茯苓糕,在她跟前摇晃,“回答,这块就给你。”
爪爪微微朝前探,可是齐王立即收回手掌,同她拉开了距离,载向慕呆呆的,圆溜溜的眼底水光莹润,眼巴巴地望着他手里的茯苓糕。
嘴巴却紧抿,仍旧一声不吭。
齐王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突然转头,看向陶嬷嬷,“哑巴?”
陶嬷嬷愣了愣,终于回过神,下意识“嗯”一声,回答:“听闻,载小姐小时候不是个哑巴,且十分聪慧活泼,后来遭遇意外,才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哦。”齐王咂咂嘴,觉得有些无趣。
他将盘子放下,看了眼手里的茯苓糕,随后,伸出手,将茯苓糕塞到载向慕嘴里。
载向慕下意识含/住,嘴巴鼓起,下一刻,脸腮一鼓一鼓地咀嚼起来。
收回手,眼睛瞄到指尖上被沾到的茯苓糕碎屑,眯起眼,“啧”了一声。
抬起眼,盯着载向慕鼓动的小/嘴巴,少倾,十分自然地将沾了碎屑的手指伸过去,放到她嘴边,载向慕愣了愣,歪歪头,迟疑地张开嘴,伸出舌头,舔向他手指尖,舌头微卷,自下而上,嗦了两下,上头的茯苓糕碎屑被舔/舐干净,留下一汪明晃晃的水光。
齐王收回手指,抽出帕子,眉眼低垂,一点点将上头沾染上的水迹擦拭干净。
“行了,送回去吧。”顿了下,“再包上两斤茯苓糕。”
第四章
陶嬷嬷和明清恍恍惚惚领着载向慕和兰燕出来,呆愣了会,陶嬷嬷勉强回过神,抬起脚准备去厨房吩咐一声。
明清突然叫住她,迟疑着开口:“嬷嬷,这位载姑娘,咱们还送出去吗?”
陶嬷嬷跟看傻子似地看他,“你傻啊,没听明白王爷的意思?送回去,送回小院,依旧将养着呗。”
说完,她看向懵懂无知的载向慕,复杂地叹了口气。
陶嬷嬷先去厨房,吩咐人装上两斤茯苓糕,随后拎着茯苓糕,亲自将载向慕送了回去。
她进去小院,在几个屋子逛了一圈,见正屋拾掇得干净整洁,被子也叠的整整齐齐,放心地走了出来。
将茯苓糕交给兰燕,神色冰冷,“你主子性情单纯,仿若稚子,你就要万事多注意些,尤其一些地方,该踏足不该踏足,你心里该有个数。”
明清心思通透,一眼看破她们闯到靶场绝非偶然,但到底不及陶嬷嬷这个常年在后院浸染的老人,她这双眼睛看得比谁都明白,这对主仆,载小姐心底纯净,性情乖巧,不一定像丫鬟口中那样闹着要出去玩,反倒是这个兰燕,眼珠乱转,心思活络,不像个安分性子。
也不知武凌侯府怎么会派这么一个丫鬟随侍过来?眉梢先是一皱,随即想起,武凌侯府那样糟粕烂透了的人家,能给这位表小姐随侍乖顺忠诚的仆从才怪。
过后得重新拨两个人来……心里这样想着,陶嬷嬷神情恢复平静。
“你好生伺候你家小姐,这段时日就不要出去乱逛了,若再有下次,就不止这么简单放过了。”
兰燕脸色青白,还没从刚刚的惊吓中回过神,好半晌,她低下头,轻轻应一声。
等陶嬷嬷转身离开,看不见了人影,兰燕顿时捂住嘴,身子虚软,战栗止不住地从牙齿泄露出来,刚刚,刚刚如果载向慕没闭眼,齐王是不是真的会将箭头刺入她眼中?
——呼,深深吸上一口气,闭上眼,胸腔里的心脏剧烈跳动。
皇后娘娘说的没错,齐王就是一个疯子。
失去继承皇位的资格后,他就变成了一个疯子!
不行,她不能继续留在这里,留在这个疯子身边,不然,总有一天,他会将她搞死。
她得想办法逃回平王府,以平王的性情,见到她,肯定就不舍得放手了,届时生米煮成熟饭,过后即便叫皇后娘娘知道,她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心思来回翻转,下定决心,好一会儿,逐渐平静下来。
她缓缓呼出一口气,转过头,看向载向慕。
载向慕乖乖坐在院子里的石椅上,正在吃齐王命陶嬷嬷给她送来的茯苓糕,秀发挽在脑后,露出细白的长颈,眉眼清秀,鼻头小巧,那乖巧安稳的模样浑然没被刚刚的事吓到。
一股子怨气陡然冲向脑顶,她不由想起刚刚在屋子里,她像只软趴趴的虫子一样卑贱地瘫在地上,而她,不仅不需要跪,还能得到齐王的赏赐。
凭什么?
死死盯着她那张虽显呆板但格外清灵通透的脸蛋,猛地,自牙齿隙嗤出一声笑。
果然男人都是酒色之徒,便是齐王亦不例外。
她不无恶毒地想到,倘若能毁了这张脸,看她还拿什么去勾/引齐王。
不过,深吸几口气,她慢慢冷静下来,这个想法太过冲动,她不能那么做,也不敢那么做,经过此次事件,陶嬷嬷定然密切注意这里,她要是对载向慕做点什么,她肯定马上就发现了。
得缓缓……来日方长……
那日过后,兰燕狠狠老实了一段时间,面对载向慕,也不敢太过肆意,生怕哪个角落就藏着陶嬷嬷的眼线。
不过缓了一段时间,眼看并无动静,齐王和陶嬷嬷也没有再出现,她心思不由再次活络起来。
这日,她佯装无聊在院子周围逛了一圈,各个角落都逛遍了,并没有发现奇怪的人影,小院子依旧像她们刚过来时那样清幽僻静。
回到自己房间,她坐在床边,死死攥着手帕,脸上的表情阴晴不定。
像是在思考,一会变白一会又变红,来回反复不知多少次,最终,咬住唇下了决定。
当天下午,她就再次出门了,这次不是为了寻找齐王,而是为了寻找出府的角门,角门一般安置在偏僻的角落,因此,哪里偏僻哪里像死角,她就往哪里钻,这次她吸取教训,小心谨慎地避着人,不敢在外面停留太长时间。
角门并不难找,京城大户人家的格局都差不多,角门的位置也都差不多,她只找了两天,就找到了。
找到后,迫不及待想要离开。
她回去收拾好自己所有的东西,并不多,皇后将她放逐出宫时她什么都没来得及带,只有身上那套衣服和头上的那根银簪子,不过没关系,载向慕还有两件首饰,她将它们全部拿走,那个傻子也不会发觉。
深吸一口气,捏紧腰带转身就走。
走了两步,突然想到什么,脚步缓慢下来,倏忽,转头看向载向慕。
神色变幻几许,随即,她硬生生挤出一个笑容,缓慢走过去,“小姐,你想不想出去走走?”
载向慕歪歪头,不解地看着她,白净的脸庞一派稚子的纯真。
嫉妒狠辣在眼内一闪而过,面上的笑容却是愈发浓郁,“出去外面,大街上,很多人,有热闹的小摊,还有各种糕点,你会喜欢的。”
一个傻姑娘,无依无靠,单薄无知,被独自扔在外面,会落到什么下场,可想而知,兰燕嘴角缓缓勾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