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今天祝唯吃不下这套。
还觉得好生遗憾。
木木老师:“怎么不说话?还没睡醒吗?”
祝唯:“唔……”
木木老师笑道,“要不要给你唱首歌?”
祝唯:“……”
说起唱歌,就更加遗憾了。
祝唯在心里寻味了一遍洛沨的名字。
舌尖仿佛尝到了甜味。
是清晨泡出一杯白茶,苦味沉淀之后,浮起的清甜。
祝唯兴致索然,道,“不用了,我八点得去公司开会,这就起来了。”
“嗯嗯,那早餐呢?”
“我自己做个三明治吧……”
“行的,那今天先这样喽?”
“好。”
木木老师的声音让人如沐春风,是山水间拂动的清风,沐浴着清风可以使人浑身的每一个毛孔都镇定下来……
而洛沨的嗓音,便是那戈壁无人区的绿洲里盛开的野玫瑰,瑰丽,诡谲,无孔不入,在她血液里淌翔着,仿佛一触便会沸腾。
见识过野玫瑰的芬芳,谁还会惦念山间的清风?
祝唯亦然。
木木老师那边正准备挂电话,忽然想起一事,道,“对了浮音,月末这边有个漫展,折光老师会来,你来吗?”
祝唯跟木木老师提起过,她喜欢折光的作品,尽管他现在连载的那一部饱受争议,但祝唯也没有因此而否认这部作品。
有机会的话,她的确想见一下这个折光。
犹豫了一瞬,祝唯道,“我考虑一下。”
“你来记得跟我说,我帮你留位置……”
正说着,另一通电话打进来了。
祝唯忙答应了这边,正要去接,结果那边取消来电了。
祝唯:“……”
怂包啊!不能多等一会再挂吗?!
三通电话都没接通,祝唯心想,得她主动了。
回拨过去,洛沨立即接了电话,说了声“喂”。
“叫姐,”祝唯笑笑,语气轻佻,道,“准你直接喊我名字了吗?”
“喂”与“唯”同音,祝唯这是逗他玩呢,洛沨反应过来,改口道,“唯姐。”
祝唯嘴角勾起,道,“今天出院,对吗?”
洛沨“嗯”了声,道,“已经能自理了,今天就回学校。”
说完这句话,两人同时沉默了。
祝唯在等洛沨主动献唱,习惯性地摆起了老板的谱子。
而洛沨那边,不吃这套,好像还在等她发号施令。
这种,要么是涉世未深,要么也是养尊处优惯了。
很长时间里,祝唯以为他是第一种。
足足十几秒过去,祝唯开了口,“洛沨……”
她开口时,洛沨刚好开了嗓,被祝唯一打断,立刻戛然停止。
祝唯:“……”看来,想听洛小沨唱歌,还得三顾茅庐了?
无奈,祝唯道,“正好我今天空,我去医院接你吧。”
洛沨:“!”
没等他别别扭扭,祝唯直接挂了电话。
接着,她在公司群里发了条消息,八点的会议改为视频会议。
窗外天色已经完全亮了。
洛沨房间的灯还未熄灭。
因为祝唯随口一句话,他一晚上没睡,听了一夜的歌。
歌虽然没唱出来,但祝唯说,要来接他。
少年人倚在窗边,看着渐晓的天色,忽然就觉得,往后的路,好像也没那么难了。
作者有话要说: 接回家……
第7章 玫瑰
开会前,祝唯打了个电话,响了十多声,那边才接上。
“救命啊祝总,一大早打过来,你是来催债的吗?”棠溪用便秘般的语气抱怨着说。
想象着棠溪蹲马桶蹲到一半,跑去拿手机的画面,祝唯忍着笑意,道,“棠溪,你今天有空吗?”
“今天?”棠溪语调提高,道,“我不是跟你说过,我要去医院接人的吗?”
“唔……”祝唯轻飘飘地说,“这个不重要吧?”
“啊?”棠溪莫名奇妙,道,“那什么重要?”
祝唯手里的搅拌勺在咖啡杯里晃了晃,铁勺在瓷杯上碰出清脆的声响,她不耐烦道,“齐华英,你见过的吧?”
棠溪:“啊?”
祝唯:“他约我,你能帮我顶一下么?”
棠溪:“啊?”
“……”
“祝唯!祝总!我的亲娘啊,那是你老公,长得帅也不是这样用的啊!”棠溪抓狂,挠了挠头发,道,“更何况……”
祝唯:“嗯?”
棠溪恨恨道,“我已经三天没洗头了!”
祝唯:“……”
棠溪坐在马桶上,拿起镜子,低头仔细检查脸色,喃喃道,“最近熬夜太多,黑眼圈根本没法看……”
祝唯幽幽地说,“没事,老齐近视。”
“嘿嘿,”棠溪捧着脸,眯着眼笑,道,“说真的,你老公是我见过的,所有带金丝眼镜里面最好看的了……”
棠溪的眼光,祝唯可不太认同。
齐华英戴眼镜的样子,不就是一副斯文败类嘛。
一想到他碰过那么多女人,祝唯满心嫌弃,道,“长的还行,可惜太脏了。”
“没事没事,就聊聊而已,”棠溪忙说,“正好,我也想听他说一下国外实验室的情况,你说我今天该怎么打扮啊,弄正经点的学术派,还是学国外的妞,辣妹一点?”
祝唯:“随便,老齐不挑。”
“不是,我也不是那个意思,”棠溪急着解释道,“真的就是帮你应付一下,我没那么损,去勾搭你老公……”
祝唯大方得很:“没事,随便勾搭,别亏了你自己就行。”
棠溪:“…………”
“那洛沨那边……”棠溪为难地说,“要不,你帮我去接一下?”
祝唯嘴角勾出笑容,语气依然冷淡,道,“我帮你叫个司机去接。”
“祝总……”棠溪弱弱地求她,“最好还是你帮我去接一下吧,你去我比较放心,拜托啦!”
在棠溪的再三请求下,祝唯吐了口气,装作不耐烦地说,“行吧,我抽空去。”
“……”
计划通。
要不来这么一出,她直接去医院接人,可不就显得太殷勤了?
挂了电话,祝唯喝了大半杯咖啡,看了一下表。
八点零三分,公司几个高管都已经准备就绪了,祝唯这才点了接听。
八点四十,主治医生风风火火地过来,给洛沨签了出院单。
单子给了洛沨,笔挂在白大褂上的口袋上,女医师嘱咐完,仍有些不放心,道,“你这脸色看上去还是不太对啊,这两天有好好吃饭吗?”
洛沨点了点头。
实际上住院这几天,他食欲几乎没好过,连外卖都懒得点,吃的最多的是水果和吐司面包,也就是祝唯、棠溪他们买的那些。
医师没怎么怀疑他的回答,又殷切嘱咐说,“叫了朋友过来接你吧?之前帮你转病房的姑娘来吗?我看她办事挺稳妥的,你出院之后要是有什么情况,多找人家帮忙,别觉得不好意思,女孩子一般都比较热心。”
正说着,杞寒玉推门进来,听到最后几句话,以为在议论她,一时乐开了花,笑道,“洛沨还是太内向了,还是需要多跟人接触。”
女医师看了杞寒玉一眼,点了下头,快步从她身边过去,忙别的去了。
洛沨坐在病床旁,正在打理床边的黄玫瑰。
说来好笑,洛沨长这么大,从来没想到有一天会从女孩子手里收到玫瑰。
黄玫瑰代表幸运,和他这个不断地倒霉的人根本沾不上边。
它不该出现在洛沨的身边,但是祝唯将它带到了这里。
像是一个奇迹。
或者说,祝唯本身,就是个奇迹。
杞寒玉在房间里四处转悠,从洛沨的床前到卫生间,丝毫没有不自在,热心地问,“学弟啊,你没有什么要收拾的吗?”
洛沨好像才反应过来她的存在,抬眸看了她一眼,道,“不用收拾。”
“好吧,”杞寒玉满脸遗憾,道,“我还说早点过来,能帮你收拾东西呢。”
洛沨又不说话了。
在杞寒玉的认知里,这是他腼腆、怕羞的表现。
杞寒玉这个人,开朗、热心,人缘极好,又乐于助人,正因如此,棠溪才会让她过来照看洛沨。
洛沨的情况,她自以为清楚得很。
趁着这机会,又想开导他几句,便说,“昨天回去之后,我问了你宿舍里几个哥们,他们把情况都跟我说了。”
洛沨缓缓回过头,有些莫名奇妙地看了她一眼。
“多管闲事”四个字到了嘴边,又忍了回去。
他不想伤害任何人,更何况是一个真心实意想帮他的人。
“其实啊,也不是什么大问题,要我说,都怪你太高冷了,从来不搭理别人,周翔跟我说,他一直想单独请你吃饭的,但你每天早上六点就不见了人影,晚上等所有人都睡了你才回宿舍,他们连跟你说话的机会都没有,又不知道你到底在忙什么,”杞寒玉说着,道,“对了,洛沨,你是在准备考研吗?”
洛沨:“我不考。”
“就是,我说呢,这才刚上大二,用不着这么拼,”杞寒玉坐在床边,穿着裸色丝袜的腿晃了晃,一副善解人意的表情,云淡风轻地说,“所以说嘛,大家只是比较好奇,所以才翻了你的东西,你别为那件事生气了。”
“……”
洛沨也不是第一次被人劝说要宽容大度了,也不意外,状似温和地“嗯”了一声。
听到洛沨这么说了,杞寒玉高兴起来,道,“既然你不生气了,那我这就跟周翔打个电话,晚上一起吃个饭好不好?”
半响,洛沨道,“是周翔提出来的吗?”
杞寒玉天真地眨眨眼,道,“是啊,他是诚心向你认错,想请你吃饭。”
认错才有鬼,洛沨心里冷笑。
周翔那一伙人不待见他,他倒也无所谓。
可偏偏,偷他的东西,毁他的画稿……
这次,八成是扒到他的马甲了。
若非如此,洛沨想不明白,像那种人怎么会突然转变态度请他吃饭。
洛沨语气温和地说,“那你跟他说,认错要有认错的态度,给我磕两个响头,或许我会考虑跟他们一起吃饭。”
杞寒玉笑容立刻僵在了脸上:“……”
狂言刚刚甩完,洛沨瞥到门口有人接近,忙起了身,眼睛都亮起来了。
门被推开,祝唯穿了件黑色夹克,配了条暗色碎花长裙,短皮靴,肩上挂着个Gucci的包,推了推暗粉色的墨镜,红唇勾起,道,“洛沨,收拾好了吗?”
“好了,”洛沨单肩背包,花拿在左手臂弯里,黑亮的眸子凝视着她,道,“就等姐姐过来。”
声音好听地把祝唯的魂都勾去了,她浅浅一笑,点了下头,看了杞寒玉一眼。
杞寒玉将手提包往身后藏了藏,再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包臀裙和白西装,不禁自惭形秽。
她一个大三的学生,着装打扮都尽量往职业装的方向靠,也不是买不起品牌包,可在祝唯面前,她最得意的搭配都显得太小儿科了。
祝唯没有穿金戴银,没有故意炫富,着装风格甚至有些花哨,但就是她举手投足之间透露着的气质,教人根本羡慕不来。
她正想搭话,但祝唯已经将眼神从她身上移开了,她上下打量着洛沨,语气自然,道,“有没有好好吃饭,脸色怎么这么差?”
洛沨垂着眼眸,道,“有。”
等他回答完,祝唯一只纤白的手伸到那只漂亮的品牌包里,从中拿出了一袋油腻腻的小笼包,精致的红色指甲和油亮的包子对比强烈,而她本人毫无察觉,道,“先吃,吃完咱们再走。”
洛沨:“好。”
杞寒玉:“……”
油腻腻的塑料袋被拎出来的一刹那,杞寒玉眼睛瞪直,生出一分暴殄天物的愤慨。
微妙的表情被祝唯察觉到了,她道,“你也没吃早餐吗?”
“……”杞寒玉堆着笑,道,“祝……祝总,我吃过了,您呢?”
那一声“您呢”,当真激起了祝唯的职业病,她敷衍了两句,便没在搭理她。
开车往学校的路上,她还忍不住跟洛沨说,“你那个学姐,大概多少年纪啊?”
洛沨道,“二十出头吧。”
祝唯有些恍惚:“哦……”
年纪比她还小啊,怎么说起话来,一副油腻腻的样子?
一路两人没再说话,祝唯将人送到宿舍楼下,看着他拿花离开,又把人叫住。
“喂,洛沨,”祝唯站在车门口,手里拿着墨镜,道,“那花丢了吧,男生拿那个,怪恶心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