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J根本没死？
卫珈抬手搭在眼睛上，眼眶和鼻尖有些泛酸。
赫沉真的是J吗？
可是他们真的一点都不一样。
不止这一件事，今天赫沉为了救她，把她牢牢护在怀里的画面一直占据在脑海中。他受了那么重的伤，然而自己却几乎“毫发无损”。
他为什么要这么拼死保护她？
跟他J的这一层身份有没有关系？
卫珈有些脱力地侧倒在沙发上，扯过搭在一旁的毛毯盖在身上，然后整个人微微蜷缩起来，闭着眼睛将半张脸埋进毯子里。
在医疗所时，察觉她精神有些紧张，医生给她用了有少量镇静作用的药剂，能够松缓神经，也能一定程度上起到助眠的作用。卫珈今天的确受到了惊吓，按理来说现在她应该好好睡一觉，但是她大脑却依旧兴奋且紧张过了头。
身体已经发出休息的信号，可是精神还没有。
她睁大眼躺在沙发上。
她想等着赫沉回来，然后看能不能问出什么……
可卫珈没想到这一等就等到了凌晨。
整个下午她除了吃饭就是心不在焉地做了点别的事，直到深夜终于敌不过疲倦躺在沙发上睡了过去。
半梦半醒时，卫珈忽然被车引擎的动静给惊醒了。
她猛地坐起身，头部因此有些晕眩。但是她也没来得及多顾及，掀开毛毯匆匆忙忙就下了楼梯，然后一口气奔到厨房。
拿出杯子，倒水。
最后站在靠近厨房门的位置，把杯子端到嘴边假装喝水。
因为刚才跑得太急，她现在气都还没喘匀，一手握着玻璃杯，另一只手拍了拍急促起伏的胸口。
腿上的伤口被这么一扯还有些疼。
她没来得及平复呼吸，门就已经开了。
客厅不算太过刺眼的夜间灯光下，高大的身影走了进来，然后没走几步脚步就停下了。
卫珈顿时紧张起来，握着玻璃杯的那只手都忍不住加重了力气。
厨房的灯亮着，里面站着一道纤弱的身影——赫沉当然注意到了，他转身，慢慢朝卫珈走了过去。
心跳越来越快。
“被吵醒了？”他走进厨房明亮的光线之中，周身已经再次恢复到一丝不苟与冷硬，仿佛战机里的那狼狈的一幕幕都是错觉。
卫珈看着他，总下意识想到那个肩膀上的标记，想到J。那双相同的蓝色眼睛好像时隐时现地重合，两者又好像很矛盾。
她忽然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了。
“做了个梦，刚才醒了，就下来喝点水。”
呼吸还有些凌乱，然而落在赫沉眼里就是另外一层意味。就好像是惊魂未定，在为什么东西经历过一场虚惊。
他目光一错不错地看着她，嗓音在安静的夜晚显得愈发低沉：“被吓着了？做噩梦？”
“……不是的。”她垂眸轻咳一声，接着没有头绪地飞快岔开话题，“你——身上的伤怎么样了？”
“医疗所会更换新的人造肌肉与皮肤。”他回答她的疑问，“已经没有任何问题。”
一场对于医疗所来说稀松平常的“手术”，虽然这次手术的工程量比他们平时做的大了一些。
“那就好。”的确，这种没有伤到内在骨架的“皮肉伤”，对于仿生人来说除了疼痛，也不会带去什么别的伤害了。
对方目光灼灼，显得她这三个字单薄得过分。卫珈有些不知所措，她明明是抱着问那件事的目的来的，可是却在这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氛围里越来越局促。
“……今天谢谢你，”她想了想，再次道谢，“谢谢你救了我。”
“虽然感谢的话的确显得很苍白。”
赫沉看着她站在暖光灯光下、脱离了危险与恐惧的宁静身影，觉得自己勉强从白天里那种无力的焦躁与愤怒里脱离出来。
“我救你，不是为了感谢。”
他当时没有任何的考虑，等他反应过来时就已经那么做了。
——将她牢牢地抱在怀里，仿佛是一种本能。
赫沉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已经将保护她当作成了一种本能，这一切或许从一开始就违背了仿生人的常理，然后到达如今的地步。
“那，你到底是为什么救我？”没有来得及过多思考，卫珈就已经把这句话问出了口。
是因为他是J的缘故？她是不是可以顺着这个问题问下去？她脑海里完全被这个念头所占满。
赫沉盯着她，目光幽深，最后淡淡开口。
“本能反应。”
第49章 吻
卫珈呼吸一滞。
什么叫……本能？
如果他还记得她，并且拥有从前的记忆, 那么她可以把他所说的“本能”归结于此。但是从他过去的种种表现来看, 并不像是记得或者知道他就是J，而且似乎还对J非常反感。是中间出了什么变故, 还是……她判断错了？
从各方面来说，他的确都和J完全不一样，从身份到言行举止，两个人的身影实在很难在她眼中完全重合。如果不是因为那个痕迹是她亲手画出来的图案能作为强有力的证据, 她都要怀疑自己的判断了。
稳妥起见, 或许她应该再找机会试探。
卫珈一时沉浸在思绪里, 但是那道越发灼热的视线实在让人难以忽视, 她回过神跟他四目相对, 暖黄灯光折射出的明暗之中，赫沉晦暗且暗涌的目光让她有些不知所措。
“本能反应”这个回答, 这才后知后觉地被他灼然的目光染上了几分奇异的暧昧，一瞬间，原本宽阔的空间被他所带来的那种压迫感所淹没。
如果不是因为记得过去的事，那赫沉又到底为什么会出于“本能”保护她？
她张了几次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脸控制不住地越来越热。
卫珈觉得现在她面对赫沉时的心情有些微妙，这种微妙发酵于他救了自己这回事, 最后又被“他是J”这个炙烫的火星给引燃。
“……我困了，先上楼再睡一会。”卫珈最后只憋出这么干巴巴的一句，然后就匆忙把水杯放进清洗器里，低着头就要从他身边绕过去。
赫沉伸手一把将人抓住。
她蓦地痛呼一声, 握在她手臂上的那只手顿时就松开了：“怎么了？”
“手臂上有点淤青。”他刚才正好碰着了。
卫珈说完后假装不经意地后退两步。
“严不严重？”
“一点皮外伤，比你的伤轻多了。”他原本伤得那么重，然而现在已经彻底“痊愈”，昨天狼狈的样子消失无踪，再次变成平日里一丝不苟的样子，反倒是她身上还留着七七八八的伤口。
“训练可以停几天。”
“不用，”她赶紧抬头，“我可以继续。”
抬头之后又飞快把头低了下去，好像在故意避开他的目光。
“你好像在刻意逃避。”
低沉的一句话落在耳中时，卫珈心里顿时充满被揭穿的窘迫，但是表面却依旧佯装镇定：“逃避什么？还有什么别的事吗，没有的话——”
“我。”
一个字简短到听不出什么情绪。
“你想避开我。”
他根本没给卫珈任何反应的机会，径直戳穿了她平静伪装下的微妙心思。
卫珈一噎，说不出来话了。
“为什么？”赫沉垂眸，目光在她脸侧和颤巍巍的眼睫上细细流连。
“只是觉得要不是为了救我你也不会受伤，心里过意不去。”说话时，泛红的耳尖减弱了说服力。
“似乎你才更像受伤的那一个。”他挑眉，“那对我来说不算伤口。”
说着赫沉想到什么，眸色泛起冷意：“战机原本不该故障，已经查清是有人动了手脚，明天你可以亲自决定怎么处置。”
“有人故意这么做？”卫珈诧异，抬头看向他。
有谁会刻意针对她？在基地里她平时都两点一线，根本没有跟什么别的人接触过，更不用说是能在战机上动手脚的人了。
“动手的人被人煽动。他认为你的存在破坏了基地只能存在仿生人的先例，”赫沉似笑非笑，“他们认为我不应该给一个人类女人太多例外。”
他脸上的神情没什么变化，然而那种像是在克制着什么的目光却像是抛出诱饵的捕食者，在引诱着什么人上钩。
例外……
卫珈干巴巴地道：“那你可以把我送回七区。”
他闻言，双眸微眯：“只有我才能保护好你，所以我不会让你离开。”
让她离开从不在他的计划之内。
“……”
为什么，今天，赫沉说的话都那么——
卫珈唇角无意识紧抿着，心跳在她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跳得一下快过一下。
与其相信一个仿生人会有男女之情，她更愿意联想到J的身上去——
“所以，”她垂在身侧的手不安地攥紧又松开，“你让我一直跟着你，你在哪我就必须在哪，是为了保护我？”
赫沉不置可否：“对。”
在知道战机出现故障的一瞬间，他愤怒的最大原因竟然是因为想到有人想对她下手，并且她可能会因此受到伤害。
他也不得不承认，紧急迫降时他心里产生了一种隐隐的……恐惧。
如果他不在战机上，如果今天只有她一个人。
如果她死了。
这种令他难以忍受的念头在他伸手把她抱进怀里的那一刻勉强终止。
在身后火焰腾起，热浪重袭上他的后背时，赫沉竟然想到的是那天他在光脑上看到的内容。
【怎么让一个女人喜欢上你？】
【吸引她、保护她、同时爱她。】
【什么是爱？】
【大脑释放化学物质、身体产生肾上腺素后，对对方产生愿望与欲/望。会感到兴奋与冲动，会想要独自占有，对方会成为特定环境下想到的首要目标，会在无意识的状况下将保护对方作为本能。】
他最初看到这些文字时下意识否决。
仿生人不可能拥有“爱”。
直到他没有任何考虑与迟疑地将她护在身下，那一刻赫沉心里产生了一种荒谬的怀疑。
……爱？
他不知道什么是爱，但是如果以此能够让她喜欢自己，留在自己身边，对着自己笑，眼里不会再有其他人……
“你……为什么？我以为，我以为你会把我放在对立面。”
“我也想知道为什么。”赫沉抬脚，缓缓走近，“我想试一试。”
面前目光躲闪的女人一脸莫名与不解：“试？”
【一个吻可以帮你明白，你是否喜欢，或者爱一个人。】
他很早就想这么做了。
赫沉伸手，托住她的下颌，喉间发紧。
卫珈没料到他会忽然逼近，下意识后退的时候他也顺势上前，直到她背抵上靠着墙的落地柜，不剩半点退路。
“你——”
剩下的话全部淹没在男人来势凶猛的侵袭之中。
温热的唇触碰到一起的一瞬，酥麻感飞快地窜起，像一条长羽从背后轻轻扫过再沿着后颈一路蜿蜒而上，勾起满身的战栗。
远远不够。
赫沉重重喘息一声，手上加了力气迫使她仰首，在刚才片刻蜻蜓点水似的试探后再也难以自控，俯首深深辗转，像是要将所有破碎的酥麻都碾碎。
卫珈腿一软，惊得瞪大眼。
一双蓝色的眼睛因为低着头，所以被眉骨压出幽深与肆意的野性，和他平日里冷静漠然的样子大相径庭。
回过神后卫珈本能就要伸手去推，赫沉却压低胸膛贴近，她施展不开力道有点急了，却没想到对方竟然变本加厉，企图撬开她的唇齿。
灼灼目光下，男人侵略的意图越发不遮掩，伴随着沉重喘息的是一下比一下更重的辗转、吮吸与克制着肆虐冲动的啃咬。卫珈双颊滚烫，只能闭着眼继续试图推开他，只是手臂的力气与双唇的抵抗似乎在迷迷糊糊的意识与周围炙热的空气中节节败退。
高大的男人将纤弱的女人困在落地柜与自己的身体之间，一手攥着她下颌一手撑在一侧。为了吻她，赫沉不得不微微弯腰再俯首，在大脑泛着战栗的兴奋中贴近她，吻得愈加用力。
某种更加兴奋的冲动在某一处腾起。
忽然，交融的唇齿中溢出她一声意在反抗的低呼，却显得破碎且无力，更像是一声低吟。
赫沉撑在她身侧的手五指猛地攥紧，然后失控地死死抵住柜门下滑，最后一把揽在卫珈后腰，收紧手臂的同时将她抱在自己的怀里，两个人再一齐撞在柜子上。
紧紧相贴。
虽然身后有他的手臂作为缓冲，但是卫珈还是下意识想要惊呼，却正好给了赫沉趁虚而入的机会。
他终于撬开她的唇齿。原本托着她下颌的手也顺势探到她后脑，修长的五指伸展开紧扣着。
卫珈整个人像被点燃了，赫沉这种陌生且隐隐带了些疯狂的模样让她害怕，也想逃避。
可是她逃不掉。
混乱中她好像碰到了什么，然而在一片急促的炙热中，卫珈已经没有力气再去深想。
赫沉如愿以偿捕获“猎物”，看着怀里的人颤抖的眼睫、泛红的鼻尖和脸颊，还有白皙耳尖上凝结的一点血色，满足之后是更加汹涌的贪婪。
……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才勉强放开她。
卫珈偏过头，额头侧抵着柜门急促地喘息着平复呼吸。等缺氧的感觉稍微缓解后，她羞恼地看向赫沉，刚开口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对方就又俯首下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