贷款一直由她负责和跟进。
傅既沉进来,手腕上搭着风衣。
他们不约而同起身。
冯麦道了声,“傅总,生日快乐啊。刚知道,没来得及准备礼物。”
傅既沉点点头,“谢谢。”
几人跟在傅既沉身后,前往他办公室。
乔洋盯着傅既沉的背影看,早上开会时,他穿的是暗红色衬衫,引得公司花痴女人们讨论了一中午。
他又多了一个标签,性感的斯文败类。
这是行政部女人讨论后一致通过。
这才几个小时过去,他现在换了一件白色衬衫,连袖扣都是低调又保守的黑色。
潘正最后一个进办公室,合上门。
乔洋把没通过审核的资料打开来放在傅既沉桌上,基础资料没问题,主要是那个贷款利率申请书。
之前她提议下降零点五个百分点,可傅既沉坚持下调一个百分点。
结果今天的贷审会,没通过。
“傅总。”
她把贷款利率那个数字,用铅笔圈出来,将申请书递给他。
冯麦在办公桌边坐下,“傅总,按你这个利率要求,这笔贷款我们银行没法做。从来没有这么低的利率放过款。”
傅既沉把申请书上用铅笔圈的那个圈,拿橡皮擦去,擦得一点痕迹都看不出,递给乔洋:“不用改。”
他看向冯麦,“你们要提高贷款利率,我就不考虑在你们银行贷。”
冯麦:“就算只给你们降零点五个百分点,也远远低于其他银行的贷款利率,即便是俞倾家银行,也不会给你那么低利率。”
傅既沉没接话,做了一个抬手腕,垂眸看手表的动作。
所有人心知肚明,这是下逐客令的前兆。
“冯经理,抱歉。今天情况特殊,晚上要去女朋友家吃饭,下班前有不少工作要急着处理。改天有空再谈。”
“……”
潘正余光瞥老板,把逐客令式的炫耀发挥到了极致。
冯麦也识趣,走之前不忘说场面话:“那傅总好好考虑一下贷款利率,我这边尽量再做管理层工作,希望贷款早些审批下来。你忙吧,不打扰了。”
乔洋整理好资料,送冯麦出去。
门关上,脚步声被关在门外。
潘正没离开,安静等老板吩咐。
老板不同意调高贷款利率,而冯董那边又不愿低利率放贷款,僵持下去也不是办法。
他揣摩不透老板要如何破局。
傅既沉考虑后,“俞氏银行之前不是想租我们裙楼的一到三层作为新的营业网点吗?”
潘正点头,“嗯。在路口拐弯处的那个营业网点租赁协议快到期,房东愿意续租,不过银行管理层想在我们这一片商务区设营业厅。”
这样更有利于跟其他银行竞争客户。
如果那个网点撤掉,在这附近设立,符合上级部门的审批条件。
这片商务区,符合做银行网点又没有出租的,就只有他们裙楼的商用房。
之前俞氏银行的分管领导也来找他们集团谈过,没谈拢,在傅既沉这被否。
潘正询问,“是不是租给他们?”
傅既沉颔首,“冯董不知足,总想拿捏我,哪有那好事。”
潘正懂了:“我尽快跟俞氏银行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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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班时,俞家家庭群里热闹起来。
俞邵鸿在群里广而告之,傅既沉愿意租裙楼给他们作为营业网点使用。他们可以向上级部门申请搬迁。
俞老爷子也看到消息,他@俞倾:【说说你的看法。】
俞倾没急着回复,关了电脑,锁门离开。
等到了车里,她才把看法发群里:【应该是冯董没有批复傅氏地产的贷款,傅既沉又不愿意接受高利率贷款,借我们来制衡冯董。不过对我们家来说,渔翁得利,只赚不赔。】
俞老爷子:【嗯,还算清醒。别以为是你带他回家吃饭,他一个感动,给你的示好。】
俞倾:【不过我可以假装很感动,讹他一点什么。】
群里其他人:“……”
俞倾退出聊天框,驱车接人。
今天阴天,五点半,天已经黑透。
俞倾到了傅氏集团楼下,傅既沉早在台阶边等她。
等傅既沉坐上车,俞倾解开安全带,侧身过去,整个身体基本是趴在傅既沉身上,她被他清冽的气息包围。
打开他那侧车窗,俞倾指指裙楼。
“以后那个地方,就要挂上我们家银行的牌子。”
冷风从窗缝往里钻,俞倾一个寒噤,赶紧关上。
傅既沉顺势抱住她,“这么快就知道了?”
俞倾迎着他的目光,眼神真诚,“嗯。感动了一路。”
“这有什么好感动的?”傅既沉如实道:“租金那么贵,俞董说不定还在背后骂我要价高。”
俞倾:“……钱归钱,毕竟这是公司物业,不是你一个人说了算。不过不管怎样,你为我破例了。谢谢。”
“没破例,租给你们家做营业网点,是出于商业考虑。”
“我不信,你不会那么残忍。”
傅既沉双手握着她肩头,用力晃着,“醒醒了,开车!回你家。”
俞倾笑,“你这个人太没意思了!开心一刻时间,你非得上纲上线。”
傅既沉支着额头,侧目,“我要再继续配合你演下去,你不知道又要讹我什么。不上你当。”
俞倾随口道:“你怎么知道我要讹你?”
傅既沉瞅着她,“因为我爱你,了解你,从你眼神里就知道你又想干什么。”
他说这话时,俞倾正好发动了引擎。
可发动机所有声音都被那句‘我爱你’,压了下去。
他还在看她。
眸光深邃,略局促。
俞倾打开顶灯,从包里拿了一副墨镜戴上,“这样的话,你还能知道我又想干什么吗?”
从墨镜里,傅既沉看到了自己,看不到她的眼。
俞倾关了灯,车厢瞬间陷入昏暗。
“这样的话,你就更猜不到我想干什么了吧?”她靠近他耳边,“想亲你。”
说完,她主动吻他。
一个浅浅的,持续了很久的生日吻。
不输他那句‘我爱你’,撩人心弦。
“生日快乐。三百六十个月,满月快乐。”
傅既沉笑了,“谢谢。”
他抱着她,什么也没做。
就这么安静抱了她一会儿。
俞倾坐直,摘下墨镜,“带我们招财猫回家。”
说起招财猫,她今天给那三个替身放假,把电池抠下来,允许它们歇一天不招手,明天接着上岗。
汽车驶入车流,傅既沉的座驾也随其后,他车里全是母亲给他准备的礼物。
下班高峰期,又逢周五,路上堵得就跟在景点排队一样,好半天挪一下,人挨着人,车赶着车。
他们是最后到老宅,其他人已经过来。
俞璟歆把儿子也带来了,季清远抱着儿子在水族箱前看各种小鱼。
除了俞奶奶,傅既沉跟俞家每个人都打过交道,也认识很多年。因为是竞争对手,了解程度不比对自己亲戚少。
聊了会儿,俞倾被奶奶喊去厨房。
傅既沉现在对小宝宝挺有耐心,哄着季清远的儿子玩,孩子不怕生,睁大眼睛,对着傅既沉咿咿呀呀,不时还咧嘴笑。
厨房里,奶奶把戒指盒拿给俞倾。
俞老爷子也来到厨房,“这是我跟你奶奶逛了半天才选中的,各个尺寸都买了一个。送不送,我们尊重你的意见。一个戒指也不代表什么。既然傅既沉想要,可以考虑送一个。”
俞倾看着戒指盒,“戒指是承诺。分量很重。”
俞老爷子:“你带他回家,比这个戒指的分量重。”
俞倾看向爷爷,有点恍惚,疑惑。
俞老爷子:“带他回来,是在我们家人面前给他身份,戒指,是在外人面前给他身份。其实,别人也不会在意他到底戴没戴戒指,就是他自己在意而已。咱换个位置,要是你在你朋友面前,自己用米粒糊个纸戒指戴着,傅既沉知道后还是无动于衷,你现在是什么心情?”
俞倾微微抿唇,“爷爷,您别生气,我接下来要说的话,不是跟您抬杠。我不知道我什么心情,因为我不可能戴戒指。”
俞老爷子:“……”
还是有被气到。
俞倾握着戒指盒,表情松动。
俞老爷子,“我们一家人商量了大半夜,都替你想好了怎么送,今天好几个甜品师,忙乎了一天给你做个特别的蛋糕。”
此时,客厅里。
傅既沉跟季清远坐到了沙发上,在喝茶,有一搭没一搭闲聊,孩子被俞璟歆接过去了。
季清远不时去看一眼儿子,然后,视线从俞璟歆脸上掠过。
傅既沉:“我一直有个疑惑。”
季清远收回视线,偏头,“什么?”他抿着茶。
傅既沉考虑两秒,低声道:“你是不是父凭子贵?”
季清远:“……”
‘咳咳!’
把自己差点给呛死。
俞璟歆看过去,不知道什么情况。
季清远跟她眼神有几秒交汇,她很快收了视线,接着跟儿子玩。
这时,俞倾推着一个蛋糕从厨房出来。
“傅总,过来看看你的蛋糕。”
傅既沉放下杯子,拍拍季清远肩膀:“不是笑你,我还挺羡慕你的。”
季清远:“傅既沉,不说话能憋死还是怎么了?”
傅既沉失笑,去找俞倾,看他的蛋糕去了。
看到蛋糕那刻,就跟做了一个梦一样。
是一个小美人鱼蛋糕,小美人鱼是用巧克力烘培制成,美人鱼神情骄傲,一手拿着黑白巧克力做成的付款码,一手托着一枚戒指。
戒指旁是价格牌:一颗真心。
傅既沉拿了戒指戴上,尺寸正合适。
他俯身,把左边心脏部位对准那个付款码,“付款成功了。”他转身轻轻抱住俞倾。
第四十四章
那个小美人鱼蛋糕, 大部分创意灵感是俞璟歆贡献, 昨晚家庭群里讨论到凌晨十二点半。
季清远全程没发言, 不过群里的消息他一条没落下。
俞璟歆对他, 对他们的家,从没这么上心过。
当然, 跟他自身有一半关系。
也就是这两年, 他们回到北京,同床共枕, 同处一室。
结婚头两年, 他们在不同城市, 不同国家。最长时间七个月没见面,也不曾联系过。
那段时间正好是过完年到中秋节之间,不用应付家里长辈。
在他们认识前,他交往过女朋友。
她心里,亦有人。
后来,婚姻就过成了那副半死不活的样子。
傅既沉戴着炫耀的戒指, 过来了。
季清远收了思绪。
俞邵鸿和俞璟择还在忙活,他们亲自充氢气球。
各种颜色, 一个一个, 在屋里轻轻飞着。
傅既沉跟季清远道, “你和俞董说一声,我这么大人了,过生日需不着布置。”更不用这些花花绿绿的气球。
季清远睨他:“别自作多情,那是给我家宝宝看的。”
傅既沉:“……”
他拿起茶杯, 若无其事喝了几口,掩饰尴尬。
季清远说着,又看向儿子那个方向。
宝宝仰着脑袋,眼睛眨也不眨,盯着这些彩色的神奇气球。
而俞璟歆,不时逗儿子,用手遮住他眼睛,很快又拿开。
儿子被逗笑。
“你是觉得,追求一个已经心有所属的女人容易,还是追一个像俞倾这样,压根就没心的女人容易?”
季清远转过脸,问傅既沉。
傅既沉摩挲着茶杯,他下意识看向俞璟歆。心有所属的女人,就应该是指俞璟歆了。
至于哪个容易,哪个不容易。
傅既沉问他:“你以前上金融投资学时,老师没考过你们,如果有一袋种子,你是选择撒在一片什么都没有的土地上,还是撒在杂草丛生的荒地里?”
荒地能长出草,自然就能长庄稼。
可杂草太多,会汲取一部分营养,影响庄稼的长势。想要庄稼长得好,那就要费神费力去除杂草,必须要有足够的耐心。
什么都没有的土地,可能它是一片肥沃的土壤,最后是大丰收。
涨停。
也可能,它是一片盐碱地,什么都长不出。
跌停。
血本无归。
傅既沉:“反正都不容易。”
季清远用水杯跟他碰杯,什么都没说。
餐厅那边,俞倾在吃餐前水果。
她趴在盘子上,把蓝莓一颗颗叼走。
俞璟择坐过来,“你就不能优雅点?”他把牙签放到她面前。
俞倾没用,抱着盘子吃自己的。
她问俞璟择,“傅既沉跟季清远这么有共同语言?聊一晚上了。”
俞璟择:“同是天涯沦落人。”
俞倾细细品味这句话,“孩子都生了,季清远不会还没转正吧?”
俞璟择也不知道其中细节,“可能。”
俞倾小声问:“是不是季清远做了对不起我姐的事?”
俞璟择也拿了一块水果吃,“据我所知,没有。”