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中妖夫——雾矢翊
时间:2020-06-24 08:55:39

    雨从午后一直下到晚上。
    先是大雨,接着是小雨,淅淅沥沥,整个天地都弥漫在雨雾之中,烟雨朦胧,昏暗的天色下,山脉变成了墨绿色,安静地伫立。
    奚辞理所当然地被外婆留下来了。
    村里的人都知道,下雨后的山路不好走,特别是有些地方泥泞不堪,车子容易打滑,加上天色黑,视线受阻,这种时候最是容易出事了,如果没有什么重大的事情,最好不要轻易出山。也因为如此,奚辞这位经常来乌莫村送快递的熟人有时候下雨时赶不急离开,会被村人留下来过夜。
    权婶冒雨过来,送了一瓶自己酿的甜酒给郁龄煮红糖喝治疗体寒的毛病,边说道:“我那里还有一间客房,不如就让奚小哥住吧。”
    奚辞拒绝道:“不用了,我去村长家借一宿就行了,以前也时常在那里借宿。”
    外婆哎了一声,“不用这么麻烦,我这里也有客房,就让阿辞住吧。”外婆说着,转头看向郁龄,说道:“阿龄啊,去给阿辞找套干净的被子,我放在你房里的衣柜里的那套映有小碎花的。”
    郁龄应了一声。
    权婶瞅了瞅郁龄的背影,又看看一脸乖巧纯良的少年,笑了笑,觉得自己多心了。
    另一边,同样借宿在村长家的徐天师此时脸色阴沉如水。
    阴球没有找到。
    “难不成那送快递的说谎了?”白领女人猜测,不禁看向徐大师,问道:“大师,你那阴球很重要么?如果没有它,会影响这次的事情么?”
    徐大师如何听不出这女人的意思,冷笑一声,“这对阴阳双磁球可是玄门至宝,可观测妖鬼邪崇,你说重不重要?我是答应钱老来这里察看他家祖坟之地,如果其间有什么陨失自然是要赔的。”
    西装男没有白领女人的计较,不觉有几分慌张,问道:“那怎么办?”
    徐大师已经冷静下来了,依然觉得阴球一定是那只妖拿走了,那只妖以人类的身份光明正大地出现在这村子里,想必是和这村子有什么渊源,他倒要去会会他。
    想到这里,徐大师道:“下雨时,这山间阴气极重,阴水倒流,只进不出,那妖应该没有离开,我今晚就去会会他。”
    听到这话,白领女人撇撇嘴,压根儿没放在心上。
    西装男也有些纠结,这世界上真的有妖鬼么?那快递小哥真的不像是妖啊。
    
    第13章
    
    刚认识不久的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正常情况来看,其实挺尴尬的。
    不过对于郁龄而言,完全没什么尴尬,因为奚辞看起来就像个还没出社会的那种大学生,完全可以当成弟弟看待的那种,让她根本不会对他产生什么多余的想法,不然会有种不小心猥亵了未成年的罪恶感。
    就当让外婆开心好了。
    所以郁龄对于外婆这么热心地邀请奚辞留宿,她并没有什么意见。
    既然村民们这般信任他,而他表现得也挺良好的,显然是知根知底的,应该没什么问题,而且这乡下地方,也没有什么可以让人起邪念的东西。
    因为下雨,山里的气温一下子降了许多,甚至能感觉到一种凉意,穿上春衫完全没问题。
    晚上睡觉之前,外婆去厨房用权婶送来的甜酒煮红糖,让郁龄喝了暖身。
    郁龄蹲在灶前,有些无聊地拔弄着灶前的柴禾,等外婆做好了红糖甜酒后,用小勺子有一口没一口地喝,嘟嚷道:“阿婆,我现在已经不喜欢喝甜酒了,这味儿有点难受。”
    阿婆摸摸她的脑袋,笑呵呵地说:“难受也要喝。”
    一个高大的身影出现在厨房门口,身影在灯光下拉长。
    外婆转头,见到奚辞那张俊俏的脸时,笑道:“是阿辞啊,你洗好澡了?”
    介于少年和青年之间的男人穿着从四表哥家借的新睡衣,头发有点湿润,俊秀的脸上湿润润的,白里透红,分外地吸引人,让人想起秀色可餐这个词。奚辞腼腆地道:“我见厨房这边灯光亮着过来瞧瞧,郁婆婆你们在做什么?嗯,有甜酒的味道。”
    “天气凉了,我给阿龄煮红糖甜酒,你要喝么?这里还有。”
    奚辞忙拒绝了,眼睛一直往坐在小矮凳上的郁龄身上瞄,见她蹙着眉,慢吞吞地喝甜酒的样子,与白天时那种对什么都冷冷淡淡的模样大相径庭,添了几分属于女孩子特有的可爱,看得他心头一热,生怕被她发现,赶紧移开视线。
    喝完了甜酒后,郁龄忙不迭地将碗丢开,拉着外婆回房。
    奚辞走在最后关灯,看着祖孙二人进了房后,抬头往院子外的黑暗之处看去一眼,扬手一挥,有什么东西破空而去。
    廊下的路灯亮着,外面漆黑一片,偶有水珠从屋檐滴落,发出嗒嗒的声响。
    雨已经停了,整个世界变得安安静静,因为下雨,连虫鸣也消声匿迹。
    郁龄猛地转头,对上身后少年清湛明亮的目光,不禁有些迟疑。
    “怎么了?”他微笑着问道,夜色下的笑容柔软而细致,恍惚间甚至让人觉得这个男人漂亮得过份。
    郁龄怔了怔,再仔细看时,依然是那个鲜嫩的少年,朝他摇摇头,收回了目光。
    将外婆送回房后,郁龄也回房休息了,而奚辞作为客人,同样早早地回房休息,并没有去外婆房里看电视的意思——这里只有一台电视机,放在外婆的房间里,是郁龄买给外婆消遣时间用的。
    进房时,郁龄回头看了看院子,突然发现屋前的月季花好像开得更灿烂了,一点也没有受到今天大雨的影响,仿佛得到了什么营养的滋润,那层层叠叠的花瓣在路灯下精神抖擞,分外娇艳。
    她甩了甩头,让自己别胡思乱想。
    
    夜渐渐深了。
    夜凉似水,鬼魅横生。
    整个村庄敛去白日的喧哗,沉眠于黑暗之中,寂静无声。村子里从北至南纵横交错的阡陌上再无一人行走,整个世界陷在夜色的沉眠中。
    山林之中,几道黑色身影奔驰而过,草木发出簌簌的声音。
    通往村尾的那条路上,几道飘忽的影子绰绰而来,所过之处,阴气重生,鬼气弥漫。几道飘忽的影子很快便来到村尾的一栋砖瓦房的院子前,廊下的路灯并未关,灯光是暧昧的暖黄色,几只飞蛾围着灯泡飞来飞去,昏黄暧昧的光线如黑暗中的一盏明灯,照亮了那几张青白恐怖的鬼脸。
    几只鬼奴循着气息来到目的地,站在门扉前徘徊良久,正欲要破门而入,那门扉上的枯木却在瞬间枯木逢春,翠青色的嫩芽迅速生长,化为一道绿色的墙,几条粗大的绿藤朝那几只鬼奴抽去。
    鬼奴惨叫一声,青白的脸上七窍流血,几只被抽飞到地上,惨叫着打滚,其他的也连滚带爬地跑离。
    直到离开小院百米米远,脱离那令鬼心悸的可怕力量,鬼奴们这才爬了起来,用惊惧的目光看着那栋很平常的农家小院。
    【好、好可怕……好、好可怕……】
    【好可怕的结界……】
    【是一只大妖……】
    几只鬼奴颤巍巍地说着,接下来,无论幕后的人怎么点燃催鬼符,这些鬼也不肯再进一步。突然,跑得最快的两个鬼奴惨叫一声,身体燃起青色的磷火,瞬息间在空气中消失,剩下几个鬼奴在风中瑟瑟发抖,看着那安静的农家小院的目光更惊恐了。
    幽暗的屋子里,徐大师蓦然喷出一口血,眼中迸射出愤怒之光:“岂有此理!”双手再次飞快掐诀,夹在手指间的一张黄符无风自燃。
    随着黄符燃烧,山林间的簌动更加剧烈,很快便有几条黑影迅速地穿过林木,当它们接近村子时,地上蓦然亮起了一道白光,然则被召唤而来的妖物虽然被白光所伤,依然坚持着往村子疾奔而去,双眼已经幻化为狰狞的血红色。
    从它们的形态来看,这些是最低级的妖物,受阴邪侵蚀,容易沦落为旁门左道驱使的伤人利器。
    几只低级妖物朝着村尾的那栋房子而去。
    院子里的门扉和篱笆上长满了绿色的嫩芽,恍若乍然逢春,绿色环绕整个农家小院,将整个房子保护起来,形成一个保护结界,而那枯木上的嫩芽又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成长,在夜风中招展,上面盛开一朵又一朵紫水晶般迷幻的花,甜腻的花香在空气中浮动,整个世界都沉溺在浓烈的花香中,驱散了空气中的阴凉和邪气。
    几只妖物一跃而起,就要越过门扉时,同样被粗大的藤蔓击杀。
    “噗!”
    徐大师又是一口血喷出来。
    引妖符同样失败了。
    几只鬼奴互相抱在一起发抖,那双只有一点黑色瞳孔的眼睛里满是惊惧害怕。
    吱呀一声响起,一道修长高挑的身影从阴暗的角落走过来,隐约可见那人一头长及腰间的漂亮头发随风飞舞,明明有灯光,却仿佛蒙着一层纱,无论如何努力,皆教万物众生无法窥探那人的真容,只隐约感觉到这人的肌肤非常地白晳细腻,轮廓柔和昳丽,又有几分男子的俊美,那上挑的眼尾处浮现一个美丽的紫色图腾,仿佛从肌肤中生出来的一般,慢慢地朝周围的肌肤蔓延舒展,无端添了几分甜腻的魅惑。
    微风轻轻地拂过,满园花开,空气中的甜腻花香越发的浓烈起来。
    一双紫色的眼睛望过来。
    只稍一眼,那几只鬼奴动弹不得,越发的惊恐。
    自古以来,妖鬼两道,互不相犯,狭路相逢,必有一伤。
    
    半夜,郁龄突然醒了。
    睡得昏昏沉沉,她觉得口干舌躁,有些不舒服,摸索着爬起身,来到桌前,伸手拿起桌子上的保温瓶时,视线突然落到花瓶里插的那支月季上。
    她沉默了下,努力地回想睡前的情况,似乎那时候她觉得这朵月季的花瓣有些发蔫了,明天要换一支……是这样的么?
    一边漫不经心地想着,拧开保湿瓶的盖子,发现水已经喝完了,只得趿着鞋打开房门。
    廊下是一条修长的影子。
    有人……
    她眯着眼睛看去,瞬间便看到了一双在黑暗中熠熠发亮的紫眸……
    浓烈而甜腻的花香弥漫,她只来得及说了一个“你”字,身体就发软倒下了。
    一双有力的手臂揽住她倒下的身体,清润而飘渺的声音响起:“回去告诉你们的主人,我知道他来这里的目的,最好收手,否则后果自负。”
    说完,他挥手,地上蹿出几道黑色蛇影,灵活之极,挟着一股凌厉之势,将那些被召唤来的妖物和鬼奴横扫而去。
    
    第14章
    
    天色大亮,郁龄慢慢地睁开眼睛,一时间眼皮被刺目的光线刺激得有点难受。
    她将脸埋在被窝里好一会儿后,才慢吞吞地爬起身,一头长发披散而下,有几缕垂落到脸庞。睁着一双呆滞的眼睛好一会儿后,意识才清醒些许,抓起一旁的手机一看,发现已经快中午十一点了。
    郁龄沉默了会儿,终于决定不再懒床,赶紧起身。
    她赤着脚踩在光滑冰凉的木地板上,打开房门,一眼便看到坐在廊下喝茶的人。
    “早安。”
    介于少年和青年之间的男人朝她露出柔软的微笑。
    外面阳光金灿,晴空白云,万物焕发勃勃生机,远处青山绿水、阡陌田野,交错成大自然最美丽的风景。然而这些却在这一刻,仿佛变成了他的背景色,使沐浴在明亮的光线中的男人显得俊秀而干净、温润而明澈,让人一眼便能产生极大的好感。
    郁龄嗯了一声,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他。
    这时,外婆端着一碟刚做好的拔丝红薯过来,一见她就道:“阿龄,是不是身体不舒服?你都睡了12个小时了,是不是昨晚天气冷,没有盖好被子冷到了?”
    郁龄回了一声没有,默默地退回房,将门关上。
    她身上还穿着睡衣……
    奚辞的目光在那合上的房门留连了会儿,才不动声色地收回目光,微笑地看向正在唠叨着又不爱惜身体之类的外婆,眼中笑意微深,面上依然是一副干净纯良的模样,让人极有好感。
    “我家的阿龄啊,你别看她在外人面前半天闷不出一句话,其实最是孩子气了,睡觉爱踢被子,在家里喜欢光着脚,没事的时候,爱睡懒觉,还挑食,喜欢吃一些不健康的食物……”
    外婆一边给奚辞倒茶,一边唠叨着外孙女的种种坏毛病,不过脸上的神色却很慈爱,这种如数家珍的数落一样的话里,其实含着浓浓的疼爱之情,不过是对认识的人的一种矜持的抱怨罢了,也是一种只有自己能说、别人敢说一点不好的非要炸毛不可的话。
    奚辞含笑倾听,并不插嘴。
    外婆还没有唠叨完,门又开了,穿着波西米娅真丝长裙的郁龄走出来,头发已经束了起来,素面朝天,外面披着一件轻薄的白色小西装外套,虽然打扮得挺随意,却又有一种时尚之感,让人眼前一亮,根本移不开目光。
    她的长相偏冷,五官却格外美丽秀致,有一种让人眼前一亮的独特气质,很容易便能轻易记住的那种美女。也因为如此,安茹才认定郁龄一定能红,可偏偏某人太作妖,直到现在,还在十八线打酱油,并且一点也不着急的那种。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