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有话要说: 今日是被迫关心世子的初初
第26章
李娘子说到做到,拉着云初逛园子逛了半个时辰,从云初的祖籍聊到家里的兄弟姐妹,再聊到平日里的兴趣爱好,她每问一句,云初都要斟酌良久,在世子那里没交待的事情到了李娘子这里就如同跟查户籍一样,着实让人头大。
好在不多会儿,泥瓦匠便功成身退,李娘子瞅着机会拉着云初去了灶上,清涧好说歹说才把云初护在了门外,自己老老实实的去给李娘子打下手去了。
午间的时候,左虞果然没有回来。李娘子从昨晚的事情唠叨在现在,话里话外仿佛世子爷少吃了一顿她做的饭便活不下去的意思。
云初很想告诉她,世子爷昨夜里吃了她一整只鸡呢,一点都不可怜,但是她说不出口。李娘子是京中王妃派来的,可是连世子爷都要给三分面子的人,云初没办法,只得接过食盒,由一个小厮带路出府了。
左虞的行踪除了腾铭之外,其他人无从得知,眼下腾铭不在府上,云初只得带着人先去了太守府。太守府的人说柴大人不在,待云初说明来意,才告知是同世子一起去了沅水村。
云初问那个带路的小厮道:“你可知道沅水村在哪儿?”
那小厮前几日是跟在左虞身边的,一听沅水村,便连连点头:“知道,姑娘坐好了,咱们现在就过去。”
马车一路穿城而过出了城门,越走越偏僻,云初撩开帘子看了看,这方向倒像是往云江那边的。小厮正专心驾着马车,听到身后的动静,忙提醒道:“姑娘别乱动,这里的路不好走,当心摔下车。”
话音刚落,马车一个重重颠簸,幸好云初紧紧的抓着窗棂,才没摔被摔下去。
她把食盒往里放了放,扒着窗子问道:“这沅水村的水患不是已经治好了吗?”
小厮也不太清楚,只道:“前阵子世子爷跟柴大人日日来此,那水患确实是治住了,至于今日,小的是真的不知道了。”
行过了荒芜人烟的一片草地,马车终于停了下来。小厮掀开帘子:“阿眠姑娘,沅水村到了。”
云初拎了食盒下车,四处打量,入眼是一个高大的牌坊,上面写着沅水村三个字,从牌坊底下望进去,能看到零散的几家住户,还有正冉冉升起的几缕炊烟,并不像有水患的样子。
小厮一路引着云初进了村子里面,一条大路直通到看不见的尽头,路两边才是一片一片的田地,高处的坡上成群的坐落着人家。这田里的秧苗有些还歪着,田埂上面的泥也还没干,想来都是新修的。
腾铭站在坡上,远远的见着前阵子一起办差的阿贵,身后还跟着个女子,细看之下那女子竟有几分似阿眠,忙转身附在左虞耳边的道:“世子,阿眠姑娘来了。”
左虞正和柴连水商量着事儿,闻言一时没反应过来:“谁?”
腾铭又重复一遍:“阿眠姑娘。”
左虞放下手里的东西,转身一看,那款款走来的窈窕身姿不是早上那个哭得梨花带雨的人是谁。
青草坡上立着的男子一身耀眼的火红,云初已然看到了正主,拎着食盒施施然的走到了近前。阿贵哼哧哼哧的一口气爬上了坡,正要转身拉一下云初,却见身后空空如也,再一看,原来人不爬坡,绕了条道,从另一头的田间小路步履从容、鬓发未乱的上来了。
柴连水早在阿贵上来的时候,便用手里的白布将地上的人全遮了起来,见此情景,叹道:“世子好福气,府中的婢女都如同大家闺秀一般,实在令下官佩服。”
云初到了近前,发现这坡上除了人再没有其他,只得将拎了一路的食盒放在了地上,弯腰的时候,一股腐腥味猝不及防的飘进了鼻子,让她不适的皱了皱眉,不动声色的看向了味道的来源处,那里用一块白布盖着。收回视线起身的时候面色又恢复了常态。
“你来做什么?”
云初边上站了站:“李娘子说,世子昨夜因她之故饿了肚子,心里过意不去,今日灶上修缮好后,特意做了些菜让奴婢给世子送来。”
左虞原本以为这个女人良心发现想要讨好自己,却不想是这个原由,低头看着眼前乌鸦鸦的头顶,从鼻子里哼了一声。
柴连水适时道:“世子,咱们也看了这一上午了,不如先用些东西吧。”
因着这几日连续在沅水村忙碌,这里的村民对这位亲自为百姓治水的世子爷都不陌生了,且还有柴连水这个脸熟的父母官在,很快腾铭就在村民的盛情相邀下,把食盒拎去了一户人家里。
李娘子做的都是硬菜,分量也足。云初帮左虞布好筷子,待这位爷开吃的时候,见旁边的柴连水面露犹豫,不由得问道:“柴大人怎么不吃,可是这菜不合胃口。”
旁边的左虞闻言瞟了他一眼,见他面色苍白强忍着恶心的样子,心知这人是被外面的尸体影响了食欲,淡淡道:“柴大人这就受不了了?若是人人都如你这般,那前线保家卫国见惯了死尸的将士岂不是都瘦骨嶙峋,最后死在敌人的刀下了。”
其实不怪柴连水反应这般大,他以往断案的时候,遇上山匪谋财害命的,也不是没见过尸体,只是那些尸体都有仵作勘验,哪像这位爷,翻来覆去的亲自查看,要有多仔细就有多仔细,他现在嗅觉里还全是尸臭味,又谈何胃口。
柴连水拱手道:“世子爷既能上战场挥剑斩敌,又能面色如常断命案,令下官十分佩服。您先用着,下官再去查看一下尸体。”
左虞也不强求,任他去了。
云初站了会儿,跟在柴连水后面出来了。
那白布下面果然一具尸体,面上不知被谁剥去了皮,颈上一道伤口割破了喉,血淋淋的皮肉外翻,身上的衣服好好的,但胸前还插着一把刀,刀柄已经快没入了身体里,死相极为凄惨。
云初忍着心头的不适,拧着眉道:“到底是有多大的仇怨,竟下此毒手。”
柴连水转身看了云初一眼又扭过身去,深深的叹了一口气:“沅水村历年因为水患的问题颗粒无收,都会前往边界寻些营生,那云江的地方官也都睁只眼闭只眼,偶尔会出现遭受欺负的事被赶回南岐,但也顶多是殴打,万万不会伤及性命,岂料今年竟发生了这种惨状。”
云初一怔:“柴大人是说,这命案和云江有关?”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南岐人去边境谋生触犯了云江本地人的利益,若说是他们所为,也不足为奇。”
低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云初十分有眼色的退开位置。
左虞拔下匕首,对着日光细细看了一会儿,那匕首上的花纹是一对不知名的野兽,用来打造刀身的材料也极为特别,他把匕首递给柴连水道:“沅城境内,你可有见过这样的匕首?”
柴连水在沅城任职长达十年之久,却没见过这种样式的兵器,他拿起来反复看了一会儿,摇头道:“莫非真是云江人所为?”
左虞示意腾铭把匕首收起来,看着死去的那人若有所思道:“是与不是,一查便知。”
云初跟着看完了全程,心里震惊无比,只因那匕首确实是云江境内较为常见的武器,可她明明已经去信给了云衡,这种伤亡理应不该出现才是,她一时不知道这其中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回去的路上,云初还在想这件事儿。马车从沅水村出来驶入乡间小道,柴连水那幅身板过于瘦弱,被安排进了马车与云初同坐,左战骑着马走在前面,鲜衣怒马的高大背影竟也十分出众。
柴连水见云初定定的望着窗外,轻咳一声道:“世子有勇有谋且与寻常世家子弟不一般,并非纨绔之人,确实容易让人心折。”
云初微微一愣,收回目光,看着柴连水老神在在的样子,淡淡道:“柴大人说笑了。世子爷龙章凤姿,岂是一般人可觊觎。”
更何况,他们之间是敌是友还尚无定论。
林间小路寂静幽深,三月又是草长鹰飞的季节,半人高的草丛嚣张的延伸到路上,把人都掩藏了半截。
突然间,马车外响起了打斗声。云初与柴连水对视一眼,迅速拉开了帘子,只见原本空无一人的小路上,不知何时多出来数十个黑衣人,腾铭正与他们打得难舍难分。
今日出来得急,左虞与柴连水身边并未带什么人,而这些黑衣人个个带着兵器,招式利落,疯了似的往左虞身上削,腾铭与左虞武功虽高强但禁不住这么□□番上阵,已有退让之势。
左虞冷冷看着目露凶光有备而来的黑衣人,大概明白今日是中了个局,遭人暗算,眼下不宜再战,他冲腾铭道:“上马车!”
黑衣人岂人会让他们顺利走人,攻势陡然间变猛。腾铭抬手砍掉一个黑衣人的胳膊,扭头道:“世子先走,属下垫后。”
云初在车上瞧的分明,那些黑衣人专朝身着红袍之人下手,此时逮着机会,把车门打开,大声道:“世子,快!”
黑衣人也发现了他们的打算,说时迟那时快,就在车门打开的时候,一支利箭腾空出现,飞速射向马车门口的云初
第27章
柴连水拽住车顶上的横木, 倾身往前拉了一把却抓了个空, 此时无人驾车,马受了惊疯狂逃窜,四下里横冲直撞,他这一拉非但没拉住, 自己倒差点被甩了出去,情急之下只来得及叫道:“快躲开!”
云初眼睁睁的看着那箭呼啸而来, 她明明想躲,可全身血液仿佛被冻住了一般, 僵硬发冷动弹不得。在她以为自己今日要命丧于此的时候, 侧面忽然间出现了一个绯红色的身影,衣袂翻动间, 迅速从外伸进来一只胳膊, 隔着车壁猛得将她往后拉了一把。
在她往后倒的瞬间, 那支箭擦着鼻尖重重的插进马车座上,云初耳中一片寂静, 只余鼻尖一道强劲肃杀的冷风, 她从未像今天这么深刻的意识到, 死亡原来离她这般近。
左虞利索翻车而入,长腿一伸越出车门坐在了车架上, 大掌伸出及时勒住僵绳躲过了旁边的悬崖,随即狠狠一挥鞭,马疼的连声嘶叫,奋力抬起前蹄拉着马车东倒西歪的冲向黑人衣, 硬生生从中破开一条道儿,飞奔着往远处去了。
行出半里地,后面的人又追了上来。他抽空往身后看了一眼,厉声道:“坐稳了发什么呆!柴连水,给我看住她!”
话音刚落,马蹄疾驰,两只轮子似乎要飞起来一般,云初从未觉得季春的风也能像刀子一般刮人。不知过了多久,跟上的人渐渐多了起来,这里已是城外,左虞在一间凉亭处松了僵绳。
左虞拴好马拉开车门,正欲叫车上的人下来,却见云初一双手死死的抠着车板的缝隙,脸色煞白却还拼尽全力维持着仪态,一双腿并得紧紧的,许是在颠簸中不停的撞着车棱,此时膝盖那里已然见了血迹。
云初在左虞身边伺候这么久,还是头一次露出狼狈之态。今日的她到底是受了自己连累,左虞看了她半晌,朝车里的人伸出了手:“没事了,出来吧。”
左虞见惯了生死,难得有心软的时刻,谁知面前这女人竟不识好歹,对他伸出去的援手无动于衷!冷哼一声,正要把手收回去,却见那人哑着嗓子,可怜巴巴的望着他:“手,手卡住了,拿不出来。”
一个姿势太久,手已经麻木的失去了知觉,云初甚至觉得那双手已经不是自己的了。
左虞喉头一滚,低步上了车辕,施了巧劲儿把云初的手从车缝里拿了出来,拿出来之后不由得一怔,原本一双纤纤玉手,此时布满了斑驳红痕,看着很是吓人。他下意识的看向她,却见这个女人难得有不娇气的时候,收回手之后默默的把手捂着,垂着头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柴连水瘦弱的身体被迫紧紧的缩在一角,竹竿似的双腿几乎都弯成了一条直线,他艰难的扶着车壁坐了起来,正要给世子谢恩,一张口却是差点把胃里的苦水都吐出来了。
云初原本打算起身的,见状又紧紧的贴了回去,忍着痛把脚也抬了起来,眼睛闭得紧紧的,仿佛这样便能看不见眼前的脏污。
左虞:......
他按了按额头,叉着腰站了会儿,终于忍不住弯腰伸手进去,一鼓作气把那个穷讲究的人给拎了出来。
云初禁不住他这么粗暴的对待,踉跄了向步,且自己的膝盖也还伤着,站也站不稳,索性眼一闭装死,抓着他的衣服借力不动了。
身上挂着一个女人,对活了二十年的左世子来说,简直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他一惯见不得娇滴滴的女人靠近自己,可偏偏对着这个来历不明的女人,竟会时不时的动下恻隐之心。
他僵着手,还未想好拿这个胆大包天的女人怎么办,只听柴连水颤着音儿道:“世子,属下府上的人很快就到了,不如让阿眠姑娘先跟着属下去太守府歇歇吧。”
柴连水是正儿八经读书入仕的,没上过战场,连骑马的技术也都只限于偶尔代步,今日是大风大浪显然也让他受惊不小。
左虞听完他的话,下意识的把要滑下去的人往上提了提,拒绝道:“柴大人今日也受惊了,还是早些回去歇着吧,明日我再去府上同你彻查今日之事,至于南府的人,本世子自有安排,就不劳柴大人费心了。”
说罢,弯下腰来,双臂从云初的膝下穿过,一把将站不稳的人打横抱了起来,进了旁边的客栈。
店小二迎了上来,殷勤的为两人开了一间上房,左虞一路抱着人走到床边,不甚温柔的把云初丢在了床上。
云初对他这种行为难得的没有心生不满,毕竟他刚刚从黑衣人的手中救了自己,道理上来讲,自己还欠着他。
“收拾收拾,一会儿再回府。”
云初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脏污不堪,且多处都有破损,这般不甚体统的仪容是万万不能出现在人前的。
店小二极有眼色,上前一步道:“旁边店里便是成衣铺子,您二位若是不嫌弃的话,小的可为姑娘寻一身新衣裳过来。”
云初大喜过望,正要谢过,却意识到自己身上并未带银子,她摸了摸空空如也的荷包,不得已又将目光转向了左虞。
左虞脸色不善的瞪她一眼,还是从怀中摸出了一锭银子抛给店小二。
不一会儿,店小二去而复返,将一套崭新的鹅黄色衣裙放在了屋内的桌子上,甚至还贴心的放了一把木梳在上面,放下东西后便关门退下了。
云初这会儿已经缓过劲儿来,踮着脚走到桌前拿起那套衣服展开看了看,布料摸着虽然有些粗糙发硬,可鹅黄色看着倒也讨喜,能将就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